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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基本定下了。” “诶,话还真别说得这样早。”有人眯着眼下意识反驳,道:“飞云端可不是外面那些小打小闹的秘境,里面机缘多不胜数,看看前面出来的几个,许家的许允清,沉羽阁的沉泷之,还有那个从前跟在赤水圣子身边做事的,叫什么,好像叫松珩的,他们出来时的动静可同样不小。” 另有一人接道:“妖都那边同样不容小觑,人间修真门派出色的青年才俊也不止一个两个,我看圣地传人这次真够呛的,不说前三十,前六十都不一定能全守住。” 半空中,一道接一道晦涩的气息波动交织,那是隐匿在暗处,不轻易现身的老一辈人物,现在也都忍不住分心观望。 感应到薛妤的气息,邺主也现了身。他年轻时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成为主君后有所收敛,可那张脸,仍是十成十的打眼,他负手而立,笑着问薛妤:“阿妤,十年苦修,结果如何?” “一切都好。”薛妤视线扫了一圈,格外冷静地道:“父亲,几位女家主都在看这边。” 提起曾经的红颜知己,风流韵事,邺主一下就没了声音。 “先回去。”薛妤环视左右,说起正事:“我有要事和父亲商量。” 半个时辰后,大殿的书房中,薛录听完事情始末,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抚着额心沉默了好半天。 “人皇。”他连着将这个字眼念了两遍,语气中的无奈和头疼之意几乎溢出来,“裘桐此人,野心太强,空有头脑,满腔抱负都用错了地方。” “现在主要是看妖都那边的意思。”薛妤道:“裘桐不止空有头脑,他有魄力,有手腕,能完全豁得出去。他想长生不老,想修仙得道,之前鬼婴,飞天图之事皆有所预谋。” 她总结:“他想解开被封印的灵脉。” “封印是扶桑树亲自设下的。”薛录忍不住道:“他是人皇,理应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折腾,全是白用功。” “是,所以我刚开始也想不通。”薛妤直视薛录,坦然道:“进飞云端前,我只能猜到他频频动作是因为想摆脱皇族束缚,看了秘境之渊的远古画面后,我才想明白,裘桐想要蕴养的,可能是苍龙的龙息。” 薛录猛的抬眼。 “苍龙是世间最利的刃,拥有极其可怖的攻击之力,它能划开任何封印。”这样石破天惊的话语,薛妤却说得平静,她抬眼道:“父亲,远古的事,我没经历过,不知道真假,可从扶桑树给出的消息来看,不论是龙息,还是龙骸,无一例外,全部都缠着魅,这种东西绝不能出世。” “还有一点。”才经历了十年机缘中的厮杀,薛妤声音中不可避免的带上了疲惫之意,她停了停,接着道:“圣地和朝廷对人间妖物的态度,不能继续恶化下去了,前人之祸,我们应引以为戒。” “阿妤,你说的这些,句句都很有道理。”薛录听完,站起身在屋内转了两圈,在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面前,用了一种颇为直白的说法:“圣地分为六个,妖都有五世家,除此之外,还有个野心勃勃的朝廷和人皇,外人看圣地势大,可实际上,我们处处受掣肘。” “圣地乃至人族对人间妖物的态度非一日两日形成,那种观念刻在了骨血里,根深蒂固,以邺都之力,怎么拔除?”薛录道:“光一个邺都,你三令五申,时时事事监督,迄今为止,才起了一点成效。” “这二三十年,阿妤,你去人间,去秘境,有一次是出门游玩的吗?” 薛妤慢慢抿紧了唇。 薛录心情十分复杂,薛妤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身为父亲,说不骄傲,那是假的,说不心疼,那也是假的。 同为圣地嫡系,当年他像薛妤这个年龄的时候,简直一头钻进了红尘中,就连他那最自律克制的兄长,也时不时纵情山水间,感受下不一般的自由的滋味。 而薛妤呢,在这个年龄,她所说的,所考虑的,却已经是这种层面上的问题。 以天下为己任,这太难了,也太累了。 薛录语重心长道:“这不是我们说了能算的,这需要朝廷,圣地和妖都达成一致,共同推进,任何一方不配合都难成事,但你看现在的局面。” “妖都和我们的关系一向不乐观,人皇的忌惮摆在了明面上,我们的任何动作,都可能激化矛盾。” 未来的艰难险阻是真,当下的矛盾重重也是真。 薛妤在原地站了半晌,她道:“我想改变这种局面。” 她不是圣人,也不是度苦度难的菩萨,更没有心比天高,觉得能以一人之力拯救万千人于水火,只是站在这个位置,能出一份力,就一定要竭尽全力试一试。 成与不成,试一试才知道。 年轻人,不论热烈似火,还是冷静理智,好像总有某一件事,某种观点是执拗且难以说服的,那种明知前路难行,非得披荆斩棘往前的冲劲,无疑是动人的。 “阿妤,在三地盛会前,举行皇太女册封大典吧。” 薛录道:“既然要改变一些东西,你就得站上最高的位置,这样,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才是能令人信服,引人争相效仿的。” 这件事,早在进飞云端之前,邺主就提起过,因而此刻再听,薛妤并不意外,令她眼瞳微缩的,是随之而来的后半句话。 “三地盛会在两月之后,为了印证在飞云端中的进步,摸清大家的差距,各世家大族中的年轻子弟都会前往。”薛录眯着眼又坐回椅子上,像是正经历某种激烈的拉扯挣扎,话语出口时,自己先皱了眉:“父亲希望,你能稳在前二的位置。” 三地盛会每隔十几二十年便开一次,薛妤大多时候忙着自己的事,很少会去这样的场合,因此算半个生人。而薛录呢,他年轻时就最烦这些,为人父后更没要求过薛妤取得怎样好的名次。 这是头一次。 没等薛妤开口,薛录便摆着手望着窗外低声道:“不出意外,妖都九凤是下一任妖族领袖,唯独她能排在你前面,其他任何人,甚至五圣地传人,全部得败于你手。” 薛妤似有所感地抬了下眼。 “这样,父亲才能将君王的位置,在两年内交到你手中。” 说到最后,薛录拍了下她的肩,道:“你好好想一想,这个担子太重,父亲不逼你。” === 漫天喧闹中,薛妤从邺主的书房出来后,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此时,朝华和愁离已经等到了连模样都没变一分的朝年,后者修为增长不少,可话依旧多得令人招架不住:“你们是不知道,我那天进寺庙之后,又遇见了那些恶心的东西——听我姐说是叫魅是吧,这些东西跟长了狗鼻子一样,嗅到我出来就扑上来,没完没了了还。” “对了你怎么在这。”他叭叭一顿说完,看向身侧的溯侑,问:“女郎呢?” 他伸长了脖子张望。 朝华捂着脸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道:“算我求你了,朝年,你八百年没说过话是吗?” “那也没有。”朝年呐呐道:“姐,我才两百多岁。” 愁离软着眉眼笑了两下,道:“行了,别气你姐了。进飞云端十年也累了,今晚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 欢乐的氛围在一刻钟之后彻底消散,朝华和愁离都敲不开薛妤的门,两人对望片刻,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这个意思,便是薛妤需要安静。 人都走完后,溯侑上前,屈指叩了下门,道:“女郎。” 他不知道薛妤的意思,于是在外人面前,仍保持着纯粹的君臣关系。 不多时,结界裂开一道豁口。他提步跨过门槛,走进薛妤的书房中。 想象中的各种画面都没有发生,她换了件衣裳,长发随意地铺在肩上和背后,尾尖一部分湿漉漉地搭着,手里捧着本书,但她的心思不在上面,半天没有翻动一页。 见他来了,她干脆将手里的书合起来推到桌面上,问:“殿前司你去过了没?” “都处理好了。” 溯侑行至她身后,指尖无比自然地捻着她一缕发丝,清声道:“绞杀台出了点问题,我方才过去了一趟。” 说着说着,他便以一种从后环拥的姿势靠近她,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薛妤身形顿了顿,不习惯这样的亲昵。 溯侑将她所有微妙的情绪收于眼底,他就那样一点一点收拢臂弯,直至她长长的一段颈亲密无间地贴在他锁骨上,冰凉的耳坠在视线中晃了两下,他才满意地收手,凑到她耳边,字句清隽:“不开心?” 两辈子,没人敢这样对薛妤。 他身姿挺拔颀长,身上是一股淡淡的松香,闻着是冬季的凛冽,真靠上去,却是炙热到灼人的温度。 溯侑的心跳有点快,没过多久,就将这份云淡风轻的熟稔彻彻底底出卖了。 薛妤默了默,道:“跟父亲谈了点事。” 她说着,停下来,溯侑也不催促,只是低低地“嗯”一声,就在她耳边,声线含着点不经意的笑意。 这个时候,他又没了方才那种强硬的桎梏姿态,而是惬意而舒适地搭着她,像一根缠缠绕绕,全由她掌控的藤蔓。 薛妤觉得耳朵有点痒。 “说到三地盛会。”就着这样进退两难的姿势,她短促地眨了下眼,音色既清又冷:“裘桐手里的龙息和人间妖族的局面,都说了点,父亲跟我分析了眼下四面为难的局势,而后给了我一个选择。” “主君想将女郎推上女皇之位。”在肉眼可见的沉默中,溯侑一针见血地道。 薛妤抬了抬下颌,没再说话。 这就是默认的意思。 “女郎是怎样想的?” “我暂时没应。”薛妤指尖敲了下桌沿,在自己还未意识到的情况下,露出了鲜为人知的一面:“真坐上这个位置,我可能做得不如父亲。” “有一句话,他说得对,这种事,不是一个人能扭转局面,奠定乾坤的。” “不是一个人。”溯侑拥着她,松松系着的发带不知怎么,突然落了下来,墨发如绸缎般笔直地垂下来,天女散花般落到薛妤雪白的颈侧,手背上。 对此,他恍若未觉,侧过头用唇瓣摩挲般一点点蹭过她的耳根,声音里热气弥散:“怎么就是一个人?” “阿妤。” 他似乎格外喜欢念这个名字,每个音节都咬得别致,带着一种难言的情愫,“想做什么就去做。” “怎样,我都陪你。” 表忠心的话薛妤其实听过不少,个个都能唱出一朵花来,相比之下,他这几个字显得稀疏平常,并不出彩。 可许是氛围使然,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与他在灯下面对面对视。 在眼前之人宛若精雕细琢的五官中,薛妤最喜欢那双眼睛。动怒时凛然裹着寒霜,显得深邃而危险,平时跟外人说笑,总是放松着往下落,压出一条细长的褶皱,可最令人难以招架的,还是这种时候。 含着笑的,露骨的,瞳仁里似乎仔仔细细地缀了一层琉璃碎珠,好看得不行。 仿佛一切都明明白白摊在了眼前。 他就是刻意的。蓄谋已久的。 在勾她。 从很早开始就是。 薛妤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他薄薄的唇瓣上,半晌,道:“低头。” 溯侑弯腰,配合地照做,于此同时,她踮着脚凑上来,咬住他下唇上的一小块肉,睁着眼有些僵硬地维持着这个动作。 半晌,她一下,又一下不讲章法地磨了磨。 第81章 这一下出人意料,溯侑为了迁就她而微微弯下的背脊从头僵到了尾,在骤然贴近的身躯前,唇上那点痛很快就弥散成另一种意味。 她用尖尖的牙叼着那一小块肉,磨一下,再咬一下。 跟平时信手拈来的行事之风完全不同,在这种事上,她笨拙而青涩。 什么都不会,又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什么都会。 在她咬第四下的时候,溯侑嘶的一声,抬了抬下颚,露出一条难耐而锋利的喉结线条,紧接着,手掌几乎忍无可忍地落在她窈窕有致的腰线上,一提,一落,她便轻松地坐在了那张堆着奏本的案桌上。 唇与唇分离,他的呼吸重起来。 薛妤抬眼去看,视线落在他像是得了滋润,完全盛放的嫣红唇瓣上,须臾,食指微抬,冰凉的指尖抵上去,不轻不重地碾了一下。 她好似完全不知道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错了。” 他捏着她的指尖,重重地压下去。 她起初怔了下,没有动作,连呼吸都是轻得不能再轻的,直到他柔软的唇瓣生涩地抵进来一些,她无意地用舌尖去勾了勾,含含糊糊地吮了下。 这场本该徐徐递进,浅尝辄止的尝试,至此,一发不可收拾。 半晌,两人气息错开,她披着长发,安安静静坐着,指腹无意识地摁在唇边,杏眼中弥散开一层蒸腾开的热气,里面的冷静之色只余五六分。 明明到了后半截,她才是被趁虚而入,仰着头承受的那个,可此刻四目相视,烛火“啪”的一下炸开一蓬火花。他在灯火下站着,却像被欺负的那一个。 宽敞的衣裳往下脱落半段,露出两抹飞峦般起伏的锁骨,肌肤透露出一种冷淡的苍白之色,袖口被她揉出一层层褶皱,衬得唇边那颗冒出来的细小血珠格外艳丽。 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刻意纵容,任人为所欲为的模样。 薛妤盯着那道小小的伤口看了一会,见状,溯侑勾唇,无比自然地弯腰凑近。 “破了。”擦干净血渍之后,她像是沉浸在冰水中的手指仍流连在他脸颊一侧,审视般看了又看,低声道:“像妖精。” 这样的氛围中,这种字眼,真是一个都不能听。 溯侑禁不住她这样的语气,闭着眼笑了下,随后抵着她的额心问:“够不够妖精?” 他像一朵缠着她,湿漉漉的花,在她耳边说话时,简直有种令人抵挡不住的馥郁魔力:“阿妤,你喜不喜欢?” ==== 妖都,世族宅门建在云雾重重的山顶,仙金铺路,银绸漫天,院子大得能乘着座驾跑圈,处处都彰显着妖都世家超然的地位。 品味确实没什么品味,可架不住妖都世家天生喜欢这些金灿灿,亮闪闪的东西,每次争夺灵脉,石矿,就属他们最积极。 此时,九凤世家,建得宛若仙宫,格局又像君王上早朝的待客大厅中,排名前十五的世家都来了人,白发苍苍的老者居多,此刻一个个捧着茶盏,听九凤家主说起这次飞云端中发生的事。 在说到有人谋取九凤生灵之精并致其受伤后,前五的世家里,有三个既惊又怒地撂了茶盏。 剩下那个是无动于衷,眼皮都没掀一下的隋瑾瑜。 “这事,诸位怎么看?”九凤家主负手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扫视一圈,问。 穷奇秦家家主面色凝重,第一个开口:“这些年,我们跟朝廷没什么交集,人皇寿命短,几十年甚至几年便换一茬,我是没能想到,而今在金銮殿上坐着的那位,能有这样的胆量。” “还想给圣地泼脏水,这是打算让我们打起来,他好坐山观虎斗?” “依我看,是时候出手给点教训了。”右侧,身形魁梧的壮汉闷声闷气地道:“我们不惹事,大多时候都闷在妖都,待在自家地盘上做事,可我看着,人族那群说书先生和门派老头已经开始造谣我们实力不如前,完全被圣地压制住了。” 说到这,他“咚”地一下将拳头砸在桌上,“让他们看看,妖都怕谁,又到底是谁压谁。” “从古至今,我们妖都,就没有被这么谋算挑衅过!” 一老者咳了声,抚着胡须开口:“大家稍安勿躁。即便真要打,也得有个章程,总不能今日说说,明天就领着兵冲到京城城门前,这样一来,有理都变成了无理。” 九凤今日穿了件毛绒领的白色长裙,颜色素淡,可压不住她那张明艳的脸。她站在九凤家主身后半步,抬眼往下看时,俨然已经是妖族未来领袖的姿态,一言可定乾坤。 “这话没错。”整理不来天机书莫名其妙的五星任务,可应对这些事,九凤毫无压力:“三地制衡,妖都没有资格废人皇,也废不了人皇。世人对妖都的成见从未消退,贸然出手,他们不会信我们,反而觉得人皇一脉无法修行,处于弱势,到头来,成了我们仗势欺人。” 每次说起这个,妖都诸位心里就升起一种躁动的无力感。 声名狼藉就这点不好,真被人欺负了都没人信。 “相比于妖都,他们更信圣地。”九凤道:“先将我被人谋害至重伤的消息传出去,之前在飞云端中扣押人族修士这一段,想必现在已经传开了,等议论声和不满声达到顶峰时,再将人皇拉出来。” “圣地未必会和我们站在一边。”秦家家主嘴一咧,道:“那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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