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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子,是我不想生吗?我明明已经……很尽力了。” 叶娇的脸立刻又红一遍,她丢下树枝道:“王迁山出城去了,我差人帮你寻寻。” 这么私密的话题拿出来说,看来李璟是被皇后逼急了。 “有问过太医吗?”李策询问道。 李璟愁眉苦脸道:“太医抓的药,本王和王妃每日都在吃。本王倒无所谓,但王妃吃到呕吐,实在可怜。要是命里没有,这孩子不要也罢。” 他说着抬眼看看李策和叶娇,又眯眼笑了。 “不过你们俩是不是和好了?赶紧成亲啊!多生几个,过继给我,我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叶娇听他这么说,就又要举起树枝,吓得李璟立刻收住笑脸,对他们挥手道:“本王就不打扰了,你们可抓紧点时间。这会儿成婚,明年秋天我就有孩子了。” 这是把希望全寄托到别人身上了。 李璟说着便往外走,到院门处时又转过头问李策:“你的人参吃完了没?要不要再补补?” 李策抿唇浅笑,叶娇已经把树枝丢过去,“啪”地一声,砸在李璟迅速关闭的院门上。 原本同吐蕃的和谈推进很慢,但百里曦的事后,反而迅速展开。皇帝亲自召见吐蕃使团,使团进献礼物,吐蕃表示臣服,皇帝拟旨,昭告天下。 这之后当然是盛大的酒宴。 酒宴在麟德殿举行,这里东临太液池、西近西宫墙,由前、中、后三殿组成,面阔十一间,可容纳三千人,层台累榭、高耸入云。 若论官职,叶娇还没有资格前来赴宴,但她竟然在宴会前收到了帖子。那自然要打扮妥帖,去凑一凑热闹。 入宫的盘查很严格,叶娇在层层检查后,缓步走向麟德殿。 女眷们一般都聚在一起攀谈聊天,叶娇因为有官职在身,时不时便有人同她打一声招呼,说说京兆府的事。 叶娇一面应对一面往前走,在某处铺满武康石的甬道转弯时,突然有一个女婢撞入她怀中。 那女婢手里的茶水泼洒出来,叶娇灵巧地闪过,后退几步,撞到一个人。 那人伸出手,扶住了她柔软的腰肢。 “小心。” 他的声音充满关切。 …… 注:专门查了查“纯洁”这个词,出自《楚辞·刘向》:“情纯洁而罔薉兮,姿盛质而无愆。”所以用在古风小说里,应该也不违和。不过以前我老觉得这是个现代词汇呢。 第103章 宫婢惊慌跪地,叶娇向后摔倒,但因为这一瞬间的托扶,她得以稳定身形。 飞扬而起的长发和赤狐大氅同时落下,身后的人也适时松手,退后两步,让出足够的距离。 只是有一本书,“啪”地一声掉落在地,被顷刻间转身的叶娇踩在脚下。 她连忙捡起那本书,握在手中看到纸张,便知道是名贵的蜀地铜绿十色笺。没有细看书中的文字,叶娇拍掉纸上的灰尘,抬头要交还书本,却微微怔住。 眼前站着一位身姿笔挺、神情平静的男人。 他年约而立,面容白皙,除了微沉的眉梢外,五官俊朗酷似皇帝。 看衣着,他头束青玉冠,身穿月白色圆领袍,其上绣着青色的山川河流,偶尔在某处点缀金色盘龙,彰显富贵和庄重。 身形挺拔、宽肩窄腰,腰系白玉墨鞓带,挂一枚环形墨玉,一个金鱼袋。 这应该是某位皇子,而算算年龄,该在李策之上,李珑之下。 不知为何,叶娇总觉得他看着自己时,目光似乎直直穿透魂魄,看到她的心里去。 这个人是危险的,他的手中握着某种小心隐藏起来的力量。 叶娇郑重施礼,再双手奉上书本,用同朝中大员客气的语气道:“微臣不小心冲撞了殿下,恳请恕罪。” 因为低着头,叶娇看不到这男人的面容,但他伸出手,抽走了那本书。 “‘微臣’,”他口中咂摸这两个字,声音和缓温和,“看来你便是京都新任武侯长了。本王今晨路过明德门,武侯们军容肃整、忙中有序,果然与以前大为不同。看来圣上慧眼识珠,这京都一大半男人,都该汗颜。” 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听这夸赞的语气,很真诚。 叶娇谦虚道:“圣上励精图治,微臣不敢懈怠。” 她这才抬起头,人也端正肃立,就要告辞。 地上的宫婢依旧跪着,颤颤发抖求饶道:“奴婢赶着去麟德殿,求晋王殿下恕罪,求武侯长恕罪。” 叶娇心中微动。原来这位便是晋王李璋,他从北地回来了,这么快! 短短数月,发生了很多事。听说李璋纳了原禁军统领阎季德的女儿为侧妃,不知阎季德获罪,他知不知情。 京都风云诡谲,他既然回来,会干涉大唐同吐蕃和议吗? 还有,会不会像传言那般,圣上封他为太子呢? 心中这么想着,便听到李璋宽恕宫婢,嘱她做事小心。宫婢千恩万谢地走了,叶娇施礼告辞,忽听身后有个声音道:“你在这里啊。” 那声音如此熟悉,让惊魂初定的叶娇瞬间有了底气。 李策快步走了过来。 自从册封为王,他的衣着就比以前更添庄重。玄青色的圆领袍外系一条墨色大氅,因为走得有些快,腰间的白鹿玉佩和金色桃坠磕碰在一起,发出好听的声音。 “我去安国公府接你,他们说你已经……”李策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这才看到李璋,他瞬间停下脚步,露出笑脸道,“晋王兄回来了?” 李璋的神情一瞬间变得肃重几分,对李策点头道:“晨起刚回。” 他说完收回视线,轻轻拍打手中的书本,又道:“你的身体似乎好些了。” 李策点头道:“京都的水土养人,太医调理得也好。” 李璋不再说话,只淡淡点头,似乎在等着什么。 李策也没有再同李璋说话。 他的注意力在叶娇身上。 当着李璋的面,李策塞给叶娇一个手炉,柔声道:“你把这个忘我那里了,我加了梅花炭,这会儿正好不烫手。” 叶娇含笑接过道:“今日不冷。” “化雪天,最冷了。”李策说完故意搓了搓手,又对李璋点头道,“我们先去,在麟德殿等着晋王兄。” 李璋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心微锁,听到李策的话,沉声道:“好。” 李策便向前走去,有意无意间,牵着叶娇的衣袖。 麟德殿外,赵王李璟正翘首以盼。 “听说王兄回来了。”见到李策,他笑呵呵道,似乎心情很好。 李璟不会称呼其他皇子王兄,他口中的兄长,自然是一母同胞的晋王李璋。 李策点头,同叶娇在麟德殿门口分开。 “我们不能坐在一起,”他有些遗憾道,“但我已经交代过服侍女眷的宫婢,让她就站在你身后,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你放心,”叶娇大大咧咧道,“我就是来看歌舞,吃御膳的,亏不了自己。” 她说着跟随引路宫婢转身,刚跨入麟德殿正门,便被眼前的盛景震惊。叶娇站立在原地,忍不住低声赞叹,微微抚掌。 从外看,叶娇已见麟德殿规制宏伟,彰显大唐气象,待步入其中,首先注意到的竟然是光芒。 暮色初至,麟德殿内已点燃烛火。 单看烛台,似乎也不过九座,它们分布在殿宇四处,相比这宽阔的大殿,烛火太少,太微不足道。 但就是有取之不竭的光芒,照射在舞姬飘飞的裙裾上,照射在乐伶轻击的编钟上,照射得每位宾客神采奕奕,红袍紫衫、衣香鬓影间,华光遍地。 烛火的光芒,怎会如此灼目? 不知道精巧的工匠用了什么法门,麟德殿穹顶之上,像是借了一捧冬日最明艳的日光,就这么倾泻而下,使这里宛如幻境。 凭几古色古香,银器陈列其上,只有葡萄酒盛在琉璃盏中,散发芳香。叶娇在清越的编钟乐声中,走向自己的坐席。舞姬的裙裾正在她面前展开,那是一朵朵牡丹。 叶娇的对面坐着吐蕃使团。 相比淡定自如的大唐朝臣,吐蕃使团里的每个人,都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神色。 他们有的仰头盯着粗大的梁柱,有的轻轻触摸明亮的地板,还有人看着餐具美食,迟迟不敢有任何动作。 这就是大唐。 繁荣昌盛的大唐,万邦朝拜的大唐。 叶娇在吐蕃使团中也看到了那位公主,格桑梅朵。 格桑梅朵的目光不在繁华盛景上,反而盯着那几排气势磅礴、音色悦耳的编钟。 她今日穿着吐蕃服饰,靛蓝色的偏领大襟裙,上面绣着某种奇异的火焰纹路。胸前的金项圈做工精湛,五彩宝石熠熠生辉。 这样的装束虽然有些俏皮,但她头顶佩戴着金丝缎玄青狐狸帽,把俏皮压下去,只剩下华丽的庄重。 格桑梅朵今日没有佩戴面纱,同所有的大唐淑女一样,她露出自己迷人的脸颊,那一张脸上,有一对勾魂摄魄的丹凤眼。 或许是注意到叶娇的目光,格桑梅朵的视线看过来,她认出叶娇,遥遥一笑,看起来真诚友善。 叶娇也同样笑笑。 格桑梅朵的目光在叶娇身边搜寻一刻,便又收回。这次她不再看编钟,而是神情含笑地目视舞者,从容大方。 殿内的大部分人,叶娇都不认识。 已经出嫁的王妃夫人们比较少见,几位公主凑在一起,欢笑着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朝臣们有些同吐蕃使臣攀谈,大多数都三五成群,聊朝事,客套些无关紧要的话。 这些歌舞和美食,都是他们司空见惯的事。 今日虽说是宴请吐蕃使团,但最重要的,是见到圣上,与圣上共饮同乐。 过不多时,叶娇便见李策入席。 今日除了被幽禁的大皇子肃王、去守陵的三皇子齐王,大多数皇子都到了。 他们整齐地坐在一起,俊朗无双,也算是一处景致。 帝后双双到来时,皇子们齐齐起身,离座跪倒,一个个姿容潇洒。叶娇从中找到李策,李策也正看过来,他们的目光触碰在一起,又含笑移开。 叶娇感觉自己像撞进一团柔软的棉花,那棉花还是用糖丝做的。 帝后落座、歌舞暂退,礼官唱喏两国结交、永休战事的颂词。颂词很长,叶娇同大唐所有朝臣一样,神情肃重聆听。 所有人都知道,休战只是暂时。所谓臣服,也不会是永久不变的。 大唐国力强盛,则番邦不敢有所动作。可一旦势弱,四面八方,都会虎视眈眈、妄图滋扰侵占。 这大唐的太平盛世,要靠在座各位,靠战马兵戈,靠黎民百姓,来日夜守护。 颂词毕,众人落座。 皇帝先询问李璋道:“晋王今日回来,早朝后到紫宸殿觐见,帮朕梳理西北边陲奏折,忙了两个时辰。此时又到麟德殿,不觉得辛苦吗?” 李璋回答道:“儿臣这一点辛苦,比不得父皇朝乾夕惕,为国事操劳。” 皇帝颔首微笑,抬袖指着满殿朝臣道:“有他们尽瘁事国,朕很轻松。对了,你见过朕的武侯长吗?我大唐,就连女子,都能统帅两千武侯!” 他说着便在百余人的坐席间寻找叶娇。 “叶卿呢?” 叶娇突然被点名,猝不及防地抬头,才意识到自己左手拿着油浴饼,右手握着琉璃盏,而口中,是满满一大口葡萄酒。 …… 第104章 手中的油浴饼好丢,但嘴里的这一大口葡萄酒,必须借着起身回禀的动作,分好几次快速下咽。 一口两口三口咕咚咕咚咕咚,叶娇全咽下去后抬头看向皇帝,而与此同时,她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酒嗝。 声音倒是不大,但是在乐舞暂停、群臣肃静的大殿,这声音还是传出去好远。 几位坐在叶娇身边的公主忍不住偷笑,有言官想要起身训斥,好在皇帝适时笑了起来。 “今日的酒好喝吗?”他温声垂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得。 “好喝。”叶娇点了好几下头。 皇帝同皇后对视一眼,笑道:“这是晋王从西北带回来的美酒,叶卿既然喜欢,回去时可带走一坛。” 原本想要嘲笑叶娇的人,瞬间露出艳羡的神情。 特别是赵王李璟,他端起酒盏喝了好几口,举止夸张,神情垂涎。但无论他做什么,皇帝都仿佛没有看到。 “怎么她打嗝都有赏赐?”李璟低声抱怨道。 旁边的魏王李琛笑着劝慰李璟:“父皇是要我们知道二哥的孝心,无论是谁先拿起酒盏,他都会问一句,赏一赏的。” 李琛旁边坐着李璋,他的头偏向两位弟弟一瞬,又应和皇帝的话道:“叶武侯长乃女子表率。叶武侯长的兄长,更曾跟随儿臣英勇杀敌。儿臣愿意亲自把酒送去,也省得她雪地搬运的辛苦。” 小小一坛酒,怎么会辛苦呢? 叶娇有些疑惑地看向皇帝,正要说自己一个人也行,便见皇帝笑着颔首。叶娇又看向李策,李策跪坐在几案后,眉心舒展,对她极细微地摇头。 圣上这是有意让李璋同安国公府交好,李璋的话又坦白了他的心意。 这在叶娇看来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在麟德殿这些朝臣心里,却已经弯弯绕绕,走了无数个圈。 心思简单的人明白,这是百里曦那件事后,皇帝再次表明对安国公府的宠信。 心思复杂些的人,知道皇帝没有同吐蕃使臣攀谈,先赏赐叶娇,是表明对征北将士家眷的慰劳。和议是打出来的,朝廷不会忘记那些在边关流血牺牲的将士。 而如李策这种人,想的还要更多些。 圣上要立储了,储君晋王。 皇帝同晋王说完话,才看向吐蕃使团。 大唐国君面对外邦使团时,神情气度,又同之前不太一样。 他的关心带着礼仪之邦的宽宏,又难掩盛世国君的压迫力,开口道:“不知吐蕃公主,在长安还住得惯吗?朕曾嘱咐礼部和鸿胪寺,要安排好公主衣食。若有不合心意的,尽管开口。” 来者是客,大唐对客人,向来是雍容大度的。 格桑梅朵起身施礼,动作谦恭有礼,柔声道:“本宫来到长安,痴迷大唐气象,一时竟不思故土,想要长居了。” 皇帝淡淡地笑笑道:“公主不想走,尽管住下。咱们这里有一位倭国使节,已经待了十年,还不想走呢。听说——”皇帝看向礼部,确认道,“他把咱们的琴棋书画文字全都学会不说,最近在学女子梳妆打扮了?” 礼部官员点头称是,众位朝臣哈哈大笑。他们笑得从容洒脱,并不担忧大唐风貌被人学去,反而自信爽朗。 叶娇也跟着笑笑,直到听见格桑梅朵提起自己的名字。 “本宫早就对大唐心生向往,女子梳妆打扮这些,看来也要学一学。今日叶武侯长的妆容,本宫就很喜欢。” 叶娇刚端起一杯酒,闻言僵在空中不敢再饮。她抬起头,见四面八方的目光,已经全部聚拢在自己身上。 格桑梅朵说什么? 要跟她学梳妆? 她今日其实梳着最简单的发式,只在眉侧画了一抹桃花斜红。 这就好看了?你们能不能别总提我,让我安心吃肉喝酒? 不过皇帝似乎不太乐意格桑梅朵提起叶娇的妆容。 他的表情只是微微变幻,便立刻有人察言观色道:“公主殿下找叶武侯长学梳妆,不如学一学她的箭法武艺。圣上钦命叶武侯长镇守都城,可不是因为她的美貌。不过想必叶家的箭法武艺,吐蕃将士在甘泉水,已经领略过了。” 此言一出,吐蕃使团人人变色。 叶长庚曾经带领大唐军队大败吐蕃,使他们退居甘泉水下游,上书求和。 即便如今两国和议,这件事也是吐蕃人的耻辱。 叶娇向开口说话的人看去,那是四皇子,魏王李琛。 叶娇同李琛,有些熟。 李琛的身高和长相,在诸位皇子中最不起眼,但他和几位兄长一起,最早辅佐皇帝处理朝事,也最简朴、最孝顺。 传言李琛亲自向太医学了针灸之法,在自己身上练会,皇帝腿痛时,跪地帮忙针灸,一跪就是一个时辰,从不觉得辛苦。 李琛的生母昭容娘娘,是春秋时鲁僖公的后裔。所以他虽然不是皇后嫡出,也颇得皇帝宠信。 不过这些都是其次,叶娇跟他熟悉,是因为他娶了叶娇从小的玩伴,严从铮的姐姐,严霜序。 李琛和严霜序成婚前后,叶娇见过他几面。 他那时说话彬彬有礼,见到叶娇,也不像其他人那样避之唯恐不及。 李琛今日这么说话,是在帮自己吗? 叶娇正胡乱想着,便见格桑梅朵起身,对她拱手道:“早听说大唐女儿家也擅弓马骑射,本宫幼时曾经学过几招刀法,不知道能不能在此向叶武侯长讨教几招?” 叶娇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首先,我是来吃御膳喝御酒的。 其次,我是来跟小思思约会的。 你们屡次打断我也便罢了,怎么才刚刚开宴,就要让我饿着肚子开打了? 她求助般看向对面的李策,李策已经站起身,对格桑梅朵说话。 “今日是两国庆祝和议之日,解甲投戈不见兵刃,切磋武艺,不太好吧?”他立在殿内,殿内的光芒便似齐齐照在他身上,英姿飒爽、气宇轩昂,让不少女眷看得痴了。 叶娇身边的公主们窃窃私语道:“楚王一直都是这么好看吗?以前怎么觉得他病恹恹的?” “看来是养好了。” “谁养的啊?五哥吗?” 叶娇没有搭腔,但她觉得是自己养的,她送了那么多人参呢。 于是叶娇愉快地看着李策,仿佛在看着自己喂大的骏马、浇水后开花的树,满脸得意。 李策既然开口,朝臣们便你一言我一语,都说今日不适合打打杀杀。但是说来说去,还都要等皇帝决定。 皇帝正放松地同皇后说话,似乎没有听到格桑梅朵的请求。过了一会儿,他在内侍的提醒下看向叶娇,问道:“要切磋武艺吗?朕许久未见女儿家比剑,叶卿可愿一试?” 叶娇隐隐觉得,她若拒绝,便是示弱了。 皇帝是不允许他的子民示弱的,对方挑衅,退避三舍,那便徒长吐蕃志气,灭了大唐威风。 李策必然也能想到这些,但他为她开口了,顶着圣上不喜的压力。 其实…… 叶娇想了想,品尝美味佳肴,没有国事朝事重要。 她只是有些担忧自己剑法不行,输掉比试,给大唐丢脸。 这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剑到比试恨练得少。 叶娇面容僵硬,对皇帝施礼道:“传言吐蕃公主武艺超群,微臣只是从小跟着家中老仆学了几招,自知剑术不如。但愿一试,给圣上,给诸位大人助兴。” 她其实根本不知道格桑梅朵武艺如何,但是先这么说一句,免得自己输得太难看。 说完后叶娇便有些后悔,她应该说格桑梅朵是吐蕃第一武士的。 唉,失策了。 叶娇起身离席,站在殿内中间空旷处。 为示郑重,她今日穿着最华丽的衣裙,想到这裙子说不定会被刀剑划伤,叶娇便觉得烦闷。 再看那些朝臣,一个个瞪大眼睛,唯恐看漏某个细节。 她也注意到晋王李璋,正端正跪坐,严肃地看着自己。 李策呢,仍旧站着,神情有些担忧。 李璟就很快乐了,正偷偷跟六皇子打赌叶娇能不能赢,一面赌叶娇输,一面握着拳头,给她加油助威。 真是个不太正常的皇子。 而一位五六岁的皇子,忍不住站起身离席鼓掌,恨不得跑过来比划两招。 格桑梅朵和叶娇入宫都没有佩戴兵刃,很快有内侍为她们送来一把刀,一柄剑。 叶娇用剑,格桑梅朵拿刀。 她掂量一下手中刀的重量,很满意地对叶娇拱手道:“承让。” 叶娇笑了。 “公主殿下,这句话在我们大唐,是赢了后才能说的。” 格桑梅朵充满傲气地笑笑道:“本宫只是早说一刻而已。” 她说完双手举刀,叶娇左臂背后,右臂挥剑而上。 叶娇知道这一局是不能输的,输了,就是输掉了大唐的颜面。 可是“啪”地一声,刀剑第一次相击,叶娇手中的剑便断作两截。 那节光芒四射的剑身,窜入空中又掉落在地,惊得人人起身细看。 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目光一瞬间变得阴沉。 …… 第105章 大唐吐蕃两国,已经和议。 说是和议,其实条约利于大唐。 毕竟胜者为王,战场上那些将士的鲜血不能白流。 皇帝明白格桑梅朵的意思,他夸大唐女子英勇,吐蕃不甘示弱,也要让皇帝明白,胜负只是一时,他们不是柔弱可欺。 一个国家屈居人后可以,但不能差距太大,不然就不是和议,而是吞食了。 皇帝自然希望叶娇赢,他知道叶娇箭术好。剑法嘛,似乎在城门前同宗全武打过几个回合。 这吐蕃公主再厉害,叶娇应该也不会输得太难看。 可是只第一招,叶娇的剑便断了。 她握紧剑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皇帝看出叶娇的慌张。 武艺比试,犹如对弈,宁失一子,不失一先。如今先着已失,锐气顿散,想赢对方,就难了。 “来人,”在一片难堪的寂静中,皇帝扬声道,“剑既已断,便取朕的长寂剑来。” 长寂。休战之年,长夜永寂。这是开疆拓土之剑,也是守护百姓的剑。 叶娇立在殿内,心中有些慌乱,被砍断剑矢后发麻的手腕和虎口,微微颤抖。 她不怕输,她怕给朝廷丢脸,给大唐丢脸。 多少将士浴血奋战,才换来吐蕃不再滋扰边境的求和。她输掉的,会是他们用死亡代价,撑起的尊严。 叶娇感觉此时的每一刻,都难熬得像站在闹市里,等一艘无法到达的货船。 抬头看,对面格桑梅朵的眼中,蓄积着浓浓的倨傲。 叶娇攥紧那截剑柄,余光看到有人绕过几案,穿过人群,在一片肃静中,向自己走来。 李策。 麟德殿穹顶之上的全部光芒,都像是投射在李策身上。 他的脚步轻盈和缓,腰间配饰相撞的声音,听起来比编钟还要悦耳。他白皙的脸颊像镀了一层阳光,眼含热意唇角微扬,是殿内大唐皇族朝臣中,唯一轻松自如、面含笑意的。 李策走到叶娇对面,轻轻抬起手,取走了叶娇紧握的断柄。 叶娇任由他拿走剑柄,略有些愧疚地看向他。 李策却又伸手,温和道:“武侯长忘记了吗?你跟人打架的时候,是要解下披帛的。” 那条天青色的披帛就绕在叶娇手臂上,一半在她身上,一半在地上拖曳。平时看起来飘逸美艳,但与人比武的时候,的确容易牵绊影响。 不知为何,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说完,大殿内原本为叶娇紧张的人,都略有些宽慰地动了动。 像凝固不变的密林被风刮过,枝叶拂动间,人人得以喘了一口气。 叶娇迅速解下披帛,递到李策手中。 李策却并不着急离开。他慢慢地折叠披帛,一面折叠,一面对叶娇说了一个字:“水。” 水? 叶娇茫然看过去,李策耐心解释道:“叶武侯长读过兵法吗?‘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殿内人人都能听到,格桑梅朵自然也能听到。 她听到李策说水,说兵法,之后李策说的每句话格桑梅朵都能听懂,因为听懂了,所以她眼中的倨傲渐渐褪去,提防和担忧像一张兜头而下的网,向她罩来。 格桑梅朵一刀砍断叶娇的剑,是以力取胜,以勇取胜,若她是高原之上冰冻万丈的岩石,李策便要叶娇做以柔克刚的水。 水滴石穿,正是他们汉人的谚语。 这是阳谋,不是藏着掖着的阴谋诡计,是三言两语间天地变幻的阳谋。 李策不像一个拥裘围炉、病弱白皙的皇子,他像是站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 佩剑已经送来,叶娇双手接剑对皇帝施礼,再起身时,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更从容、更自如,脸上的惧意褪去,迷离的桃花眼中凝聚自信。她拔出宝剑,剑刃向下,以守势站立,对格桑梅朵道:“来吧。” 来吧,在这里好吃好喝锦衣玉食太久,也叫你见见大唐的风雨。 来就来。 格桑梅朵扬刀。 倒要看看,是你能以水之力撼动高山,还是我山石掩水,让你一溃千里。 殿内起了风。 不,四处的殿门都关得严严实实,哪里有风? 风从殿内两位女子的衣袖中来,刀舞中来,剑扬中来。 蓝色的衣裙翻飞,是西北的狂风,硬底短靴踢破空气,是山顶的飓风,金色的项圈跃起落下,五色的宝石灼伤人眼,再凝神细看时,格桑梅朵已不再是风,她是日光下、金顶下,一块重逾千斤的飞来石,直直向叶娇撞去。 这一刀的力度,已经不是切磋武艺。 是要刺破肌肤、砍断魂魄、碾碎血肉。 而叶娇不是风也不是石,她是水。 水流避开高处,在岩底淌过;水流慢慢汇聚,终成湖海;水流可以是和风细雨,也可以是——惊涛拍岸、汹涌澎拜。 她赤色的裙裳擦着刀边险险避过,她柔软的腰肢弯下去,再起身时,突然像是山河地动,引得水流纵跃半空,继而避实击虚,轰然而下。 叶娇双手握剑,“锵”地一声锐响,击在格桑梅朵刀刃上。 那把刀脱手而飞,叶娇稳稳落在地上,剑尖向上,抵住了格桑梅朵的咽喉。 水落石出,石已千疮百孔。 “公主殿下!” 席中吐蕃使节齐齐惊呼,叶娇清澈迷离的桃花眼眯起来,笑道:“这个时候,才可以说‘承让’。” 只有赢者可以说承让,这是大唐的礼节。 说完这句话,叶娇转头向李策看去,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而李策看着叶娇,眼中浓浓激赏,脸上浓浓笑意,抚掌道:“好。” “好!” “好!” “好啊!” 大殿内群情振奋,人人起身鼓掌呐喊,就连李璟,也一面掏出赌输了的银子,一面不服气地鼓掌。而端坐编钟前的乐姬,适时敲响编钟,奏出一串激越的音符。 皇帝的神情却很庄重。他摆手制止众人的喧闹,不怒自威道:“快把剑放下!切磋而已,不要弄伤公主殿下。” 不能输得太难看,也不能赢得太嚣张嘛。 “是。”叶娇乖巧收剑,格桑梅朵微微喘息,低头拱手道:“叶武侯长武艺超群,本宫佩服。” 叶娇欣然领受她的赞美,不忘了也夸格桑梅朵一句。 “殿下的刀法也很好,你看,我的裙子都被割掉一块。” 她说着捡起地上碎裂的裙摆,撇着嘴委屈地看向皇帝,请罪道:“微臣仪容不整,望圣上恕罪。” “无罪。”皇帝这才露出笑容,开怀道,“吐蕃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朕赠宝刀一柄、金银玉器七件。” 叶娇说自己衣服碎裂,也算是主动示弱,给了格桑梅朵一点面子。大唐皇帝又有赏赐,吐蕃人心中多少宽慰些,一个个勉强地笑笑。 笑容中,带着对大唐的忌惮。 女子已如此,男人该如何? 叶娇拿着她那块破布,眼巴巴地等着自己的赏赐。 可皇帝什么都没有赏她,只是略带宠溺地对叶娇笑笑道:“饿了吧?”说完又环顾四周道,“快开席!谁都不准再找叶卿叙话,让她放心畅饮。” 叶娇干巴巴地施礼感谢皇帝,觉得她这一仗白打了。 对面的李璟对叶娇挤眉弄眼,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如果不是朝臣都在,叶娇很想砸过去一根猪骨头。 好在李策很理解她。 他旁若无人地对叶娇用口型说话:“想要什么?我给。” 叶娇嚼一口油浴饼,饮一口葡萄酒,认真地看向对面气定神闲的男人,开口道:“你。” 我要你。 你老子不赏我,你就把你自己,赔给我好了。 当着宾客的面,李策的脸红成了桃子。 叶娇说完这句话,便歪着头,顽皮地等待李策的回应。 但是有一个人穿过宽阔的大厅,挡住了叶娇的视线。 晋王李璋。 他向叶娇走来,裹着殿内的万千流光,像一柄搅动春水的薄剑,看不出是敌是友。 …… 第106章 叶娇自顾自饮用美酒,因为视线被遮挡,她歪着头,身子偏离桌案,努力去看李策的反应,直到李璋在她面前停下。 叶娇这才明白,李璋是冲着自己来的,不是恰巧路过。 有点烦。 虽然他在甬道扶了自己一把,但叶娇此时,只想跟李策逗趣。 小思思脸红了呢,红着脸的他,看起来又脆弱又好看,不是刚才指点江山的从容模样了。 让人想再逗一会儿。 但李璋显然不明白叶娇的情趣。 他眼中的叶娇,是一面大快朵颐一面喝酒歪头,视线盯着对面的皇子,目光灼灼神情顽劣,就差流口水了。 果然,只有这样厚脸皮的,才适合破例钦赐官职。 李璋缓步走到叶娇面前,声音和缓:“这个是武侯长掉落的吗?” 叶娇低头,见李璋摊开的手掌中心,是一支镶有一颗璀璨东珠的金钗。 这支金钗的款式很简洁,东珠却有指肚大小。粉色,正圆,无暇,在麟德殿的光芒中,饱满丰润。如果叶娇没有认错,正是她的。 或许是她比武时掉落的,不知怎么就被晋王捡走了。 但叶娇撒了个谎。 “不是,”她用帕子擦拭唇角,收回面对李策时的挑逗目光,看着珠子摇了摇头,“或许是哪位公主掉落的,晋王殿下可以再问问。” 亲手捡起金钗送还,应该是晋王在示好。但经过御史中丞百里曦那件事后,叶娇已经警惕了很多。 在这麟德殿内,当众同晋王说话,收下他送来的东西,不知会被别人怎么想。 这里有无数双眼睛,她不能做出让朝臣和皇帝怀疑她同晋王结党的事。即便晋王不在乎,叶娇也不能。 她只是想同李策在一起罢了,他们说好了,简简单单,做一对闲王贤妃。 叶娇宁愿失去这支珠钗。 “不是吗?”一抹疑惑的笑在李璋眼角散开,他收起珠钗,抱歉道,“是本王唐突了。” “无妨。”叶娇说着低头斟酒,表示她已经无话可说。 李璋并未觉得尴尬,他挪开几步,同叶娇身边坐着的公主们说话。在外人看来,叶娇只是他最先打招呼的人罢了。 叶娇放下心,再次抬头看对面。 李策脸上的羞红已经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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