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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断,折了好多锐气。 “检查过兵刃吗?”不知是不是猜到了叶娇的心事,屏风后的皇帝开口问道。 “回禀圣上,”内侍收起托盘,跪地道,“兵器由武库署提供,禁军严副统领,亲自验看过。” 皇帝颔首,叶娇悬着的心也放下。 她站在殿内,看夕阳把她的影子拉长,而对面的李琛已经拿起飞刀,周身裹挟着将士出击般的锐利。 她是最近这个月,才发觉李琛的复杂。 他托病避开监修圜丘,他撞倒李璟,让木棚倒塌。而根据叶娇的调查,祭天当日,李琛的人早于皇帝仪仗,到达圜丘。 他派人做了什么?拆掉撑拱吗?那可是李策不眠不休,辛苦装上的撑拱。 就是这些人,不择手段肆无忌惮,让良善之人殚精竭虑,仍受无妄之灾。 既然李策不准我偷摸打架,那就光明正大,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打你一顿吧! 叶娇高高抛起飞刀,又稳稳接入手中,短靴踢开裙裾,人已刺出第一刀。 这是锋利迅捷的一刀,像雷雨后陡然穿过云层的光束,横行无忌间充满大开大合的跌宕自由。 李琛避过利刃,飞刀探出,天青色的衣衫像一团积蓄力量的云雾,撞入光束中。 云层够厚,力量够强,便仿佛黑夜骤至,遮挡叶娇的眼帘,挡住飞刀的光芒,一击而过。 兵器相击,“啪”地一声巨响,他们双双退后,叶娇肩头的披帛断作两半,而李琛毫发无伤。 她索性丢掉披帛,站在殿内微微喘息。 屏风后的皇后似乎比叶娇还要紧张,她惊呼一声,又轻拍胸口,欣慰叶娇没有受伤。 可叶娇并未休息多久,李琛便已乘胜追击,打到眼前。 这一次他没有用兵器,只是用拳。拳风刚劲,一拳捶在叶娇手臂,叶娇险些丢掉飞刀。她只得步步后退,而李琛紧追不舍,终于,叶娇站在窗边阳光最盛之处,避无可避了。 她突然出拳,像一团飞在空中的火球,火焰熊熊,拳风虽不及李琛刚劲,却速度更快,就算是贴身而过,也让那片皮肤像被灼烧,刺痛一片。 一拳,两拳,三拳,足足打了李琛三拳,李琛才闪开。这三拳让他心中怒火升腾,恨不得挥刀砍去。 他大步向后闪避,因为步子很大,与叶娇拉开距离。不再选择近身搏斗,而是丢出飞刀。 飞刀在空中飞过,一缕叶娇耳边的碎发,在风中落下。 看来,李琛擅用暗器。 这一次,叶娇像是怕了,只是退后。 退后,退后,像最冷的冬日,逐渐熄灭的篝火。 飞扬的石榴裙团成一团,又层层展开,那是叶娇飞奔向窗棂,踩着窗边廊柱高高跃起,居高临下,从空中向李琛扑来。 这样的舍身,像篝火燃烧后的星火,轻扬柔弱。 再次捡起飞刀的李琛,沉着冷静,手指紧捏刀柄,蓄力甩出,那柄刀便朝着叶娇,斜斜向上刺去。 而李琛向前几步,无论叶娇受伤跌落,还是他的飞刀掉落,他都要接住。 这毕竟是在南薰殿,即便胜了,也不能让叶娇摔个好歹。更何况她是李策的未婚妻,李琛不想树敌。 可就在此时,一束刺目的光芒,让李琛眼前一片金色。 那是夕阳落下前,最耀眼的光芒。 叶娇的红裙已经在李琛身后落下,像火烧云被风吹开,露出绚烂的夕阳。那光芒晃眼炙热,仰身抬头的李琛一时看不清楚前方,而一击不中,掉落的飞刀,刀尖向下,直直向他脖颈刺去。 “魏王小心!” 皇帝和皇后尚未看出什么,可眼尖的高福先喊出了声。 李琛恍然抬头,只听得耳边“啪”地一声锐响,两柄刀贴着他的身体,一前一后,尽皆掉落。 是叶娇掷出飞刀,让他免遭肩伤。 只是她的准头似乎不太好,飞刀割破了李琛的耳朵,鲜血淋漓。 好在这是轻伤,比起飞刀割破肩膀,这算不上什么。 李琛怔立在殿内,他看着叶娇,仿佛看到的不是青衫石榴裙的女子,而是别的什么。 她不是火团,不是篝火,不是星尘,她是浓云遮不住的光,是刀枪剑戟最锋利处,震慑千军的光芒。 能记得他擅用飞刀。 能借用夕阳晃眼的戏法,让他自伤。 这个女人,不容小觑。 魏王呆呆地站着,忍受叶娇三拳带来的伤痛,忍受输在她手里的屈辱,一向温文尔雅的魏王,用了许久平复情绪。 直到内侍撤走屏风,他才晃过神道:“本王……多谢武侯长。” “承让。”叶娇坦然施礼,又转身面向帝后,等待询问。 “朕看明白了,”皇帝不怒自威道,“叶卿用三拳,引魏王使用飞刀技法;又用夕阳,影响他的视线。所以他甩出飞刀,若被掉落的飞刀刺伤,便是自伤。” “本宫也看明白了,”皇后道,“不过叶小姐在晋王府同晋王切磋时,应该没有夕阳。那么,也是用的阳光吗?” 叶娇不由得有些烦恼。 都怪李策让她顺着晋王的意思,如今这样,怎么圆? 好在皇帝回答了皇后的话。 “兵者,诡道也。能用阳光,便能用别的技法。朕看着这些孩子们,年节不忘提升武艺,又兄友弟恭、和睦友爱,便觉得宽慰。皇后关爱孩子们,也要学会放手,让他们施展拳脚啊。” 这是在安抚叶娇,也是在敲打皇后。 想必皇帝已经明白,皇后此行,就是来告状的。 皇后低声称是,魏王告退,叶娇正要离开,皇帝却唤住了她。 “叶卿,”他扬声道,“朕要到紫宸殿去,你跟着轿辇,朕有话问你。” 叶娇跪地领旨,心中却忐忑不安。 皇帝要问什么? …… 注:半个小时后有月票满一百的加更 第139章 大唐宫廷有七种辇车,皇帝今日乘坐小轻辇。 高举的华盖遮挡薄薄的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把大殿的屋檐染成金色,也切出清晰的明暗线。 叶娇紧跟步辇向前走去,皇帝居高临下,眯眼看着天边的晚霞,忽然问道:“叶卿一日之内痛打朕的两个儿子,过瘾吗?” 这声音不轻不重,却让人心神俱颤。 叶娇“扑通”一声跪地,惶恐道:“微臣有罪。” 刚才不是皇帝自己说,是兵者诡道,是他们自伤吗? 怎么这么快就变脸了? 等轿辇停下,皇帝已经距离叶娇四五步。 他在轿辇上转过身,费劲儿地低头瞅着叶娇,唤道:“让你跟着辇车,怎么还掉队呢?” 叶娇只好又起身,战战兢兢走近。 皇帝已经靠在轿辇引枕上,眼神清润温和,像勘破了什么秘密般,笑道:“晋王不擅武艺,也厌恶逞凶斗狠,怎么会找你切磋呢?而且朕让你跟魏王演练时,你分明很开心,打那几拳,泄愤一般……你啊——” 他抬起手,明亮的玉扳指敲向叶娇的额头。 叶娇下意识要向后躲,皇帝挺生气。 “你还躲?打了朕的儿子,还不能让朕也出出气?” 叶娇只好又把头靠过来,而皇帝只是轻轻点了点她,微凉的玉扳指在她额头一触即回,叹息道:“你不是胡闹的人,这些事,是因为小九吗?” 小九,楚王李策。 叶娇想起昏迷多日的李策,想起他断裂的肩胛骨,想起他淤血太多高烧不退,突然便委屈得想哭。 她点点头,想把圜丘的事和盘托出,可皇帝似乎清楚她要说什么,突然正色道:“叶卿,你听说过文贞公谏太宗的奏疏吗?” 文贞公,是魏征去世后的谥号。 叶娇想了想道:“是讲治国之道的那篇吗?” 皇帝颔首,缓缓吟诵起来。 “人君当神器之重,居域中之大,将崇极天之峻,永保无疆之休。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也。” 轿辇已经停止前行,皇帝吟诵完这句谏言,有些感怀道:“自朕即位以来,时常拜读这篇奏疏。魏征说居高位者应敦厚美善、克制欲望。朕以为很难,朕自己,也做不到。” 叶娇连忙俯首施礼道:“圣上是明君。” 皇帝笑笑,抬手拍了拍轿辇的扶手,对叶娇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朕不愿做宽以待己、严于律人的国君。朕会小惩大诫,不会过分追究。小九喜欢《诗经》,让他把《棠梨》那一篇背给你听。至于晋王和魏王,朕自有口谕。” 皇帝说完这句话,微微转头,一边随行的高福连忙跟上来,躬身听宣。 皇帝道:“把双龙合符交给叶卿,让她带给楚王。自今日起,楚王可自由出入宫禁,面圣谏议。若再有什么委屈,自有朕在。” 无论是皇子还是朝臣,除了朝会,其余时间都要通过中书令传达求见。有了这个令牌,李策可以随时进宫,也可以经常看望生母了。 叶娇眼含热泪,跪地谢恩。 皇帝假装板着脸道:“告诉他,这是你为他求来的。傍晚天凉,快回去吧。小九不爱说话,但其实性子很急,太久见不到你,朕怕他闯了宫门,被禁军打晕。” 就那个身子骨,还托举挑檐呢。真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皇帝轻轻捋须,感觉再多的词语,也不足以形容自己儿子的憨傻。 轿辇离去,高福让宫婢扶着叶娇起身。 她接过双龙合符,随手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进高福怀中。 “这怎么好呢?”高福推让,叶娇笑道,“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公公亲善。天气还冷,这些心意,给公公添炭。” 高福这才收下,意味深长道:“圣上对楚王愈加看重,武侯长要更加小心才是。” 愈加看重,反而要更小心。这话听起来矛盾,却跟当初傅明烛提醒的一样。 叶娇点头,高福便向帝驾追去。 皇宫内已暮色沉沉,各殿的蜡烛点起来,与天边的星辰遥相呼应。 叶娇怔怔地望着皇帝远去的方向,感觉他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又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没有说,又什么都说了。 这便是君心难测吗? 他为什么要让李策背诵《棠梨》? 这个问题,直到叶娇在宫门外见到李策,才弄明白。 “有一句人人都知道的名句,便出自《棠梨》。” 回家的马车上,李策听叶娇讲了宫中的事,他握紧双龙合符,目色沉沉。 “哪句?”叶娇问。 李策点燃车内的蜡烛,俊逸的脸颊在火焰前添了几分柔和,温声道:“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有永叹。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是说兄弟之间,即便在家里有争吵争斗,但也要同心协力,抵御外敌。 叶娇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圣上其实都知道,但是不想见到兄弟相残的事情。他还提起太宗,提起魏征,我便有点怀疑是这个意思。” 太宗皇帝和魏征,可不仅仅是明君贤臣的故事。 只是有些历史是禁忌,不可说。 “也可能不知道,只是猜了个大概。”李策紧绷的脸渐渐舒展,露出一丝有些勉强的笑容。 他看着手中的合符,想说感谢的话,最终却无法开口,只是垂下头,眼中蓄积一层层的难过。 “这是圣上的恩典。”叶娇抬手推了推他的膝盖,把李策推得微微摇晃,逗趣道,“说起来,你的兄弟们都好弱,没有一个能打的。” “傻瓜,”李策把叶娇揽入怀中,“他们不需要自己能打。” 护卫、死士,甚至是禁军,他们想要用人,太容易了。杀人放火,不需要亲自动手。 只有他的傻娇娇,为了他去拼拳头,去受伤,让他心疼,让他愧疚。 “反正我也打完了……”叶娇在他怀里嗫嚅道,“出了恶气,又讨到合符,也让他们知道咱不好欺负。” “好,”李策轻声道,“以后,都让我来。” 都该让他来的,他是男人,这些事,他来做。 马车驶出御街,丹凤楼下走出一个人。 禁军副统领沉沉站着,听完了下属的禀告。春风吹动他的衣衫,露出禁军军服下,内衬袖口里绣的桃花。 “她还是这样,”严从铮自言自语道,“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无拘无束。” 这样的自由,何其珍贵。 魏王李琛回府时,满脸鲜血,走路踉跄。 他径直前往寝殿,躺在榻上,才吩咐随从去唤府医。 经府医诊治,李琛的耳伤不算严重,只是会留下一个浅浅的疤痕。严重的是内伤,一根断掉的肋骨险些刺入李琛的肺部。 那三拳,打得太狠。叶娇打在同一个位置,用了全力。 府医甚至都顾不上给耳伤施药,便让李琛平躺,用指法牵引复位肋骨,再用扎带捆绑固定胸部。 “一个月以内,”府医交代道,“殿下都要静卧养身,吃喝都要在床上。且万不可动怒,不可劳心伤神。” 忙完内伤,府医才开始处理耳伤,这个时候,魏王妃严霜序冲进来了。 平素端庄持重的王妃,此时脸色惨白,慌乱间甚至踢开浆洗纱布的水盆。 “这是怎么了?”她看着受伤的李琛,恨不得揪住谁问个明白,“王爷不是进宫了吗?这是谁打的?” “你的旧友,”李琛的声音有些闷,“叶武侯长。” “叶娇?”严霜序向外看去,胸口起伏顿足道,“我去找她!我去求母后作主!这天底下没人能管得了她吗?她敢偷摸殴打王爷?” “她不是偷摸打的,”李琛有气无力道,“她光明正大,在父皇母后的眼皮底下打的。” 严霜序怔在原地,张大的嘴巴和委屈的泪水,让李琛更添烦闷。 此事憋屈得很。 但李琛回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 叶娇先打李璋,再借机打他,必是因为圜丘的事。 或许是证据不足,她没有当场举告。也或许是她打李璋时,被李璋挑拨离间。 无论如何,弱者是没有活路的。 他如今,就是弱者。 凭什么?凭什么圣上信任李璋、宠爱李策,要让他挨一顿打? 府医不让李琛动怒,但李琛只觉得心中有一团到处乱窜,野兽般啃咬的火团。 他勉强平息怒火,直到府中管事跑进来,禀告道:“殿下,圣上的口谕到了。” …… 注:关于太宗皇帝和魏征的故事,当然是指魏征原本辅佐太子李建成,但是太宗玄武门杀李建成,魏征又转仕太宗皇帝。 半个小时后有月票满一百的 加更 第140章 皇帝的口谕,洋洋洒洒数十字之多。 传旨太监在屋内面南而立,李琛支撑着跪地听命,太监声音沙哑又凌厉,每一句,都如同敲在他心上。 “朕尝闻晏子谏齐侯,言曰:‘君令而不违,臣共而不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爱而友,弟敬而顺,夫和而义,妻柔而正,姑慈而从,妇听而婉,礼之善物也。’朕自登基以来,夙兴夜寐,以孝悌教化万民,恐负先帝嘱托,万死难辞其咎。今皇二子李璋、四子李琛,薄情寡义、苛待兄弟,不足以为兄、不足以为长。朕念二人初犯,只罚抄《礼经》百遍,以儆效尤。若有再犯,同李珑处。” 同李珑处,是说像处置李珑那样,处置你们。 肃王李珑,被皇帝褫夺爵位,终生幽禁。 短短几句,仿佛帝驾亲临。雷霆之怒,劈入魂魄,让人心神颤栗、浑身酥麻。 想要去皇后处讨说法的严霜序神情惶恐,几乎瘫在地上。而魏王李琛还好些,他沉沉叩头,谢圣上恩典。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传旨内侍甚至连茶水都没有喝,便冷脸离去了。 府医扶李琛起身,李琛去拉严霜序,低声道:“起来,别让人看笑话。” 严霜序怯怯地起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圣上从来没有生过这么大气,殿下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圣上说殿下不足以为兄?” 不足以为兄的意思是,不配为人兄长。 严霜序的语气里,夹杂着些许质疑。 这在以前,是绝对不会的。 她崇拜李琛,爱慕李琛,从不质疑李琛的决定。 李琛像几截被砍断的木头,毫无生机地瘫在床上,胸肺间的怒火被这道口谕泼灭,只觉得心灰意冷。 “别问了。”他闭上眼睛,“让我歇歇。” 歇一歇,养好身子,才能从长计议。 这道口谕也会送往晋王府。这一回,是他和晋王两败俱伤,倒让李策捡了便宜。 因为什么? 因为他有叶娇吗? 李琛只是闭着眼,睡不着,每时每刻,都在煎熬。 相比李琛,李璋接到口谕,倒是镇定从容。 恰巧白羡鱼也在这里,内侍传旨时他避进屏风内,待内侍走后,他感慨道:“这么长,怎么记住的?” “是高福教得好。”李璋肩膀有伤,跪坐窗前,却依然肩背挺直,示意白羡鱼也坐下。 他小心翼翼地跪坐道:“圣上似乎动了大怒,殿下怎么看?” 李璋看一眼有些昏暗的灯光,立刻有内侍换来更明亮的灯盏。他就坐在灯盏前,俊朗的五官露出临危不惧的沉勇,缓声道:“说明圣上大抵猜到了圜丘的事,但圣上不追究,只小惩大诫。” “知道了?”白羡鱼险些跳起来,却在李璋沉静如水的视线里,僵硬地坐回去。 他头皮发麻搓动手指,向窗外看看,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怎么知道的?卑职口风很紧,那些木头烧完了,卑职……” “叶娇去过宫里了,”李璋打断他的絮叨,“叶娇打本王,又在宫里打一顿李琛。圣上没有责怪她,还把合符送给李策。所以我想,圣上是猜到了挑檐倒塌跟我们两个有关。” 李璋看一眼心惊胆战的白羡鱼,蹙眉道:“你怕什么?这是好事。” “好事……吗?”白羡鱼挠挠头,动作拘谨。 “好事。”李璋道,“不必再担忧叶娇举告了,这件事已经揭过,谁都不会再提。” 圣上恩赐合符,有安抚之意。 既已安抚,只要是聪明些的人,就不会再揪着这件事不放。 白羡鱼这才恍然点头,他起身施礼道:“那便请殿下安心养伤,卑职随时听候差遣。” 李璋很满意地点头,白羡鱼向外走去,将要掀起门帘时,李璋忽然又唤他:“白队长,”李璋的语气有些奇怪,“叶娇,好对付吗?” 白羡鱼的心里紧了紧。 他转过身,仔细想好措辞,才回答道:“殿下不必对付她,她要嫁给楚王,楚王没有什么力量同殿下抗衡。如今皇子中,只有李琛暂可为敌。” 李璋抬眼看着白羡鱼,狭长的眼睛中涌入蜡烛的光线,变幻莫测。 似乎过了很久,他的唇角才微微扬起,抬手碰了碰肩膀的伤口,点头道:“你说的很对。” 白羡鱼似乎松了一口气,将要离开时,又找补道:“但殿下若觉得她是敌人,她便也是卑职的敌人。” “你去吧。”李璋对白羡鱼柔和地笑笑,嘱咐道,“天色已晚。” 天色已晚,但白羡鱼家里是没有晚饭的。 他的母亲信佛吃斋,过午不食,过了午后,家里一般就不开火了。 以前白羡鱼喜欢在安国公府蹭饭,他总是等着叶娇下衙后一起回去,吃过饭再走。 安国公府的饭菜很合他的口味,有时候因为他去,还会再加一道菜。 点心盒里的桃酥,也会多一些。 但是现在—— 现在也不错,长安城酒楼食肆无数,他一个剑南道大将军的儿子,还吃不起吗? 白羡鱼随便拐进一家,找了个干净的桌子坐下,猛一抬头,忽然怔住。 隔着一个桌案,坐着他的上司,京兆府尹刘砚。 假装没看见已经不行了,因为刘砚正从衣袖里掏什么东西,目光看向这边,同样有些意外,邀请道:“过来吃吧。” 白羡鱼拿着刀挪过去,才看到刘砚掏出来的是芥菜坛子。 一小坛芥菜丝,细心地夹出来一筷子,又封好放回去。再从另外一个衣袖中掏了掏,这次掏出来油布,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杂面馒头。五个。 “大人,”白羡鱼忍不住问,“您来这里吃饭,是借桌子的吧?” 食物自带,只用桌子。 刘砚坦然地笑笑,招呼跑堂道:“来一碗白米粥,”又对白羡鱼道,“你吃什么,点几样。” 跑堂充满期待地看着白羡鱼,然而白羡鱼觉得,上司吃粥啃馒头,他点大鱼大肉不合适。 于是白羡鱼闻着隔壁饭桌的食物香味,咽下口水道:“我……也来碗白米粥。” 两碗米粥很快送上来,米糯汤稠,上面还点缀几颗枸杞,暖胃提神。 白羡鱼大大咧咧地从刘砚那里拿来馒头,又找跑堂要了一点芝麻油,浇在芥菜丝上,尝了一口。 咸香脆嫩,配着杂粮馒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好吃吗?”刘砚问。 “好吃。”白羡鱼说着又拿了一个馒头,刘砚把仅剩的一个馒头包了起来,见芥菜丝已经被吃完,不得不再次掏出小坛子,极珍惜地往外夹了一筷子。 “卑职来!”白羡鱼接过小坛子,倒扣在餐盘上,倒了个干干净净。 刘砚连忙道:“吃不完,吃不完。” “卑职饭量大。”白羡鱼笑道,“大人不会嫌弃我吧?” “怎么会?”刘砚说着,发现他最后一个馒头,已经被白羡鱼拿去了。 他索性捧起粥,喝了一口,教训起白羡鱼:“下个月你官复原职,做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莽撞了。” “什么?”白羡鱼嘴里塞满芥菜丝,有些吐字不清。 “官复原职,”刘砚道,“你不知道吗?腊月初,叶武侯长便递交了换职申请,说要把武侯长的位置还给你。圣上已经允准,下个月,就调她到兵部去了。” 白羡鱼停止咀嚼,好听清刘砚的话。 “叶武侯长,她……” 刘砚趁机夹了几口芥菜,说话越来越慢:“她在奏折里为你说了不少好话,可见你这一年,的确做得很好。” 她还替他说了不少好话? 一时间,白羡鱼心中五味杂陈。 兵部不像武侯铺,无非是侦缉缉拿、维持秩序、为圣上清道开路、维持治安这些琐事。 那里可是要去战场的。 “她一个女人,去兵部能做什么?”白羡鱼讪讪道。 刘砚似乎也觉得有些惋惜。 他喝完了粥,微微叹息。 …… 第141章 兵部有尚书一人,正三品;侍郎二人,正四品下。掌武选、地图、车马、甲械之政。 其属有四:一曰兵部,二曰职方,三曰驾部,四曰库部。 而皇帝特批,准叶娇右迁兵部,任库部郎中一职,主掌全国武器、仪仗、符勘、尺籍、武学诸事。 至于官职,从五品上。 “这是好事啊,”白羡鱼松了口气,“武侯长算‘吏’,库部郎中就是‘官’了。从五品,俸禄也不少。更何况库部郎中,一般无需到战场上去,还是捞油水的肥差。” 他说了许多好处,才稍稍抵消心中的愧疚感。 “什么油水?”刘砚顿时剑眉倒竖,板着脸训斥下属,“在朝为官,上为皇恩,下为百姓,大唐百官,无不克己奉公,有一心捞油水的吗?” 刘砚说话很快,吐沫星子差点喷到白羡鱼脸上。白羡鱼往后避了避,用手挡住粥碗,一脸无辜。 无不克己奉公? 大人这么说,你自己信吗? 刘砚骂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夸张。 他摇头道:“你知道库部是肥差,别人不知道吗?原先的库部郎中,是晋王远赴西部驱逐吐蕃时,特地调任的。还有,兵部除了姜侍郎,人人都是火爆性子。她一个姑娘家……” 刘砚竟有些说不下去,眼中万般担忧。 白羡鱼嘟囔着提醒道:“她虽是姑娘,也很火爆啊。” 火爆到一日之内殴打两位皇子还能升职,兵部有人敢比她更火爆吗? “更何况,”白羡鱼道,“她哥不是也在兵部吗?” “很快就不在了,”刘砚的消息显然比白羡鱼灵通,“圣上调叶将军去工部做水部郎中,从五品上,调令已经送达。” 刘砚收起芥菜坛,叹道:“可惜本官去年考绩虽为‘上中’,但职务不变。若不然……” 白羡鱼惊讶地看着刘砚,匪夷所思道:“若不然大人还准备去兵部护着她吗?大人您一个文官,到了兵部,还不被他们吃了?” “你不懂,”刘砚道,“本官同令尊曾有数面之缘,你啊……你留守在京中,真不如跟着他到剑南道去。‘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有兵部的诸位大人在,文官才能协助国君,治理天下。” “家父快回来了。”虽然不懂刘砚的意思,但白羡鱼挺高兴。 “回来好,”刘砚起身道,“颐养天年。” 他说着招呼跑堂结账,白羡鱼没有抢着付。两个铜板而已,府尹大人付得起。 但他没想到的是,刘砚一面结账,一面抱怨道:“芝麻油还要钱啊?” 白羡鱼顿时感觉自己一顿就把刘砚吃穷了。 真是名不虚传的抠门啊。 “库部郎中?”隔了一日,是个大晴天。叶娇坐在赵王府的摇椅上,在日光下蹙眉撇嘴。 “对,”李璟在叶娇对面,打了个哈欠道,“好事儿。管武器仪仗之类,估计圣上还记得丹凤楼下,你帮长庚换箭的事。” 那时李策发现柳叶是铁的,叶娇镇定自若,提醒叶长庚更换箭矢,才能百步穿杨。 叶娇在摇椅上晃了晃,漆黑的发丝垂落在椅背旁,在春日的清晨闪烁光芒。 “武侯铺呢?”她问。 “白羡鱼官复原职。”李璟特别得意自己消息灵通,又道,“你哥去工部,管水利,算是历练吧。我告诉你,一般圣上想提拔谁,就让谁在各部走一圈。你去了兵部,又管武器,别忘了给我拿几件管制军械防身。还有,赵王府护卫们的刀剑也都该换了,你先拿一百件过来。” 叶娇眯眼笑道:“不给。” 李璟顿时抬起脚,脚背抵着摇椅下方的脚踏,猛然抬脚,摇椅上掀,突如其来的晃动,差点让叶娇掉下去。 趁叶娇有些慌,他做出要掀翻摇椅的架势,问道:“你给不给?” 话音未落,李璟的脚又僵硬地收回,尴尬而面带笑容道:“不给……也成。我自己买。” 叶娇转过头,看到突然出现的李策。 他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神情虽不算容光焕发,也比前两日好了许多。 李策手里拿着叶娇的袖炉,有些疑惑地看着李璟,问:“五哥在做什么?” 李璟怯生生地退后一步,双手摊向叶娇,急道:“你睁眼看看,她好好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断!” 摇椅晃动的幅度渐渐变小,叶娇躺在摇椅上,偏过头对李策笑,眼中万千流火,如长安城上元节点起的花灯。 “没事,五哥帮我摇摇椅呢。是不是?” 李璟只好再次伸出脚,小心踩了踩踏板。摇椅晃动起来,李策也走近,站在叶娇身后,轻轻扶住椅背。 “五哥歇歇,我来摇。” “你才该歇歇吧,”李璟说着也找了个摇椅躺下,看着他道,“也不知道是谁急着成婚呢,就你这个身子骨,别到时候连大礼都走不完。” “说起这个,”李策轻轻晃动摇椅,问叶娇道,“司天台正在观测星象,占卜吉时。我今日要到那里去定下日子。娇娇想什么时候成婚?” 什么时候成婚啊? 叶娇攥紧衣裙,心思飘忽。 以前看着严姐姐嫁人,看着叶柔嫁人,她总觉得嫁人离自己很远。 如今突然要定婚期,叶娇心中既开心,又紧张。 “你来定吧。”她乖巧道,“定完问问王迁山,我总感觉,他比司天台那些人,还要牢靠。” 叶娇深吸一口气。 问问王迁山,也便等于告诉了王迁山。 如果他跟父亲有联络,会转达的吧?父亲会不会来?嫁女儿的大事,都没有他清修重要吗? 没有吧,毕竟姐姐成婚时,他就没有出现。 李策低下头,目光落在叶娇脸上,轻轻收拢她的长发。 司天台监正元亚卿手捧厚重的历书,坐在四面都是窗子的日观殿内,恭敬地看看李策,又瞧一眼礼部随行官员,谨慎道:“八月初九,是个好日子。历年很少下雨,风也不大,微臣测算,星象大吉。” 礼部官员点头,征询李策的意见。 “八月好,到时候楚王府里的花木也正是结果的时候。听说楚王让种了不少石榴树,八月,石榴正好成熟。” 然而李策摇了摇头道:“八月太晚,早些呢?” 元亚卿再次翻动历书道:“七月有盂兰盆节,不行。今年闰六月,但闰六月星盘刑克,那便六月,六月十九,如何?” “六月十九好,”礼部官员附和道,“六月已收完麦子,五谷丰登,各部官员暂且闲下来,可参加婚宴。” “不行,”李策还是摇头,“六月太热,大人们成婚了吗?可知婚嫁的礼服,有几层吗?” 元亚卿和礼部官员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足够老,肯定已经成婚。特别是元亚卿,白头发就有好几缕,恐怕孙子都有了。 “那就四月,”元亚卿干脆道,“要么三月!” 李策立刻露出满意的神情,只有礼部官员有些苦恼。 “准备不及吧,”他愁容满面道,“现下就快要到二月,一个多月的时间,要准备王爷大婚的仪仗、礼服、器物等,太难。” 元亚卿只当没听到礼部官员的担忧,手指在历书上仔细滑动,慎重道:“三月二十九,好日子。” 李策迅速把这个消息告诉叶娇,叶娇正在吃凉皮,闻言抬头道:“准备不及吧?这也太赶了!母亲还想等今年的蚕丝从南方运过来,给我们做十床被褥呢。” 李策有些无奈地摊手。 “我有什么办法?司天台说,今年的好日子少,好不容易才挑了这么一个。” 叶娇微微蹙眉,勉强道:“成吧,我去告诉母亲。这么一来,安国公府要忙翻天了。” “我让青峰他们过去帮忙,”李策掩去眼中的笑意,“有什么事,你差遣我的人。” 他搓去烧花生的皮,搅拌进蒜末和清油,舀了一勺浇在叶娇的凉皮上,问:“你尝尝,这样好不好?” 叶娇夹起一小口,细嚼慢咽,接着又夹了一大口道:“好吃,味儿足多了!” “等吃完了凉皮,”李策道,“你能不能陪我去见一个人?” 叶娇没有想到,李策得到进宫合符后,要见的第一个人不是皇帝,而是他的生母顺嫔。 大唐宫中嫔位有九,分别是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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