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人都没法给,也没法替代的。 不论是身份方面,还是内心这一块,隋家认回他,对他都有好处。 “我怎样想?”溯侑伸手将她拉入偏殿的隔间中,力道有点大,角度却计算得分毫不差,她恰好撞入他的胸膛中,而他的手肘则将桌边的茶具,茶水哗啦啦推下一片,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低头,亲了亲她唇侧:“我还能怎样想。” “阿妤。”他道:“我早没有家了。” “我只有你。” 这话,怎么听怎么让人心疼。 薛妤眸光微动,视线落在他的唇上。溯侑禁不住提了提唇,甚至配合着往她这边低了低身体,那姿势,仿佛在说:咬吧,咬吧,给你咬。 薛妤也不知道别人才确立关系时是怎样的相处情形,可和溯侑亲近,那种滋味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叫人排斥,甚至亲着亲着,他总有办法勾得她意动,视线在他那张脸上辗转流连。 这个时候,那些奏折,文书,好像都成了可以稍微往后挪一挪的事。 薛妤掂着脚往上够了够,唇角随即落在他喉结上,而后,她清楚地感觉到,那颗棱角分明的喉结,几乎是克制不住地在她唇上上下颤动了下。 溯侑觉得自己在饮鸩止渴。 但停不住。 他捏着薛妤的指尖,像是要将那种冰凉的温度捂热,半晌,他呼吸平复下来,低喃着道:“怎么总是这么冰——” 因为方才的亲昵,这语调听着像某种旖旎的情话。 薛妤将下颌磕在他肩上,精致的脸像施了一层薄薄的霞,就连颈侧那块嫩生生的肌肤都泛起了粉红色。她慢慢地扇了下睫毛,嗯的一声,又道:“是雪。” “圣地和四季规则有关,对应春夏秋冬,山川日月,薛家有一部分雪的血脉。” 她尤为严重。 所以她的肌肤总是凉的,冷的,冬天尤甚,可溯侑的身躯滚热,肌肤下流淌的仿佛不是血液,而是灼热的岩浆。 每次亲近,到后面,薛妤总是既煎熬,又舒服。 像是要融化在艳阳天里。 她很少说这些东西,心中始终保持着一点警惕之心。 溯侑和她亲近,得寸进尺地提要求,勾她主动,可在别的方面,比如邺都王夫的名分,再比如日后她是不是准备像之前邺主那样雨露均沾。 他不问。 怕她从来没想过,也怕得不到满意的答案。 她说起这些,溯侑不由搂了下她的腰身,往上带了带。 “准备什么时候走?”薛妤扶正了头上的发簪,问。 “裘桐病重,恐迟则生变,等会就走。” “就在之前,隋瑾瑜的拜帖下到了我手中。”薛妤从他怀中抽身,道:“走之前,你跟我一起,去听听他的说法。”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这一幕。 隋瑾瑜不是第一次见薛妤和溯侑,但主身和次身毕竟有差别,加上那时候完全没往别的方面想,见面不算愉快,更算不上和谐。 这也导致了现在落入被动的局面。 隋瑾瑜这辈子就没笑得这样灿烂过,他几乎用尽了毕生的热情和赞美之词,感谢之语,可薛妤坐在那,看着看着他那张脸,就别开了目光。 明明是亲兄弟,隋瑾瑜不笑时还是一表人才的好模样,可笑起来,跟溯侑简直天差地别。 还有点傻。 察觉到薛妤的目光,溯侑朝门外等候的朝年无声做了个手势,让他稍等片刻,自己则在隋瑾瑜热切的注视下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女郎,时间到了,臣要走了。” “要多久?” “来回两趟,处理完朝廷的事,可能还得去趟徐家,需要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后,回来就是三地盛会。 听到这样的回答,即便薛妤情绪不显,也几乎是下意识地提了下眉。 从前,她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也就是最近才觉得一个月确实挺长。 也应该,会挺想他。 薛妤盯着他看了好几眼,才动了动手指,红唇微动:“去吧,一切小心。” 溯侑顿了顿,自然而然地弯腰低声道:“别不开心。” “办完事,我早点回来,好不好?” 这气氛。 好像不大对。 目睹了这一幕的隋瑾瑜迟疑地侧了下头,提前铺好腹稿的长篇大论通通咽了回去。 第87章 邺都此刻正值初夏,气温还没有升上来,花草长得正茂盛,叶片是翡翠一样深凝的绿色,众星捧月地衬得满团的繁花,一簇簇拱到眼前,生趣盎然。 沉羽阁三楼的雅间中,溯侑出去后,屋里便陡然安静下来。 隋瑾瑜喉咙梗了梗,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兄弟相认后,除了那句失陪,溯侑没和他说过第二句话,既没问曾经的事,也没提起今后去留。那样的姿态,明明白白地向隋瑾瑜传递着一个意思。 ——他的事,全归薛妤管。 这跟隋瑾瑜想的不一样,半点都不一样。 来前,他曾仔仔细细地看过溯侑在邺都的卷案,知道他现在这个公子之位是要做实事的,说出去再好听,那也是臣下。 就像现在一样,有什么棘手的事要做,他得立刻就动身。 跟妖都逍遥自在的小公子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种待遇,两种身份。 而不管他是失望,生气,亦或是无法理解,只要他愿意回去,隋瑾瑜和家里那么多人,总能将两百多年前发生的事解释清楚,之后的关系可以慢慢培养出来。 毕竟是血亲。 可溯侑表现得太镇定,太淡漠了,好像有一个兄长没一个兄长,对他而言,没什么影响和差别。 面对薛妤,隋瑾瑜反而更自在一些。 他清了清嗓子,才要开口,便见薛妤慢悠悠地捧着茶盏像上掀了掀眼皮,打断了他到嘴边的长篇大论:“隋公子,道谢的话你已经说过许多遍了。” “我不喜欢听这些。” 挺好,这个薛妤和他从别人嘴里了解的就很一致。 隋瑾瑜对她表现得十分客气,听得出来,那种感激是发自内心的,此刻听了薛妤的话,他终于收敛脸上的笑意,变得郑重起来:“薛妤殿下,十九是隋家的小公子,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从前他流落人间,不辨身份,是我们失职,可今日相认后,他不适合再留在邺都。” 像是知道自己的话多少显得唐突,隋瑾瑜从身后从侍托着的银盘中拿出两枚灵戒,亲自起身放到薛妤手边,话语中是说不出的诚恳:“这些年,十九能活下来,一路走到今天,全仰仗殿下出手相助,提携之恩,家父家母因为百年前的旧事,至今仍处于闭关中。我听闻十九的消息,来得匆忙,这些东西,是我隋家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殿下收下。” 薛妤的视线在他那双和溯侑有一两分相似的眼睛上落了落,没动。 身为邺都未来的君主,她确实不缺这些东西。 隋瑾瑜再一次感到了棘手。 “他和其他臣子不一样,从前我允诺过他,今后是去是留,皆随自己心意。”薛妤将那枚灵戒推回去,声音谈不上冷淡,也说不上热切:“你不应该征求我的意见。” “你刚才看到了,他不想和你回去。” 一针见血,一剑封喉的本领,隋瑾瑜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他噎了下,又沉默了半晌,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说服薛妤:“十九从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乍一蹦出来,他肯定不能适应,加上当年的那些事不能在一时间释怀,但这些都不是难以解决的问题。” “我们从未放弃过他,血肉至亲,没什么是说不开的。” 薛妤不置可否,指尖拂过茶盏杯口,道:“我曾听九凤说起过,隋家兄妹众多,团结一心,关系十分不错。” 九凤的原话是,隋家里面住着的全是一群不怕死的狼崽子,以隋瑾瑜为首,有一个算一个,蠢得脑袋里像进了水,那身实力像是用脑子换来的,还可护短,一个出事,其他的全都要上,拦都拦不住。 末了还要加一句,遇见这种高居妖都第二的疯子,算是她九凤倒了大霉。 “十九信任殿下,初初接触,他对我和家里其他人反而怀有戒备之心,隋家家中情况,我先同殿下说一遍。”即使两人身份相当,可在这个救了自家弟弟的邺都公主面前,隋瑾瑜平时的桀骜俾睨全收了个干净:“从远古至今,隋家都处于隐世的状态,直到出了十九的事才逐渐出现在世人眼中。从前族人不显,我们这一脉嫡系子嗣也并不丰盈,这样的情况在我父辈这一代才有所改善。” 他低声娓娓道来:“我父亲那一辈有兄弟六人,而到了我们这一代,兄弟姐妹总共十九位。因为自幼在一起长大,族中也有祖训,没有勾心斗角,争强好胜那回事,所以感情都十分不错。” “天攰一族。”薛妤静静地听完,而后看向面色凝重起来的隋瑾瑜,道:“嫡系子嗣能这么多?” 世间之道,处处制衡,人族是所有种族中繁衍最快,最多的种族,不论嫡支庶支,他们能有怎样的成就,全看个人天赋和努力。可妖族不一样,强大的血脉往往决定了种族的强弱,可相应的,真正能独当一面的嫡系子嗣会非常之稀少。 看看九凤家就知道了。 若是血脉强大,后人还多,这让别人怎么活。 “十九他特殊一些。”隋瑾瑜苦笑一声,道:“说实话,我们这一支,也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天攰,只是有几分稀薄的血脉,从远古的灾难中侥幸遗留下来罢了。” 真正的天攰,不论老少,无一例外,全死在了与魅对决的最终一战中。 可即便如此,也确实如薛妤所说,他们这一脉不该有这么多人。 这一切,均是因为十九。 他不仅是真正的天攰血脉,还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瑞兽,瑞兽是天地宠儿,得天独厚,在他还未出世时,便有气运冥冥之中降到了天攰一族中。隋家能兴盛至此,跟这场气运脱不开干系。 可天道总是这样,给了点好处,就要立刻造化弄人的来一场世事无常。 薛妤看着他,抿了下唇开口:“你们兄友弟恭,其乐融融,于是觉得这世间没有血亲说不开的事,但他不同。” “他不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 “亲情于他,并非不值一提,可对经历过一次失望并因此陷入绝望中的人来说,不会轻易尝试第二次。” 隋瑾瑜顿时正襟危坐,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虚心开口:“说实话,当年的事乱而杂,族中之人在十九走丢后三四天才得知消息,尘世间众生芸芸,他当时又才那么大点,三四天的时间,足够有心人带着他辗转三四个城池,找起来有如大海捞针。” “而且。”他顿了顿,接着道:“天攰的身份不方便往外说,我们后来找人,一直有所忌讳,所以这么多年,我们对十九的过往依旧不清楚。” 即便妖都不怎么步往人间,可在一代接一代人的耳濡目染中,那就是臭名昭著,恶行累累,若不是妖都五世家实力强劲,能与圣地比肩而立,早就被群起而攻之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怎么往外找人,说隋家丢了一只天攰? 有个九凤就够一些人间门派,朝廷官员义愤填膺,叫嚣咒骂的了,再出个天攰,溯侑根本活不下来。 “殿下若知道,可否与我明说。” 薛妤动作微顿,在隋瑾瑜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才慢慢往外吐出音节。 身份使然,她的声音并非那种备受男子喜欢的江南小调,温柔侬语,而是透出一种清澈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如流水潺潺之音。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羲和的审判台……”寒冬腊月,滴水成冰,溯侑被废除修为,浑身是伤,只穿了一件宽大的囚服,风一吹,囚服上立刻就印出了道道血痕。 那时候,少年眼神里布满了桀骜与不驯,根本没想过能活下来。 因为前世佛女的一番话,薛妤救了他。 “……他很聪明,也很听话,懂得知恩图报,我起了惜才之心,想将他留在邺都,留在身边做事。” 随着薛妤的描述,隋瑾瑜仿佛看到了关于溯侑的那些他从不知道的过往。 好在,即便在审判台前受尽苦楚,他之后仍遇见了真正能欣赏他,给他最好发展机会的君主。 既不幸,又万幸。 薛妤慢慢陷入回忆中,声音微低:“他领悟能力强,又有能力,可曾经的性格总是太偏激,我觉得这不好,为此,曾几次说过他。” 她很少有这样长篇大论提起一个人的时候,说他的优点,也说他的缺点。 雅间里坐着的两个人,一个说得认真,一个听得专注,直到她无意识地动了动睫毛,才像是倏地打破了某种节奏:“……他很争气,没有令人失望,只用了十年便出洄游,成为殿前司的指挥使,他出来后,与我在螺洲共同完成天机书的任务……” 而后,遇见了飞天图图灵,那个叫璇玑的女子能探读人的记忆。 也就是在那个任务里,她才知道,他闭口不提的曾经,他偏激执拗性格的由来。 所谓怎样的因,就得怎样的果,这话一点都没错。 薛妤说起溯侑的童年,玄苏一家如何对他,说起那瓶在天寒地冻雪夜中泼到他手上的蚀骨水,也说起百年之后为了一颗妖丹,他被那些人以“亲情”为诱,一步踏进要命的阵中。 因为羲和的失察,因为世人的偏见,没人管他的是与不是,他被压入羲和大牢,受尽刑罚,一句冤都不为自己喊。 没有人会信他。 隋瑾瑜脸上的笑意早就消失了,他握着拳,觉得薛妤的每一字都像是天上落下的冰刀子,将人割得头皮血流,呼吸钝痛。 半晌,他重重地深吸了一口气,手掌撑在额心处,好像这样就能支撑住濒临崩塌的情绪一样。 说完最后一个字,薛妤眼中也泛起不一样的涟漪,她道:“或许来之前你的想象是他自幼跟在我身边,长在邺都,无人苛待欺负他,长大后手握重权,成为邺都说一不二的公子,可这不是他。” 她一字一句道:“锦衣玉食,备受重用的不是他,相反,寄人篱下,小心翼翼,遍体鳞伤的才是他。” 一瞬间,隋瑾瑜连呼吸都滞住了。 他没法想象薛妤说的那种场面,一点都不能想。 这个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方才那句信誓旦旦的血亲之论天真得可笑。 在他被同龄人欺负,排挤,唾骂时,在他承受蚀骨水的剧痛,羲和的牢狱之灾,命都差点保不住时,血亲在哪呢。 “他……”隋瑾瑜才说了一个字,便说不下去了。 薛妤站起身,就那样看着他,神情依旧显出一种没什么温度的冷漠:“我今日坐在这里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们心生愧疚和补偿之意,只是一样,别以亲人的名义逼迫他做什么。” “东西我不要。邺都事务繁重,我言至于此,就不多留了。” 隋家六叔隋遇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隋瑾瑜捂着脸,模样木然而颓唐的一幕,他在空旷的雅间里左右看了看,一梭子打在隋瑾瑜手肘上,眼皮跳了下:“人呢?” “六叔。”隋瑾瑜迟钝地敲了敲椅边,道:“十九啊,他刚走。” 紧接着,他便将之后发生的事,以及薛妤说的那些话都复述了一遍,最后说得声音都哽了一下。 一同赶来的沉泷之见多了九凤被隋瑾瑜油盐不进的样子弄得跳脚的模样,但这种情形,真是头一次见,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隋遇的心思完全不在隋瑾瑜身上,他听完,就那样抱臂环胸地看着他,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话语要多冷酷有多冷酷:“所以你不会要告诉我,现在就准备在这破阁楼里守着守到他办完事回来再见你吧?” “你有没有脑子的?” 沉泷之诶了一声,回过味来了:“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沉羽阁的雅间设置在哪都是前三之列,破这个词,真是当不上,当不上。” 隋瑾瑜被隋遇骂惯了,此刻一脸麻木地仰着头听听他的高见。 “你在我们两面前哭有个屁用,这么能掉眼泪,不会在你弟弟面前掉?”隋遇恨铁不成钢地道:“你都说了他那边要办的是棘手事,隋家是摆设?你是摆设?不会去帮忙?” “隋瑾瑜,真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样,十九能跟你回去才真是奇了怪了。” 隋瑾瑜被薛妤说得懵住的思路被这么夹枪带棒的一打击,顿时回过味了,他拍着案桌站起来,看向沉泷之,道:“传送阵呢?通往皇城的传送阵在哪。” 沉泷之忍不住道:“那个开一次真的很贵……”他的话音在隋遇懒洋洋的笑意中渐渐消了下去。 ==== 溯侑是在三天后到的皇城,因为人皇病重,这座往日最热闹宏大的城池也开始收声敛色,极为低调地沉寂下来。几天之间,街头巷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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