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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送来个女人,也知道太子去了偏殿,可奴婢又来报,说太子并未留宿,已经往正殿来了。 太子妃屏退婢女嬷嬷,在正殿外遇到跌跌撞撞的李璋。 “殿下。” 她上前扶住了李璋的手臂,没想到李璋的身体向下坠去,她被带得坐在台阶上,而李璋单膝跪地,额头抵在她胸口处,把头埋进她怀里,唤道:“表妹。” 太子妃是当今皇后的侄女,成婚前,他曾这么唤她。 这个称呼刹那间把他们拉回少年时。为了家族利益联姻的太子妃,心底泛起一阵涟漪。 “表哥。”太子妃有些怜惜道。 他是大唐的太子殿下,从容不迫、运筹帷幄,从未有如此脆弱的时刻。 “本宫心里难受。”太子喃喃低语,“表妹,本宫心里难受。” 太子妃的手掌托着李璋的头,感觉有湿热的泪水滴在她手心。 “殿下为何难受?”她问道。 近日虽有宫变,但好在有惊无险,也趁势把李琛和鲁氏全族除去。有什么可难受的呢?难道是圣上亲政后,太子权柄被夺? 然而李璋什么也没有说。 他只是一遍遍重复着:“本宫心里难受。”声音痛苦、委屈又不甘。然后趴在冰冷的台阶上,枕着太子妃的手臂,沉沉睡去。 “殿下,”宫中女官小心近前,询问道,“那个女人怎么办?” 太子妃眼中露出疲倦。 “能怎么办?”她轻轻搂着蹙眉熟睡的太子,摇头道,“既然太子不喜欢,就还回去吧。就说,多谢六殿下一番美意,太子没有兴趣。” “我也没有兴趣啊。” 看到被送回来,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六皇子李璨一脸难以置信。 “他看到你的脸了吗?”李璨反复确认。 “看到了。”女子垂头抹泪,身上还穿着嫁衣。 看到却不肯要,除非他醉得太厉害,根本无法行周公之礼。或者——或者自己小看了他的执念。 一个替身,远远不够,连暂解相思之苦,都不愿意。 李璨倒吸一口冷气,睡意全消。 “你回家去吧,”他挥手道,“旁人若问起来,只说你不愿嫁了。” “那怎么行?”女人哭着抱住李璨的衣袖,“奴家的父亲已经收了聘礼,无论是嫁给太子还是六皇子殿下,奴家都愿意。” 李璨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可不愿意娶妻纳妾,但就这么丢回去,万一把事情闹大,的确不妥。 而且,这么像叶娇的一张脸,说不定以后还有用。 想到这里,李璨揉了揉眉心,问:“我好吃好喝养着你,你愿意吗?” 养着你,不睡你,这是让你占便宜的事。 李璨戏谑地低下头,认真看着他精挑细选只留下一个的女人,真心觉得这是一张让人花钱养着,也乐意的脸。 同样烛光摇曳,凌晨也未睡去的,还有安国公府的主人。 扎入晴明、印堂、丝竹空穴位的银针缓缓拔去,一只宽大的手在叶长庚额头上贴了贴,又移开。 “怎么样?”叶夫人熬得双眼通红,问道。 迎亲的人刚刚离开,叶柔便说叶长庚发了高热,梦中还猛抓眼睛,把太医吓坏了。 叶夫人也很害怕,她冲入儿子居住的东厢房,看到屋内已坐了一个人。叶夫人怔了怔,便把气都撒到这人身上。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这会儿知道回来了?” “你怎么不到楚王府去,去参加娇娇的婚礼?” “我还以为就算我们死了,你都能置身事外呢!” 面对叶夫人喋喋不休的责骂,身穿道袍的叶羲只是微抬双眼,有些无奈道:“妍微,还是先救长庚吧。” 叶夫人顿时两眼泪。 “断臂已经接好,内伤只能养着,眼伤有娇娇找来的解药,也按太医说的法子吃了,怎么就又起了高热?” “药引错了。”叶羲道,“等再行过几遍针,疏通经络、运行气血,用上我带来的药引,再解毒不迟。” 叶夫人的怒气顿时散去几分。 她紧挨叶长庚坐着,一会儿查看儿子的伤口,一会儿为儿子更换冷敷的毛巾,忧心忡忡,疲倦又惊慌。 偶尔,她也同叶羲说几句话。 共同的儿子,共同的担忧,连接起两个原本已经疏离的人。 天将亮时,叶夫人发觉叶长庚退了热,连忙猛拍端坐的叶羲道:“好了!” 叶羲拉过叶长庚的手臂,诊脉片刻,欣慰地点头道:“好了大半。” 他说着就要起身取药,忽然感觉手臂微沉,是叶长庚抓住了他的衣袖。 “父亲?”他睁开眼,在一片模糊的光晕中,确认是父亲回来了。 一别十三年。 在晋州时,叶长庚收到叶羲回京的消息,心中只觉五味杂陈。 父亲离开那年,他只有十岁。 他还记得父亲嘱咐他照顾好母亲和妹妹,记得那条长街很热闹,他追了很久,父亲一次都没有回头。 后来是冯劫找到他,拉着他的手回家。 ——“公子,安国公府以后,就靠你了。” 他身上压着沉重的担子,不再去疯跑疯玩,一心守着家,唯恐哪一日朝廷来抄家,母亲和妹妹被人欺负。 好在都挺过来了。 这个时候父亲回来了。叶长庚像一个竭尽全力考完全场,却害怕答了零分的学子,在面对一个严苛的夫子。 不知道是怨愤多,还是怯懦多。 “长庚。”叶羲停下脚步,温声道,“你能看到我吗?” “不太清楚。” 叶长庚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影子,依旧是那么高大笔挺的父亲,仿佛十三年的时光,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但他知道,父亲的心境还和当年一样。 对皇室忌惮痛恨又无可奈何。 “父亲,”他鼓起勇气,仿佛自己还是十岁的少年,对强大却遭受挫折的父亲,提出自己幼稚的建议,“娇娇嫁给楚王了,以前的事,就过去吧。” “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叶羲回答道,“但是以后的,你准备好了吗?” “以后的?”叶长庚看向母亲,有些迷茫。 “以后,”叶羲直截了当道,“太子容不下楚王,阴谋诡计欲除之后快。我们安国公府的光景,只会比十三年前更差。” 十三年前,先陈王被污谋反,被皇帝赐死。叶长庚的姑母与母族断绝关系,前往淮水边守陵。叶羲远离京城,到荒山中修道,才让皇帝放过安国公府。 这一次呢? 多活了十三年,然后重蹈覆辙吗? 叶长庚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却感觉汗毛倒竖,冷得牙齿颤抖。 “怎么办?”他问道,“父亲,我该怎么办?” 同十岁那年一样,他要保护母亲和妹妹,这个家,他是顶梁柱。 …… 第229章 室内静了静。 听到父子间的这些对话,叶夫人的手下意识攥住了儿子的被角,似乎唯恐一不留神,这个家就要分崩离析。 是的。是她考虑不周,把叶娇嫁了出去。 不是没有担心过,不是没有犹豫过,可当她第一次见到楚王,看他品格端正又对叶娇一往情深,那些迟疑就都消散了。 如今叶羲竟说,十三年前的事还要重演,甚至更可怕? 这一次,她能保护孩子们安然无恙吗? 叶羲抬手拨亮烛光,声音低沉。 “长庚,你还记得有一年我考你荀子,你背错的那句吗?” “记得。”叶长庚道,“荀子说:‘君戒专欲,臣戒专利。’意思是说为君者要戒止自己的权欲,为臣的要戒止自己的利欲。” 父亲的教导,他从不敢忘。 叶羲点头道:“你记得不错,不过这些都是放屁。” “叶羲!”听到丈夫在儿子面前说脏话,叶夫人抬头提醒他。可叶羲自顾自道:“为君者,哪有能戒止权欲的?国君便是天下权柄的中心。他们倒是希望臣子戒欲,一心一意,为了皇权永固,温驯如羊。” 话虽如此,但你怎么能随便说先贤放屁呢?你这些年修的道,都是假的吧? 叶夫人气鼓鼓瞪着叶羲,叶羲气势渐弱,声音温和了些:“荀子的话只用记住一句,‘目不能两视而明,耳不能两听而聪’。” 眼睛不能同时看两样东西而看明白,耳朵不能同时听两种声音而听清楚。 “什么意思?”叶夫人问。 “意思是,从此后长庚要意念专一,去夺取权柄。” 外面夜色如墨,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辰。与夜色相比,屋内豆大的烛火似乎随时会被吞噬。 叶长庚朦胧的视线中,只看到父亲站着,母亲坐着,那一点点亮光,飘忽不定。 “父亲,您说的夺取权柄,是夺嫡吗?”他喉咙干燥声音沙哑,问道。 “说夺嫡为时尚早,”叶羲背过身去,看着夜色道,“你先去做大唐的权臣吧。” 权臣。 掌握国家军政大权,权倾朝野、时刻威胁到皇帝的权臣。 叶长庚不是那样的人。 他一片赤诚忠君爱国。圣上让他去兵部,他便奋勇杀敌。要他去工部,他便修渠治水。他从不贪名图利,也绝不笼络人心。 可现在,叶羲要他违背本心,争权夺利。 叶长庚沉默许久。 他的眼睛看不清楚,可心底却很明白。权臣大多都会被皇帝忌惮、被御史弹劾、被百姓怨恨、死无葬身之地,然后——遗臭万年。 这是一条危险的、令人不齿的路。 “你没有弄错?只有这一个办法?”叶夫人询问道。 她想得没有叶长庚那么远,但也知道权臣没有那么好当。 想得到权力,就要拿命去拼去夺。还要去玩弄人心、背弃信义。而最终能不能到手,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那些被砍头的,多是位高权重的朝廷大员。相比之下,做个中流小吏,反而轻松自在。 叶羲神情冷冽,默不作声。 “好。”叶长庚却回答道,“我答应。” 他的声音干净清澈,完全不像一个利益熏心的臣子。 “甘心情愿?”叶羲问。 叶夫人站起身:“别逼孩子!”她心疼道。 “甘心情愿。”叶长庚淡淡地笑笑,拉住母亲的衣袖,像一个稚气的、还在撒娇的孩子。 “娘,当大官多好啊,我愿意去当大官。” 只要这一家人好好的。 从十岁时,他不就为了这个目标在努力吗? 夜色像一团墨,而楚王李策看着晨曦把那团墨化开,光线透入蝉翼般的薄纱,看着叶娇睡梦中颤动的眼帘,看着她半睡半醒间往自己怀里钻了钻,挺拔的鼻头抵着他的胸口,气息温热。 她醒了。 只不过看了李策一眼,便低垂下头,人也小心挪远些,问道:“你看着我作什么?” “我看着你,”李策把她拉回自己,“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他的手指揽住叶娇的肩头,有些霸道:“早安,楚王妃。” 从今日起,她便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了。他将爱护她,也爱护她的家人,与她生生世世、伉俪情深。 这声音像是在心里蘸过蜜糖,听得叶娇露出笑脸。她的手下意识在身上摸了摸,仰头道:“楚王妃要沐浴。” 必须洗一洗了,洗去昨晚纵情后的痕迹,还要用铅粉遮一遮脖颈上的吻痕。 她的夫君平日里身娇体弱,怎么新婚之夜疯了一般? “我已经让宫婢备过浴汤。”李策道,“就在屏风外。娇娇能站起来吗?用不用本王扶着?” 他一面说,一面仰头暗笑。 叶娇转身,抬手捂住了他的双眼。 “不准看。”她迅速起身,拉起昨夜的嫁衣,随便把自己裹着,便飞速下床,只露出光洁的小腿,跑到屏风后,跳入浴桶。 浴桶很大,水温适宜,叶娇闭着眼睛,享受这份惬意。可却突然听到“哗啦”一声,水面涨高几分。 叶娇睁眼,见李策正坐在她对面,麋鹿般无辜的眼睛看着她,道:“我也需要沐浴啊,一会儿我们要一起更衣面圣。娇娇你不会不准我在这里,简单洗洗吧?” 怎么能不准呢? 这里是楚王府,他是自己的夫君。 只是—— “下次你能不能备两桶水?”叶娇问。 “好。”李策答应着,已经坐到叶娇身边,“需不需要,嗯,我为你洗发?” 叶娇狐疑地看着他。 “你这楚王府,不会没有奴婢吧?水雯呢?让她来给我洗。” 李策点头道:“好,一会儿本王就喊她们进来,只是在此之前,让我来吧。” 他的动作很温柔,手指一层层分开她的头发,轻轻揉搓。洗得专心致志,仿佛在处理朝事。 只是叶娇有些疑惑。 你洗头归洗头,为什么要抱着我,为什么要用腿环着我,为什么要贴这么近?冲干净了头发后,为什么又帮我揉搓身体? 我的身体明明很干净,昨天洗了很久! 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占我便宜? “不准再亲。”终于,叶娇向后躲去,水面激荡着溢出池子,洒了一地。 殿外的奴婢听到声音,询问道:“殿下,需要奴婢进殿服侍吗?” “不准进。”叶娇惊慌道。 “对,不准进。” 楚王李策慢条斯理地应和,把他的猎物锁进怀中,从背后贴着叶娇,严声对外道,“半个时辰后,才准进来。” 半个时辰,也不知道够不够。 肯定是不够的。 都怪夜太短,白日太长。 沐浴更衣、按品大妆后,叶娇看着眼前不苟言笑、端庄沉稳的男人,一时有些失神。 他穿绯色朝服,双肩和前胸都绣着四爪盘龙,腰系革带,配金鱼袋和玉牌金坠,端正严谨,隐有王者气势。 可他只要对自己说话,那些肃重便尽数消失,仿佛只是她一个人的新婚郎君,就又变得不太正经。 “楚王妃的礼服是不是很重?”李策轻轻提了提叶娇的束胸,把那抹春色掩起,问道。 “还好,就是披帛太长。”马车轻轻晃动,叶娇双手托住下巴,认真打量李策。 “怎么了?”他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叶娇在心中撇了撇嘴。 男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家里外面两副面孔的?这会儿倒不再急色了。 她轻咳一声,掀起车帘,看到下朝的官员正穿过御街。白羡鱼站在路边,似乎在等什么人。 “停车。”叶娇道。 马车停下,白羡鱼往这边看了一眼,继而迅速走近,在马车外拱手。 “见过楚王殿下,楚王妃。” 他神情恭敬见礼,继而有些不自在。 上回叶娇发现他投靠太子后,不再同他说话。这会儿主动攀谈,不知要聊些什么。 叶娇没有直视白羡鱼的眼睛。 她的手轻轻拍在车窗上,问道:“白武候长掌管京畿地区人员货物出入,对吗?” 白羡鱼疑惑地抬头。 当然对,她也是做过武候长的,怎么会问自己这么浅显的问题。 叶娇接着道:“吐蕃公主格桑梅朵,出城了吗?” “没有——”白羡鱼的声音戛然而止,卡在喉咙中,脸色刹那间发白。 叶娇道:“一个时辰。” 白羡鱼深吸一口气,接着后退几步,重重弯腰施礼道:“多谢楚王妃。” 他不再迟疑,转身便向大学习巷方向跑去。大学习巷内有鸿胪寺,也有吐蕃使馆。 放下车帘,马车继续向前,李策拉过叶娇的手,紧紧握住。 “本王的王妃,是个心软的人。” 她给了白羡鱼一个时辰,白羡鱼在这一个时辰内,提前查出格桑梅朵不在京都,提前报到中书处,便可稍稍免去些责罚。 异国公主出城而不知,这回恐怕不只是武候铺,就连京兆府,都要受到牵连。 叶娇轻轻叹息道:“他其实不是坏人。” “还有很多人不是坏人,却要受到牵连。”李策道,“比如严从铮,比如严霜序,比如魏王的孩子们,比如郑奉安,还有许多鲁氏族人。” 叶娇倚靠在李策肩头,晃了晃他:“所以趁今日圣上心情好,我想求情。” 马车此时停了。 李策跳下车,再扶着叶娇下车。 面前是巍峨的大明宫,宫禁森严,每一处都透着凛然不容侵犯的威严。 李策低下头,对叶娇道:“听话,不要为他们求情。” …… 第230章 禁军和宫中女官上前,验明身份、检查他们的随身物品。 叶娇忍着没有发问,等他们步入大明宫,内侍宫婢远远随行后,叶娇才问道:“为什么不能?趁着圣上心情好,能救一个是一个。” 李策偏头看着叶娇,脚步停顿。 紧随其后的内侍宫婢缓步后退,留出让他们安心说话的距离。 正是朝阳初升时分,龙首原居高临下,俯瞰京都,气势磅礴。 日光照在大明宫幢幢宫殿的琉璃顶上,反射金光。可无论是哪里的光芒,都不如面前的女子明艳照人。 层层叠叠的礼服包裹着她高挑挺拔的身体,并不觉得厚重,反而仪态万方。满头珠翠钗环,却无法夺去别人的目光。 只要看到她,便会忽视她穿的什么衣服、戴的什么配饰。只因为那张脸实在美丽灵动,那双桃花眼中从不会露出恃强凌弱或者欺软怕硬的神色。 她总是,嫉恶如仇却又心怀怜悯。 虽然知道对方不会被自己说动,李策还是劝道:“父皇正在气头上,求他网开一面,只会触怒他。” 叶娇蹙眉道:“那怎么办?圣上虽然命御医为严从铮养伤,却把他软禁在严府,不准人探视,同坐牢没什么区别。” 她原以为有救驾的功劳在,圣上或许会宽宥罪责。但君心难测,让人担忧。 李策没有再说什么,直到他们走到延英殿外,才缓缓道:“娇娇要救严从铮,让我来吧。” 他的眼中有莫名的情绪流动,理解、支持,又似乎略微不悦。 “思思生气了?”叶娇抿唇而笑,用肩膀撞了撞他。李策向一边闪躲,叶娇干脆伸长手臂,拍了拍他的后背。 紧随其后的内侍吓得后退几步,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从来没有哪位王妃,敢在成婚第二日,就在宫中殴打皇子。 而且那个皇子还不生气。 还笑着对王妃说话。 “没有,”李策道,“我只是看他长得不太顺眼。” “他有什么不顺眼的?”二人拾阶而上,叶娇道,“你不能因为自己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堂堂正正,就不让人家也……略微好看些啊。” 李策刻意紧绷着脸,可眼中的笑却散开,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勉力克制,咳嗽道:“他的确只是略微好看。不过‘堂堂正正’这个成语,是不是用错了?” “没关系,夸你的词语我还有一箩筐。”叶娇眨眼道。 此时殿门打开,他们的神色同时变得郑重。步入大殿前,李策嘱咐道:“要唤‘父皇’。” 唤父皇,从此以后,你是皇室的人,是我的人了。 进殿时,李策瞥了一眼殿门口的龙衔九子敞口香炉。 看灰烬的厚度,应该已燃了半个时辰,说明圣上早朝后便来到这里,说不定还见过几位朝臣。 燃的是迷迭香,发汗、健脾、提神、醒脑。没有用味道浓重、舒缓寒凝气滞的檀香,看来圣上的心绞痛好了许多。 他略略心安,同叶娇一起恭敬叩首。 早已在殿内准备的尚仪官高声道:“请皇后内严,外办。” 这是提示有外臣入内朝觐见帝后,请帝后入座的意思。 李策跪地垂头,听到皇帝迈步安坐的声音,才微微抬头。 今日皇帝着通天冠、绛纱袍,西向坐;皇后身穿袆衣,佩首饰花十二树,并两博鬓,南向坐。他们虽然衣着庄重,但神情是欣慰喜悦的。 尚仪官送来细竹编织的小筐,里面放着满满的枣栗。叶娇捧着起身,身后跟随司馔官。 司馔官同样捧着竹筐,不过里面放的是加了姜桂的干肉。 这是随嫁侑礼,是新妇奉给翁姑品尝的礼物,以示虔诚、敬重。 尚仪官引着叶娇跪拜帝后,奉上脩礼,成婚的礼数,才算完成。 虽然叶娇步履稳重地去行礼,但李策隐隐有些担忧。担忧她一不留神,把满筐的枣倒在皇帝头上。提心吊胆地,盯着叶娇完成了仪式,皇帝也和声道:“赐座。” 说是赐座,其实是跪坐在蒲团上。 皇帝先同皇后对视一笑,道:“朕选的儿媳,皇后还满意吗?” 皇后的声音竟有些哽咽,她抬袖拭泪道:“臣妾一想到宫变那日,是楚王妃不顾生死去救太子,来救圣上,就觉得胆战心惊。欣慰这孩子有勇气,也心疼她浴血奋战。臣妾何止是满意?昨日欢喜了一整日,险些忘了去太后宫中服侍。” 这正是皇帝想听的话。 说到宫变,就不得不提起那三块金牌。 他抬手接过高福奉上的茶水,问道:“说吧,金牌是怎么回事?朝中都传,说朕的金牌是母鸡,会下蛋。” 叶娇掩唇而笑,李策神情肃然,从衣袖中取出三块金牌,双手呈上。 叶娇先向皇帝请罪:“那时父皇赐金牌给儿臣,儿臣偶然看到,震惊惶恐,不知父皇何意。恰逢楚王要前往晋州查证臂张弩案,便偷偷把金牌放进他行李内,希望能有所帮助。” 几位皇子妃,有在皇帝面前自称儿媳的,有自称儿臣的,叶娇觉得儿臣亲近些,便如此自称。 “所以,”皇帝颔首道,“小九在晋州出示的金牌为真。” 叶娇点头道:“儿臣有罪,因为金牌不在手中,又担心父皇差遣儿臣做事,没有金牌,无法震慑,便自己做了一块。” “这便是你做的那块?”皇帝从三块金牌中,挑出做工最精细的,问。 真正的“如朕亲临”金牌是开国时制作的,那时的炼金雕刻工艺远不如现在。皇帝认得那块真的,放在一边,从另外两块中挑出做工最好的。 “不是,”叶娇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尴尬道,“那块凸凹不平,有点薄,不舍得多用金子的,是儿臣僭越而制。请父皇责罚。” 皇帝没有提责罚的事,他迷惑道:“可朕听说你在东宫举起的金牌,做工精良、闪闪发光啊。” “那是魏王换给儿臣的,”叶娇解释道,“他拿做工精良的,换了儿臣粗糙自制的。” 皇后还觉得一头雾水,但皇帝听明白了。 “所以,你把朕的金牌给了小九,你自己又做了个,被魏王拿假的换走假的,拿去晋州,妄图生事。你又用你的假金牌,在东宫震慑反军。唬得朕的儿子们跪成一片,你真是——” 皇帝深吸一口气,像要发怒,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最后看向高福。 “胆大包天。”高福轻声提醒。 “对!”皇帝厉声道,“胆大包天!” 叶娇连忙叩首道:“儿臣再也不敢了!” 虽知道皇帝是在逗趣,但李策还是迅速抬手按在地上。这样叶娇慌张叩首时,就磕在他的手背上,不会碰伤额头。 果然,皇帝话锋一转道:“虽然胆大,但你也算事出有因。而且以当时的情境,非要如此,才能拖延时间啊。” 叶娇松了口气,露出“我经不起吓,请不要开玩笑”的无辜委屈表情,对皇帝道:“父皇,儿臣刚才吓得魂儿都要飞去了,以为您今日就要让楚王殿下休妻了。” “怎么会?”皇后笑起来,打着圆场道,“圣上早就打定主意要赏你,怎么会责罚呢?” “不赏了。”皇帝故意道,“你这算是功过相抵。” “不赏可以,”叶娇直起身子,偷瞄那几块金牌,“儿臣那块金子,能还给儿臣吗?” “为何要还?”皇帝今日很开心,话也很多,“朕的母鸡下的蛋,难道还分你一半?” 听起来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叶娇气馁地跪坐回去,哑口无言。 “圣上不赏,本宫要赏。”皇后示意身边的女官,女官杜潇然含笑上前,打开礼单,念道:“皇后赏——桃丝紫檀雕百子宫扇一对、白玉琢凤凰带盖瓶一对、红木嵌银丝白玉三镶如意一对……” 伴随着杜潇然柔和清雅的声音,宫婢手捧礼盒在叶娇面前跪下,一个个礼盒打开,看得叶娇越来越开心。 皇帝频频摇头,对皇后道:“看到了吗?这是个贪财的媳妇。” 皇后慈爱地笑着,解释道:“安国公府家境优渥,楚王妃从小衣食无忧。什么没有见过?她表现得开心,是知道长者赐,不可辞,是孝顺。” 皇帝把茶盏递回去,看看掩不住笑意的叶娇,再看看他一双眼睛都在妻子身上的傻儿子,问道:“小九,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 李策叩首道:“儿臣要谢父皇母后赐婚,方得此贤妻。” 皇帝在心中哼声。 的确是贤妻,也的确是朕的恩赐,不然就凭你?媳妇早跟人跑了。 不过也该说正事了。 皇帝的声音渐渐低沉严正。 “你此次晋州一行,挫败李歹阴谋,匡扶大唐国本,居功至伟。你说吧,要朕赏你什么?” 随便要,只要不是大唐的江山,朕都可以给。 就算是你九死一生后的恩赏吧。 叶娇也看向李策。 他说了,严从铮的事交给他。那会不会借此求情呢? 可李策说出了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话。 “一切都是先祖庇护、是父皇英明,儿臣不敢居功,只恳求父皇恩赏封地,出京就藩。” 出京就藩? 在立下大功,得皇帝器重、百姓赞颂时,避去藩地? 皇帝含笑的神情瞬间僵硬,如初冬的水流,一点点冰冻。 …… 注:关于皇帝坐的位置为什么不像现在一样是“北面为尊”,我参考了唐代宗大历元年修撰的《通典》,关于皇太子纳妃的流程。 还有,关于皇子妃到底在皇帝面前如何自称,我查了两个小时,读者吵吵了半天,说什么的都有,都不确定,干脆就按照古装剧基本的说法,写了儿臣。《大明王朝》里是自称“儿臣妾”,听起来也不太顺口。 第231章 叶娇察言观色,垂头看向李策。 从她的位置,只能看到李策的侧脸。眼神清澈、鼻梁挺拔、笔直的下颌骨犹如一条紧绷的革带,缚紧内心的坚忍,露出决然之色。 他不让自己求情触怒皇帝,他自己怎么还要惹皇帝生气呢? 知道你要就藩,但就不能晚两天? 皇帝斜睨李策一眼,喉头微动,抬手取茶。这一次高福没有反应过来,递茶的速度有些慢,皇帝不满道:“怎么?连你也不想待在朕的身边吗?” 高福惊恐下跪道:“老奴不敢,老奴分心失职,求圣上恕罪。” 皇帝只慢慢饮茶,没有说话。 殿内沉闷无声,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才出言劝解。 “圣上,孩子们都是爱跑爱玩的。在您面前撒撒娇,您怎么还动起怒来?” 皇帝神情稍缓,冷哼一声,不怒自威看向李策,道:“你说吧,是朕薄待了你,还是兄弟们欺负了你,是长安城的水土不养人,还是朕的官员惹怒了你,竟让你成婚第二日,就要搬离京都,出外就藩?” 眼下还没有出京就藩的皇子。老三都已过而立之年,还留在京都,也就去年才打发他去守陵。你急什么急? 看你这匆忙逃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要抢你媳妇。 面对皇帝的威压,李策回答道:“回禀父皇,自儿臣回京以来,得父皇母后爱护、得手足兄弟眷顾,旧疾好转又娶贤妻,实在感恩庆幸。只是儿臣懦弱寡断、愚笨呆拙,未提前察觉魏王歹心,以至于让父皇和太子深陷危险,险些被他逼宫得手。儿臣每每想起,都觉得心惊肉跳悔恨难过,心郁难解,所以才生出避世离京的心思。” 皇帝狭长的眼眸眯起,下颌微抬,心中山呼海啸般掠过各种情绪,面色却依旧如常。 他这个儿子懦弱寡断愚笨呆拙? 如果李策傻,那其他儿子就都是长了脑袋的棒槌。早知道李策如此好用,不该把他留在皇陵那么久。 这分明是亲手铲除魏王后,恨兄弟奸恶凶险,又埋怨被父皇利用,还有些心软,不忍看魏王被杀,鲁氏一族和严家覆灭。 想起那时李策在晋州孤立无援,叶娇冒险闯宫,皇帝心中泛起一丝歉疚。 在这场劫难中,把太子软禁东宫,其实是保护。出生入死的李策,是被他丢出去,用来清污除垢的刀。 用过了刀,收刀入鞘,没给他任何好处,没赐他任何权柄。 看,把孩子吓得都要跑了,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对。 但皇室儿女,得天下臣民供养,生来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有稳固皇权的使命。 而皇权,本来就是建立在流淌的鲜血上的。 “你要离京避世,朕答应,”皇帝道,“但你刚刚成婚,此时离开,岂不是陷朕和太子于悠悠众口?百姓会说朕偏心薄待你,说太子妒才排挤你。你这样,是孝顺之道吗?” 皇帝的声音已经温和许多,李策叩首请罪。 “是儿臣思虑不周。” 皇后见气氛舒缓,也开口道:“楚王哪儿能想那么多?”又劝李策道,“你父皇是舍不得你走,也舍不得楚王妃走。” 叶娇扬起笑脸道:“儿臣也舍不得父皇母后,儿臣觉得,楚王或许是太闲了,才想着离京转转。” “太闲,朕给他找个事儿做!”皇帝当机立断。 “宰相关于魏王谋反一案的奏疏,半个时辰前才送到朕这里。有许多判罚,他都拿不定主意。魏王案审判定罪的差事,就交给你吧。” 皇后脸上掠过一丝惊诧,手指抚过团扇上勾勒的牡丹图,掩盖神色。 叶娇也有些吃惊。 “父皇,审判定罪,那不都是得罪人的事吗?” 看,果然惹怒了老头儿,又整了个坏差事回去。 “匡扶朝政、肃清叛逆,何来得罪之说,又何惧得罪?”皇帝假意严厉道,“这差事可有许多人来抢,都被朕驳回了。” 抢这桩差事的,有两类人。 一是想借机拉帮结派、打压异己。不仅仅是魏王、鲁氏和严氏,恐怕还会攀咬其他朝臣。 像这种谋逆的大案,历朝历代有一次斩杀株连数万人的先例。其中必然有被冤枉,罪不至死的。 皇帝虽然下狠心把魏王势力连根拔起,但也不想给别人祸国欺君的机会。 还有一类人,是想趁机敛财。 查抄罪人,必会抄出巨额家资。到时候随便做个假账,原本该充盈国库的钱财,就都进了那些贪官口袋。 把这件事交给李策,不必担心他把事态扩大、诛杀忠臣;也不必担心他贪欲过重、损公肥私。 这自然也是一种看重,是把处置国事的权柄给他。 循例,这件事该交给太子。是李策之前就藩的恳求,让皇帝下定决心。 给他吧。 补偿他,给他赦免无辜者的机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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