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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军信任我?” “当然,”叶长庚继续为她涂抹伤口,心不在焉道,“你是我的妻子,怎么会伤害她们呢?” 裴茉那颗悬着的心没有落回胸口,反而像被谁攥在手中,动弹不得。 他不是信她。 是不怕她。 叶长庚已经涂抹完药水,他收起瓶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躺下道:“睡吧。” 叶长庚很快入睡,裴茉小心翼翼地翻过身,背向他。 他们同床共枕,却也同床异梦。 裴茉在心中祈祷,祈祷裴氏和安国公府千万不要有冲突,千万不要。 他们都该是大唐肱股,一文一武,捍卫河山。 “文官出事,武官也出事?军粮出事,楚王也出事?” 六皇子李璨是在第二日进宫的。太子李璋正在内朝同朝臣议事,他毫不留情打断他们,开口便是质问。 不过这些话像质问,也像震惊。 李璨在婚宴上喝多了酒,只听说北地出了事,并未打听清楚。酒醒后他出城办事,宿在外面。今日回来,便马不停蹄进宫。 他来得有些急,态度也不好。 李璋并未动怒,他示意朝臣离去,又吩咐内侍:“去给六殿下煮一壶他喜欢喝的蒙顶茶,用白瓷茶盏。” 随即跪坐蒲团,邀请李璨:“过来坐。” 像发怒的小兽被顺了顺毛,李璨面色稍缓,他走过去坐下,脸色却是冷的。 “楚王就要去就藩了,二哥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今日他没有懒散歪斜,身姿笔直地跪坐,姿容神态,隐隐有些像小时候,规规矩矩。 李璋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桌案。 桌上有几本奏折,更多的摞在地上,从地面一直向上,与桌面平齐。 “求情的?”李璨敏锐地猜到了那些奏折的内容。 “是,”李璋道,“一部分是求朝廷不要让楚王就藩,一部分求朝廷嘉奖楚王抗击突厥有功。最上面那些,是昨日早朝后,他们临时写了奏请的。请朝廷撤销对楚王的调查,并且愿意作保,那些事同楚王夫妇无关。” 这是人心,楚王得了人心。 李璨微微摇头。 “这算不了什么。”他含笑道,“朝中太多趋炎附势者,说情而已。据我观察,没有结党。” 没有结党,没有收买人心,便不是要夺位。 李璋微微垂头。天气阴沉,殿内有些暗,烛光闪烁着,却照不进他眼中。 他深邃的眼眸像幽远山林中的湖,没有焦点,波澜不惊却暗流涌动。 “河东道百姓,给他建了长生祠。他们日日跪拜,求楚王平安顺遂、前程远大。” “愚民而已。”李璨又道,“等大唐同突厥完成和议,再过些年,他们也便忘了。该拜观音拜观音,该拜财神拜财神。” “这些都是二哥我多心吧?”李璋苦笑抬头,眼神突然凝聚,盯着李璨,“那你觉得,河东道是怎么回事?” 李璨来问是怎么回事,李璋却反问。 怎么回事?不都是你做的吗? 李璨道:“粮草督运胡稼,对二哥忠心耿耿。” 李璋下颌微收,偏头道:“然后呢?我能指使叶长庚的人刺杀尹世才吗?叶娇买粮导致粮价大涨?我会找她的麻烦吗?” 李璋不会找叶娇的麻烦,这是他下意识的选择。 李璨竟觉得有一丝奇异的感动,但他很快理清头绪,道:“是楚王做的。” 李璋冷笑一声。 “赖在京都,说什么等叶长庚婚后便走,却其实是在等河东道的奏折。朝臣求情没有用,那便试试弹劾,试试三司会审?他以为民意在他那里,他便可以为所欲为吗?就藩是父皇的旨意,他是在抗旨!” “二哥,”李璨出声打断李璋的话,“你也不想让他走。” 所以才有卖粮的事。 “我也不想他走,”李璋神色冷肃,“所以六弟来想想办法,来让我得偿所愿吧。” 内侍呈上蒙顶茶,李璨却没有吃。 窗外几道雷声,大雨倾盆而下。 今年夏天的雨少,秋天却很多。李璨转头看向窗外,似乎在看雨。其实这座殿宇很大,外面又有连廊,他只能听到雨声,像在洗刷着什么的雨声。 “能不能算了?”许久,李璨才道。 李璋没有作声。 “为什么刺杀尹世才,自有刑部讯问。闹起粮荒,调粮便好。我去同九弟谈,谈好了,就让他来跟您道歉,让他到藩地去。” 李璋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端起一盏茶,慢慢地饮。 李璨喉头微动,声音更低了些:“二哥,我这就去楚王府。” 他说着起身,粉色的衣衫让他看起来很轻盈,可他的脚步却是沉重的。 “六弟!”身后忽然有声音唤住了他。 李璨转过身,有些慌乱,却刻意维持潇洒自在的仪态。 “那一年同样下着雨,”李璋含笑道,“你说过,我帮你,你会报答。” 一道闪电打在紫宸殿的台阶下,照亮李璨的脸庞。 青白中透着刻意隐忍的疯狂。 “二哥?”他难以置信道。 “说过的话,”李璋道,“不要反悔。” 李璨转身便走,似乎要奋不顾身逃离这里。可他走到廊下,看着眼前的倾盆大雨,忽然难以前行。 这雨同那一年一模一样。 没有风,雨滴直直向下,似乎要把地面凿穿。 相比李璨的失态,李璋始终端坐原地,悠闲自在地品茶。 他知道李璨会怎么做。 他等来了李璨的答案。 “太子殿下,”他背对李璋,有些不敬道,“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李璋起身为他拿了一柄雨伞,走到廊下,撑在李璨头顶,“这之后,一切一笔勾销。” 李璨没有接下那柄伞。 他径直走进雨中,衣衫刹那间湿透,身后的内侍拿着雨伞靠近,他却走得很快。 仿佛快一点,这些雨滴就追不上他。 那些回忆,也追不上他。 …… 第325章 人都说六皇子很爱干净,说六皇子优雅得体日常撑着油纸伞。 可他今日淋雨而回,狼狈不堪。 整个皇子府噤若寒蝉,生怕只是看了一眼,就要被李璨责罚甚至卖掉。 林镜下衙回府,听说了这件事。 他想找个人问问情况,但他想起桑厉的结局,便不敢再问。 询问桑厉充容娘娘死因的当晚,很少出门的桑厉便离开府邸,跌下无水桥。 府中办了丧事,李璨让林镜扶棺。 林镜在墓碑前站了很久,内疚像生锈的铁钉把他钉在那里,后悔、疼痛又无药可医。 他不敢再探听李璨的事,但他抖掉黑伞上的雨珠,像往常一样站在殿门口,听从差遣。 李璨在殿内饮酒。 他只穿着绛纱中单,白色的衣袍轻飘飘的,衬得他的脸色更白。斜斜坐着,右腿伸直,白袜踩在一樽独山玉花瓶上。 虽未踩倒,却莫名让人心惊胆战。 没有菜肴佐酒,他一壶壶地饮,姿态依旧风雅,眼神渐渐迷离。 不说话,也没有摇摇晃晃地起身,砸碎什么东西。 但他那凝固着,一心想把自己灌醉的模样,比任何时候都苦楚难过。 外面的雷雨渐渐远去,稀疏的水帘中,透出一丝丝光线。李璨抬眼向外看,看到了殿门口的林镜。 “你过来。”他唤。 林镜脱掉短靴走过去,默不作声。 李璨摇晃着起身,从墙上寻来一把剑。 丢掉剑鞘,手握剑柄,他向林镜走过来。 林镜的神色瞬间紧张,他后退半步双腿微沉,紧抿唇角全神戒备。 然而李璨并没有挥剑,他把那柄剑放进林镜怀里,在林镜面前站直,理了理滴水的头发,露出决绝的笑。 笑,眼中却有泪珠闪烁。 “林小朋友,”李璨道,“你杀了我吧。” 你杀了我吧,把我从这个世界除去,那么在众人眼中,我便还是那个我。 少年风流、身份尊贵、七窍玲珑。干净妥帖、上孝父母、下爱兄弟。 完美无瑕、无可指摘。 林镜惊讶地握住剑,再退一步,露出些许不解,却坚定道:“殿下或许想死,但我不想。” 杀了皇子,是灭门的重罪。而且殿门口驻守的侍卫,也未必会让林镜得手。 李璨有些失望地垂下衣袖,突然软软地躺下去。 因为是醉了躺倒,他躺得像一个耍赖的孩子,距离林镜太近,甚至枕在林镜的白袜上。 林镜抽出脚,“嗵”地一声,李璨的头又磕到地上。 “林小大人,”管事在门口示意林镜,“把殿下抬床上去吧,淋了雨,又吃酒,莫要病了。” “你怎么不抬?”林镜问。 “我得去熬醒酒汤啊。”管事说完便溜,仿佛唯恐李璨也塞给他一把剑。 林镜忍着心中的怒气,把李璨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李璨睡得很熟,林镜盯着他的脸,下意识伸手,遮在他鼻子上方。 只要他按下去,便能在管家回来前,杀了李璨。到时候就说是他自己酒喝多了,寿命到了,梦中猝死。 杀了这人,太子李璋将会失去最有用的智囊。 如今朝中形势,对叶娇太不利了。 河东道接连出事,每一桩,都指向楚王府和安国公府。 那些事是李璨的安排吗? 林镜的手掌渐渐向下,尚未捂住李璨,忽然见一滴泪水从他眼眶中涌出,沿着神情悲伤的脸,落下去。 林镜猝然收回手,心神有些动摇。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无法查李璨,他可以查充容娘娘。她的娘家,她的性情爱好,谁服侍过她,有何异样。 林镜曾经帮京兆府尹刘砚拘捕过一个犯人,刘砚说就算是死人,也会说话。 管事带着府医走进来,婢女拿着热手巾,给李璨擦干头发。 林镜退出去,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 能肆意玩弄别人性命的人,也有伤心事吗? 前往剑南道平息瘟疫的医官,只用两日时间准备医案医药,便启程离开。 在城外歇息时,青峰从他们身边经过,找到御医林奉御,低声道:“我们家主人请奉御大人到林中叙话。” 林奉御跟着青峰,穿过一条羊肠小道,走到穿林而过的溪水边。 一匹马正在饮水,叶娇站在那里,对林奉御点头。 林奉御立刻施礼问安:“不知楚王妃召下官来此,有何吩咐?” 青峰退下,背对他们,警惕着是否有旁人靠近。 叶娇松开缰绳走过来,神色郑重。 “林奉御曾经帮忙诊断出赵王妃的病症。那个时候,我给过你一个承诺。” 其实那个承诺,是崔锦儿做的。 李璟和崔锦儿的不孕症,一直是张奉御医治。 那时李策想办法让张奉御告假,圣上派林奉御为叶娇诊脉。李策把李璟夫妇哄过去,一并查了查。 林奉御离开前,崔锦儿说:“京都腊月寒冷,人心也冷,但我们几个,都不是坏人。往后如果有大人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叶娇以为如今便是林奉御能用得上她的地方。 “林奉御如果不想去剑南道,我来想想办法。” 剑南道有瘟疫,是十有九死的瘟疫。 林奉御已年过不惑,虽然保养得当,但是千里迢迢到剑南道去,这一趟生死难料。 他的确有经验,但是把以前的医案交给别的医者参考,也是一种办法。 林奉御抬手捋须,对叶娇笑了笑。 “楚王妃一片好心,下官心领了。”他的眼中像是亮着一盏灯,紧绷的脸颊坚定果决,缓缓道,“楚王妃一介女子,去得了北地送粮。楚王他身体多病,去得了战场杀敌。下官身强体壮,怎么就不能去剑南道呢?” “可是……”叶娇想再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能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所以明白对方,理解对方。 林奉御拿出一叠纸,双手递给叶娇。 “是圣上的脉案和药方。”他有些担忧,叹了口气,“圣上以后,就靠你们了。” 这是誊抄的脉案,想必原来的那份,已交给张奉御保管。 抄写圣上脉案,且带出宫禁,是死罪。 但是他抄了,且随身携带,找到机会送给叶娇。 叶娇心中感动,退后一步对林奉御施礼:“多谢。” 林奉御笑着抬头。 山林密集,只在小溪上方露出一方天空。如果看向北边,能看到高大城墙上的瞭望塔。 林奉御抬头看,眼中分明露出眷恋不舍,却还是很快收回目光,整理衣袖道:“后会有期。” 叶娇带着药方进宫。 天色渐冷,皇帝已搬去温暖些的长生殿养病。叶娇在廊下遇到李策的生母贤妃,婆媳二人握着手,说了许多话。直到高福出来,躬身催请。 “圣上听说楚王妃到了,急着要见呢。” 叶娇连忙走进去,扑面便是浓重的药汤味道。几个跳舞的乐姬垂首退下,殿内便顿时空旷起来。 大约这高耸的宫殿,需要年轻人的朝气,才能支撑起来吧。 叶娇跪在病床前,唤了一声“父皇”。 “快起来,”皇帝不舍道,“你这是……要走,来向父皇……辞行吗?小九呢?他……” 皇帝向叶娇身后看,费力扭动头。 没有看到李策,他失望地盯着叶娇。 李策虽然在皇陵长大,却懂得礼数,怎么会在就藩前,不来辞行呢? 叶娇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走不成的事,皇帝不知道吗?看来李璋等同亲政,圣上这里得不到半点消息了。 高福呢?高福也不知道吗? 叶娇面露难色,不想这些事惊扰皇帝,笑道:“父皇这是赶着儿媳走吗?儿媳多待几日,不行吗?” 皇帝没有被叶娇这句话糊弄过去。 他的眼皮向上翻,问高福:“怎么回事?” 高福早料到会有此问,笑着告诉皇帝:“是河东道那里,又是粮荒又是刺杀的。政事堂决定,请楚王和楚王妃在京都多留几日。” 皇帝也没有相信高福的解释。 他收回视线,神色有些木然,木然中却裹挟汹涌的怒意。 “宣太子来。”他下令道。 太子李璋进殿前,叶娇和贤妃一起,避去了外面。 贤妃给叶娇吃她做的糕点,叶娇把林奉御写的药方偷塞给她。 婆媳俩静默无言,却又似说了许多话。 殿内传来皇帝的斥责声,也传来太子有理有据的申辩。 贤妃突然伸出手,握了握叶娇的手。 “娇娇,”她温声安慰,“都会好的。” “我知道。”叶娇对贤妃眨眼,放松地笑。 “母亲要保重身体。” “你们放心。”贤妃点头。 太子没有待太久。过不多时高福推开门,宣召御医,贤妃也进殿服侍。 听说是皇帝气极,用唯一能动的手摔破药碗,他自己也被割伤。 叶娇要进去,高福对她摇头示意,她便在廊下静等。 殿门打开,身穿黄色太子服的李璋迈步出来。 他的神色有些灰败,带着那种气闷无处发泄的烦躁。 看到叶娇,他露出温和的笑容。 “我说是怎么回事,”李璋的语气竟有些宠溺,“原来是你啊。” 叶娇没有说话,站远一步。 “王妃,”李璋偏了偏头,像在问一个惹祸的孩子,“告状有趣吗?” …… 第326章 他的脸上没有担忧皇帝责罚的恐惧。 他有恃无恐、胜券在握。 叶娇告状又如何? 如果李策触犯律法,难道不能惩治吗? 皇帝虽然还活着,但其实更像是太上皇了。李璋没有弑父夺位,但他把皇帝手中的权力,一点一点,攥入手中。 宫城内外都是他的人,朝野上下都是他的人,就连高福的内侍总管一职,如今也只是空衔罢了。 他隐忍半生等到这一日,如今心中唯一的执念,就在眼前。 他有耐心,有毅力,像紧盯猎物不放的猎人,等待擒获她的那一天。 叶娇没有答话。 若不是要等等看皇帝的情况,她现在就可以离开。 李璋没有过多纠缠。 他向前缓缓几步,同叶娇并立,抬眼看不远处的景色。 大明宫内殿宇高耸、护卫严谨,内侍宫婢穿梭其中,神色严肃,虔诚恭敬。 昨日下过雨,远处尚有模糊的雾团,但近处的日光已穿破云层,洒在琉璃瓦上。 李璋在大明宫生活多年,但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它的美。 “九弟似乎没有顾惜你的名声啊。”他转头去看叶娇,留意她的神色。 即便叶娇是为了捐献军粮,买空河东道成平仓,叶娇的名声也毁了。 百姓断粮、民怨沸腾。 战争已经结束,不会有人再念着她的好。他们会说,没有叶娇捐粮,也一样会赢。他们会说她是多此一举,是沽名钓誉。 他们目光短浅,他们恩将仇报,他们跑到京都来,告状说楚王妃让河东道饿死人了。 所以李璋想不通,李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我的名声很好。”叶娇却毫不在意道,“世上好人多,温良者多。那些跑到京都敲鼓鸣冤告状的人,都是太子的安排吧?” 李璋神情错愕,被这句话噎得憋红了脸。 “我怎么会?” 顷刻之间,蒙冤受屈的人变成他自己,指责他的,是他最疼爱的女人。 叶娇冷笑一声道:“除了粮食的事,刺杀的事也是殿下做的吧?尹世才可是裴氏提拔上来的,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要怎样?” 日光灼目,铺满叶娇的脸。 李璋咬紧牙关,没有申辩。 他到底要怎样?他只是贪心了些。 万里江山想要,美人在怀也想要。 除了贪心,他还妒忌。 妒忌一个从皇陵回来的落魄庶子,得到了他一直未曾得到的东西。 走出殿门的高福打断了二人的对峙。 “圣上好些了,”他躬身道,“请太子殿下、楚王妃进去。” 皇帝动怒引起胸闷气喘,经张御医诊治后,已经能呼吸平顺,靠在引枕上,同他们说话。 他蹙眉看着李璋,像是盯着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身体的病痛让皇帝无法站立,无法到宣政殿去,坐在他至高无上的皇位上,执掌权柄、治理国家。 他知道迟早有一天,这大唐的江山会是李璋的。 为了这一日,皇帝已经安排多年。 把长子李珑的军权收回,把势大的李琛处死,默许李璨同李璋结党,让裴氏和崔氏合力辅佐李璋,其余皇子,也各有去处。 李策的去处,该是藩地。 李策太聪明,又功勋卓著,留在京都必然被李璋嫉恨。去藩地,能避免他们兄弟残杀。 可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已经敢肆无忌惮忤逆他了。 皇帝先安抚叶娇。 “朕听说你为了朝廷,自己拿银子,买军粮?” 叶娇垂下头,道:“儿臣考虑不周,以至河东道缺粮。” 皇帝的手努力向上抬起一寸,挥动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回去告诉小九,朕和太子,不会因为已经……已经打败了突厥,做出鸟尽弓藏……那样的事。太子,太子让你们留在京中待查,也是担心你们……声名受损。” 叶娇垂下头。 皇帝的语气是安抚,可他说“他和太子”。 他们是一体的,他终究是站在太子那边。 叶娇想起差点死在河东道的李策,不知为何,心中涌起阵阵酸楚。 “儿臣明白。”她低声道。 “你是个孝顺孩子。”皇帝道,“你回去吧,朕同太子……说说朝事。” 叶娇走出大明宫。 雨后的地面湿滑泥泞。 宫门口有侍卫检查鱼符,见到叶娇,佯装引路,却靠近道:“昨日林镜来了,他想看十年前服侍宫中嫔妃的内侍名册。” 这是李策在宫中的暗探,非不得已,不会现身询问叶娇问题。 虽然叶娇已经更换了联络人和口令,但是林镜见过的人,终究还是记得。 叶娇神色微动,问:“哪位嫔妃?” 侍卫低声道:“他全都要。” 林镜现在是六皇子李璨的人,他要嫔妃名册,却没有通过李璨。 叶娇迈过大明宫高高的门栏,道:“给他。” 她走了几步,又有些担忧道:“派几个人,悄悄的,保护他吧。” 侍卫点头离去,叶娇看向御街,突然笑了。 她快走几步,干脆跑起来,最终在一辆马车前停下,看着掀开车帘的李策,眯眼笑:“哎呀!我的夫君来接我回家了。” 语气活泼、笑颜如花。 李策伸出手道:“小陀螺,快上来。” 叶娇抓紧他的手,爬进马车却仍握着,紧紧握着。 “怎么了?”李策含笑道。 “看着你就喜欢。”叶娇在他手上猛亲一口,“刚刚我见父皇了,他把太子痛骂一顿!说他什么来着?哦对!鸟尽弓藏、心怀不轨!” “是吗?”李策揽住叶娇,“所以娇娇才这么开心?” “我开心父皇偏爱你!”叶娇窝在他怀里抬头,“也不枉思思那么辛苦。” 青峰驾车,叶娇的马跟着马车,缓缓向楚王府的方向行进。 车帘翻飞,露出窗外的景致。 御街肃静,出了御街,便是宽阔热闹的朱雀大道。叶娇的眼中是风景,李策的眼中却是叶娇。 父皇偏爱他吗? 这恐怕是他这惹人怜爱的妻子,为了哄自己开心吧? 那便开开心心,体念她的良苦用心。 “娇娇,”他与她贴着头,轻声问,“你怕不怕?” “不怕。”叶娇道,“既然决定了,那便无需害怕。只不过卖粮给突厥,是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李策闭眼道。 马车越来越快,车外熙攘热闹,车内安静温煦。 这一场宿醉,仿佛将李璨十多年来喝过的酒,加在一起醉了一遍。 但是当他清醒,那便彻底醒了。 “殿下今日还要进宫吗?马车备在外面了。” 管家一面伺候李璨穿衣,一面询问。 “嗯。”李璨的声音有些沙哑,没有了平日拨弄乐器般的动听。 管家又道:“昨夜殿下醉了,是林小大人在照顾殿下。” 李璨抬了抬眼,道:“无妨,我不说梦话。” 管家为李璨披上最后一件衣服。 同之前一样,那外袍是近似于粉红的颜色。 “殿下昨夜醉得太厉害,躺在地上。是林小大人,把殿下抱上床的。”管家今日的嘴有些碎。 殿下昨夜很明显是伤心了。 怎么能让他开心起来呢? 当然是他喜欢的,从赌场买回家的男人,终于心疼起他了。 李璨果然有些惊讶,从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浮现一丝笑意。 他接过管家递上来的鱼符,慢慢绑在腰间。 “知道了。” 管家退下,在心中松了口气。 看来殿下的心情变好了。 但是李璨脸上的那抹笑容稍纵即逝。 他进宫,等待通禀,然后见到了刚刚用过午膳的太子李璋。 李璋见到李璨,同往日一样对他笑笑。 “六弟来了?” 内侍宫婢离开宫殿,并且带上了门。 矮几上有一副棋盘,黑白两色棋子在棋盘上铺开,千军万马,势必要取敌军性命。 可敌我双方旗鼓相当,一时难分胜负。 李璨走过去端正跪坐,修长的手指伸入棋匣,捏出一颗,对着光线看了看。 “太子殿下,”他的神色中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寡淡疏冷,“请你先来说说,河东道的粮草是怎么卖到突厥去的。” 李璋微抿唇角:“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李璨落子,持黑一方突然形势好转。 “你安排的……”他清冷道,“对付别人可以,对付楚王——不行。” …… 第327章 楚王李策,心有九窍、多谋善断。 除此之外,他身边已有太多助力。 有人对弈好过自弈,李璋也下一颗白子,封住李璨的前路:“我有你,你比他聪明。” 李璨恍若未闻,再落一颗黑子,道:“叶羲。殿下以为他是先陈王幕僚,夺嫡失败只能出家为道。事实上,能在那种情况下,保住安国公府满门,便不容小觑。” 李璋渐渐谨慎冷静,他默默下棋,听李璨分析李策的阵营。 李璨落子的速度很快:“叶长庚。河东道行军大总管,击退突厥、功勋卓著。” “还有——”李璨再捏一子,略思忖片刻,还是放下,“贤妃娘娘。” 如今贤妃和白昭容协理后宫,但是皇后尚在禁足,贤妃内事五枚、统御后宫。 至于白昭容,不过是凑凑热闹。 李璋一面下棋,一面补充道:“京兆府刘砚,兵部姜敏。” 李璨抬头,略有些质疑:“他们只是因为同叶娇有旧,袒护过几次罢了。” 李璋不置可否,李璨最后一次落子,落在李璋已输的棋局上。 “殿下与其担忧那几位说情的朝臣,不如担忧——崔氏。” 博陵崔氏,赵王李璟的妻族。 若崔氏倒戈,便如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不会,”李璋很有信心,“李璟没有那个胆子。” 李璨笑出了声。 “老五没有,崔颂也没有吗?他辅佐父皇即位,难保不想再辅佐出一位帝王。” “李璟?”李璋也在笑,眼中蓄满浓浓的嘲讽。 李璟为帝? 不可能的,他早就被母后养废了。 怎么养废一个人? 夸奖他、溺爱他、满足他的所有需求和欲望,让他不需要努力便可以得到一切,让他从小到大,不知道何为挫折,何为失败。他没有求而不得,也便没有鸿鹄之志,流连勾栏沉浸温柔乡,难以承受责任的重量。 呵护他、圈禁他,让他所视之处,皆是好人。这些人信他、爱他、保护他,他不明白人心叵测,不擅筹谋规划、不懂帝王权术,即便有一日他身居高位,也会被操纵、被诬陷、被废黜。就像东汉少帝刘辩那样,尚未成年,便被董卓胁迫自尽。 李璟正是这样的人。 他没有锋芒,也绝狠不下心,不敢把别人踩在脚下,也不会忍心夺权争位、血流成河。 “李璟没有这个心思。”李璋道。 “他没有,崔氏呢?大秦的芈月家族,把持朝政四十余年。西汉吕氏、窦氏、王氏、卫霍,世家大族一旦成为外戚,便弄权祸国作威作福。所以,不得不防。” 李璋神情沉沉,半晌才缓缓点头。 “六弟对朝事洞若观火,我信。”他终于说起军粮的事,“那件事,是胡稼自作主张。他先斩后奏,密信送来时,木已成舟,只能顺势而为了。” 李璨丢下棋子,勉力压制胃里翻涌起的恶心。 自作主张先斩后奏? 胡稼一个小小的运粮官,敢这么做吗? 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自己无辜且可怜。这样的人,是大唐的储君,是不久后的皇帝。 如果后面的事没有筹谋得当,李璋也会把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吧。 李璨只觉得身体冷得厉害,他闭了闭眼,挥去纷乱的思绪。 “那些军粮呢?”李璨问。 李璋道:“被尹世才查获,拉回城了。尹世才送来了提审案卷,突厥人说,他们以五千两银,从李策和叶长庚那里,采买军粮。” 李璨盯着棋盘陷入沉思,过许久,才抬头道:“就从军粮入手吧。把他们全部押进京都。” 李璋很满意李璨的鼎力支持。 “别人还好,”李璋笑道,“尹世才被叶长庚的亲信朱彦刺杀,这会儿躺着呢。” 李璨不容置疑道:“躺着,也拉回来。如果死在路上,就把他的尸体拉回来。” “本官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尹世才躺在床上骂娘,“朱彦那个杀千刀的杀千刀的杀千刀的……” “大人再忍一忍吧,伤口太深,小人医术不精,让大人受罪了。” 云州城没有什么好大夫,尹世才便把驻扎在此的河东道守军医官喊来差遣。不知道这医官是不是故意的,每次换药医伤,都能让尹世才疼得指甲嵌入床板,半死不活。 伤在腹部和胸口。 当时尹世才正在审案,因为是开堂公审,云州百姓熙熙攘攘聚在公堂外。 尹世才审问接应收粮的突厥人,那人说突厥话。百姓一听是突厥人,顿时群情激愤恨不得把这人杀死在堂上。 可待尹世才找来译官,译官说这突厥人是事先联系了大将军叶长庚和楚王李策,才买到这些粮草,百姓又寂然无声,懵了一般。 怎么可能? 千里奔赴河东道,与突厥激战守卫河山的人,怎么可能叛国卖粮? 他们攥拳瞪眼盯着尹世才:“大人您最好审清楚!” 尹世才冷哼一声道:“本官以为,证据确凿——” 这句话尚未说完,百姓便如开闸的洪水般,冲入大堂。他们这会儿不想杀突厥人了,想杀尹世才。 尹世才躲在桌子底下,命人把闹事者赶出去。 他骂着起身:“自古以来,监守自盗者数不胜数。大唐和突厥已经和议,私自卖粮也不算叛国。你们等着,我这就上表圣上——” 这句话同样没有说完。 一个精壮的男人冲进来,第一刀捅破尹世才的肚子,第二刀划拉在他胸口上,给他留了半条命后,被同样冲进来的严从铮拦住。 刺杀尹世才的是朱彦。 叶长庚帐内校尉军官。 尹世才已经养了好些日子,今日严从铮来探病。 医官的手揉弄尹世才的肚子,揉得尹世才哇哇乱叫。他揉出污浊的血水,清洗干净,以免伤口生出脓疮。 好不容易医官离开,尹世才有些警惕地看向严从铮。 “严大人怎么有空过来?是朱彦那小子伏法了吗?” 尹世才知道,严从铮拦下朱彦,是救他,也是救朱彦。 毕竟如果朱彦继续捅下去,难免被护卫当场斩杀。 “没有,”严从铮道,“我来告诉大人,京都急令,命您带着卖粮案的人证物证,即刻前往京都。此案要交大理寺审理,京兆府协审。” 尹世才怔住,他张大嘴巴,视线茫然地看向外面,缩头道:“去京都?圣上不知道我……我受伤了?” “圣上尚未痊愈,”严从铮道,“是太子监国理政。” 尹世才脸色灰白脊背发凉,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 “我……本官我……很可能死在路上啊。” “大人放心,”严从铮道,“京都让我回去领受嘉奖,你我同行,相互照应吧。” 尹世才把眼睛闭住,真希望自己可以装死。 让严从铮照顾自己? 他和楚王李策,明明就是一伙的!看来自己这条命,要留在路上了。 路上的风景很好,越往南,天气越暖和,空气也越潮湿。唯一麻烦的是夜里常常会有蛇从身上爬过去,吓得李北辰不敢入睡。 好在王迁山有钱,可以住驿站。 李北辰喜欢住驿站,他喜欢听天南海北的人说话嬉闹,甚至有人酒醉打起来,他也一面担心,一面帮忙把桌椅挪开,留出他们施展拳脚的空间。 只是这一晚的争吵不是因为打架。 驿吏站在门口,所有从南边来的人,一律不准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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