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抹了一把汗,有些难以置信地解释:“殿下,楚、赵、齐、燕这些,都是始皇帝统一前的诸侯国名字,是以诸侯为王位。” “哈!”李璟笑,“没有‘肃’对吧?李珑那算是个什么王位?真丢人!” 他说完起身,对李策显摆。 “九弟啊!以后你的前途,可就靠哥哥我了!等你病好了,没事要多给哥哥捶捶背,哥哥一定不会薄待你。” 李策含笑点头。 报信的人脸红成烧炭。 “殿下……”他等李璟蹦蹦跳跳地说完,禀告道,“圣上也封了九皇子,是除您以外,年龄最小的,封为楚王。” 晋、秦、齐、楚,是封号最为尊贵的王爵。 李璟心中只有一个问题:“凭什么啊?” …… 注:关于皇帝称呼皇后“梓潼”,并不是因为皇后就叫这个名字,而是爱称。最早春秋时期,诸侯王称呼妻子“小童”,后来秦始皇统一六合,牛逼哄哄给改了。 第25章 春秋列国,以晋国最盛。 首任国君是周武王姬发之子,甚至用过“唐”这个国号。晋国国力强大,经常压制齐、楚、秦三国,一直到六百多年后赵韩魏三家分晋,晋国才灭亡。 说是分晋,其实晋国的官制、文字、天文历法,都在这三个国家传承下去。 皇帝封二皇子为晋王,是表明了有立储之意。 二皇子李璋是皇嫡子,这么做也不会招人非议。 五皇子嘛,敕封赵王,是嘱他要辅佐嫡兄,同气连枝。 至于三皇子四皇子,是庶子中比较出色的,早就协助处理朝事。成婚多年,也该封王了。 而九皇子…… 报信的人只是说,圣上赞赏李策守护皇陵二十年,乌鸟之情,孝心动天。 “孝悌”二字是为政的根本,以“孝”封王,可得民心。 但是李策,他配吗?配早于兄弟封王,配用仅次于晋王的封号吗? 报信的人忙着去准备迎旨,赵王李璟恍然道:“原来守陵就能封王啊?” 他歪坐在蒲团上,“啧啧”几声,摇头道:“你完了,这得有多少人眼红啊?老六老七老八怎么想?老六老七老八的夫人们怎么想?原先的嫂子们都成了王妃,家里聚一聚,人家吃饭她们磕头,不知要气得吹多少枕头风呢。” 品级略低,按理是要跪安的。 李策似乎也有些震惊,他脸上并没有太多惊喜,只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看来他并不是算无遗策的人。 他算到皇帝会用封王来打压李珑,却没有算到这里面会有自己。 “是啊!”李璟拍腿,“我要是你,就麻溜到父皇那里谢绝封王,说不定父皇更要夸你孝顺了。古往今来,让人眼红总会死得很快。” “我不要,”李策摇头道,“我要去谢恩。” 李璟问:“那如果别人反对呢?” “那是他们的事。”李策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却莫名让人觉得阴凉固执。 看哄不住李策,李璟无奈地把泰山石揣回衣袖,摇头晃脑道:“那你可一定要活到王府建成,对了,建得离我远点。” 肃王府上,幕僚们已经坐不住了。 不断有人出去打探消息,又带着更坏的消息回来。 皇帝表面上并未责备李珑,却连封五王,且封号各有意义。 捧高,便是要等着踩低了。 “他们会怎么做?”李珑怒火中烧道。 “那些朝臣都是人精,恐怕会见风使舵,不惜构陷殿下,也要弹劾了。” 皇帝没有深究御街换柳枝的事,在天下人心中,他依旧是宽宏大量的皇帝。可他的动作,却无异于一种提醒。 提醒朝臣,他不再信任肃王,要重用其他儿子了。 王府詹事耐心分析,李珑却静不下心。 他用力捶打桌案,丧气道:“看来这京城,就不该回来。” “不如这样,”有幕僚出主意道,“我们赶在他们动手之前先发制人。如今九皇子在京中养病,皇陵无人可守,殿下不如前去自请镇守皇陵。” 这是自伤求生的法子。 李策一日不好,他就要待在皇陵。若李策死了,或许这一辈子,他就终老九嵕山。什么前途,什么皇位,烟消云散。 这是自伤求存的法子。 但迫不得已的选择。 李珑穿戴整齐在宫门处验明鱼符,宦官便引着他到紫宸殿去。宫门到紫宸殿的路很远,天色并不阴沉,却有零星的雨珠坠落。 “请殿下稍等,咱家去取雨伞。” 宦官小跑着往最近的宫殿去了,李珑站在原地,扬头注视恢弘的殿宇。 他常年在军中,其实并不在意淋雨。 但既然要面圣,还是干净些好。不然那些言官又要谏他殿前失仪,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 李珑静静地站着,见宽阔的甬道上,有个人缓步而来。 那人面容白皙神色肃静,五官酷似皇帝。 他身穿青色圆领袍,其上绣着山川生灵,腰坠环形墨玉,玉质通体无瑕。系一条白玉墨鞓带,腰背挺直,却微微低头。 那是因为他手里有一本书。 二皇子李璋左手持竹节红伞,右手托着一本书,神情如潭水般平静,步履若春风般宜人。 他的目光在书本上,就这么漫步在皇宫甬道里,时不时翻动一页,看得认真。 宦官、随从和女婢远远地随行,无人敢上前打扰。 在李璋将要经过李珑时,他忍不住开口打断李璋的闲情雅致,同他套近乎。 “是二弟啊。”李珑道。 李璋脚步未停,径直越过李珑。 幸好李珑的耳朵很灵敏,他听到了一声“嗯”。 “嗯”,没有感情,云淡风轻,仿佛他这个人是道旁的一棵树,无需关注,也不必产生什么交集。 李珑顿时满脸通红。 幸好众人都垂着头,没有人发觉他的尴尬。 经此一事,李珑再也站不住。 他不等宦官取伞,大步向紫宸殿走去。 皇帝正同朝臣议事,他等了半个时辰,才被宣进去。 李珑跪地说了所求之事,至于镇守皇陵的原因,无非就是心疼李策,自己身体更结实,也想要尽一份孝心。 皇帝听完李珑的求请,眉头微沉看一眼高福,才同他道:“你来的不巧,这件事朕已经许给李璋了。” 李璋? 李珑如雷击顶怔在原地。 他回到京都,原本便是因为李璋的作弄。他不甘心,所以想要求娶安国公府叶娇,所以才换掉柳枝,没想到他每次都输,输到最后,甚至让李璋得了王位。 既然赢了,李璋竟然不在京中拉拢朝臣,要到皇陵去? 皇陵真成香饽饽了。 不,李珑不应该质疑,他应该害怕。 李璋这是预判了他要做的事,提前封死了他的路。 李珑脑中轰隆隆,震得通体虚乏又愤怒无力,汗珠沿着额头滴落下来。他想起甬道上李璋那一声“嗯”,那是宣判斩首的声音。 在李璋眼里,他已经死了。 “李珑,”皇帝唤他的名字,把他混乱的思绪暂时压住,“你看看这些。” 什么? 李珑茫然抬头,看到御案上堆着两尺高的奏折。 皇帝打开奏折,念道:“弹劾肃王滥用粮草之罪。” “弹劾肃王贪污军饷之罪。” “弹劾肃王任人唯亲、拉拢朝臣之罪。” “弹劾肃王不遵旨意,私自调兵之罪……” 皇帝每读完第一句,便把那本奏折丢下去,让李珑自己看。 李珑只觉得通体冰凉。 这么快!那些言官和朝臣的速度这么快!他们不再说殿前失仪,他们的每个字,都是重罪。 奏折太多,皇帝没功夫一一读完。 他摇头叹息,刹那间似乎老了十年。 “这天下不是我们李家的,”皇帝道,“是百姓的。百姓不尊你,朝臣不信你,朕也无可奈何。” 什么无可奈何? 李珑大口吸气,心中的愤怒在脸颊和拳头上淤积,可这里不是军营战场,不能发泄怒气。 他气息慌乱道:“父皇,儿臣没有做那些事。” 说什么百姓朝臣,这天底下只有皇帝说了算数。 皇帝看着他,却呼唤高福:“李珑落汗,你给送杯茶水吧。” 高福把茶水奉上,李珑看着颜色青绿的茶水,一时不敢饮用。 高福又往前递了递,李珑才勉强接过,颤抖着饮下。 茶水微涩回甘,没有毒药。 李珑松了口气,皇帝的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指明了李珑的去路。 “朕把这些奏折压下不问,你自请离京就藩吧。朕为你选中淮南富庶安逸之地,你可以把淑妃接过去养老。” 就藩王侯,无召不得进京。 一句话,安排了李珑的余生,并且把他的生母都赶出去了。 李珑如坠冰窟,半晌才想起叩头谢恩。 来的时候,他不知道会有这么凄惨。走的时候,他不知道雨会下这么大。大到他淋湿衣服,这京都的湿衣,比冬日战甲还冷。 中书的动作很快,旨意传到各个府邸,只不过用了一日。 因为李策住在李璟府中,两拨宣旨的宦官都来这里。李璟非常不满李策的封号比自己尊贵,更不满李策抠门,两拨宦官的赏银都是他付的。 “你在攒老婆本儿吗?”宦官走后,李璟奚落李策,“真以为安国公府那个母狮子会嫁给你?也不想想你能不能打过。” “过日子又不靠打架。” 李策说完这句,不知想起什么,忽然脸红了。 “我出门一趟。”他换上干净的墨色长袍,便独自出门。 在西市排队最长的食肆外,李策找到叶娇。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李策道。 “人多好,”叶娇把酱肘子打开,笑道,“趁着人多,咱们吵架吧!” 第26章 当初肃王李珑想要求娶叶娇,叶娇和李策在皇帝面前演戏,伪装成两情相悦的样子。 他们约定,待情势缓和,便当街大吵一架,闹场分手。 如此分开,跟安国公府的立场无关,也不会伤到皇家的体面。 相逢不如偶遇,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遇到了,就开始吵吧。 李策却面露难色。 “娇娇,”他站得离人群远些,“可是今日圣上封我为王,我想到醉仙楼请你吃酒。你不是想看胡姬跳舞吗?对了,那里有比酱肘子更好吃的东西。” 不知何时,李策喊惯了“娇娇”。 “什么?”叶娇的目光从美食上移开,眼前浮现胡姬摇动腰肢的样子,仿佛闻到不同于酱肘子的异香。 “有……”李策想了想,悄声说道,“牛头煲。是拿皮肉光嫩的小牛头,用豆豉、葱姜做佐料,煮熟后拌盐巴酥油花椒酸橘,装在陶瓶里埋进火塘,烘烤出来的。” 叶娇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咸香又不腻,那得有多好吃。 “可是真的是牛……吗?” 她怀疑道。 大唐禁宰牛马,就算是杀了自己家圈养的,也要服一年苦役。全京城恐怕没有一家店,敢正大光明卖牛肉。 “不信就去看看。”李策迈开步子。 叶娇顿时觉得手里的酱肘子不香了,也忘记自己要做什么。她跟着李策便往醉仙楼去,步子越来越快。 赶紧,去晚了就吃不上了。 叶娇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兄长和朋友们出外游猎,见野牛在山崖下跌死,便砍掉牛腿回来,炖了好大一锅肉。 那滋味,梦到都会流口水。 李策看着叶娇的背影,暗暗庆幸却又担忧。 骗走她的法子实在太简单了,可不能让别人知道。 胡姬的舞蹈的确好看,牛肉细腻又有嚼劲儿,葡萄酒是李策从李璟府邸里拿的,甘甜爽口。 李策说喝多了后劲儿会很大,但叶娇贪口。 她一面啃牛肉一面赏舞,李策一面给叶娇夹菜,一面看叶娇赏舞。 “要不然这样,”酒足饭饱后,叶娇终于想起正事,“你不结账离开,我站在门口骂你抠门,咱们这架就算吵过了。” 她出手阔绰,最烦抠门的男人。 “恐怕不行,”李策低头轻抿茶水,“账已经结过。” 什么时候啊?叶娇皱着眉,都怪她看胡姬太入迷。 “那这样,”叶娇又出主意,“咱们离开包厢后,我去调戏大堂里的公子。你嫌我浪荡,咱们大吵一架。” 她的名声反正已经不太好,也不怕更坏一点。 那时傅明烛曾嫌她穿得太少,领口太低,她不肯改,两人还吵过架。如今没人嫌她,叶娇可以自由发挥了。 他们坐在二楼,透过飘飞轻薄的隔帘,能看到楼下大堂坐着几个谈天说地的年轻人。 其中的一位身材高挑,特别俊朗。 “谁啊?”李策看过去,又摇头道,“长得那么丑,怎么调戏?” 叶娇顿时撇嘴。 “不丑啊。”她小巧的下巴微抬,遥指那位最好看的少年郎,笑道,“严从铮严公子,我认识。” 因为认识,所以调戏一下,也不打紧。 李策放下茶盏眼中冒火。 怎么调戏?难道用膝盖抵在墙上吗?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有人看向自己,严从铮忽然抬头,正对上李策的视线。 他身材结实像是行伍出身,五官却偏偏带着几分书卷气,愈发显得俊逸潇洒、神采奕奕。 见到李策,严从铮微微吃惊,又看到叶娇,顿时笑了。 他举起酒杯,遥敬叶娇,饮尽杯中酒。 模样举止,是大家贵公子的风范。 “严指挥使。”李策回过头来,缓缓道。 “是啊,”叶娇点头,“禁军左威卫指挥使。” 户部侍郎科举入仕,儿子却投身行伍,是朝廷的一件怪事。严家人对外解释说严从铮不喜读书。 但是若不喜读书,这通身的书卷气,哪里来的? 微醺的叶娇走出店门时,严从铮的友人已经离去。 他坐在店外的石阶上,在灯笼的亮光下身影摇晃。一只手按着阶梯,一只手放在酒坛上。从后面看,有些孤寂,还有些放荡不羁。 听到动静,严从铮慢慢起身,先向李策施礼,再同叶娇打招呼。 “那个……”不知是不是因为饮酒的原因,严从铮的眼睛有些红,“那人的事,我想向叶小姐道歉。” 那人的事,自然是指严从效。 严从效,是那个同钱友恭联手,想要非礼叶娇的恶徒。严从效是户部侍郎的外室子,严从铮,是正儿八经的嫡子。 叶娇的心瞬间揪起来,酒也醒了大半。 她想起半月塘旁边的楼阁,想起身处绝境的恐惧,想起那男人身上说不出的恶心味道。 她的胳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人也有几分僵硬。 或许是因为,毕竟是兄弟,他们的气息相貌,有相似之处。 但纵使心中难受,叶娇还是对严从铮笑笑,道:“都过去了,又不是你。” 李策已经走远几步,看到他们开始聊天,又走回来。 严从铮自嘲道:“我竟不如叶小姐胸怀坦荡,因为这事,我不敢见你,也不敢去参加乞巧宴。” 叶娇不想再回忆起那个晚上。 她嘱咐道:“即便今日指挥使不必值守,也别喝多了。” 严从铮低头拎起酒坛,站在月光和灯影交织的台阶上,对叶娇笑笑。 “好。”他答应着,又要再说什么,叶娇已经被李策拉走。 “什么时候认识的啊?”他问,语气不善。 “小时候啊。”叶娇答。 秋日的月亮看起来很近,叶娇停步伸手,像要触摸天空。柔风吹动她的衣裙,风仪玉立的姑娘仿佛仙子转世。 叶娇的声音很柔和,却夹杂着些许惆怅。 “那时候我们四个玩在一起,傅明烛、严从铮,还有严家姐姐。后来严姐姐出嫁,严从铮忽然被家里安排去十六卫,不知为何,他同傅明烛打了一架。等傅明烛求亲,我在家待嫁,我们几个就不太来往了。” 他们已经远离闹市,李策静静地听着叶娇说话。 倾听是一种认可,也是一种体谅。 “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叶娇道,“傅明烛竟然会同人苟合,秦白薇长得比我好吗?比我善解人意吗?”叶娇摇着头,因为酒劲儿慢慢上来,站立不稳,“反正我是输了,就算射出御街上那三箭,我也是输了的。” 她的桃花眼微微眯着,对月亮摆摆手。脸上几分寂寥,几分委屈,但更多的是女孩子特有的娇柔。 酒后的她不似平日那般骄傲凌厉,她化作溪间的水,枝头的花。 最明艳的,桃花。 “输赢不在于此。”李策道。 “在的!”叶娇使劲儿点着头,点的幅度太大,似乎精巧的脑袋要从脖子上掉下来。李策连忙托住她的下巴。 “我很小的时候,”叶娇絮絮叨叨轻声道,像是在说一个秘密,“爹爹就不在家了。母亲操持家事,一日比一日劳累。我就想着,我得像个男人那般,把家撑起来。我就想着,我以后出嫁,一定要找个疼我爱我不离开我的男人。可我输了……” 她挪开李策的手,嘴唇凑近李策的耳朵,柔声道:“傅明烛,他还要杀我呢。为什么啊?他想娶别人,告诉我就是了,虽然我那时候……” 叶娇的身子向李策怀里滑进去,李策扶住她的胳膊,听到叶娇道:“我那时候,其实已经喜欢他了。” 她那时候其实已经喜欢傅明烛了。 所以即便报复了,结果其实也只是成全了对方。 “现在呢?”李策问,他问得急切。 “现在不了,”叶娇道,“谁会喜欢坏人啊?傻吗?” 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 她不会示弱,不会难过,是永远喜笑颜开活泼动人的国公府小姐。 坚强、勇敢、有仇报仇善恶分明干净利落。 但是其实,她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啊。 会难过,会脆弱,会在被人伤害后憋在心里,这么久了,才同人倾诉。 李策弯下身子,背起走不稳路的叶娇。 月光洒在长安城宽敞的坊街里,走在上面,像踩着柔软的云。 每走一段,李策就要原地歇一歇。 他背上的姑娘已经睡着了,睡梦中的她紧紧闭着眼睛,不知梦到了什么。 —————————— 作者有话说: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们,为了给作者更多激励,从明天开始《夺嫡》就要进入读点币抢先看了~免费章节会在本周三开始,每周一、三、五分别更新一章,接下来的日子我们继续一路相伴~ 欢迎大家进入作品页添加本文进书架,及时收看更新~ 看在作者大大勤劳码字的份儿上,请大家多多给予鼓励和支持,多多评论交流剧情~ 谢谢大家~ 第27章 是丫头水雯端来的橘皮汤唤醒了叶娇。 天光已经大亮,是第二日了。她躺在熟悉的房间,闻着熟悉的醒酒汤,模糊记起昨日的事。 醉仙楼的牛肉煲和葡萄酒,以及灯笼的柔光里,严从铮的歉意。 “我是怎么回来的?”叶娇问。 水雯嘴快,似乎就等着叶娇问这一句,说话像倒豆子般劈里啪啦。 “是九皇子殿下把小姐背回来的,幸好奴婢出门接,没被别的人看到。殿下看起来又辛苦又狼狈,额头都是汗水,送小姐回来后,扶着墙才能走回去。” 扶着墙…… 叶娇往锦被里缩了缩,手指捏了捏自己腿上的肉。 他行不行啊? 那副样子柳枝都能压弯,更别提她这个一百斤的姑娘。 心里想着,索性翻过身去趴在床上,胸脯挤压着床,蓦地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 叶娇眯起眼,想起昨日她在李策背上时睡时醒,后来…… 叶娇脑中“轰”地一声,记起了更多。 月光洒满长街,她的唇凑近李策的耳朵,整个人软绵绵,像煮熟的面条。 她说醉话,在他的肩膀上擦口水,咬住他的耳朵,逼他背着自己转圈圈,逼他唱歌背艳诗。 他笑着转圈,吟诵的却不是艳诗。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这是李长吉的名诗《苦昼短》。 这首诗豪情万丈笑问天地,性情傲岸不肯屈服,跟艳诗一点都不沾边。 李策像撕开了什么伪装,声音抑扬顿挫清爽不羁,却又饱含洒脱无畏。似被狂风吹打的猛禽,似被巨石压住的灵兽,似万丈深渊下,潜在水底的龙。 李策不听话,而叶娇自己,简直——比露肚子的舞姬都轻浮放荡。 完了! 不能见人了! “小姐,你怎么了?”水雯伸手触摸叶娇的额头,“不热啊,怎么脸这么红?” 好气! 叶娇捶打床头。 本来是要吵架分手的,怎么就一起吃酒,被他背回来了。 “我吐了没?”叶娇嗡声问。 水雯赶紧宽小姐的心。 “没有,小姐是担心吐在殿下身上吗?” “不是,”叶娇坐起身,“昨晚酒肉太好,我怕糟蹋了。” 这事儿得有个了断,必须有个了断。 她接过醒酒汤,咕咚咕咚喝下去,水雯絮叨外面发生的大事。 “圣上封了五位皇子为王,还有九皇子呢。” “哦。”叶娇魂不守舍道。 “二皇子仁厚孝顺,刚刚晋封,就去代替九皇子守灵了。” “怎么是代替呢?”叶娇放下碗,“坟里埋的不是他祖宗?” 也就李策好欺负,病得要死还守那么久墓。 水雯嘿嘿笑笑,继续说别的事。 “上回乞巧宴求亲的肃王殿下,小姐还记得吗?” 叶娇的神情恢复了自在,跳下床道:“记得,还记得他的狗。” 听说那条狗已经醒了,就是威风大不如从前,看到女人就哆嗦,比老鼠都胆小。 “他啊……”水雯卖着关子道,“被皇帝丢去南地就藩了。” 肃王的部下都在北地,这么多年也习惯北地的水土。“就藩”二字说起来好听,其实是褫夺了军权,隔绝人脉,赶出京都,扼杀了继承帝位的可能。 恐怕肃王身边的人,这会儿已经作鸟兽散了。 只是—— 叶娇想起李策来,那日他让叶娇忍下,他让李璟等等,没想到肃王的结局真的这么差。 差到叶娇觉得换柳枝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就如此严重。 皇子们,已经开始争夺太子位了吗? 李策晋封楚王,他虽然身体不好,但他周身的气度,异于常人的聪慧,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甚至他曾经吟诵过的两首诗,都不同寻常。 叶娇抱紧胳膊,觉得周身发冷。 不行,安国公府不能同夺嫡有关。 以前国公府不是这样的。 听兄长说,他小的时候,家里的客人很多。逢年过节,拜访的人摩肩擦踵。他们说情真意切的话,带着自家的孩子,希望能让晚辈结交,相互照顾。 宫里经常送赏赐过来,有些是老太后送的,有些是新帝和皇后。除夕赐菜,安国公府甚至会比别家多一个点心。 说是送给孩子们吃。 叶娇的父亲虽然没有官位,但他东奔西走,为皇帝处理一些朝廷不方便出面的事。有时候甚至要到藩属国去,半年才能回来。 后来呢,兄长去给人贺寿,都能被赶出来。他们把安国公府的礼物丢到大街上,再“呸呸”几声,以示不屑为伍。 兄长已年过二十,却尚未婚娶。姐姐嫁出去,又横遭欺辱。 兄长私底下说,这是因为姑母嫁给陈王,陈王谋逆被诛,把国公府卷入了惊涛骇浪。 海量的银子花出去,欠下无数人情,父亲离家修行,祖父的旧部主动避嫌,这件事才算揭过。 原本枝繁叶茂的国公府,如今像一艘破烂的小船,经不起半点风浪。 叶娇神思沉沉。 她喜欢拳脚和武力,不喜欢苦思冥想。今日她想得有些多,想明白了,便觉得那件事不能再耽搁。 昨日就该说清楚的。 怎么能嘴馋成那样呢? 一面说话,水雯已经给叶娇梳好头。 “小姐今日有什么安排?”她问,“奴婢问了,厨房做了粉蒸肉和水盆羊肉。” 叶娇的肚子叫了一声。 她犹豫着,问:“有胡麻饼吗?” “当然!椒香酥脆。” 叶娇终于当机立断道:“先吃饱再说。” “笑什么呢?” 赵王府上,李璟盯着棋盘很久,才放下一颗棋子,放下后觉得不对,偷偷换一个位置,问李策道。 他担心李策看到自己换棋。 李璟好不容易说动李策打赌,谁输了谁请对方吃酒看戏。当然李策身子差,不能饮酒太多,主要是李璟吃。 这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李璟已经通知几位兄弟给肃王饯行。人多,这顿饭能吃穷李策。 “我没有笑。”李策低头看一眼棋盘,随意放下棋子,继续等李璟。 李璟再次陷入思考权衡,他屏息凝神放下棋子,把之前的一处也挪动下,才假装轻松地同李策搭话。 “你托着腮帮子笑半天了!耳朵红得像鸡血,肯定有事儿!” 他有事儿吗?李策低头看棋盘,再次丢下一颗子,忍不住扭头,看看铜镜里自己的脸。 笑容是不自觉在唇角散开的,怎么都收不回去。 他想起昨夜的事,那姑娘在李策后背上伸开胳膊和腿,在他的快速旋转中,大喊道:“吾乃陀螺精转世!” 陀螺精……她可太有趣了,李策回来时笑了一路。 “你可准备好银子吧!”李璟慎重落子后道,“兄弟们都特别能吃。” 不光能吃,还喜欢找人伺候。说不定整条街的胡姬都得请来,乐伶和舞姬陪着,简直是一日千金的活法儿。 太高兴了,李璟想,趁王妃心情好,说不定准我再纳几房姬妾。 李策点头看看棋盘,手里的棋子落下去,起身道:“你输了。” “怎么可能?”李璟叫起来,“棋童!快来数数,我就不信了!” 李策走到院落里去。 房间太小李璟太吵,盛不下他的快乐。 外面有风,李策轻咳一声,便见院门打开,他的眼睛亮起来。 “娇娇。”李策道。 远远地,叶娇对李策施礼。 她今日穿着碧蓝长裙,肩裹一件霜色披帛,看起来稳重素雅,不似平日那般活泼。 “楚王殿下,”叶娇对他施礼,像是换了一个人,“奴家来同你说件事。” 屋内的李璟在大呼小叫痛心疾首,李策走得离叶娇近些,含笑道:“出去说吧。” “在这里就好。”叶娇似乎唯恐发生什么,唯恐她自己变卦。 李策的笑容渐渐僵硬,声音依旧柔和。 “请小姐示下。” 叶娇深吸一口气道:“我想了想,吵架也不见得要当着大家的面。今日我走后,就算吵过了,我同楚王殿下,从此之后就只是普通朋友。为了感谢你昨日的酒肉和护送,我给你带来一根人参,算是谢礼。” 她说着转身,从丫头怀里接过人参,塞给李策。 那人参支大芦长价值不菲。 李策没有接。 “为什么?”他问,声音寂寥难过。 …… 注1:古代的重量单位跟现在的不太一样,古代的一百斤也比现在的轻很多,但我不能说叶娇是个快两百斤的姑娘,所以这里是按照现代人的斤数说她一百斤。 注2:专家根据出土的文物推断,最早的陀螺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 第28章 这事儿还用解释为什么吗? 眼前的男人神情郑重,非要等一个答案。 叶娇的短靴在地上蹭,像要钻出一个洞。她是洒脱利落的人,怎么这般扭扭捏捏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是这样的,”想了许久,叶娇才郑重道,“楚王殿下仔细回忆回忆,三个月前,咱们认识吗?” 李策垂眉道:“不认识。” 叶娇的桃花眼溢满浅笑,循循善诱。 “再回忆回忆,是不是参加了一个乞巧宴,忽然就跟我……”叶娇指着自己,“不清不楚起来?” 李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看她灵动的表情,丰富的动作。 转机的确就在乞巧宴,但是在那之前,他讹过她银子,深夜陪她报过官,她也曾把他抵在墙上,搜刮得干干净净。 原来是他想多了吗。 叶娇见李策不答话,便伸手拉过他的胳膊,把人参塞进他怀里,又像辞别朋友那般拍了拍李策的肩膀。 “你身子不好,要多补补。以后若有什么需要翻墙打架的事,尽可以招呼我帮忙。” 人要善于挖掘自己的优点,她很明白自己擅长什么。 说完这些,叶娇迅速对李策施礼,逃跑般转身,却又被李策捉住胳膊。 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住叶娇的手臂,像是那年困在古墓时,握住从天而降的绳索。 同样的情绪从脚底袭来,只是那次的恐惧里,没有得而复失的空荡。 “昨晚……”李策斟酌着措辞,尽量妥当,避免叶娇被人误解,“我还以为我们,跟往常不一样。” 昨晚她曾在他背上欢闹,咬着他的耳朵,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心事。 他知道她担忧离家的父亲,知道她想找个长相厮守的丈夫,知道她心疼她的母亲,知道她害怕国公府被人欺负,希望自己是个男孩子。 他咏诵《苦昼短》,她背了一段《南园》。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都是李长吉的诗,都是那么豪情万丈。 缱绻深情,怎么都不算了? “昨晚啊……”叶娇推开李策的手,动作轻得仿佛怕他会碎掉,“昨晚是我喝多了,我酒品不好,请殿下见谅。” 李策眼中的神采暗下去,这些日子闪亮的光线,仿佛被谁按进子夜。 他薄唇紧抿,收拾起自尊心,略微颔首道:“既然如此,本王就不送了。” 话到此处,若再纠缠,只会让她烦恼吧。 叶娇脸上有浅浅的意外,却下意识地和李策同时转身。 午后的日光斑驳温暖,院子里的枫树红得像霞光,分开的他们,却像星辰的轨迹。 李策黑色的衣袖在阳光下翻飞,在空中拖拽出长长的阴影。而叶娇霜色的披帛垂在裙边,像是被凉风冰冻。 就这么结束了。 叶娇跨过门栏走进甬道,转过水榭穿过垂花门,她走得很急很快,一路上不说话也不赏景。 引路的管事似乎察觉到什么,同样不敢吭声。 一直走到坊街上,钻入马车,叶娇眼中的泪水才汹涌而出。 “我这是怎么了?”她懊恼地拭泪道,“明明是假的,为什么我会掉泪呢?” “是啊。”水雯撇嘴低头,跟着小姐坐在马车里。她双手托着脑袋,对小姐的心情感同身受。 在水雯眼里,李策温和聪明,又懂得讨小姐欢心,除了身子不好,没什么缺点。 不过身子不好当然也不太行,万一生不出小娃娃怎么办? 但这件事关键在于得试试,不试怎么知道生不出来呢? 水雯胡思乱想着,听到叶娇“哦”了一声,似乎恍然大悟。 叶娇苦思冥想,终于想通。 她抬起头,一面甩飞眼里的泪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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