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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她,让她做这么重要的事情? 不过她们没有错,裴茉的确是家里从不敢说“不”的姑娘。 她是怀着愧疚和自责,长大的姑娘。 一切都缘于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死了。 算命的人说,她刑克父母,若要避免父亲也被克死,只能养在别处。 出生只有几天的她,被连夜送回绛州。 那些事她当然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刚刚懂事,听到的便是指责声。 “如果不是你,你的亲娘也不会死。” “你父亲不来看你,是怕他也出事。上回只是收了你做的鞋垫,就摔断一条腿。” “堂姐昨日跟你说了话,回去后发了一夜噩梦。没人跟你玩,你自己玩吧。要不然,再去拿几本书?” 裴茉百口莫辩,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她是不祥的,是克死了母亲的,是出生便欠着族人,还不起的。 所以她谨小慎微、委曲求全、惟命是从。 屋子要让给刚出生的堂妹?好的,我这就搬走。 看上了我的衣服首饰?好的,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族里要节约用度?嗯,有吃的就行。 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武夫? 我……我听从家里的安排。 她听从安排,可却吃不下饭,深夜睡不着,游魂般在院子里逛,吓得家里把她关起来,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而今日族长要她探听消息,报答家族。她竟然毫无拒绝的勇气。 听话久了,果然便如木偶一般。 她答应了,答应做一名恶人。 裴茉抱紧自己的肩头,低声哭泣。 她希望这个夜晚很长,长到不会天亮,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哭泣,整理心情,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可是天很快亮了,裴茉揉着眼睛,顺手想拿床头的书,又想起《大唐西域记》被她弄丢,顿时更加灰心丧气。 此时房门叩响,外面站着个面生的女人。 女人五十来岁,面容端庄、衣着讲究,模样精明。 “小姐,”引她来的女管事屈膝施礼,“这是京都送来的教引嬷嬷。” 她要嫁进京都了,的确需要学规矩。 女人走近裴茉,浅浅一礼:“奴家姓秦,小姐可以唤奴家秦嬷嬷。” 她一直笑着,那种笑扯动唇角,可眼神却很冷漠。 “秦嬷嬷?”一夜未睡,裴茉双眼通红,反应也有些迟钝。 “是,”秦嬷嬷道,“皇后娘娘派我来服侍小姐。” 竟是皇后派来的! 裴茉惊讶地看着对方,心中一片空白。思索片刻,才问道:“你是教完规矩就走,还是……” 秦嬷嬷笑起来:“奴家会陪着小姐,到安国公府去。” 秦嬷嬷看着裴茉。 长久在宫中学会的察言观色,让她能很清楚地看透裴茉的内心。 惊慌、担忧、恐惧,还有些愤怒。可最终,这些情绪渐渐散去,只剩下任人摆布般的妥协和忍耐。 这就对了,女人生在这世上,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忍耐。 “你这孩子,真能忍啊。” 一层层的纱布揭去,医者仔细打量孩子的右眼,叹息道:“叫什么名字啊?” 孩子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王发财。” 医者笑了,瞥一眼旁边神情紧张的小道士:“出家人里,也有如此有趣的名字啊。” 小道士王迁山不想说废话,揣着拂尘道:“你就说能不能治吧?” 从叶长庚手中接过李北辰后,王迁山便带着他一路向南。 中间下了好几场雨,这孩子只在夜里睡醒时捂着眼睛,没说疼。可他越来越觉得不对,还是找来医者给看看。 伤口怎么一直不好呢? “眼球坏了。”医者起身去拿药箱,展开一卷羊皮包裹的东西,王迁山顿时心中一惊。 那是宽窄各不相同的刀具,整齐排列,泛着银光。 “得剜出来,”医者一面挑选刀具,一面沉声道,“不然会起高热,溃烂进眼窝里面,就救不活了。” 王迁山拉着李北辰就跑。 “庸医!”他跑到长街上,啐了一口,“怎么能让人割眼呢?谁说我侄子会发热?” 他说着便伸手去摸李北辰的额头,脸色顿时有些白。 似乎真的发热了。 “叔叔,”李北辰睁着能够视物的左眼,问,“挖了右眼,另一只眼还能看见吧?” “左眼没坏,”王迁山不忍道,“能看见,可……那不就残了吗?” “叔叔,”李北辰道,“我只是少了一只眼睛,还能看见东西,吃饭做事都没问题。还活着,已经很好了。” 那么多人因为他的父亲死了,他的命是偷来的。 李北辰微微笑着,懂事得让人心疼。 王迁山抱着拂尘蹲在地上,表情扭曲得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子,却无处发泄。 “发财啊,”他叹口气起身,“待会儿他剜你眼睛的时候,记得要默念《金光神咒》。别怕,叔叔陪你一起念。” “好,”李北辰道,“我都记住了,第一句是‘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王迁山欣慰地拍了拍李北辰的肩膀。 “你倒是个好苗子,说不定会比我早成仙。” 他已经修了不少功德,又养下了这个孩子。王迁山觉得,他距离成仙的路,已经很短了。 无论四季如何变换,北极星都在正北方,为旅人指引方向。 文散官严从铮坐在篝火旁,抬头看向那颗星辰。 北极,也称北辰,是那个孩子的名字。 他去了哪里,受伤的右眼好了吗?小小的他能不能经受旅途的艰辛?想家吗? 右眼如果伤重,恐怕只能割去。 旅途艰辛,能磨练他的意志,倒比养在京都好一些。 只是如果他想家,便只能偷偷哭泣了。 黎明渐至,北辰星逐渐暗淡,严从铮再次启程。 这是他漫长人生里,唯一自由自在的时光。 随处走动、随时停靠,饮酒读书,心无旁骛。 等一天的时光消逝,长庚星便出现在西边的天空,像是在询问他是歇脚还是继续前行。 面前有两条岔路。 一条向南,一条向北。 叶娇没有说过李北辰会去哪里,但是相比寒冷的北方,南方显然更适合孩子生活。 离开京都这么久,严从铮暂时没有发现被跟踪。 可是现在去找李北辰,仍然很冒险。 长鞭轻轻击打在马匹背上,马车转向向北。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严从铮轻声哼唱这首北朝民歌。 那就,去草原看看吧 雍州城中,赵王李璟的日子很逍遥。 岳父母比崔锦儿大度多了,知道崔锦儿有孕无法服侍,安排给他的婢女一个比一个贴心。 李璟当然不敢造次,也就是让婢女为他揉揉肩,洗洗脚,剪剪指甲枕枕胳膊什么的。 枕胳膊,也就是枕着婢女的胳膊睡午觉。 这是崔锦儿能忍耐的最高限度了。 如果他敢越轨一点,崔锦儿就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他。 “不给你生了!让他姓‘崔’得了!我要去找九弟!” 吓得李璟好言好语安慰,把话题扯到为皇帝祝寿上去。 “你肯定是不用回去的,但是我得带着礼物回去一趟。” 至于送什么礼物,当然是财大气粗的岳父母付款。 就这样,当李璟带着礼物返回京都时,好几个皇子都开始掂量自己的礼物够不够贵重,别被李璟比得太过寒酸。 “他前年只送了一笼肉包子,说是他自己亲自包的,以表孝心。”六皇子李璨也很不满。 毕竟送礼这件事,就算是送给自己的亲爹,太贵了也觉得肉疼。 又贵重又有心,就更难了。 “对了,”李璨忽然想到了什么,“楚王府送什么?李策不在,我倒是忘了查一查。” 作为最擅长探听消息的人,这是他的失职。 太子坐在桌案前,端详着一樽玉树盆景,淡淡道:“许是楚王妃在安排。” “说来也奇怪,”李璨道,“我听说昨日太子妃去她那里了。” 太子沉静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惊愕,显然并不知情。 他声音漠然道:“六弟不知道叶娇送什么,倒是知道太子妃去了哪里。” 李璋在笑,可这笑中分明有些质疑。 李璨把手中的夜明珠丢在桌案上,向后躺倒,松散地坐下道:“楚王府密不透风,我的人在外面守着,看到太子妃的马车,很奇怪吗?” 不奇怪。 奇怪的是李璋毫不知情。 他们夫妻之间,什么时候也需要瞒着对方了吗? 太子妃没有为难叶娇吧? 李璋的心揪起来。 …… 注:长庚星也就是金星,这颗星星在天亮前出现在东边,名“启明”,在黄昏的余晖中出现在西边,名“长庚”。两个名字,一明一暗,也隐喻了长庚哥哥的人生。 第267章 太子妃姓裴名蕊,是当今皇后的侄女。 她二十多岁,肌肤白皙、合中身材。眼睛圆而有神、鼻梁微宽、唇瓣红润,虽不是沉鱼之姿,却也算貌美。 她的脸型圆中偏方,笑容不多,神情常常郑重,仿佛下一刻便要说出什么要紧事来。 她的步伐慢而稳重,无论站坐,仪态都无懈可击。 叶娇在楚王府门口迎候裴蕊,然后引着裴蕊到前厅去。 裴蕊走得慢,叶娇时不时就要停步等待。 若不是跟裴蕊不算亲近,又有身份地位的差距,她简直想把裴蕊扛起来,紧走几步丢到前厅去。 对于急性子来说,这个步速简直要人命。 好不容易到了前厅,裴蕊坐下,东宫跟随而来的一大堆嬷嬷婢女上前伺候。 拿走披肩,换上披帛;扶正发簪,理顺衣裙;最后甚至取出了自带的茶具,放在桌案上。又有跟随而来的煮茶婢,跪地开始煮茶。 这是……把东宫搬来了吗? 看到叶娇的神情,裴蕊含笑解释道:“吃到一味好茶,请妹妹尝尝。” 是请叶娇吃茶,也是强调自己的地位。 太子妃和王妃,毕竟有所不同。 比如此时她坐着,如果没有她的允许,叶娇是不能坐的。她是看在妯娌情分上,没有让叶娇跪地施礼。 可裴蕊刚想到此处,便见叶娇大大咧咧坐下,坐姿不怎么端正,同时挥手屏退了自己府中的煮茶婢女。 裴蕊的笑容便有些僵硬。 叶娇丝毫不在意裴蕊的心事。 她很开心。吃别人的,省自己的,很好。 叶娇甚至往太子妃的随行人员里看了看,没见到厨子,有些失望。 看来太子妃如果留下用膳的话,她得让自己人做了。 裴蕊的视线落在叶娇脸上,把她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神情不变,眼神却越发黯然。 就是这个女人,把太子的魂儿勾了去。 如果叶娇是未嫁女,自己大可以大度些,帮太子把叶娇娶进门。 皇后会夸赞她懂事,太子会感谢她贤德,众人相安无事。 可她是楚王的妻子,是太子的弟媳。 这个身份,横亘在太子和她之间,让太子在多少个夜晚,久久不睡,看着窗外的月色发呆。 叶娇知道吧? 她想做臣妻,还是君妾? 裴蕊是来示好的。 她说自己已经知道了安国公府同裴家的婚事。叶将军将要娶她的妹妹裴茉,以后大家亲上加亲了。 听裴蕊的意思,她和裴茉很亲近。 “我那妹妹不爱说话,但是模样漂亮、知书达理,楚王妃以后会喜欢她的。” 叶娇笑道:“我就喜欢长得漂亮的,却不知道裴姑娘喜欢什么,家里可以先备下。” 喜欢什么? 裴蕊顿了顿,眼波沉静,缓缓道:“她喜欢读书。” 这是她对裴茉唯一的了解。 “这个我知道,”叶娇认真地继续问,“她喜欢吃什么,口味重不重?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喜欢睡软床还是硬床?睡觉说梦话吗?我好准备准备。” 裴蕊的脸有些白。 哪儿有这么问情况的啊。 再说了,睡觉说梦话能准备什么?提前用棉花塞住你哥哥的耳朵吗? 如此事无巨细地问,是要把那不受宠的姑娘供上天吗? 裴蕊当然不知道答案,可她滴水不漏回答道:“小姑娘的心思总是变化着的,等她嫁进门,楚王妃再问不迟。对了——”裴蕊话锋一转,“我来这里,是想跟你商量父皇寿宴的事。” 为皇帝贺寿的礼物,李策在离家前已经备好了。 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裴蕊道:“母后口谕,命你我二人负责安排女眷宴饮。东宫琐事繁多,太子又有许多事需要我来协助,这要有劳楚王妃了。” 这道口谕叶娇还没有接到,但是太子妃亲自传达,想必是真的。 叶娇不常去立政殿请安,还以为皇后已经把她忘了,没想到派来这么重的差事。 “怎么安排?”她睁着一对看似心无城府的桃花眼,兴致冲冲地问道。 “基本就是座次、餐品、酒水、歌舞这些,还要想一想酒令游戏之类,”裴蕊道,“晚宴设在花萼相辉楼,妹妹若有空,便需同礼部官员协商了。” 礼部官员手里,有当晚出席的宾客名册。 裴蕊接过茶水,含了一口细品,眉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等着叶娇回答。 “既然母后信任,”叶娇没有推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裴蕊口中的茶水终于咽下。 她含笑示意叶娇饮茶。 “贡茶院新奉的紫笋茶,你尝尝。” 吃过茶,裴蕊便带着嬷嬷婢女,浩浩荡荡离去。 叶娇很快唤来林镜。 她脸上那种懵懂无知的神情已经尽数褪去,清润的眼眸中沉淀着警惕和冷静。 “去查一查太子妃,”叶娇道,“她同谁接触,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再查此次参加寿宴的宾客都带什么礼物,特别是裴家人。” 李策不在家,许多事便需要她自己动脑筋。 林镜点头称是,并且问道:“要查宫里吗?” 他总是话很少,只说最关键的。 “不用,”叶娇说完又有些奇怪,“你能查宫里?” 林镜神情肃然。 “殿下离开时,把京都的消息网交给卑职了。宫里的事能查到紫宸殿外,宫外的事除了六皇子府上,都可以查。” 紫宸殿是皇帝上朝和处理朝政的地方,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查六皇子。 “殿下不让查六皇子,”林镜解释道,“说他很聪明,不要惹他。” 这其实让林镜松了一口气。 他不想跟李璨有任何瓜葛。 叶娇心中晃过李璨的影子。 高而瘦,神情常常寡淡疏冷,同李策有些相像,粉红色的衣袍一尘不染,手持竹节伞,唇角有时似笑非笑,像春天枝头摇曳的杏花。 他聪明吗? 叶娇只记得一起进宫救驾时,他很嘴碎。 “不查就不查,”叶娇道,“别的好好查,有关圣上寿宴的事,都认真些。” “你是去说寿宴的事?”东宫内,太子李璋在用膳时询问太子妃。 皇后要太子妃和楚王妃共同负责寿宴的事,李璋已经知道了。 太子妃裴蕊眉心微动,手中的筷子停下,刻意语气平淡道:“是为母后转达。母后希望我能同几位妯娌多走动,她不肯到东宫来,我只有上门去了。” 裴蕊眼眸微抬,看着太子的手。 她从不肯像其他几位妯娌那样,时不时便来走动,你知道原因吗? 她在避嫌。 李璋正夹起一块豆腐,有些用力,豆腐断裂掉在餐盘中。 他索性放下碗筷,道:“往年女眷的事,都是母后和你在负责。你多教教她,别让她出错,伤了皇家的体面。” 裴蕊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压住,有些透不过气。 她很大度,但她也是女人。 “皇家的体面,”裴蕊抬头,含笑对李璋道,“还需要太子殿下和臣妾,一同维护。” 李璋清俊的额头有一条青筋跳动,他定定地坐着,虽未即位,周身却裹着皇族不容侵犯的威严。 一向温和的他有些可怕。 但是裴蕊还是开口道:“殿下的心意太明显了,明显到父皇母后都已经警觉。殿下一直说储君之位,最该谨小慎微。怎么如今牵扯到她,就全忘了呢?” 红颜祸水,果真如此。 东宫太子位,被多少人艳羡,就被多少人嫉恨。 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不能犯错的,裴蕊绝不能容忍自己族人拱卫的太子殿下,被皇帝厌弃。 “圣上爱护她、安国公府保护她,至于楚王,他也不像五弟那样心怀宽广、不计前嫌。”裴蕊道,“请殿下谨言慎行。” “既然如此,”李璋语气冷漠,“母后为何唤她进宫做事?” “母后要让楚王安心在北地做事,”裴蕊解释道,“看重叶娇,也是拉近裴氏同安国公府的关系。毕竟裴茉要嫁过去了。” “你小看了母后。”李璋笑着拿起手巾,揩净唇角,缓缓起身。 “母后是想像当年那样。”他走到裴蕊身边,按住她的肩膀,“我看上了柳氏,她就弄死柳氏。在她心里,疯了的人不如死了的人安全。” 李璋还记得他曾经跪在湖边,洗干净自己腰间的玉佩。 玉佩上沾着已经变冷的血和肉末,那么粘腻,让人遍体生寒,再渐渐麻木。 “不会!”裴蕊想站起身,却无法挣脱李璋的手,她只能僵坐着,为自己的姑母说好话,“伤害叶娇,风险太大。母后贵为国母,绝不会做这种事。” 李璋懒得同裴蕊辩论。 他郑重道:“表妹也知道这件事不能做,所以还请你睁大眼睛,让寿宴顺利,她能安然离宫吧。” 裴蕊下意识伸手,抓住李璋的衣襟。 那柔滑的衣襟从她指缝中滑走,李璋已抬步向外走去。 不会的,她的姑母绝不会这么冒险。 伤害叶娇,对他们没有好处。 “这件事的确有些冒险。”立政殿内,女官杜潇然低声说话,希望能改变皇后的想法。 “你知道崔颐怎么说吗?”皇后闭目养神,冷笑,“他说他们可以废黜太子。” 杜潇然正用玉板为皇后按摩肌肤,闻言面上一惊,又劝道:“圣上曾说崔夫子是个老顽固,他固执跋扈,娘娘息怒。” 皇后半晌没有说话,似乎心中也在纠结。 杜潇然趁势道:“自从魏王案后,朝中事态平息,臣子拥护太子,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 眼下等着若干年后,太子殿下即位便好。 “潇然,”皇后却似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道,“叶娇和李璟,关系很好,是吗?” …… 第268章 说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关系好,难免让人浮想联翩。但是杜潇然知道,叶娇和李璟很清白。 “是因为楚王和赵王关系好,”她回答道,“楚王妃也才和赵王走得近。” 赵王李璟第一次见到叶娇,应该是在长公主的家宴上。叶娇挥棍打狗,把李璟吓得不轻。 后来他们熟悉、信任、相互帮助,应该都是因为楚王。 赵王甚至以兄长的身份,背着楚王妃出嫁。 “叶娇也同崔锦儿关系好。”皇后又道,“李璟这是忘了自己的哥哥。” 微凉的玉板轻轻滑过皇后的下颌,杜潇然柔声道:“太子殿下公务繁忙,想必也没有时间同赵王多走动。” 皇后不置可否,凤目微睁,看了杜潇然一眼。 “你长大了,有了主见,也该放出宫嫁人了。” 杜潇然手中的玉板掉在皇后身上,她慌乱捡起,再仓促下跪,道:“奴婢胡言乱语,求娘娘赐罪。” “怎么?”皇后问,“不舍得出宫嫁人吗?还是说你要再等等?” “奴婢愿终身伺候皇后娘娘。”杜潇然面色惊惶,额头渗出一层汗珠。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心中隐秘的愿望,被皇后看破了呢? 是偷偷瞧向太子的眼神,还是每次见面时,她细心的服侍? “你也可以去伺候太子。”皇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也变得温和体贴,起身看着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柳氏那件事后,太子是绝不敢求娶宫中女官的。但是你的事,再等等,就好了。” 等,等到皇帝驾崩,太子即位,宫中的一切就都是太子的。 “奴婢不敢。”杜潇然忐忑道。 “本宫懂你,”皇后轻拍杜潇然的手臂,“富贵险中求。你与本宫一条心,宫内才安稳。” “是。”杜潇然垂下头,眼底汹涌的情绪渐渐平静。 花萼相辉楼在兴庆宫内,是玄宗皇帝专门为他的兄长李宪修建。 李宪身为嫡长子,知道李隆基功勋卓著,便果断请辞、拒封太子,睿宗皇帝这才封李隆基为太子。 即位后,李隆基修建花萼相辉楼,常常同兄弟们奏乐坐叙,用膳饮酒,互赠礼物、同床同寝,传为佳话。 这座楼的名字取自诗经《棠棣》:“棠棣之花,萼不韡韡(weiwei)。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圣上决定在这里举行寿宴,想必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兄弟同心,不要再同室操戈。 阳光穿过向上斜开的水晶琉璃顶,洒下一层梦幻般的光影。叶娇立在美轮美奂的殿内,微微抬头,刹那间仿佛置身于神仙居处、龙宫水底。 花萼相辉楼上下三层,十丈高,格局宏伟、装饰精美。叶娇抬脚迈步,甚至不忍心踩踏镶嵌青金石的地面。 礼部侍郎邹进正在安排下属做事。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给人一种万事有条不紊之感。 “歌舞百戏再去确认一遍,今年就不要用犀牛了,圣上喜欢大象。” “告诉乐师,圣上想听《破阵乐》。先有此乐,再有《太平乐》,把曲目重排,拿来过目。” “烈酒已经够了,河东道的葡萄酒送来了吗?搬去偏殿。” 说到此处,他看到叶娇,连忙快步迎上,施礼问安。 “皇后娘娘口谕,所有女宾事宜,都由王妃作主。”邹进含笑道,神情里有一种忙于要事的激动。 叶娇颔首,先同邹进确认了女宾的名册,坐席,再看了一遍饮食酒水,又挑出几个适合女宾的歌舞。 “有个事需要王妃留意,”邹进道,“几位公主的身体不太好。” 叶娇知道,公主们身体羸弱,为了好养,送出宫去,改姓为“彭”。 “饮食要多注意,”邹进道,“三公主曾经吃鱼卡住喉咙,从那以后宫宴上就不再吃鱼。五公主喜欢饮酒,酒量又不好,喝多了难免放纵,需要王妃提醒。七公主容易激动,有一年赵王殿下给圣上表演舞剑,结果剑飞出去掉在七公主旁边,当场把她吓晕过去,七日才醒。” 叶娇认真听着,却忍不住想笑。 五哥哪儿会舞剑啊,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邹进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最后道:“这次宴会就设在一楼,偏殿内可供女眷休息、更衣、妆扮,王妃可以先去看过。” 叶娇走了一圈,回来后调整了几位女眷的座席。 某两位宗室女曾经争抢同一个男人,还是不要挨在一起了;这个的夫君刚刚弹劾完那个的,坐在一起也难免会生气;这个生了五个孩子,那个痛恨生娃一个都不要,还是坐远点…… 安排妥当后,便是礼物。 圣上寿辰,参加寿宴的都可以提一匣礼物回去。叶娇仔细看过那些食匣,问道:“所有人的都一样吗?” “都一样。”邹进道,“御膳房炸的果子,早几日就做出来了。” 叶娇打开食匣,拿出一个尝了尝。 比叶柔做的精巧,但远不如姐姐做的美味。 见叶娇品尝,邹进连忙送上一匣。 “请王妃回去看看,需不需要调整口味。” 调整口味就不必了,总不能让自己的姐姐跑来御膳房掌勺吧。但是可以送回安国公府,给他们尝尝。 叶娇拎着食匣出去,回到王府,见林镜正等着。 他立在池水旁笔直的杨树下,额头挂满汗珠,衣服却仍束得很紧,一颗扣子都没有松开。 他来回禀消息。 “没查到什么,”林镜微微垂头,“事关宫宴,只有一处可疑。” 叶娇捡起一颗石子,却没有丢进池水,道:“哪一处?” “御膳房的人说,女官杜潇然去过两次,把掌勺御厨叫出去说话。” 皇后的女官吩咐御厨做事,实在算不上可疑。 可林镜心细如尘,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叶娇把石头攥进手心,悬着心问:“说了什么?” “不知道,”林镜摇头,“但是御厨回来后,不小心切到了手。卑职以为,在宫中做事的人,除非发生了什么事分神,否则不会这样。” “你说得对。”叶娇若有所思,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头。 是什么呢? 总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此后三日,没有再查出一点消息。 长安城川流不息,有获准进京贺寿的官员,也有趁着皇帝寿诞,兜售吉祥物品的小贩。 城门口,白羡鱼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常常站着吃个包子,就算是一顿饭了。 各种贺礼也都运送进京,当然最灼目的,是赵王李璟的贺寿礼物。 那是一口青瓷缸,高约丈余,重数千斤,六匹马拉进京城。 能把青瓷做这么大,已经是世间罕有。更为珍贵的是,瓷缸上隐隐有两条裂纹,看流线走势,正是泰山。 泰山乃群山之尊、五岳之长,黄帝曾登临泰山,舜帝曾巡狩泰山,历代君王在此封禅。 黄河为母,泰山为父。 这个礼物贵重又满含孝心,把其余皇子的礼物都比了下去。 青瓷缸运进城那日,正是白羡鱼值守。他抬头看着缸,问道:“这么大,怎么抬进花萼相辉楼?” 花萼相辉楼矗立在百余台阶上,虽有坡道,却容不下这么大的缸。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李璟得意洋洋,看着周围艳羡的目光,笑道,“大象都能进去,我这缸进不去?” 还真是进不去,因为大象有腿。 等叶娇负责晚宴时,看到那口缸被安置在花萼相辉楼旁边的偏殿。 李璟有些生气。 “这些人就是怠惰。怎么抬不上去?三人合抱粗的柱子不也抬上去了吗?” “抬柱子跟这个可不一样,”叶娇笑着,“五哥放心,今晚一定让大家都来看看你这口缸。” 李璟哼了一声,从衣袖中掏出一个袋子,递给叶娇。 “锦儿送你的礼物,收下吧。” 周围的人太多,叶娇没办法打开看。她收了礼物,道:“待会儿我给你一匣果子,算作回礼。” 李璟嗤之以鼻:“你怎么跟小九一样抠门儿了?那果子年年都有,是御膳房做的。” 叶娇还想问问崔锦儿在雍州好不好,六皇子李璨过来,唤李璟。 “五哥吃酒吗?”天色已黄昏,他却仍撑着伞,似乎一点都不想晒到太阳。 李璟抬起胳膊,去揽李璨的肩头,被李璨躲过。 “走吧。”他收起伞,对叶娇含笑点头,便带着李璟走了。 叶娇再次注意到李璟时,他已经喝多了酒。 因为妻子有孕,许多人来敬酒。他来者不拒,喝得东倒西歪。 叶娇旁边的宗室亲眷正在劝她生孩子。 “要趁着年纪小,早点要,”亲眷掩唇笑,“最好生七个,热闹。” 叶娇想到七个孩子一起喊她的样子,就要头皮发麻。 再抬头时,看到李璟不见了。 而她寻找李璟的目光,同太子李璋撞在一起。 …… 第269章 李璋正襟危坐,手握酒盏微微举起,遥敬不远处的宰相傅谦,回眸时,视线正落在叶娇脸上。 这里是大明宫,他是众人仰望的太子殿下,他的身体是放松的,如同在家中会客,自在舒展。可那双眼睛,却深深望着叶娇。 太子妃裴蕊就坐在叶娇身边,她高高举起酒杯,含笑道:“姐妹们同敬太子殿下。” 一群女眷笑呵呵应声,或羞或谄纷纷举杯,引开了李璋的目光。 叶娇想起有关李璋喜欢自己的传言,迅速偏转视线,继续在人群中寻找李璟。 大殿中央舞姬摇摆,在她们挥起的水袖空隙间,隐约见李璟趴在地上,被内侍拉起,搀扶着离开了。 想必是去醒酒。 叶娇稍稍放心,回过头,见三公主彭瑞儿正被五公主灌酒。彭瑞儿不胜酒力,借故更衣离开。叶娇也起身,告诉她的贴身宫婢,更衣位置。 叶娇特意提醒道:“靠北的偏殿是更衣用的,南边那个摆放礼物,别走错了。进去更衣,前后都要有婢女把守,照顾好你们的主子。” 再三叮嘱,才放她们出去。 叶娇示意宫婢添酒,留意到七公主彭宁儿不在殿内。 “七公主呢?”她询问身边跪侍的水雯。 水雯第一次参加宫宴,紧盯歌舞,目不暇接、激动万分。叶娇问了两次,她才恍过神来,顿时惊慌道:“奴婢没留意。” 别的女眷听到,提醒叶娇道:“表演火圈百戏的时候,宁儿觉得不舒服,出去透气了。” 七公主胆小,自然看不得钻火圈。 叶娇起身道:“我去看看。” 此时太傅起身为皇帝祝寿,朝臣宗室跟着敬贺。叶娇已经起身,不得不跟着吃酒。身边的宫婢连忙递过来一盏,她仰头吃下,才小心退开。 走了几步后,叶娇扭头看了一眼。 那宫婢伺候得很好,只是今日的葡萄酒到底有几种味道?怎么喝着不太一样呢。 而她的对面,太子李璋也放下酒盏,向后走去。 李璋步履威仪,见到朝臣轻微点头,遇见宗室亲眷则温声关怀。一直走到帝后御座旁,穿过宫婢内侍禁军,看了一眼某处,便等在略僻静些的插屏后。 杜潇然很快来了。 “殿下。”她稳重地施礼。 李璋刚才用眼神示意她要见面。 杜潇然的心是雀跃的,但她面容沉静、举止文雅。 李璋转过身,走进廊庑下的一处房间,待杜潇然走进来,紧闭房门,才开口说话。 “本宫见你,是要问你一个问题。”李璋环顾左右,确认安全,才道,“母后要做什么?”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杜潇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让李璋的神情更加冷肃。 “不方便说吗?”他的手下意识握住腰间低垂的环形玉玦,问,“那么我说一句,如果对了,你不反驳就好。” 杜潇然摇头下跪。 “殿下,恕奴婢不能。” 李璋没有理睬杜潇然的拒绝。 没有人能拒绝他的审问,皇后身边的女官也不能。 他收敛目光,问:“母后要借宫宴,打压楚王妃?” 杜潇然一动不动,不说是,也不否认。 李璋又道:“让她负责宫宴,是要栽赃给她什么吗?” 杜潇然抬头,恳求道:“殿下,别问了。” “有人中毒?”李璋道,“她没理由对任何人下毒。那就是男女之事。” 李璋低头盯着杜潇然的眼睛。 男女之事,下作不堪,却也最有用。 “谁?”他问。 叶娇和谁? 她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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