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些黑,隐忍着没有发作。 “喝,喝酒。” 他催促着,自己先仰头一杯饮下。 “我在楚王府住了些日子了,”李璨道,“这里真不错。饭菜好吃,屋子暖和……酒,酒也好。” 叶娇淡淡笑笑,道:“六殿下如果喜欢,可以多住些日子。” 这句话惹到了李璨。 他向后仰头,用那只没有手的手臂胡乱指着李璟,歪头责问叶娇:“你为什么喊他五哥,喊我六殿下?” 叶娇尚未解释,李璟便受不了了。 “你闹够了没?”他挥开李璨的手,厉声道,“你跟我能一样吗?我一直对他们好。你呢?你跟老二狼狈为奸,欺负他们!” “都是我的错!”李璨把酒杯丢掉,挺胸道,“你杀了我好了!” 见他们吵起来,李策想要从浴桶里出来,奈何时辰不到,叶娇瞪了他一眼,把他瞪回去。 李璟没有动手,他今日也烦得厉害,此时找到了个出气筒。 “老六你这是犯浑!”他厉声道,“父皇都知道你虽然做过错事,但关键时刻收手,又失了右手,便饶过了你,连俸禄都没有削减。你却在这里自暴自弃,把自己喝得烂泥一般。你到底是自责老二的事,还是不敢面对那些腌臜过去?不敢面对你和胡嫣儿的事?” 虽然李璋那日只说了半句话,但关于李璨和胡嫣儿往事的传言,早就甚嚣尘上。 夜晚的大殿像劈进一道惊雷。 李璨修长的身子歪了歪,又努力站直,转过身,便要离开。 “不同你们说了,”他的声音死气沉沉,手臂在转身时打到木桶,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木然道,“不说了。” 他的脸上遍布羞耻和绝望,似乎恨不能投河自尽。 叶娇拦住了他。 “六……六哥,”她柔和道,“先前林镜有没有告诉你,我有话对你说?” 李璨绕开叶娇,道:“说不说的,重要吗?” 其实很重要。 其实他一直在等她回来,等她对自己说一句什么话。 他不知道对方会说什么,但不知为何,他的身体想死,他的心,却在等一根救命稻草。 “六哥,”叶娇道,“那些事,我也听人说了些,也查到了些。然后我觉得……” 李璨全神贯注听着她的话,脸也转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叶娇。 “我觉得,”叶娇坚定道,“胡嫣儿该死!她该死!你杀了她,是她报应不爽,是为民除害,是天道昭彰!你不杀她,等我长大了遇到她,也会杀了她!八岁的你没有错,如果人生能回到那个时候,如果我们也能出现,我们会帮你杀了她。总之,她罪大恶极,她咎由自取,她该死!碎尸万段,不足以弥补她的过错!” 李璨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那是他一天天,努力垒砌的,拒绝任何人进入的心防。 那道雷在他心里炸开,却没有把他烧焦烧死,而是烧掉了一地枯草、半生烟尘,给他留了个清净的世界。 也曾有别人安慰过他。 他们最多会说,这不是你的错。 他们最多会说,你那时年纪小。 可他们从来没有人说,胡嫣儿该死。 她该死,八岁的自己,手刃的是给他灌药、猥亵他的恶魔,求的是一条能活下去的路罢了。 “叶娇……” 李璨泪流满面,觉得自己浑身都软了下来。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叶娇的肩,哭起来。 “五哥!五哥!”李策在浴桶里急急地喊,“快!” 五哥你眼瞎了吗? 没看到你弟妹被人抱住了? …… 第453章 便是亲兄弟,也不能抱着对方的妻子吧? 一条胳膊抱?半条也不行! 但李策身上没有兵器,又不能从浴桶里跳出来,除舀一瓢水泼过去外,无计可施。 幸好李璟会意,他几步跳过去,扶住李璨的头,强硬地把对方挪到自己怀里。 李璨有点不愿意,可还是妥协了。 “在谁怀里不是哭?”李璟劝着他,突然闻了闻,有些嫌弃地转过头,皱着鼻子道,“哪个正经男人会给自己头上熏花香啊?” 说完这句,他想到“正经男人”这句话说不定也会惹恼李璨,干脆闭嘴了。 李璟就那么百般不适地站着,直到李璨哭够了,抹着泪坐下,神色灰败,却不再是那种心思郁结的模样。 “我觉得自己好多了。”李璨委屈巴巴道。 “有多好?”李璟继续嘲讽,“能不能试试喜欢女人?” 李璨便又要哭,李璟赶紧投降。 “我看你距离好多了还差得远呢,怎么变成小哭包了?” “五哥你等等,”李璨抹了一把泪,“我还想再哭一会儿。” “你才等等!”李璟厉声阻止道,“你等小九从水里爬出来,抱着他哭吧!” “我觉得我也可以进去洗,边洗边抱,”李璨看着热气腾腾的浴桶,有些期待,“我该沐浴了。” 李策顿时向后闪躲,浴桶里水流激荡,溅出许多。 李璟把李璨死死拉住,无奈道:“来来来,你继续搂着我哭吧。千万别去搂弟妹了,小九能杀了你。” “那也是我弟妹啊。”李璨辩解着,向李璟挪过去。 兄弟几个虽然在吵架,但叶娇觉得,他们大概是好了吧。她悄悄退出来,决定再去一次大理寺。 中书已经在拟旨,但正式下诏,还要等明日。 她去作保求情,把裴茉接回家。 大理寺牢阴暗潮湿还充斥浓烟,裴茉没吃过什么苦头,想必已经吓坏了。 可令叶娇没有想到的是,裴茉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也干净整洁,安静稳妥,毫无狼狈之相。 看到叶娇,她除了感激和意外,还有些许手足无措。 “妹……”她想唤一声妹妹,却又乖顺地施礼道,“王妃。” 大理寺卿崔玉路很谨慎。 他特地跑进宫,找内侍探了口风,又去中书打听,发现的确是要连夜把牵涉赵王案的案犯全部放出去,才准叶娇把人带回。 青峰驾着马车,车内点一支蜡烛。烛光闪烁,照得她和裴茉的影子晃来晃去,晃得叶娇有些拘束起来。 “那个……”她轻咳一声,道,“这次真是无妄之灾,让你受苦了。” 裴茉摇头道:“没有,不苦。” 她的声音低低的,透着小心翼翼。 叶娇又道:“还有在城门前,多谢你把父亲放进去。” 裴茉还是那么答:“别谢,应该的。” 真是简短啊,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向下接话。叶娇向窗外看了一眼,希望马车能快一点。 她原本对裴茉是有偏见的。 裴氏女,哥哥无奈迎娶的妻子。 但她对裴茉又是感激的。 她在安国公府和裴氏明争暗斗的时刻,选择站在国公府这一边。在安国公府可能被灭族的时刻,坚定地回京,跪在城门外。 或许尘埃落地后,有人会庆幸她的选择很正确。但是那个时候,先太子权柄在握,他们完全没有胜算。 叶娇对裴茉已有好感,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同对方相处。 她像一支颜色浅淡,却美得优雅的花,跟自己热烈热闹的模样,格格不入。 沉默着,叶娇听到裴茉低声问。 “楚王妃,那部《美郎君勾心传》,你看完了吗?我很担心小微。” 叶娇惊讶地抬头,看到裴茉的脸有点红。 《美郎君勾心传》……嫂子你都看些什么啊?听说你在母族时,看的都是孔孟之类啊。小微,对了,她也担心过小微。 不对!叶娇突然想起,这是她自己的书!嫂子看了她的书!叶娇的脸也跟着有些红,道:“那本……我还没看过呢。家里没有大结局那本吗?绿色书皮。” “没有啊,”裴茉咬了咬唇,再问,“那《我心风流》呢?结局是什么?听说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摄政王当三》,三是什么意思啊?” 叶娇庆幸自己没有喝水,不然非得呛死在车里。 “结局不错啦,”她含糊道,“意外又合理。” 才不给她讲呢!哼! 裴茉又想问,叶娇顿时觉得头大,急忙道:“明日我让人去书局,把美郎君大结局那本给你捎回去成吧?至于三,就是去抢别人妻子的啊。夫是一,妻是二,再来一个,就是三!” 裴茉恍然大悟,有些崇拜地看着叶娇,道:“妹妹懂得真多,我还挺喜欢摄政王的。” 她是真的崇拜,毫无取笑之意。 叶娇心道又好看又厉害还有趣的男人,谁不喜欢啊?嫂子你真是跟我审美一致、志趣相投、可以引为知己了。 但她不好跟嫂子讨论男人,只是抓住裴茉的衣袖,晃了晃。 “嫂子可不能喜欢别的男人哦。” 她喜欢上这个嫂子了,不能让她休了哥哥。 裴茉也笑起来,她打落叶娇的手,又连忙握住,低声道:“你以后,能不能偷偷的,多给我送点书?” “送《道德经》可以吗?”叶娇故意问。 二人之间已不再生疏,短短的一段路,她们熟络了许多。 裴茉学着叶娇眨了眨眼,脸颊发烫,道:“不道德的,也可以。” 叶娇挽住她的胳膊哈哈大笑,惊得在府门口迎接的叶长庚有些奇怪。 “她们在里面说什么呢?”叶长庚询问青峰。 青峰的耳朵有些红,好在夜色深,看不出。 他有些同情地看着叶长庚,道:“说男人。” 且是不道德的男人。 他决定等回去的时候,也同情地看一眼他的主子楚王李策。 主人知不知道楚王妃很花心啊,知不知道她喜欢不道德的啊。一定得好好宠着,别被甩了啊。就算以后楚王妃开始纳男宠,青峰都觉得自己不会惊讶了。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叶娇去同母亲说话,叶长庚牵着裴茉回房去,一路都有些莫名其妙。 他的妻子怎么这么开心,偶尔还会踮着脚,想要跳一跳。 “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他道,“娇娇已经把你接出来了。” “妹妹真好。”裴茉点头。 “给你准备了浴桶,洗一洗,然后来吃饭。” 叶长庚比平时温柔些,裴茉脱衣服的时候,他甚至帮她解开衣带。裴茉从衣袖中拿出牢房里结发的红布袋,珍重地放在妆奁匣子里。 “你还不肯承认你喜欢我吗?”她轻声逼问。 “快去洗,”叶长庚却道,“水快凉了。” 裴茉抿唇笑着,赤足迈入水中。 京城郊外,初春的风暖了些,落叶的树看起来仍是那样灰扑扑的样子,可树枝却有些细微的膨胀。 舒文知道,树快要发芽,花快要开了。 京城将要遍布美景,可她的母亲已经换了道袍,一个丫头都没有带,要上山修道去。 长公主李娴雅能给女儿的,只剩下一句嘱咐。 “莫要任性妄为,凡事多听驸马的。若不方便同驸马讲,就……”她在心里搜罗着名字,要找一个可以托付女儿的亲人,找来找去,终于道,“就去问楚王妃吧。” 长公主的马车离开,与另一辆马车擦肩而过。 这辆车奢华舒适,车前有护卫开道,车旁跟着嬷嬷丫头。一行人喜气洋洋,要搬回城里去。 赵王妃崔锦儿在车里逗弄女儿,道:“想不想你父亲呀?不想呀。不想好,你想着母亲就好了,你父亲啊,是个大坏蛋。” 车外有人打断了崔锦儿的话。 “你说谁是大坏蛋?” …… 第454章 一张眉目俊朗又有些圆润的脸从车窗露出来,看到崔锦儿,已经是眉开眼笑,待看到锦儿怀里的孩子,脸上又多了几道褶子。 李璟灵活地挤进来,想抱孩子,又怕抱不好,比划了好几个姿势,胳膊摆好位置,才让崔锦儿把女儿放入他怀里。 “又胖了点。”李璟嘿嘿地笑着,怎么都看不够。 孩子睁大眼睛看着父亲,双手双脚弹动着,小手努力向上够啊够,够到了李璟的脸颊。 李璟喜不自禁,唇角快要咧到耳朵边,捏着声音道:“阿爹一直抱着你,抱一辈子!” 结果不等到家,李璟的胳膊已经受不住了。 “锦儿锦儿,你快把她抱回去,我胳膊疼。” 崔锦儿一边取笑他食言,一面把女儿抱回来。结果女儿立刻开始哇哇大哭,等放回父亲怀里,才停止哭泣。 李璟只好继续僵硬地抱着,有点骄傲,又非常疲劳,盼望能早点到家。 令他没想到的是,家门口站着个人。 看到对方,李璟便气不打一处来。 “李瑞!” 他掀开车帘啐了一口:“本王没去找你算账,你还敢来见本王?” 李瑞颇有些灰头土脸,道:“五哥,能不能进去说话?” 李璟瞟了一眼李瑞手里的礼物。用布袋包着,沉甸甸的,想必是金银珠宝。 “进去吧。”李璟没好气道。 崔锦儿去照顾孩子,李瑞进了前厅,把礼物放下,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下。 这举动吓了李璟一跳,他跳开一步没有扶,李瑞的头磕在地板上,“咚”地一声。 “你魔怔了吗?”李璟问,“求我办事还是想要什么东西?我可告诉你,你没生下闺女跟我没关系,不能抢我的!” 李瑞成婚早,已经有三个儿子。 他直起身,再次叩首。 足足磕了三个头,才恳切道:“弟弟叩谢王兄不杀之恩。” 李璟更觉莫名其妙。 “我的确恼你在圜丘把我撞倒,让我滚下来出了丑。又因为穿错衣服,人生第一次吃牢饭。但是这点小事,我还不至于杀人吧?” 可李瑞拽住了李璟的手臂。 他泪流满面,道:“五哥,我都知道了。其实你已经查出,我是因为当年母妃被皇后娘娘陷害,所以想要报复你。我听了姑母的话,在圜丘配合她,弄脏你的衣服,让你换衣服出错。按律,我该死。但我听说,您不让楚王把此事告诉父皇,甚至在父皇怀疑时,帮我求情了。五哥……”李瑞抹着泪道,“我就知道,兄弟里,你最好了。” “你听谁说的?”李璟问。 “林镜。”李瑞仰头回答。 李璟迷糊了一阵,明白了。 李瑞不是不小心撞他,是故意的。 至于原因,是因为他的母妃曾被自己的母后陷害。 这些事原本李璟并不清楚,但李策或者叶娇查出来了,他们派林镜去警告李瑞,并且告诉李瑞,是李璟不愿意追究。 所以李瑞对李璟感激不尽,拎着礼物跪在这里哭。 “你起来吧,”李璟把李瑞拉起来,训斥道,“以后好好的,别做浑事。” 李瑞连连点头,提起原本放在地上的礼物,珍而重之地送上。 “这是五哥喜欢的,你一定要收下。” 李璟佯装不要,推了几下,还是接住了。 真沉。 李瑞这次下了血本! 等李瑞离开,李璟兴高采烈地把袋子打开,又拆了好几层牛皮纸,终于看到里面的礼物。 他把那东西拿出来,手指冰凉,心也冰凉,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那是两块巨大的泰山石,比以前他揣兜里的大多了。 是谁告诉李瑞,送这个东西给自己的? 喜欢?那会儿是为了防李策,防叶娇,现在防谁? 李璟气得大喘气,若不是李瑞已经跑了,一定把这个丢过去,让他尝尝泰山石砸头的滋味! 一连几日,李璟都挺忙的。 不断有朝臣拜访,他们倒没有送礼物,只是寒暄几句,临走时对李璟拱手,道:“多谢赵王殿下抬爱。” 清高些的没有感谢李璟,只是拉着他谈论朝政,一杯清茶,半日才走。就算李璟撤下水果点心,他们也还是说个不停。 李璟慢慢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都是干什么的?”他向崔锦儿抱怨,“把我同缓缓玩耍的时间都占去了!不行,今日躲出去!” 躲出去,结果百姓远远看到赵王府的马车,便要同他打招呼。 “赵王殿下,多谢您帮我们家整修屋子。” “赵王殿下,多谢您开的药房,免了奴家的药钱。” “赵王殿下,您救了京兆府刘大人,就是救了我们啊!” 他们热情得很,一面感谢,一面把手里的东西往李璟马车里塞。 每个人都有感谢李璟的理由,每个理由都不一样。 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李璟吓得缩进马车,惊慌失措询问崔锦儿:“他们是疯了吧?咱们家什么时候修屋子开药房了?我有那个银子,不如包了醉仙楼!” 还有刘砚,那个老顽固,谁会费劲儿救他? 崔锦儿的心提起来。 “一个人谢得莫名其妙,或许是疯了。这么多人,还有那些朝臣……”她突然想明白,便也跟着李璟一起发慌,“完了殿下!是有人在给你造势!李瑞、朝臣、这些百姓,有什么人把做好事的功德全甩你头上了!” “为什么?”夫妻俩面面相觑。 他们觉得,被甩锅可怕,被甩功德,更可怕。 因为赵王仁德的消息已传遍京都,朝臣开始在宣政殿向皇帝建议:“微臣以为,赵王李璟乃圣上嫡子,又德才兼备、雍和粹纯、忠孝仁爱、积德累功,可堪重任,册为太子。” 即便皇后被废,皇帝结发夫妻之子,也还是嫡子。 皇帝高居御座,微微颔首,认可朝臣对李璟的赞美,却并未决断。 一连几日,朝中都在议论太子人选。 提李璟的最多,偶有提李策的,第二日也不再开口了。 楚王府内,叶娇站在池水边喂鸳鸯,李策在她身边拉开弓箭。 从最轻的弓,到稍重些,如今他已经能毫不费力拉开两石弓。 叶娇能听出来,李策的喘息声越来越小,练的时间越来越长,身体正逐渐恢复,焕发生机。 “练这个做什么啊?”叶娇对他笑,故意露出崇拜的神色,“如果出门射箭打人,有我呢!” “我也要保护娇娇啊,”李策丢下弓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轻轻摇晃,“以后我带着你游遍天下,万一遇到不长眼的强盗路匪,不能让娇娇累着。” 叶娇把喂给鸳鸯的食物一股脑全扔水里,转身把李策抱紧。 “你这几日累不累?每晚都要拜访朝臣,劝他们推举五哥。有些执拗的,得劝到深夜才行。” “不累,”李策道,“最近每日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很开心,很开怀,总想爬山、骑马、跳跃,看到路上的石头,都想踢一脚。” 这跟以前病怏怏的他,完全不同了。 叶娇笑着抬头,亲吻他有些薄汗的脖颈,道:“我不信。” “不信?”李策伸手去挠叶娇的腰,挠得她哈哈大笑弯腰,再猝不及防地把叶娇抱起,打横扛在肩头,向寝殿走去。 “白日纵情,才能让娇娇相信。” 李策大步地走,完全不顾众人的目光有多羞涩、多尴尬。 六皇子李璨走上宣政殿,完全不顾众人的目光有多同情、多嘲弄。 皇帝微微抬眼,道:“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李璨叩首谢恩。先谢父皇宽恕,再起身,给皇帝看他的假手。 “父皇请看,这是楚王妃托文思院为儿臣做的,很合适。” 戴上合适,砸核桃也很合适。 可林镜不让他砸,只要他用假手砸东西,林镜就能有一日不搭理他。 想到林镜,李璨笑了笑。 “你今日来,”皇帝不怒自威,道,“只是谢恩吗?” “不全是,”李璨恭敬道,“儿臣想弹劾一人。” “谁?”皇帝眉目微沉。自从李璋案后,李璨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上。难道是他知道什么未除净的奸臣,要揭露吗? “回禀父皇,”李璨抬头,露出一张俊朗绝色的脸,“儿臣弹劾,楚王李策。” 如一滴水投入热油,朝臣人声鼎沸,似要掀掉屋顶。 他们对李璨怒目而视。 你戴着楚王妃送你的假手,弹劾楚王?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 注:后面的剧情到大结局,要稍等几天一起发出来。 第455章 李璨不慌不忙不内疚。 他稳稳地站着,虽然失了右手,却仍然面容俊美、身姿笔挺,唇角的笑容优雅洒脱。 他站在众人喧嚣的风中,身上是皇子上朝必须穿戴的礼服,但他倔强地在那礼服内,加了一层粉色的中衣。 微风掀起衣袍,如同他怀里藏着桃花。 李璨含笑等待一刻,赶在御史台几位言官准备弹劾他之前,扬声道:“诸位不问我,弹劾什么吗?” 众人仍在生气。 问你作甚?你虽然生得好看,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来污蔑楚王殿下了。 “你说。”皇帝出声,便万籁俱寂。 “儿臣弹劾楚王李策,”李璨郑重道,“弹劾他蔑视三司法堂,阳奉阴违、有罪不供。” 藐视三司法堂? 朝臣立刻向前看去,而立在最前面的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官员面面相觑,又把目光看回李璨。 怎么藐视我们了?我们不觉得被藐视啊!你闭嘴!别瞎说! 可李璨侃侃而谈:“当初先太子在时,曾在三司法堂,弹劾楚王做生意的本钱来路不明。鉴于楚王一直看守皇陵,更有人怀疑他监守自盗。可他不解释,不自证,简简单单糊弄过去。如此,不算藐视法堂吗?” 皇帝皱起眉头,擦了擦额前的薄汗。 又来了。 这事儿他原本打算揭过不提的。小九这些年不容易,即便他真的挖过墓,偷过陪葬品,只要他没把先祖卖了,皇帝都觉得可以原谅。 就当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薄待儿子的补偿吧。 可李璨竟来弹劾了。 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皇帝无法装聋作哑。 他向殿内看看。 宰相傅谦已于前些天卸任致仕,兵部尚书宋守节因为长公主案,恳求皇帝责罚。皇帝不忍,给了他一个太傅的虚职,准他非要事不必上朝。 那么,还有谁能聪明到体察圣意,主动帮李策说句话呢? 最好那人擅长吵架,毕竟李璨就是个口舌伶俐的。 “的确如此。” 终于有朝臣抬起头,皇帝听到那人的声音,便在心中高兴。 那是他尚未来得及拔擢的兵部侍郎姜敏。 宋守节已辞掉尚书之职,姜敏再年长几岁,便能补缺接任了。 他冷眼看看李璨,道:楚王的确未再解释本金来处,但却算不上藐视法堂。只因当初三皇子齐王殿下,把楚王的侍卫燕云抓住了,污蔑燕云盗墓。可又怎样?他拿的那些东西,还不如六皇子府上的陶瓷摆件有年头呢。” 朝中顿时一片低笑,但李璨却不依不挠。 “所以你们,便要包庇他吗?” “不是包庇,”大理寺的人也出来说话,“实在是因为楚王性情温良,是冰魂素魄般的人物,不会做出盗墓的事。” 李璨沉沉地摇头。 他的唇角噙着一丝笑,说出的话却义愤填膺起来:“你们包庇楚王,是因为他不顾安危,拯救甘州流民吗?是因为他以一己之力,为晋州百姓伸张正义吗?是因为他纵死不惧,在北境奋勇杀敌吗?还是因为他不止一次,在宫变中力挽狂澜、卫护陛下和你们吗?你们是为了江山社稷包庇楚王,还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心?” 当然不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心,那不就是结党营私了吗? “是为了江山社稷!”刑部侍郎王厘忽然大声道。 “那我就很奇怪了……”李璨话锋一转,“这些日子,你们一直推举赵王晋封太子。那么楚王获罪被罚,同江山社稷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江山社稷是赵王的事,又为何如此维护楚王? 朝臣面面相觑,而御座上的皇帝,则哑然失笑。 李璨又是弹劾又是吵架,说的都是质疑是指证,却把李策过往为朝廷做过的事,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他到底是断了手,还是断了头?脑袋懵了吗?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皇帝紧绷着脸,问。 “该到皇陵去,”李璨道,“逼楚王交出钥匙,查一查那个无法打开的密室。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也便能让大家看清,楚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自从李琏发现密室,便派人守在那里,日日夜夜不曾离开。中间只出过燕云那档事,而李策本人,再未能接近过。 如果要彻查这件事,只能如此。 不查,李策的人品便会被人拿此事质疑,当作把柄,嘲笑诟病。 皇帝看看朝臣们,心道实在不行,就差人去查查吧,也给朝廷一个交代。 派去的人一定得足够聪明,真查出了李策盗墓,也不能闹得人尽皆知。不过若真如此,这太子位,便与李策无关了。 盗掘皇陵、侮辱先祖,那是伤风败俗、人神共愤的事。 皇帝在心中择选朝臣,并且腹诽。 这些人可真自在,拿着朝廷的俸禄,还能进山透透气,赏赏花,看看风景抓抓鱼。 想到这里,皇帝突然眼睛一亮,心都跳快了几分,声音也扬起来,道:“这样吧,十五日后,朕便要启程前往九嵕山祭拜先祖,到那时一起查吧,朕亲自查。” 李璨满意地跪地叩首。 这下轮到太常寺和礼部官员面面相觑。 祭祖?十五日后?我们怎么不知道?来得及准备吗? 说一出是一出吗? 什么时候上朝如玩命了? 然而他们尚未进言,朝臣们便纷纷跪地,高呼着圣上圣明,退朝了。 想必那些朝臣也非常想去九嵕山转一圈。 几位官员瞠目结舌,一面高呼圣明,一面掩下苦大仇深的表情,待下朝后急急奔向衙署。 不得了啦!皇帝要出城祭祖了! 甭问,问就是突发奇想不让咱们活了。 …… 第456章 早朝后,关于皇帝要前往九嵕山祭祖,且要巡查皇陵守卫的消息,便在朝野间传开了。 严从铮正在兴庆宫内,秘查舒文身份泄露的事。他吃惊地起身,手中的名册账目险些掉落。 太后听宫人禀告完,神色不由也紧张了些。 “戍楼,”她屏退左右,关切道,“你觉得,楚王真的会盗墓吗?” 严从铮转身朝向太后,恭敬地答:“微臣相信,绝不会。” “那他做生意的本金,是哪儿来的呢?”太后摇头,“总不至于是天上掉下来的。哀家可听说,他那生意颇大。” “微臣认为,”严从铮俊朗的脸颊谨慎郑重,“楚王才智过人,既然擅长打理朝政,那些做生意的窍门,也必能窥之一二,融会贯通。即便最初只有几两银子,假以时日,也能攒下家资。” 这话未能安抚到太后,但太后对严从铮笑笑,道:“别‘微臣微臣’地自称了,你跟他们一样,唤我皇祖母吧。泄露秘密的人,查到了吗?” 其实严从铮应该唤皇外祖母,毕竟皇太后是舒文的外婆。 但是仅仅相处几日,太后便对这个外孙女婿青睐有加,也便不论那么仔细了。 长公主离京前,特地提起泄密者的事。 朝中不能有人同敌人里应外合,太后身边也绝不能有奸细。 长公主当年未婚而孕,只有宋守节和太后身边的几位嬷嬷和内侍知道。这些人很少出宫,他们唯一能接触的,便是前来兴庆宫拜访的宾客。 严从铮详查了近几年的宾客名单,只查到一个可疑的人。 与那人有接触的,也只有一个内侍。 “略有些眉目。”严从铮道。 “查清楚吧,”太后颔首,“哀家身边,得干干净净的。” 离开宫殿时,太后特意嘱咐严从铮:“关于舒文的身世,你来决定让不让她知道。告诉她无论她的父亲是谁,她都是我大唐的公主,是哀家的嫡亲外孙女。” 严从铮想了想,决定暂时先把这件事放放。 他有更忧心的事。 “九嵕山那里,我能帮忙吗?”离开兴庆宫,严从铮直奔楚王府。 他在前厅等了很久,才等到楚王夫妻。 青峰说他们去治病了,也不知怎么治的,两个人都是面颊微红,眼神迷离。看到严从铮,叶娇甚至有些羞赧地向李策身后躲了躲。 怎么了啊,她那个性格,竟会害羞。 好在李策神色如常,他牵着叶娇走过来,对严从铮点头,道:“多谢挂念,不过父皇要做的事,我等岂敢违抗?” 严从铮疑虑更重。 不违抗,若真查出来,怎么办? “更何况本王做了那么多,”李策微笑道,“若真有什么错事,父皇也会宽宏大量的。” 叶娇的气息平稳了些,笑道:“若真需要严大哥帮忙,怎么帮?” “怎么都可以,”严从铮正色道,“比如圣上的马车坏了、山石塌落挡住了去路、某位倒霉的朝臣跌断了腿,大凶之兆,不宜祭天。” 叶娇瞪大了眼睛。 “严大哥你可真有本事!”她真心夸赞,夸得李策按住她抚掌的手臂。 “真的有本事!”叶娇挣脱出手,又拍了一下,才顽皮地问道,“只不过不知道会是哪个倒霉的大臣。我要事先备些伤筋动骨的药膏,到时候卖给他!” 严从铮认真道:“请楚王妃指一个。” 指一个…… 李策剑眉微皱。 严从铮果然是有些少年侠气的,让人心中……酸涩。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婉拒了严从铮的好意:“你忙着查兴庆宫的事,又和舒文新婚,多去陪陪她吧。” 请你们一定要感情稳固。 舒文可是本王的妹妹。她就算不是本王的妹妹,她就算是个女魔头,你们也一定要感情稳固。 严从铮离开楚王府,又直奔安国公府。 楚王夫妇把这件事当作儿戏,叶长庚和叶羲夫妇总有分寸吧? 叶长庚正与人在书房商议什么,见到严从铮,并未瞒他,直言道:“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请问叶兄怎么安排?”严从铮急道。 是不是也得让谁摔断腿? 叶长庚的眼中划过一道冷光:“怎么安排?我这些年从未懈怠,难道还不能护住自己的家人吗?” 他心中不只有忠君奉上、江山社稷,还有他的家人。他从十岁起,便想要张开羽翼,护住的母亲和妹妹们。现如今,再加上他的妻子,加上妹夫,或者还有半个妹夫。 人只多了几个,他便护不住了吗? 严从铮稍稍放心,目光坚定道:“若有什么我能做的,静候吩咐。” 叶长庚重重拍着他的肩膀,与他把臂而行,亲自把严从铮送回去。 门外还停着一匹马,那是圣上赏给武候铺的马。 不用猜,便知是白羡鱼。 他的眼底蓄积着担忧,也蓄积愿意舍身的勇气。 “我可以守着城门,”白羡鱼道,“不让他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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