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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道,“我娘好了。我以后……”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那些话矫情自怜,不是他能说出口的。 他以后也有亲娘心疼了,不必再羡慕别人。 叶娇勾着头看他,瞪大眼睛,几乎凑到李策脸上,逗他道:“你是不是要哭?” 他们已经走到马车旁,李策同样贴近她,拦腰抱起,把叶娇放进马车。 “我没有。” 他坐进马车,重重呼出一口气。 “我只是,很开心!” 有人开心,自然也有人难受。 晋王府中,李璋放下书卷,问:“谁清醒了?” “顺嫔娘娘,”幕僚回答道,“宫中刚刚传来的消息。” 李璋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 八年前的事犹在眼前。 那一晚,阎季德密谋趁雷火击中寿康宫,加大火势,以陷害当年的禁军统领,谋取上位。 不料密谋之事被顺嫔听到,他为了脱罪,以三道消息吓疯顺嫔,又找李璋求助。 事已至此,李璋为得到禁军拥护,拜托皇后堵住顺嫔宫中奴婢内侍的嘴,压下这件事。 他怎么也想不到,时隔多年,顺嫔竟然还能清醒。 “怎么醒的?”尽管如此,李璋脸上也不见慌乱。他站在窗前,只有腰间微微晃动的环形墨玉,表明他刚才动了动。 “听说是叶娇诊治的。”幕僚道。 “荒谬,”李璋唇角微扬,冷声道,“安国公府改开药房了吗?” 幕僚垂着头,把打听出的细节说了。李璋的手轻轻触碰桌案,停在那本书册上。 “殿下,咱们要不要……”见李璋没有安排,幕僚有些急。 “什么也不要做,”李璋道,“父皇会去查,阎季德还活着,轮不到本王开口。” 阎季德的确还活着。 因为污蔑李策谋逆,又妄图毁尸灭迹,圣上抄没阎季德家产,流三千里惩处。 皇帝若查出顺嫔的事同阎季德有关,必会派人去问。 “以不变应万变方是良策,”李璋缓声道,“如今不知有多少人,急等着看本王越矩出丑,惹圣上震怒。圜丘的事便是教训,有魏王盯着,本王万事都要小心。” “可万一圣上查出皇后娘娘……”幕僚站在殿门口,因为急急赶来,额头满是汗水。 “母后做的每件事,”李璋道,“都符合宫规。” 包括处置犯错的宫人,重新安排含棠殿的内侍宫婢。甚至这些年,顺嫔虽然一天都没有伺候过皇帝,还能领到足额月俸。 皇后母仪天下,赏罚严明、恩威并重,有什么错吗? 幕僚离开很久,李璋还站在窗前。 他的食指轻点那本书册,像在克制着什么情绪。 那书册薄薄的,表面不太平坦,似乎书页里夹着什么东西。 晋王就站在窗前,看院落里光影变幻,下学的孩子们远远地对他施礼问安,再个个离去。过了一会儿,侧妃阎氏陪伴着王妃从院落里经过,见李璋站在窗前,含笑施礼。 “阎氏,”李璋道,“你过来。” 乍然被李璋呼唤,阎氏的神情雀跃又胆怯。 她离开人群走过来,王妃带其余人等离去。 李璋仍站在窗前,背对阎氏,说话的声音很温暖,但是每个字,却把阎氏拽入见不到日光的深渊。 “你的父亲,”他一字一句道,“活不了了。” …… 第146章 笑容在阎氏脸上冰冻,她怔怔地站着,在短暂的惊骇疑惑后,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她的父亲,她被流放三千里的父亲,活不了了。 那张明丽的脸庞,也便白得像她的名字。 寄雪。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这是父亲给她起的名字,这个名字虽然深情,却缠绕悲伤无力的情绪,像此时无能为力的她自己。 不,她有力量,她嫁的可是皇嫡子。 阎寄雪滑跪在地板上,仰头看着李璋,悲切道:“殿下,殿下,请您救他。” 李璋没有回头看她。 日光蒙在他脸上,像给他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面具。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阎寄雪读不懂李璋的神情,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救他?”他只是轻声反问道,“那是不是还要救你的继母,救你的弟妹姑姨?圣上查出了可株连家眷的死罪,本王是救他们,还是救你?” 阎寄雪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贝齿紧咬嘴唇,待李璋说完,便坚定道:“求殿下救妾身的父亲,妾身情愿一死。” 阎寄雪的生母难产而死,父亲把她拉扯大,又把她嫁入皇家。她还没有尽一点孝心,父亲就被流放了。 李璋转过身,慢慢走到阎寄雪面前,俯身触摸她的脸颊。 “阿雪,”他失望道,“你心里只有你的父亲,你的母族。你就不怕本王求情,被父皇责备吗?” “妾身……”阎寄雪哭泣起来,“殿下是皇嫡子,父皇就算生气,也不会动怒责罚的。” “你不了解父皇。” 他叹息着离开,墨色的衣袍擦过阎寄雪的裙角,眼神灰暗,像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 ——“儿臣错了,请父皇不要杀她。” 那时他只有十四岁,跪在紫宸殿内浑身发抖。可居高临下的皇帝道:“你在这里为她求情,可知道她背叛了你吗?” 李璋那时猛然摇头,而皇帝的话像雷霆一般,击碎他的心。 “她说她自己守身如玉,是你趁她酒醉,奸淫强暴。” 有的人,无论你给予多少的信任,给了多少爱与呵护,她都会背叛你。 而父皇说,敢背叛李氏皇族者,唯有一死。 这是李璋从柳氏,从父皇那里,学到的第一课。 顺嫔既已康复,晨起就需要到皇后宫中请安,伺候皇后用过早膳,才能返回自己宫中用膳。 一大早,立政殿内便接连响起嫔妃们或清亮、或柔软的声音。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圣安。” 原本嫔妃还需要陪同皇后,到太后宫中请安。先帝正妻,母后皇太后已经薨逝。如今宫中的太后娘娘,是皇帝的生母,圣母皇太后。 但圣母皇太后喜欢清净,除了每月十五,免去了嫔妃请安事宜。 顺嫔走到皇后宫中时,里面很热闹。 嫔妃们正站在屏风前,欣赏上面新裱的一幅字。见顺嫔进来,嫔妃们纷纷低呼,惊讶又热情道:“还以为是传言,没想到顺嫔真的好了!” 皇后坐在最高处,此时缓缓起身,端庄持重地走过来,见顺嫔规规矩矩屈膝施礼,颇欣慰地叹息道:“八年了,圣上和本宫一直惦记你,你总算自己争气,康复了。” 顺嫔眼含泪水道:“臣妾能够恢复,全凭圣上和皇后娘娘照拂,以及各宫嫔妃的惦念。” 皇后缓缓点头,道:“这里有几个新面孔,你缓着点认识,别把自己逼太累。” 此时九嫔之首白昭仪也走过来,打趣道:“顺嫔一病八年,倒是半分都没有老去呢。快来,我们在赏字,你也来看看。” 嫔妃们正围着屏风,连声夸赞那上面的一幅字。 “这是什么?”顺嫔站在那幅字前,虽面容美丽,可却有些愚笨。她试图读出前面几个字,“九成宫——”只读了这三个,便僵住了。 “是晋王殿下临写的欧阳询名作。”白昭仪道,“姐姐不会不认识吧?” 顺嫔有些尴尬地站着,脸颊微红。宫中人都知道,她除了知道一些历史典故,能同皇帝说几句以外,学识并不出众。 “快别逗她,”有位嫔妃掩唇笑道,“顺嫔娘娘以美貌入宫,可不像几位姐姐,喜欢附庸风雅。” 白昭仪闻言摇头,指着最左侧道:“是《九成宫醴泉铭》,晋王殿下写出了欧阳询笔法的整饬端庄、法度森严之感,令人大为佩服。” 几个嫔妃再次围上去,要么奉承夸奖,要么对什么疑惑不解。白昭仪一一解释,倒是很热心。 顺嫔挤出人群,见皇后含笑立在外面,便也侍立皇后身侧。 “听说圣上恩赐你入住云雪阁,”皇后看着顺嫔,意有所指道,“云雪,高寒之物。登高易跌重,顺嫔你要惜福才好。” 顺嫔恭谨施礼道:“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回宫的路上,顺嫔的贴身婢女忐忑道:“娘娘,皇后是什么意思啊?登高易跌重?听起来像是在警告。” 顺嫔莲步轻移,回答道:“‘居高思坠,持满戒溢,念兹在兹,永保贞吉。’这是皇后娘娘在提醒本宫,是好意。” 婢女若有所思地点头,她当然不知道,“居高思坠”一句,正是出自《九成宫醴泉铭》。 顺嫔的确以美貌入宫。 蠢笨,只是她保全自己的办法而已。 顺嫔康复的消息,也传到宫外。 赵王李璟飞奔去见李策,第一句话便是:“顺嫔娘娘好了?” 李策没有回答,先看了一眼李璟身后。 李璟也看向后面,问:“怎么了?” “你跑这么快,”李策道,“魂儿能跟上吗?” 李璟“呸呸”两声坐下,自顾自斟茶,对李策撇嘴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了,也不去跟我说。不够意思!” “我那时就在宫中,”李策道,“多亏了娇娇。” 李璟斟茶的手停在半空,惊讶道:“她家开医馆了?” “没有,”李策接过水壶,为李璟斟茶,“不如我们在此对弈,闲谈这件事。” “对弈可以,”李璟看看棋盘,“你得让我赢。” “让你赢可以,”李策挑眉道,“我不喜欢被打扰,院门要关闭,不准外人进来。” 李璟闻言挥手道:“关吧!关门打狗!看我把你杀得晕头转向!” 这一局下了很久。 平时对弈落子很快的李策,这次常常斟酌再三。有好几次,李璟都觉得自己就要赢,但李策又扭转局势,他不得不再次费力思考。 一面思考,一面不忘了提醒:“你可说了让我赢的!” “让你赢。”李策说着,再次提走几颗李璟的白子。 李璟不知道,在他们对弈的两个时辰内,他的随从和王府官都曾经出现在门外,想要叩响院门,却被李策的随从阻止了。 “王爷谁都不见。”他们这么说。 待李璟赢了棋局出来,天已经黑了。 王府官守在院门外,一把拉住了李璟。 “王爷,出大事了!” “什么事啊?”李璟打着哈欠,慢悠悠地向前走,险些撞在园灯上。 “禁军去了晋王府,”一旁的王府官道,“听说带走了好几个人。宫里也传来消息,说圣上召皇后娘娘到紫宸殿去,屏退宫婢内侍,只让禁军守着,不知在谈些什么。” “什么?”李璟扭头看向皇宫的方向,刹那间脸色煞白,“快!备马!本王要到宫里去!” “不行啊王爷,”王府官提醒道,“宫门已经下钥,现在谁都进不去了。” “有一个人能进去!”李璟转身走回去,只走了两步,便见李策就站在院门口。 他一身玄青衣袍,在暗夜中并不明显,但那双幽深的眼睛里,倒映盏盏火光。 “不准去。”李策的声音有些幽冷。 …… 第147章 初春的夜晚还有些凉,微风吹过李璟的脸颊,抚弄他的衣衫,也吹凉他的肌肤。 他怔怔地看着暗夜中的李策,一时间,觉得对面的人有些陌生。 就在不久前,李策还在同自己对弈谈天,这才不过片刻而已,他便冷着脸,摆出要教训人的神情。 这神情,莫名有些像大明宫中那一位。 李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李策既然阻止,那便说明他知情,且要避开这件事。 “我不麻烦你去,”李璟也不再热络,正色道,“我想借楚王的合符一用。” 这是第一次,他称呼李策楚王。 手持李策的合符,便可自由出入大明宫,即便宫门下钥,禁军也会恭敬地打开。只不过谨慎起见,会有校尉以上的军官带队跟随。 李璟无法坐视自己的母亲和兄长出事。 “合符不能外借。”李策拒绝道,“母后和晋王不会有事,五哥去了,反而麻烦。” “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事?”李璟焦躁不安道,“万一有人蒙蔽圣聪,母后和二哥无辜被冤,怎么办?你不知道二哥小时候,就曾经有人诬陷他,父皇差点把他杀了。” 李策反驳道:“你去了,能怎么办?” 什么都不知道,无非就是跪着求情,触怒皇帝。 李璟不再说话,他感觉别人都站在搅弄风云的白日,只有他站在夜里,什么也看不清楚。 李策陪他站着,什么都没有说,又像说了很多。什么都没有做,但李璟若执意进宫,他必然会阻拦。 许久后,李璟紧张的肩头慢慢放下,叹息道:“小九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李策一定知道。他今日这局棋,也是为拖住自己,才输的吧。 他们向院内走去,随从关闭院门,李策走在前面,李璟跟在他身后。走进屋子,李璟打了个饿嗝,抚了抚肚子道:“一个下午都在对弈,我去叫厨房布菜,边吃边聊吧。” 李策心生警惕道:“五哥先坐,我去。” 他只需要走到屋门外,便可以呼唤院门口的随从青峰。 但李策没想到,他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后窗那里“啪”地一声,似乎是撑杆掉了。 李策转身便往屋外跑去,园灯照耀下,一个身影钻入新种的花圃,踩着花圃的围栏,爬到了墙头上。 这是叶娇以前常常翻越的地方,只不过去年冬天前,围墙内种上了牡丹花,砌起围栏。 “五哥下来!”李策急道。 李璟跨在墙上摇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可不是缩头乌龟。” 他说完不等李策回答,便转身跳下墙头。 外面“嗵”地一声,接着听到李璟的骂声:“谁在这里拉屎?” “快去拦住赵王!”李策急急地向前走,犹豫了一瞬,也爬上围墙。可赵王李璟早就不知去向。 不,李策知道他的去向。 大明宫。 闯宫视为谋逆的大明宫。 皇帝今日请来皇后,宣召晋王,差禁军前往晋王府,拘来了侧妃阎氏。 一日之内,他已经把事情查得清楚明白。 其实很简单。 找到禁军名册,按照顺嫔所说,查八年前禁军中姓田,能出入宫廷的,发现只有一位,名田迎雨。 这人原是禁军卫士,被阎季德安排在严从铮手下做事,搜集官员信息、掌握了不少朝臣甚至宫中的秘事,后被勒死在私宅内。 为免掀起风波,皇帝示意京兆府刘砚,定案为畏罪自杀。 但也因为此事,皇帝对阎季德起疑,命他挑选禁军出城操练。 不久后,阎季德便诬陷李策谋反,险些把李策和流民埋进山洞。 查到了田迎雨,事情其实已经很清楚。毕竟八年前顺嫔疯傻当夜,阎季德带人在宫中救火,立功后升职为禁军统领。 所以田迎雨受阎季德指示,吓疯了顺嫔娘娘。 接下来,按照记档,把当晚阎季德的部下,尽数拘拿。不知情者居多,但是有一人知情,也就够了。 皇帝并未动用三司法堂审讯这件事,也未对阎寄雪用刑,甚至没有逼问她,只是让她旁观审讯而已。 她亲眼目睹参与那件事的禁军被当场处死,而晋王李璋和皇后陪坐在皇帝身边,脸色都很难看。 对他们来说,虽然隔着一层屏风,但旁观这次审讯,无异于一种警告。 阎寄雪提心吊胆地听到最后,好在他们虽然指认自己的父亲,却没有敢提到皇后和晋王。 虽然魂魄已碎成一团,腿脚酸软,恐惧让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急促得难以抑制,但阎寄雪始终端正地跪着,等待属于她的审判。 内侍擦干净紫宸殿地板上的血迹,拖走被处死的禁军,高福推开窗子,散去殿内的血腥气,皇帝才开口说话。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没有情绪,可正是这没有情绪的话,反而更加让人毛骨悚然,“阎氏一族,十四岁以上笞八十,徒刑五年。阎季德,赐死。” 高福立刻领命,阎寄雪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 笞,是用竹板拷打脊背。八十下,恐怕阎氏族中略年长些的,当场就会死去。而就算侥幸活下来,边关徒刑五年,受尽折辱,恐怕也很难存活。 皇帝是要阎氏族人求死不能,以惩其罪。 而对待阎寄雪的父亲,真的是“赐”死。因为直接死了,反而比求死不得要好。 阎寄雪重重叩头,颤声道:“谢圣上恩典。” 那么接下来,她会被禁军带走吗? 她是阎氏族人,笞八十。阎寄雪希望自己能就此死去,不再醒来。 但是禁军拖走她之前,有一个人,缓缓起身,跪在了皇帝面前。 “父皇,”他叩首道,“儿臣求您饶恕侧妃阎氏。” 阎寄雪猛然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晋王李璋,为她求情? 隔着屏风,又离得远,会不会是某种幻觉? 怎么可能?她的夫君,是那个外表温文尔雅,实则专横可怕的男人。在晋王心中,没有什么比权势重要。而她的生命,像草芥般低贱。 皇帝似乎也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问道:“你说什么?” 御座边的皇后立刻起身,斥责李璋道:“胡言乱语!罪臣之女,值得你为她求情吗?” 阎寄雪看着细纱屏风后,那个端正跪立的背影,一瞬间泪流满面。 相比愤怒,皇帝脸上的惊讶更多一些。 他迟迟不肯册立太子,有很大的原因,是觉得李璋虽足够聪明,却不够仁厚。 所以皇帝会因为一斛珠羊毛的事,取消立储事宜。 皇帝让禁军拘来阎寄雪,是震慑,也是试探。 阎寄雪,应该是一枚可随时舍弃的棋子。 李璋应该把自己从阎季德案件中摘出来,但他竟然敢跪地求情? 大唐皇帝脸上变幻莫测,他开口道:“原因呢?” 李璋脸上并无惧色,只有恭谨和温厚。 他诚恳道:“民间有言,‘一日夫妻百日恩’。阎氏虽然并非儿臣发妻,但是入府近一年,也曾悉心服侍儿臣,并无过错。阎季德八年之前犯案时,她只有十三岁。虽阎氏族人理应被株连,但儿臣还是斗胆恳求父皇,饶过她的性命。” 皇帝静静地看着李璋,判断他是真心为阎氏求情,还是同圜丘祭天时一样,想得一个仁孝的名声。 人心叵测,即便是他的儿子,他也不能完全看明白。 皇帝想起自己赐死的,李璋的第一个女人。那时李璋也同样为她求情,即便对方诬告他奸污强暴,李璋还是跪在地上,恳求从轻发落。 “既然如此,”皇帝道,“你愿意为她,受了这八十次笞刑吗?” 李璋的表情没有半分犹豫,他只是下意识触摸自己受伤的肩膀,便回答道:“儿臣愿意。” “算了吧,”皇帝不怒自威,语气却和缓了些,“你与叶娇切磋,刚刚受伤,再打八十下,朕和皇后,就要失去嫡长子了。” 李璋是嫡长子,是正妻所生的第一个儿子。 按照宗法礼制,是继承帝位的第一人选,也应该是皇帝寄予厚望的人。事实上,他是皇帝唯一督促过学业,让他从小就耳濡目染朝堂血雨腥风的人。 皇帝端起茶盏,吹开浮沫,慢饮一口。 李璋低着头,他的心悬在半空,直到听见皇帝道:“那便把阎氏逐出晋王府吧。” 只是逐出,不受刑罚,也不必徒刑千里。 阎氏怔怔地跪着,忘了谢恩。 李璋再次叩首道:“谢父皇恩典。” “你们先出去。”皇帝似乎很疲惫,但还是留下皇后说话。 “梓潼,”皇帝转头看向皇后,问出了禁军并未招认的话,“所以八年前,你帮了他,对吗?” 你帮了阎季德,把朕蒙在鼓里,任用奸佞为禁军统领,险些酿成大祸。 “母仪天下,”皇帝起身道,“母仪天下?” 国母以仁爱关怀教化天下万民,你做到了吗? …… 第148章 皇帝很少动怒,此时的神情却有些扭曲,饮茶后的嘴唇上沾着一点茶叶碎末,让正在大发雷霆的他,添几分肝胆俱碎的狼狈。 他很少对皇后发这么大的脾气,上一次,还是李璋十四岁时。 那时,皇帝准备临幸一位别有风情的司苑女官柳氏,赐宫妃品阶给她。却没想到有人举告,说柳氏同二皇子李璋有染。 皇子沾染宫中女子,不管这女子是不是皇妃,都乃不伦之事。 女官自辩,说她守身如玉却被李璋强暴,情愿自尽。 皇帝一怒之下,要杖责李璋。皇后冲进紫宸殿,护住嫡子同皇帝争执。 那件事后,帝后一直和睦,直到今日。 被皇帝诘问,皇后却并未惊慌失色。 “圣上何意,”她用和顺的声音道,“还请明示臣妾。” 皇帝有些憋闷地重重咳嗽,问道:“八年前,皇后是不是帮助阎季德处决知情宫人,掩盖罪责?” 皇后脸上掠过一丝惊讶和屈辱。 “圣上,”她不亢不卑起身,施礼道,“臣妾位居中宫,统率六宫侍奉圣上,日不敢放纵奢侈毁先帝基业,夜不敢纵情酣睡忘居安思危。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使皇家子嗣绵延,也令后宫凤谐鸾和。八年前顺嫔疯傻,宫中无人奏报与阎季德有关。臣妾依照宫规处置宫人,竟被圣上怀疑勾结外臣。既然如此——” 她后退一步,以大礼叩拜皇帝,沉声道:“那便请圣上收回金册印绶,废后以惩。” 皇后的神情端庄肃穆,充满清正无悔的锐气。皇帝怔在原地,心中憋得难受,却无法再说一句话。 他的确没有证据。 更何况八年前,太医说顺嫔思念幼子忧思过重,又见宫中大火,被吓疯也属正常。 甚至在皇后处决含棠殿宫人前,他已经先一步,提拔阎季德做了禁军统领。皇后无过,不管他如何推断,皇后都未触犯宫规。 “你……”皇帝抬起手,扶住了皇后的胳膊,“是朕无端臆测,错怪你了。” 皇后却没有立刻起身,直到皇帝的手用了些力,才凭借那分力量,几乎是倚靠在皇帝身上,缓缓起身。 她脸上的刚烈已经化作委屈和缱绻,默不作声地垂头,并未同皇帝继续闹下去。 皇帝有些宽慰,但心中怀疑未减,也仍旧愤怒。 这个时候,忽然听到门外有禁军靠近,扬声禀告。 “报——赵王殿下未带兵戈,只身闯入丹凤门。” 这一声禀报,让皇帝的怒火一瞬间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闯宫?他好大的胆子!朕还没有死呢,这一个个的,就都无法无天,猖狂放肆了!打!给朕重杖二十,以儆效尤!” 刚刚才恢复平静的皇后一瞬间脸色苍白,她颤抖道:“圣上,重杖二十,就算是神仙,也经不起啊!” 话音未落,李璋的声音也传进来:“求父皇饶恕五弟无知。” “无知?”皇帝顿时气结,“他已经三十了!三十而立,他今日但凡带来兵刃,就算谋逆!去打!晋王监刑!敢漏掉一棍,唯你是问!” 李璋跪在殿外,难捱了一刻,领旨道:“儿臣遵旨。” 李策赶到时,禁军已经把李璟拘在丹凤门下。禁军副统领严从铮拦住挣扎的李璟,无奈道:“赵王殿下,宫门已经下钥,您无故闯宫,会惊动圣驾的。” “让我进去!”李璟呼喊着,又对严从铮道,“母后没事吧?晋王没事吧?” “微臣不知。”严从铮说着转身,看到李策,有些惊讶道,“殿下有合符,就不需要跟着赵王一起闯宫了吧?” “我来带他回去。”李策神情郑重道,“他今日太过莽撞,本王明日会带他到殿前请罪。” 这是想大事化小。 严从铮有些犹豫。 李璟闯宫的事已经有人报进去,圣上的旨意还没有到,此时放行,不合规矩。 李策继续道:“赵王饮多了酒,有些昏头也是常事。圣上若问起来,就说本王把他劝回去了。” 闯宫被劝回去,罪责就小了很多。 “那么……”严从铮正要开口,忽然便听有内侍在宫城内扬声道:“晋王殿下到——” 李璟的脸上绽放笑容,紧绷的肩膀松开,不再抵抗,站直身子松了口气道:“太好了!” 一排宫灯从宫城内飘出,手持灯笼的内侍个个神情恭肃。为首的男人,正是李璟一母同胞的兄长,晋王李璋。 看到李璋身上毫发无损,李璟更是开心,他询问道:“母后在吗?我想进宫请安。” “母后回立政殿了。”李璋神情淡漠,他身后的人也都走进光亮中。其中有两个内侍,手持粗大竹杖,戴驱邪的凶神面具。 李璟的脸色顿时变了。 “二哥,你不是来接我的?”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不是。” 李璋让开身子,他身后的内侍一言不发,走上前来,李璋看着李璟,露出一丝不忍,但还是道:“本王来监刑。” 丹凤楼下人人变色,李策抬手就要护住李璟,然而跟随李璋而来的禁军已经把李璟按在地上。 李璋上前一步,漠然道:“圣上有命,赵王李璟无故闯宫,重杖二十。若有阻拦者,杀无赦。” 李璟四肢着地,没有了闯宫时的气焰,整张脸惨白如纸,半晌才道:“儿臣领罪。” 禁军退开在一边,内侍的竹杖扬起,可是有一人道:“慢。” 李璋抬起头,看向说话的李策,木然道:“楚王要抗旨吗?” 他站在灯光明亮的丹凤楼下,面容冷漠,眼神却错综复杂。像是希望李策做什么,又担忧他会做什么。 “不是,”李策抬手脱下大氅,盖在李璟身上,“本王出门时,借了赵王的大氅,此时还给他。” 初春的天气,夜间不似冬日那般凉。京都气血旺盛的男儿,早就丢掉大氅,换了轻薄方便的披风。 众人这才发现,李策仍旧披着厚重的大氅,看大氅的颜色制式,的确是李璟的。 行刑内侍扬起脸,那两张散发冷厉气息的凶神面具朝向李璋,在征求意见。 李璋似乎没有看到那件折叠起来,包裹李璟后背和臀部的大氅。他抬手道:“行刑。” 竹杖打向李璟,即便隔着厚厚的大氅,李璟还是疼得汗如雨下,时不时忍不住,就要惨叫一声。 最初他自己数数,唯恐被多打一下。可是没有数够一半,就说不出话来。他瘫在地上,像一团可以任人踩踏的软泥,脸颊贴着地砖,眼睛看向前面,模糊一片中,只看到李璋黑色的靴子。 “够了!”有人大声制止,显然也在数数。 内侍扬起的竹杖停在半空,面具下的脸道:“楚王殿下不必提醒,我们心里有数。” 李璋的胸口微微起伏,似乎也憋着什么怒火。他走近一步,对李璟道:“这次小惩,以后再不能胡来。” 李璟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呻吟道:“疼……” 李璋又交代严从铮:“劳烦副统领送赵王回去。” “晋王殿下放心。”严从铮平静地点头。 李璋回宫复命,送赵王回府的,当然是李策。 被打的人,是不能背着的。一怕有肋骨断裂,挤压胸腔,反而加重伤情。再者容易牵拉伤口,使伤者疼痛难忍。 所以李策找了个门板,把李璟放在上面,差人抬回去。 他默默走在最前面,时不时看一眼李璟,铁青的脸上看不出别的情绪,唯有愤怒。 “小九……”李璟在木板上趴着,呼唤李策,“我快……断气了。” “我会通知礼部,准备棺材。”李策语气冷漠。 李璟闭着眼睛,继续喊他:“你能不能……”他问道,“让我咬住什么止痛。” 李策停步,抬着李璟的卫士也停步,李策道:“你们谁,脱一双袜子给他咬。” “本王不咬袜子!”李璟趁李策走近,牵住了他的衣袖。 他摇啊摇,摇得李策僵硬的身子有些柔软,才歉疚道:“五哥错了,以后一定听你的。” “好,”李策道,“把他放下,再打二十板认错。” “别啊……”李璟哀叫一声,忽然指着远处道,“武侯长,快来救我啊!小九要杀了我!” 前面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的人裙裾飞扬,一张鹅蛋脸满含挂念。 叶娇勒马而停,看向门板上的男人。 “五哥,”她问道,“谁打你?我找他算账!” …… 第149章 李璟的一只胳膊垂在门板外,勉强抬起头,看向马上的女子。 她今日似乎不那么可怕,她在关心自己? 李璟打了个激灵,难以置信中夹杂着委屈,指向李策道:“如果是他打我,你待怎样?” 叶娇翻身下马,折起马鞭,在手心中拍了拍。 “如果是楚王打你,”她正色道,“我便把你们两个各打一顿,打做哥哥的懦弱,打做弟弟的不敬。” 总之是不掰扯道理,各打五十大板。 李璟苦哈哈地咧开嘴,摇头道:“那还是算了吧,算了。是父皇打我。” “圣上打你?”叶娇看向皇宫。 御街灯火通明,丹凤楼禁军伫立,不远处的大明宫,像一只歇息在龙首原上的神龙。 点点灯盏是它的鳞片,庄严肃穆是它的气息。它是安静的,安静中自有一种望而生畏的气势。 “怎么样?”李璟问,“反正你什么都不怕,圣上又偏爱你,你到……到圣上面前,就说本王只剩下一口气了,去给本王讨个公道吧。” 叶娇檀口微张,不知该怎么说。 出了什么事,让皇帝气到责打李璟?该出事的不是皇后和李璋吗? 虽然昨日李策听从顺嫔娘娘的话,没有前去举告皇后,但李策说了,皇帝自己查,也能查明白。 她看向李策,李策对她轻轻摇头。 圣上正在气头上,慎言。 “圣上打你,”叶娇的眼睛转了转,轻拍门板道,“那是你该打!” 李璟重重地哀嚎一声,闭上眼睛,继续哼唧起来。 完了,亲爹打他,亲哥监刑,小九不搭理他,小九媳妇跟以前一样,虽然不那么可怕,也不会替他出头的。 “我要回家。”他闭上眼睛,绝望地念叨,“我要回家。” 家里的妻子,总会跟他站在一边吧? 没想到,赵王妃崔锦儿比李策还要生气。 当着李策的面,她就猛拍李璟的屁股。原本装睡的李璟直接被拍到险些昏厥,他怒吼道:“你这个恶妇!怎么不给我涂药?” “就是要伺候王爷用药!”崔锦儿说着便剪开李璟的衣服。 衣服和伤口粘连在一起,她剪得很小心,因为伤口周围还算干净,所以只用艾草水擦洗,烧苍术消毒。 李璟心惊胆战地扭头瞧崔锦儿的动作,唯恐她把燃烧的苍术丢在自己身上。好在崔锦儿还算克制,不过等看到全身的伤口,她又发了一次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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