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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百姓的性命。你吐蕃尚且全民皆奴,你们把奴隶的皮肤活生生割下来,绘制成供王族观赏的彩画,用他们的头骨盛酒,把他们的子女殉葬。所以你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还是为了你们王族永享富贵、压迫百姓、统治绵延?” 格桑梅朵如遭雷击,浑身颤栗僵硬地站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相信自己是为了国家,才会殚精竭虑筹谋至此,才会在犯下种种罪恶时原谅自己,才会压抑心底对叶长庚的喜欢,牺牲掉自己的性命。 可叶长庚说,她的努力,都只是为了王族的统治? 为了能继续活剥人皮的残暴? 所以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吗? 可,可如果大唐吞并吐蕃,吐蕃便会死很多人,不光王族会死,那些百姓,死得更多啊。 格桑梅朵百口莫辩,只觉得头晕目眩。她转身要走,却脚步慌乱,摔倒在地上。 这里已经不是草原。 草很短,露出沙石,再往前走便是戈壁了。 这只是一小片沙石,但它多么像吐蕃接近大唐陇右道那里,一望无际的沙漠。 地面滚烫,可格桑梅朵却越来越冷。 格桑梅朵静静地躺在地上。 她已经无力向前。 她心里还有许多话,想同叶长庚说。 比如从未说出口的喜欢,比如对不起,比如我真的有苦衷。 她抖动双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努力许久,终于唤出他的姓氏。 “叶……” 叶长庚蹲下去,扶住格桑梅朵的头。 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下,她身体的全部力量似乎都在脸上,努力睁眼,努力张嘴,努力扯动唇角。 叶长庚再靠近些,才听出她在说什么。 “叶将军……明日,是什么天气?” 明日是什么天气,她常常这么问。 他不是父亲,也不是司天台那些能观风辨云的官员,所以他永远答,会是好天气。 因为从第一次她这么问起,叶长庚便知是什么意思。 吐蕃的天很低,很蓝,离家万里的她,只能抬头看一眼晴日的天空,思念故土。 而如果有云,有雨,有雪,便看不到蓝天。 “明日会是……好天气。” 最后一次回答她的问题,叶长庚依旧这么说。 一抹笑容浮现在格桑梅朵脸上,像是掉落在泥泞中的琉璃碎片。 虽然美,却已残破不堪。 “我不后悔,却对不住你……”她的声音大了些,仿佛用尽毕生力气,“我们那里的人,不能土葬。要让飞鸟吃了,把魂魄带回蓝天。拜托你,送我回家吧。” “好。”她得到的,是一个承诺。 格桑梅朵渐渐陷入昏迷,叶长庚从怀中取出一个金项圈,放进她的手心。 那是叶娇向她索要解药时,解下的项圈,这项圈是格桑梅朵从小佩戴的护身符。 她下意识握住,唇角有一抹笑。 “将军,”校尉朱彦从远处走来,提醒道,“不能再耽搁了,楚王殿下说,为给京都一个交代,避免被人怀疑构陷,要……” 叶长庚起身离开,背过身去。 “动手吧。”他声音冷淡。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传来血液喷溅的声音,传来木盒打开,把头颅放进去,倒入食盐的声音。 那声音像流沙,带走叶长庚心中,所有关于格桑梅朵的身影。 朱彦把木盒绑到马匹上,叶长庚也向自己的战马走去。 自始至终,他没有回过头。 没有亲自动手,并非因为他心怀怜悯。 而是朱彦出发前磨过刀,他的刀,最锋利。 截杀格桑梅朵是密令,所以那个木盒送进大明宫,只有李璋和皇帝知道。 皇帝尚在病中,说话口齿不清,也不愿意多说话。 李璋禀告说格桑梅朵已死,楚王送来了头颅,皇帝只是微微点头。 “拿去烧掉,祭奠此次战争,死去的百姓吧?”李璋询问皇帝的意见。 皇帝缓缓点头,许久后,说道:“回。”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李璋听懂了。 “父皇是说,让楚王回来?” 他低着头,眉眼里藏着阴冷。 …… 月落说:多写了一章,半个小时后加更。 第313章 皇帝久病清醒,第一个问的人是李策。如今突厥战事稍平,想的第一件事,也是让李策回来。 回来做什么? 在朝堂与自己分庭抗礼,以免东宫权势过大,架空皇权吗? 可是父皇,你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该退位让贤了。 皇帝缓缓抬头,身体像太久没有转动的齿轮,每一点都费尽力气。李璋稍稍躬身,让皇帝能同自己对视。 他的目光恭敬顺从、无懈可击。 “回来……”皇帝唇角微动,眼中倒映夕阳的柔光,郑重道,“就藩。” 皇帝答应过李策,等他截杀格桑梅朵成功,便准他去就藩。 李璋知道这件事。 他单膝跪地,恳求道:“父皇,九弟从小长在皇陵,二十岁才回到家里。儿臣尚未尽兄长之责,九弟也还未在父皇膝前尽孝,兄弟们舍不得他,就让他在京都多留几年吧。” 皇帝露出一丝欣慰,想要摇头,可似乎摇头的动作很累,于是只是握住李璋的手,挤出一丝笑。 “让他……去吧。” 让他去就藩吧,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趁事情尚能挽回。 “那……”李璋似万般无奈,犹豫良久,才道,“明日早朝,儿臣同朝臣们商议此事。” 朝臣不同意。 “听说楚王在北地所向披靡,以少胜多擒获突厥可汗。如此良将,该为国尽忠,怎么能早早去就藩呢?” 事关皇子,官职小的朝臣没资格开口,故而能说上话的人不多。 这也避免了刚开口就吵架。 不同意楚王就藩的是京兆府尹刘砚。兵部那边一向倨傲,他们承认楚王计谋超群,但是认为主要是自己人厉害。 “咳咳,”兵部尚书宋守节假意咳嗽道,“刘府尹前半句对,楚王的确所向披靡,但是嘛……擒获突厥可汗的,可是河南道节度使李丕啊。” 李丕也在朝堂,闻言咧开嘴笑了笑。 刘砚“哦”了一声,像是第一次听说,恍然道:“那李丕前往北地,一路上吃的粮草,跟楚王也没关系吗?迎战突厥,向东与河北道援军会合的决定,也是李节度使自己下的?” 宋守节吃了瘪,瞪刘砚一眼,又瞧姜敏。 姜敏会意,清了清嗓子。 其余朝臣顿时缩住脖子,同时又伸出耳朵。 又要吵了又要吵了,果然圣上一日不在,朝堂就像戏院。 出乎意料,姜敏并未反驳刘砚。 吃人嘴短,吃了人家楚王妃送的粮草,就该感激人家。这事儿有什么好吵的? 他只是看向户部。 “事急从权,的确用了楚王妃不少粮草。这么说,户部是不是该把钱贴给人家?下一次调运粮草也快一点,多耽误啊。” 户部官员顿时脸黑。 你们随便吵,怎么拉我们下水呢? 有官员忍不住,道:“户部划拨粮草,负责调运的可是你们自己人。听闻粮草督运胡稼在路上屡次改道,甚至同山贼私斗耽误行程。这个胡稼,难道也是我们户部的?” “这是吏部的,”姜敏嘿嘿一笑,把锅甩出去,“吏部委任的官员,与我兵部何干?” 这次轮到太子李璋脸黑。 让你们议楚王就藩,怎么议来议去,变成抢功和推卸责任,顺便要弹劾我的人吗? 他下意识向右手边看去,没见李璨,顿时有些失望。 “好了,”李璋沉声道,“此事暂时搁置,突厥那边情况如何?” 突厥的情况不好。内战不断、部落混战,争夺可汗之位。 不过这个情况对大唐来说,很好。 李璋沉声下令:“兵部要督促守军,主动出击、除掉突厥。其余各部密切配合。” 打仗好。 打仗,就能把李策留在北地,他的人也就有机会做事。 下朝后,李璋命人去寻六皇子李璨。 自从皇帝病倒、李璋监国,李璨就没了影子。 很少上早朝,偶尔到东宫吃一壶茶,别的时间自在逍遥,仿佛太子已经登基,他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远没有到高枕无忧的那一日。 李璨正枕着高高的枕头,斜躺在东市。他的目光没有看扭动腰肢跳舞的胡女,反而低低向下,看一楼赌场。 这家赌坊别开生面,一楼大堂可摇骰赌博,二楼雅间可闲坐吃酒,他正看着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实在好看。 又瘦又高、眉目清朗、脸上有几分桀骜不驯,透着一丝迷人的危险感。 只是为何肤色有些暗呢?像早晨的阳光照在阳伞的铜质手柄上,温暖得很。 奇怪,他的母亲明明很白。 那或许是因为他跟着叶娇做事时,太常在外面跑动了。 李璨眯眼看着林镜,看他不吃不喝在这里通宵赌钱。如今天色已亮,赌场将要关门,他还不太肯走。 “再赌一局,再赌一局!”林镜拿起随身的酒袋,倒了许久,倒不出一滴酒。 赌友四散离开。 “得了!输了一夜,净让庄家赢了!” “走走!林小大人别跟着我们学坏了!叫你上官知道,撤了你的职。” 林镜又去阻挡关门的赌坊伙计,反而被伙计拉住,道:“林小大人,您这一夜借走的赌资,先还一还吧?” “多少?”林镜的神情顿时灰败。 “五百两。”伙计道。 “先记在账上。”林镜说着便往外挤,又被伙计攥住手。那伙计回头,便要招呼护卫。 林镜如今是兵部吏员,虽然不能打,但捆住手脚丢进暗房吓唬一下,还是可以的。 暗房里到处是屎尿,臭气熏天。待不了两日,他就会想办法让家里送钱。 然而护卫未到,一张银票从天而降,轻飘飘落在伙计面前。 一个悠悠的声音道:“他的赌资,我出了。” 伙计捡起银票,再三核对数目检验真假,顿时笑起来。 他看看楼上的李璨,不敢再得罪林镜,恭维道:“楼上的客人好大气!林小大人好福气!” 林镜冷哼一声,脸上写满烦闷,仿佛要把这福气让给别人。 他捡起外衣向外走,尚未走到门口,楼上的声音再次传来。 “别走啊,我陪你赌一局,如何?” 李璨已经坐起身,虽然坐得仍旧歪斜,但是声音已经很响亮。 像某种乐器被奏响,清澈动听。 林镜向上看,目光中有一缕毫不遮掩的敌意。 “赌什么?再扔五百两银票,让我跟你赌吗?” “以金银作赌,太过无趣。”李璨快速起身,穿好外衣,施施然走下来。 林镜烦躁地等着他卖完关子。 好在这次李璨没有嘴碎。 “不如——”他提议道,“赌人?” “赌什么?”赌场伙计感觉自己今日开了眼。 “赌人,”李璨走至一张赌桌,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骰子,并不去触碰,道,“你输了,你就是我的。” 他胜券在握,看定林镜。 …… 第314章 李璨留意林镜好些日子了。 叶娇把他踢开后,他消沉几日,便迷上了赌博吃酒。 他是真赌,且十赌九输。 输干净银钱后,甚至还把家里的房产地契卖了。卖房所得银两,给老母亲在里坊租赁了两间旧房,余下的继续赌。 昨日把卖房的钱也输完,夜里再来赌时,终于被赌坊哄着开始借贷。 那可都是利滚利的,三日还不上,利息就比本金还高了。 这个烂摊子,还是早点收拾起来吧。 林镜攥紧拳头,清俊的脸颊绷紧,像是随时都要同李璨打上一架。 赌人? 这是看得起他,还是把他当物件玩意,甚或是舞娘娼妓? 但是看着眼前身份贵重、姿态动作洒脱肆意的男人,林镜又有些自惭形秽。他的头渐渐低垂,呼吸平稳,问:“那若是殿下输了呢?” 听林镜称呼殿下,赌坊的人有些吃惊。再看李璨的穿衣打扮和面容,顿时猜出他是谁。 “六殿下大驾光临!小的们多有怠慢多有怠慢!” 屋内顿时跪了一地。 李璨丝毫不在乎身份暴露,也不怕被言官弹劾。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你我身份不同,但人命同等贵重。我若输了,我是你的。天南海北,任凭差遣。” 这可真是桩豪赌,且林镜稳赚不赔。 说什么人命同等贵重?在赌坊伙计眼中,李璨可不止贵了一星半点。 而且能差遣动李璨的,只能是圣上和太子吧? 这林镜简直是接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金子! “殿下殿下,”赌坊伙计跪行一步,谄媚地笑,“林小大人不愿意赌了,小的陪殿下玩几把吧?” 李璨斜睨对方一眼。 看了看他黝黑的皮肤、乱糟糟的眉毛、睁开也像没睁开的眼睛,以及嘴里的一颗大黑牙,快速收回目光。 他干咳一声,继续询问林镜:“怎么样?赌吗?连人家都知道,你吃不了亏。” “殿下若输了,”林镜道,“我不要你,只要一千两银子。” 赌坊伙计瞠目结舌。 这真是有便宜不占是傻蛋,六皇子可是一万两都买不到的。 李璨淡淡笑了。 他的笑容很浅,却露出深深的梨涡:“好。” 赌局很简单。 双方各持骰盅转动,开盅后点数大者为赢。 林镜站在赌桌前翻折衣袖,露出肌肉结实的手臂。他提起骰盅,扫入骰子,在空中摇动,动作凌厉顺畅。 骰子在骰盅中飞速转动,声音清澈,如哨箭破空,越来越近,突然停止,“咚”地一声落下,再缓缓打开。 五点。 这是林镜昨夜至今,摇出的最大点数。他微微松了口气,想到可能到手的一千两银子,喉头微动口干舌燥。 接下来轮到李璨。 相比林镜的认真,他有些漫不经心,似乎注意力全在那个骰盅上。 “多久没洗了啊?脏得很。” 李璨抽出手帕盖在骰盅上,只轻轻提起,便又嫌弃地放下,道:“好了。” “这就好了?殿下不再摇摇?”赌场的人凑过来,询问。 这可是一千两银子和一条命的赌注,也太不当回事了。 “本王的运气一直很好。”李璨提起骰盅,同时丢掉手帕。 方方正正的骰子立在赌桌正中间,众人眼睛冒光大声尖叫,同时恭维李璨。 “六点!殿下好运气!恭喜殿下鸿运当头喜赢——” 赌注是什么来着? 众人看着脸色惨白微微颤抖的林镜,大声道:“恭喜殿下喜赢精壮小伙儿一个!” 精壮小伙儿林镜摇出他运气最好的点数,却还是输给了李璨。 他怔怔地站着,仿佛掉光叶子的杨树被搬到路中间,笔直而又无所适从。 李璨满意地笑了。 他迈步向屋外走去,屋门打开,外面日光刺目。 李璨侧过头,立刻有随从上前,递上一把阳伞。 他喜欢自己撑着伞,喜欢伞下只有自己。 “喂。”李璨唤了一声,这次是唤林镜。 林镜仿佛正在梦中,被李璨的人撞了一下,才抬起头,用一种豁出去的口吻道:“殿下要我做什么?杀人放火吗?” “胡说什么啊?”李璨站在明暗分界处,笑道,“我是个好人。你过来。” 林镜像木偶般走过去,动作迟钝缓慢。 李璨递给他那把伞:“给本王撑伞。” 清晨阳光斜照,林镜板着脸走慢一步撑起伞。他撑伞也撑得直直的,以至于阳光穿过伞下的空隙,全照在李璨脸上。 李璨只得抬手挡住脸,扭头看林镜。 “林小朋友,”他叹息道,“本王已经晒黑了。” 林镜僵硬地挪了挪方向,勉强遮住李璨的脸。 赌坊众人看着并行离去的二人,瞠目结舌。 所以六殿下赢走一个精壮小伙儿,就只让人家撑伞? 这活儿,长得丑也能干啊! “就因为他长得好?”太子东宫,傅明烛说了赌场赢人的事,百思不得其解。 “就算是因为林镜长得好看,六殿下这些年,也没少跟貌美的小郎君鬼混——哦不,交朋友啊。”傅明烛摇头,咂了一口茶水。 李璋并未像傅明烛般,惊诧疑惑看好戏。 他很忙,胡乱听了几句,才道:“我听说楚王离京时,手下的密探都交给了林镜。” 傅明烛拿起糕点的手停在空中,恍然道:“林镜?” “是,”李璋写完最后一个字,沉声道,“所以他大有用处。” 傅明烛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脊背有些发凉。 林镜官职低微,只在针对李策时,才算有用处。 “有事做了?”傅明烛含糊不清道。 他是太子的一把暗刀,对付李策,不可能不用。 “有事。”李璋手中握着太子印鉴,盖在一张文书上。 出入东宫的人开始变多了。 他们大多深夜来访,穿着暗色衣袍,头戴帽兜,与李璋在书房密聊许久,再拜别告辞。 声音低沉,神情恭谨,言语滴水不漏。 这些人身份神秘,有一回傅明烛遇到一个,看模样气场,竟像是河北道某位豪商。 傅明烛不好多问,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他只是越来越紧张,隐约感觉会有大事发生。 这样到了中秋节这一日,朝廷突然收到边关急奏,说突厥摄图可汗即位,愿向大唐纳贡称臣,结束战争。 朝野欢声雷动,也有几位主战官员面面相觑。 “这就不打了?太子殿下,我等原本决定歼灭突厥,永消后患的。” “如今突厥羸弱,机不可失啊!” “本宫也决意如此,”李璋正色道,“但姜太公有言:‘国虽大,好战必亡。’兴师十万,日费千金。拖得太久,国库空虚、将士死伤、百姓困苦。不如就看看突厥有何诚意。” 皇帝还在病中,朝事皆由李璋决断。既然如此,官员也不再反驳。 “为免突厥诈降,”兵部姜敏道,“就让大军依旧镇守边关,只允准突厥派遣使团入境,前来长安和议吧。” “姜侍郎所言极是。”李璋颔首。 传送京都诏令的驿使甩动皮鞭,马匹飞快向北。急递日行六百里,五日后,远在云州的李策便从驿使手中接过诏令。 “要休战。”李策道。 叶长庚一拳头打在桌案上,吓得尹世才打了个哆嗦,刚刚咽下去的馒头噎在喉咙里,差点噎死。 他连忙喝水,听到叶长庚在高声抱怨。 “边关将士不怕流血,京都官员倒要休战?” “就是,”尹世才接腔道,“连本刺史都不怕打仗!他们怕什么?” “慎言。”李策开口阻止叶长庚。 “这是好事。”虽然眼神清冷,但李策笑了笑。 “好在哪里?”叶长庚闷声问。 “叶兄可以成亲了。”李策道,“想必裴家听说休战,已经开始准备送亲。” “送亲的人都定下了吧?”绛州裴家今日很热闹。 裴家距离京都更近,诏令还没有送进云州,他们已经接到消息。 既然停战,婚礼便可如期举行。 嫁妆早已备下,虽然不如其他几位小姐丰厚,但也能说得过去。左右安国公府不缺银两,他们裴家是下嫁,无需铺张浪费。 “小姐,”这日临睡前,奶娘犹豫良久,还是趁着左右无人,小心翼翼地询问裴茉,“小姐生母早亡,继母也不在身边,不知几位婶娘,有没有教小姐……那个?” “哪个?”裴茉放下书册,疑惑道。 奶娘指了指床。 …… 第315章 指床,自然是指床事。 宫中皇妃,有嬷嬷教引床事,大户人家的小姐出嫁前,也有家中母亲或用画本暗示,或简明扼要教导。 成婚前,绝不能让她们被情色之事玷污。 成婚后,也不能让她们看到丈夫便瑟瑟发抖,无法行房。 裴茉脸颊一层红晕,心底却压着巨石。 “这个……不用教吧?” 她奉命嫁入安国公府,去做密探,去协助皇后和太子监督叶氏。她的丈夫必然对她处处提防,也许根本不屑于与她同房。 奶娘含笑看着裴茉,向她这边靠了靠,低声道:“秦嬷嬷也没有教?” 秦嬷嬷是皇后和太子妃派来教导规矩的。 “没有。” 夜已深,裴茉起身向床边走去,奶娘展开锦被,为她放下帐帘。 “奴婢笨嘴拙舌,也说不好这个,”奶娘踌躇片刻,俯身叮嘱,“但有一样,事事要顺着丈夫,别怕痛,忍着痛,忍一会儿就好了。” 钻进被窝的裴茉打了个哆嗦。她把被子拉起来,遮住大半张脸。 那事儿……能有多痛啊? “还有呢?”她的声音里没有羞赧,只有对未知的恐惧。 “小姐别担心,”奶娘也怕自己吓到裴茉,安慰道,“一切听姑爷的,他要脱衣,便脱衣。他喜欢你穿着来,便穿着来。有些贵人的嗜好奇怪,你忍上几次,实在受不了,就给他纳妾。但千万记得,小姐生养了孩子,才能准许妾怀孕。” 裴茉脸色发红,静静点头。 嗜好奇怪?能有多奇怪? 奶娘掩上门出去,心中也有淡淡的担忧。 小姐的书很多,可惜没有春宫图。 京都长安的夜色要亮一些,烛光也亮。 六皇子李璨斜靠引枕,看一本画着许多图画的书。 每页看完,他会抬眼示意,跪在身边服侍的林镜便会伸出手,为他翻动一页。 无论翻快翻慢,李璨从不责备。有一次林镜去取书,一整摞书劈里啪啦掉在李璨身上,他也没有动怒。 在下人眼中,六殿下对这个刚刚赢来的小厮,有些过分宠爱了。 这个小厮穿得好,吃得好,每日甚至还随意出入,没人敢拦。 拦也没用,人家是兵部吏员,要去官署应卯。 可是这小厮也太闲了些。 唯一的活儿就是给殿下翻书。 殿下看书吗?他分明在看林镜,所以翻快翻慢,都无所谓。有一回还放颠倒了,被点灯的仆役提醒,再颠倒回来。 看完最后一本,林镜还要去取,李璨抬手揉眼。 即便是不看书,一直这么睁着,也挺累。 “林镜,”李璨坐直了些,迷迷糊糊便往床上去,一面脱衣一面道,“我把你娘接来了。” 林镜如死水般平静的脸上掠过一丝愠怒:“殿下赢了我,可没有赢我娘!” 李璨打了个哈欠,倦意掩去他的锋芒。 他温声道:“就在你住的那个小院子。因为你赌输了房子,老人家日日都在哭。我骗她说你提了职跟着我做事,她才好了些。” 林镜转身便走,要去看看母亲怎么样。前脚尚未迈出,身后传来李璨的声音。 “把洗脚水端过来。” 林镜怔住,门口的仆役松了口气。 这小白脸总算有活儿干了。 林镜没有拒绝,他接过仆役手中的洗脚盆,端到李璨床头,重重放下。 又要走时,李璨邀请道:“一起泡吗?” 林镜心底一阵恶寒,猛退一步向外走,速度快得几乎是逃跑了。 李璨无辜地歪了歪头。 他已取下发冠,微乱的头发搭在肩头,疑惑地询问门口的仆从。 “他不会笨到感觉不到我对他好吧?” 仆从不敢言语。 您那是对他好吗?您是恶心他吧?林小大人一看就是只跟女人一起泡脚的那种啊。 “没关系。”李璨双脚没入水中,笑意散在脸上,自得其乐地晃动脚趾,闭眼靠在床柱上,像是随时都会睡去。 好在林镜没有被吓跑。 为了省钱,他干脆把租的房子退租,安安稳稳住下了。 白日在官署做事,下衙后回去听从差遣,没时间赌钱,也便很少饮酒,身体都好了不少。 林镜不爱说话,可三五日后,还是认识了六皇子府上所有人。 护卫仆役、小厮厨娘,甚至是送菜的商贩,还有几个虽然年纪大,却没有发卖,养在宅邸的旧日仆从。 认识的这些人里,林镜只同一个老内侍说得多些。 老内侍名叫桑厉,腿瘸眼花,住在后院。但他曾照顾李璨十多年,从襁褓到少年。 林镜每日从后院路过,都把李璨赏赐的东西转送给他。 “殿下送的。”他简单道。 这么送了几日后,老内侍突然询问林镜:“怎么殿下……突然想起老奴了?” “殿下念旧。”林镜木讷地站在矮小的拱门前,夕阳为他的脸颊镀上一层柔和光。老内侍眯眼看他,感慨道:“真像啊,真像殿下小时候。” 林镜走进去,在门栏上坐下,道:“殿下小时候很苦,几岁就没了亲娘。” 老内侍点头,不胜唏嘘道:“七岁。皇子们的七岁,似乎都不太好过啊。老奴记得楚王殿下也是七岁时,掉进了墓道,差点出不来。” 林镜点头,把话题扯回李璨:“殿下七岁没了娘,被充容娘娘要走,养在身边。” 充容乃九嫔之一,从二品。 老内侍的神色刹那间变了,鼻翼微张,短促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只是提起这个名字,就让他难受。 “不过只养了一年多,”林镜又道,“充容娘娘便死了。桑伯,她是病死的吗?” 她是病死的吗? “殿下……林镜来问老奴,充容娘娘的事。”深夜,久不出院门的桑厉拄杖来到前院,告诉李璨这件事。 李璨正在抚琴,手指按得重了些,琴弦断开,铮铮作响,余音烦乱。 他垂着头,声音像擦过岩壁的风,凉凉地问:“你怎么答?” “我说她是病死的,睡着后没能醒来。” 李璨没有再说话,他静静坐着,宽阔的衣袖垂在膝前,像在悲伤地等待什么。 “殿下,”桑厉又道,“问到这里,大约是被人留了心。老奴已经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您……别难过。” 李璨缓缓抬头。 他的眼中倒映烛光,也倒映烛光后的夜色,倒映他心中尘封许久的回忆。 “桑伯,”烛光铺在李璨脸上,光芒温暖,“林镜只是因为接手楚王的密探一阵子,听到了些闲言碎语罢了。他没有证据,也查不到证据,你别……” “夜深了,”桑厉笑着对李璨俯身,“殿下早些歇息。” 桑厉退后几步转身,又停下脚步想说什么。可他最终没有开口,也没有回院子,而是径直向院门外走去。 走到院门口时,他抬手摸了摸六皇子府门前的石狮子。 “驱邪赈灾、庇佑平安。” 桑厉低声喃喃,像是在嘱咐,在求祷。 李璨一直没有睡。 子夜时,跟着桑厉出门的人来报,说他看不清路,跌下一座无水的桥,摔死了。 “寿衣早就备下了,”随从垂首道,“桑伯没有亲戚,就算费心埋了,也无人上坟烧纸。” “有人,”李璨坐在床前,道,“每年清明、中元、重阳、他的忌日,我都会去给他上坟。若有一日我死了,你们要记得。别让桑伯没人惦记。” 殿下亲自去给一个老奴上坟? 随从有些震惊地领命,关门出去。 李璨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厚重的帐幔,轻声重复林镜的问题:“充容娘娘怎么死的?” 过许久,他又答:“被我杀死的。” 窗外暗得厉害,一如生母死去后,地狱般难捱的日子。 “林小朋友,”李璨苦笑着翻了个身,放在腰间的手轻轻拍抚自己,闭眼道,“你就是为了这个,费尽心机、赌钱卖屋,吸引我的注意,跑来的吗?你那个脑子,真是难为你了。” 一滴泪水从他的一个眼角,流淌到另一个眼角,最后滴在柔软的枕头上。 殿内很安静,李璨忍了许久,还是哭了。 夜晚行船,“哗啦啦”的水声像是能够催眠般,让疲惫的旅人得到放松。 宽阔的船舱中,叶娇枕着李策的手臂,透过掀开的舱顶看星星。 “我们都走了,云州没事吧?” 突厥要遣使和议,李策带叶娇返回长安,就连叶长庚,都要安排好守军后,告假回京成婚。 一切顺利得让叶娇心慌。就连他们处处提防的胡稼,都没什么动作,老老实实留在云州,看守粮草。 “你别担心,”李策轻拍叶娇,道,“明日靠岸,我想去雍州。” “雍州?”叶娇激动得要坐起来,“去看锦儿吗?太好了!” 崔锦儿在雍州娘家养胎。 “去看赵王妃,”李策道,“我捎信让五哥也回去一趟。父皇醒了,他可以离开京都了。” “还能见五哥!”叶娇更开心。 “对,”李策道,“还见别的人。” …… 第316章 李策没有说要见谁,叶娇也没有问。 她一门心思都是见崔锦儿,当下便找了一张渔网挂在船尾,这样等船只靠岸,便能捕获鲜鱼,带到雍州。 靠岸时果然捉到不少鱼。因大唐禁食鲤鱼,便把鲤鱼放生,余下的挑出刺少味美的,放入水缸装上马车。 这样等叶娇到达雍州时,鱼儿还在水中活蹦乱跳。 “这个好!”崔锦儿乐得抚掌,“去把渔具拿来,我要钓鱼!把鱼饵送入它嘴里,就不信它不咬钩!” 叶娇笑道:“这是给你吃的!” 崔锦儿挽住叶娇的手臂,因为太过亲密,甚至把叶娇的披帛掀起来,挂在自己身上。 远远看去,像是她们围着同一条红紫相间的围脖。 崔锦儿眉飞色舞:“娇娇送给我的,吃了可就没了。我在雍州住得无趣,多亏你能来。” 她的肚子已经大了些,没有用宽大的衣裙遮掩,反而故意挺着,像在心满意足地炫耀。 “住在娘家也会无趣啊?”叶娇打趣道,“你都在做什么?” 丫头仆妇们在前面引路,踩着平整的砖石走了一射地,穿过圆形拱门,视线豁然开朗。便见前面是一处精巧别致的池塘,临水建着两层戏台。乐伶正在调试乐器,似乎好戏就要上演。 叶娇吃了一惊:“贵府竟然有个戏院?” “原本是没有的,”崔锦儿牵着叶娇入座,“我吵着说无趣,父亲给我搭的。今日你来,咱们就听几段书吧?说书先生一会儿就到。我让人给你按按肩揉揉背,这里的玫瑰花粉还不错,给你敷敷面吧?娇娇想吃什么?父亲的学生送来一筐南海的新奇果子,一起尝尝?” 叶娇坐在柔软的座椅上,叹息道:“五嫂啊,这都能无趣,什么日子才有趣啊?” 崔锦儿抱住叶娇的手臂摇晃,嘻嘻地笑:“有娇娇才有趣啊。多亏了娇娇自掏腰包在北地杀敌,我才能在这里没良心地抱怨好日子。” “这真是神仙日子。”叶娇艳羡道。 “所以你得留下,别走了!”崔锦儿抓住叶娇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按,“你来摸摸,这会儿妞妞动了!” “你在摸什么?”崔锦儿扯着叶娇早就走了,照壁旁的兄弟俩却依旧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离开。 不是李策不想走,是李璟先捏他的脸,再摸他的胳膊,最后紧紧抱住,又怕捏碎他般,轻轻放开,揉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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