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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抱上去吧。” 就在安国公府的门口,在你心上人家门口,把我抱上去吧。 严从铮却没有抱起舒文的打算,他看向安国公府道:“要不然我去借一辆马车?” “我自己上来了!”话音未落,舒文已经爬上马,她侧骑在马上,没有牵缰绳。 严从铮只好收拢缰绳,牵着马,步行送她回家。 舒文心中热热的,在马上小心坐稳,手指握紧马鞍,眯着眼笑。 叶娇说了,如果她喜欢严从铮,就赶紧下手,别被别人抢了去。 她现在下手了。 透过细纱幂篱,舒文看着认真走路的严从铮,在心里同他说话。 你喜欢叶娇,没关系。等我们在一起待久些,你就会发现我的好。 我没有叶娇那么古灵精怪、可爱有趣,也没有她那么武艺高强、百发百中,但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啊。 你这么好,该有一个人,真心喜欢。 叶娇和严霜序刚刚离开,李璟就从屋里窜出来,径直朝茅房的方向去了。 林奉御同崔锦儿施礼道别,崔锦儿没忘了从衣袖中拿出一张银票,塞过去。 林奉御不好意思收,说是奉圣上之命云云,崔锦儿抿唇笑道:“是武侯长的意思,大人尽管收下。京都腊月寒冷,人心也冷,但我们几个,都不是坏人。往后如果有大人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 一句话说得林奉御诚惶诚恐又感激不尽,他收下银票离开小院,路上又遇到叶娇。 叶娇正和李策在一起说话,见到林奉御,少不了又塞了一张银票。 林奉御连忙说已经收过了,叶娇便道:“这是王妃特意交代的,收了吧。今日有幸得大人诊治,若他日赵王府诞下麟儿,必上门拜谢。” 崔锦儿和叶娇都说银票是对方给的,林奉御只得都收下,临出门时,叶柔又命丫头送了不少果子,叶长庚亲自把林奉御送出门。 林奉御掀开车帘看向安国公府的门匾,轻轻叹息道:“不一样了。” 这一代孩子长大了。 今非昔比,安国公府,不一样了。 “真的是很好的蒲公英。”叶娇继续同李策说话,她手里拿着纸袋,深深嗅着里面的药香。 门房刚把这些东西送过来,说是严从铮亲自去骊山道观求来的。 “你不能再夸它了。”李策把纸袋从叶娇手中拿过来,藏在身后。 “怎么了?”叶娇扬起脸。 “我吃醋了,”李策坦诚道,“你再夸一句,我就亲你一口,不管这是哪里,有没有人看到。” …… 第117章 这是安国公府从垂花门通往叶娇闺房小院的抄手游廊,门房送完蒲公英离开后,这里便没有人了。 叶娇抿唇笑着退后,身姿灵巧,让伸手的李策没有捉到。 她故意道:“这些药材是真的好,严哥哥也好,我一定帮他解决终身大事,把京都最好的姑娘,送到他面前。” 李策的脸是真的黑了。 京都最好的姑娘,不就是自己的娇娇吗? “你敢!”李策一把抓住叶娇的披帛,把她捉入怀中,从背后紧紧抱住,正要亲吻她柔顺的长发,便听到身后响起剧烈的咳嗽声。 那声咳嗽震天响,像是从肺管里窜出来的,故意得有些明显。 李策连忙松开叶娇,同时转身,见叶长庚正红着脸走过来。 李策的脸颊也瞬时通红。 “楚王殿下。”叶长庚对李策点头。 “叶兄还同以前那样,唤我九郎便好。”李策努力挤出一个笑,像是被主人当场抓获的贼。 叶长庚毫不客气,当下便道:“家母请九郎到偏厅说话。” “好,我这就去。” 李策说着便往偏厅的方向走,叶娇跟在他身后,却被叶长庚拦住。 “娇娇先回去歇着吧,”他道,“母亲没有叫你。” 看来是要单独同李策说话。 叶娇偷偷看了看李策,李策含笑对她点头,意思是让她放心。 “说什么啊?”叶娇轻轻嘀咕,看到一蓝一黑两个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外。 叶夫人端坐在偏厅主位,正在饮茶。 见李策进门,她和蔼地招呼道:“快进来坐。娇娇生病,有人送来湖州的紫笋茶。这是贡茶,我们不敢喝,但想必用来招待楚王殿下,不算僭越。” 李策闻言坐下,谦恭道:“本朝没有贡茶不准私用的规矩,伯母如果喜欢,我也送来些。伯母如果不嫌弃,就请唤我小九吧。” 李策发现叶长庚没有进屋。 他站在冷风阵阵的门口,像一个把门的将军那般,一动不动。 叶夫人动作优雅地煮茶,低垂的眼帘中露出三分慈爱,七分慎重。 “不必送了,”她抬眼看着李策,郑重道,“安国公府十多年来,一直都是谨小慎微,勉强避祸的。” 话到此处,李策总算明白叶夫人要说些什么。 “先陈王的冤屈……”李策没有饮茶,他端正地跪坐,像一个认错的孩子般,诉说道,“父皇已经清楚了。” 清楚他没有真的造反,清楚他是被肃王逼迫诬陷。虽然覆水难收,但如今皇帝对待安国公府,已经很信任。 叶夫人露出一丝笑容,像早霜打湿芍药花瓣,笑得凄美冰凉。 “楚王殿下,”她收拢衣袖,肃然道,“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逢魔遇佛,皆为度化。安国公府没有怨恨过时运不济,因为相比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相比灾荒年卖女乞食的流民,我们过的日子,实在是太好了。我们只是,怕。” 怕…… 李策伸手去端茶盏,手在空中又收回,视线撞上叶夫人的双眼,又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他知道叶夫人怕什么,他害怕对方的害怕,会让他求娶无门。 叶夫人继续道:“当今皇帝至圣至明,却还会有肃王结党乱政,有百里曦搅弄风云。我是粗鄙妇人不懂朝政,所以我想请问楚王,你准备如何在这漩涡里保护自己呢?独善其身吗?” 独善其身,便修身养性,不问世事,偏安一隅,做一个富贵闲王。 如果你保护不了自己,你便保护不了家人,那么叶娇嫁给你,将要同当初她的姑母一样,落一个淮水边守墓的结局。 如果这样,还不如让她嫁给无职无权的白丁匹夫,起码一辈子风平浪静、鲜有波折。 李策的脸颊紧张发白,胸口也微微起伏,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漆黑的古墓中,如果找不到正确的方向,便要孤苦伶仃,死在无人知晓的禁地。 他不知道在叶夫人心中,什么答案是正确的。 李策能做的,只是把心里话倾诉而出。 “我不是独善其身的人,”他恭谨而正色道,“皇室教导我,百姓养育我,都不是为了养出一个懦弱自私的饭桶。我不敢自暴自弃踌躇不前,也不能醉生梦死荒废时光。我将竭尽全力,为父皇分忧,为朝廷做事,即便能量如同萤火,也不敢深藏不露、隔岸观火,置百姓黎民于不顾。” 所以他会前往骊山救助叶娇,所以他会远赴甘州赈灾。 叶夫人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袖,微微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年轻人。相比其他皇子,他有些过分好看了。俊美绝伦的五官,略带几分病容,让人会误以为他是一个绣花枕头。 却没想到这样的人,有一颗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 “然后呢?”虽然心里这么想,叶夫人还是反驳道,“被人嫉妒忌惮嫉恨,早晚招致杀身之祸吗?” 或许是感觉到叶夫人态度的松动,李策轻轻呼出一口气,对叶夫人笑了笑。 “伯母,”他沉声道,“我也不是蠢笨的人。守陵二十年,我试过做生意,京都除了叶家以外,最大的航运码头和货船,都是我的。我也试着训练过一些护卫,他们如今都进京了,但是藏得很好,您发现了吗?” 李策的样子像是一个等着父母夸奖的孩子,惹得叶夫人笑起来。她好不容易控制表情,刻意冷脸道:“我一个妇人家,怎么会发现?楚王你就别卖关子,你的意思是说,你聪明到能保护娇娇?” 终于提起娇娇了,李策的心软成一团。 “伯母,”他施礼道,“我像保护我自己的心脏那样,保护她。但我不是要屈服、要退缩、要求他们放手。我可以跟他们虚与委蛇,可以不争抢权势富贵,可以站在最阴暗的角落,可以弄脏自己的手,去恐吓、去哄骗,韬光养晦也罢、锋芒毕露也好,大不了就是我站在她身前,举起刀剑,是死是活拼一场。” 李策深吸一口气,恳求道:“伯母,求你把叶娇交给我。我可能不是一个好人,但我真心想对她好。甚至我也想对她的家人好。甚至是,我喜欢这里,我喜欢安国公府,胜过皇宫或者王府。” 叶夫人没有说话,但是门外的叶长庚倒是开口了。 “喜欢也没有用!”他大声道。 李策心中一僵。 叶长庚又道:“我还活着呢,你不能入赘!” 原来是怕他入赘,李策嘿嘿笑了,笑得有些傻。 他仍旧低着头,不敢看叶夫人的表情。过了很久,叶夫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九啊,”她终于这么亲切地呼唤他,“你喜欢吃什么,晚上我让厨房给你做。” 李策心中狂喜,感觉自己开心得有点站不起来。 叶夫人又道:“娇娇好福气,你去告诉她,我准了。” “是!”李策忙乱地起身,跑走几步才想起来转过身,又对叶夫人施礼。 叶夫人的眼睛亮亮的,对他挥了挥手。 叶长庚冻得瑟瑟发抖,终于能走进屋子,喝了杯热茶。 “母亲,”他有些疑惑道,“你怎么哭了?那小子说的也不怎么样,就把你惹哭了?” “他让我想起你父亲。”叶夫人感慨道。 “我父亲?”叶长庚鲜少听母亲提起父亲,此时忍不住道,“他当年,也是这样跟外祖父说的?” “没有,”叶夫人的脸色忽然冷下来,露出几分遮掩不住的怨愤,“他当年跟你外祖说,‘伯父不让我娶,我就把她抢走’,你外祖父气得差点厥过去,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写奏折弹劾安国公。” 叶长庚憋着笑道:“看来咱们家,总算来个懂得花言巧语的了。” 叶夫人含笑点头:“刚才他说的你都记下了没?记下,背熟,以后你娶媳妇,用得上。” 叶长庚挠了挠头道:“得了吧,腻得很,我学父亲那招,就够用了。” 叶夫人抬手就往叶长庚头上打,打得他连连求饶,惊叫起来。 李策一路小跑,冲进叶娇的闺房小院。 李璟和赵王妃还没有走。 但李策管不了那么多。 他拦腰把叶娇抱起来,开心地转起圈。 “我的陀螺精……”他大喊道,“你是我的了!” …… 第118章 他们曾经一起喝酒,叶娇喝醉了,趴在李策的背上,让他转圈圈,然后叶娇展开胳膊和腿,大喊着自己是陀螺精。 李策一直记得那一幕。 叶娇的一举一动,都像是一条跃入潭水的鱼,搅动得他静谧如镜的心,倒映出十里桃花、万里流云。 他抱着她旋转,直到自己力竭,才把叶娇放下来。 “你发什么疯?”叶娇握拳捶李策的手臂,捶得他向后退了一步,微微咳嗽。 “伯母答应把你嫁给我。”李策的眉毛在笑,眼睛在笑,就连挺拔的鼻梁和利落的下颌线,都因为这笑容,散发柔和的光芒。 或许是因为匆忙赶过来,他的脸颊有些红润,那平日里微白的嘴唇,也透着石榴成熟般的红。 “恭喜恭喜!”赵王妃崔锦儿咧开嘴笑起来,抚掌打趣道,“看楚王高兴的样子,叶小姐要一座金山,他都会背来的。” 李璟倒是有些不屑。 他抱臂道:“你是真不知道小九的身子骨吗?别说金山,就我那两块泰山石,他都拿不动。” 李策任他揶揄,笑道:“五哥不为我开心吗?” “开心,”李璟提醒他道,“但你可别忘了,叶夫人答应是一回事,父皇还没有赐婚呢。你小心武侯长被人截了胡,到时候哭都没处哭。” 他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崔锦儿:“咱们孩子的名字取了没?得抓紧时间了。” 叶娇壮得像牛犊,一成婚就会怀孕的。时间紧迫,必须先把孩子的名字定下来。 叶娇请他们去前厅用晚饭,李璟挥手道:“我们随后就到。” 俩人坐在石桌前,手指头蘸水在桌案上抹画,开始郑重其事给孩子起名字。 李策和叶娇只好先行一步。他们只要并肩走,手指就情不自禁牵在一起,肩膀越靠越近,直到撞到了,才不得不保持距离。 李璟和崔锦儿一致同意,小名得贱,好养。 但具体是怎么个贱法儿,却无法达成统一意见。 比如李璟说如果是男孩,就叫阿牛,女孩就叫雉儿。崔锦儿上手就把那两个字擦了。 “你女儿才叫野鸡呢!”她气得翻白眼。 “这名字又贱又吉祥!”李璟辩解道,“高宗皇帝的乳名,就是‘雉奴’啊。” “我不管!”崔锦儿道,“不准叫野鸡!生一百个也不准叫野鸡!”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说服不了谁,过了一会儿,崔锦儿垂头道:“我看楚王挺好的,当初咱们订婚,你还因为不能娶歌姬,跟母后生气呢。” 翻旧账是崔锦儿的拿手好戏,不管什么矛盾,都能翻到当初的旧账。 “好了好了。”李璟立刻妥协道,“不叫雉儿,名字你来取,成了吧?” 崔锦儿露出得逞的笑容,抬头道:“那楚王还抱着叶小姐转圈圈呢。” “休想让我抱你转!”李璟嫌弃道。 崔锦儿“呸”了一声,表示不在乎,在桌案上写了一个“缓”字。 “叫‘缓缓’,”她憧憬道,“《礼记·中庸》有云,‘慎思之,缓行之,徐图之。’楚王字‘慎思’,他送给我们的孩子,就叫‘缓缓’吧。” 李璟蹙眉去看这个字,有点担心道:“那她长大了,会不会做事很磨蹭?” “你与其担心这个……”崔锦儿悠长地叹了口气,“还不如担心他不给咱们呢。也就咱俩在这里瞎高兴,人家肯不肯啊?” 小院内还是那副景致,桌案上的字还没有干,不久前还兴致勃勃的两个人,瞬间被愁云笼罩。 “如果是我,”崔锦儿道,“十月怀胎生下来,是怎么也不肯送给别人养的。” 李璟蹙着眉,半晌才安慰崔锦儿道:“叶娇皮实。” “那九弟呢?”崔锦儿把那个“缓”字又写了一遍,“我总觉得他不像表面上那么好说话。” “你没听他喊我五哥吗?”李璟有些心虚道,“大不了,到时候咱们去求父皇下圣旨。他总不敢抗旨吧。” “话虽如此……”崔锦儿把那两个字写了一遍又一遍,似乎写多了,孩子真就有了,“殿下啊,”她吸了吸鼻子道,“妾身不怕疼,妾身愿意自己生。” 李璟瞬间也有些心酸。 这些年来,因为不会生养,崔锦儿受了很多委屈。 夫妻间有什么事,天底下的人大抵都是不会苛责男人的。他们把矛头都指向女人,好像全是崔锦儿的错。 “锦儿,”李璟抬手揽住崔锦儿的薄肩,亲了亲她的额头,承诺道,“咱们去求上天。正月初一烧头香,我去求一求;初五接财神,我再去求;初九玉皇大帝生辰,我献上牛羊来求;上元节的灯盏我不去看了,跪在送子娘娘庙里求。我从正月求到七月中元节,给咱们求来个孩子。” “那如果……”崔锦儿声音微颤道,“天神还是不肯给呢?” 李璟扶着崔锦儿起身,下定决心道:“那这个李慎思,他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李璟语气夸张,惹得崔锦儿哈哈大笑。 他轻轻抱了抱她,哄道:“等有了孩子,王妃赏我什么?” “你想要女人是不是?”崔锦儿踢了李璟一脚,“你休想!” 腊月是准备过年的时节,但长安城的死牢,不会因为节日,给饭菜里多加一块肉。 因为诬陷安国公府同吐蕃勾结,百里曦已经在死牢里待了一个多月。 他的家产被抄没,家人流放出京,亲朋好友避之唯恐不及,故而没有人来探望他。 但百里曦常常竖着耳朵听风声,想听到晋王李璋的消息。 终于,有新下狱的罪官说,李璋回京了。 又有人说圣上正在议储。 过不多久,又说册立太子的事又不谈了。 百里曦不敢主动打听,在寝食难安中,他等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穿连帽大氅,遮挡住风姿伟岸的身形,站在牢门外,对百里曦道:“老师。” 百里曦的泪水倾泻而出,他摇晃着,握住了冰凉的牢门。 “殿下……” 晋王李璋俯身把食匣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样一样吃食。 那些饭菜是新做的,冒着热气。 然而百里曦没有食欲。 他急切地询问道:“为什么没有册立太子?出什么事了?是罪臣连累了殿下吗?” 李璋抬起头,冰凉的眼眸中露出睥睨天下的光芒。 “没有人能连累本王,”他生硬道,“我来这里,是要问老师一件事。” “什么?”百里曦问。 他神情激动,希望自己能够帮上李璋的忙。 李璋把最后一碟菜拿出来,问道:“李琛和李策,谁挡在本王身前?” 是谁,最有可能改变了皇帝册立太子的想法? 不会吧? 短短半年,两个无足轻重的庶子,已经羽翼丰满到这种程度。 …… 第119章 阴暗的牢房里,不知何处钻来的风,吹动晋王李璋的大氅,吹散饭菜上的热气,吹进百里曦的心里去,吹得他遍体生寒。 他的家人已经被流放去南方烟瘴之地,百里曦硬挺着心中那一缕志气,日夜煎熬等待李璋。 他希望从李璋这里,得到什么安慰,或者,承诺。 毕竟百里曦以为,自己之所以陷入这种境地,全是为了李璋。 他致力于吐蕃和大唐和议破裂,这样李璋就能在军中站稳脚跟。他甚至想办法攀咬初露锋芒的李策,以便为李璋扫清道路。 即便太子的位置非李璋莫属,能多些助力,总是好的。 更何况还有军需粮草,碰一碰,就是万两黄金。 但李璋站在百里曦面前,他的表情和语气,都表明他没有什么感激或者怜悯,他甚至是,生气了。 的确,离京短短半年,禁军统领阎季德流放,御史中丞百里曦死罪,李璋可谓损失惨重。 他那么自负,一定以为把自己弄进牢房的人,都是蠢透了。 百里曦静静看着李璋,眼中的光亮渐渐消失,一丝灰败的颓气,覆盖他的脸颊。 他如今能做的,只是回答这最后一个问题吗? 那便尽他所能吧。 “他们没有人能挡殿下的路,”百里曦神思沉沉,恢复了往日帮李璋谋划朝事的神色,“但他们有些长处,殿下也该知道。” 李璋抬眼看着他昔日的老师,略微收起桀骜,点头道:“请老师明示。” “圣上在意魏王李琛的孝心,”百里曦道,“本朝以孝治国,李琛数年来深藏不露,装作一副愚笨的样子,每日都到圣上那里请安。甚至自学针灸推拿,为圣上缓解病痛。若他日圣上病重,李琛必然随侍左右,说不定比殿下你,更早听到遗诏。” 李璋神情微动,沉沉点头道:“老师所言极是。李策呢?” “楚王很聪明,”百里曦道,“圣上喜欢聪明人。” “能有多聪明?”李璋不在意道。 “同殿下您,一样聪明。” “啪”地一声,是什么东西撞击外面的牢门,同时也震动李璋的心。 百里曦曾经在弘文馆教皇子读书,他是朝督暮责、严苛倨傲的人,他只夸奖过李璋聪明,且只夸过一次。 李璋还记得,有一次李璟废寝忘食写好诗赋,皇帝看了都说不错,可百里曦只瞥了一眼便道:“重写。” 李璟抹着泪回去,再也不进弘文馆的门。 如今能让百里曦夸奖聪明,那么李策,便是真聪明。 李璋退后一步,对百里曦点头道:“老师说的话,本王记住了。圣上在意孝悌之义,本王便让他看到孝心。圣上喜欢李策聪明,本王绝不做蠢事。” 百里曦露出欣慰的表情。 这位他欣赏的皇子,无论是身份、学识还是手段,都完美无瑕,却总像缺了些什么。 李璋说完又道:“老师您虽然行差踏错,但您的家人,我会抚慰。” 这句话说得略大声,百里曦原本干枯的眼睛瞬间湿润,他上前一步道:“殿下,不要为了罪臣……” 然而百里曦的话还没有说完,李璋已经点头告别,转身离去。 百里曦僵在原地,他还想提醒李璋要留意李策京中的势力,但他的视线掠过旁边空荡荡的牢房,想起那里曾经住着他的家人,想起李策亲手送来的孩子,百里曦喉结微动,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算了,李策的身体那么弱,是不会继承大统的。 况且李璋的脚步那么快,总不能把那句话喊出来吧。 李璋归家时心情很好。 回京以来,他像掉入一团迷雾,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知道是什么让皇帝推迟册立太子。 他担心是阎季德和百里曦连累到自己。 如今看来,或许是什么奇怪的小事。 那件事已经不重要了,为今之计,是让圣上知道他的孝心。 既然圣上看重孝道,那么他便是最孝顺的那个孩子,胜过李琛,胜过所有人。 照例问过孩子们的学业,同王妃说过一会儿话,李璋便到侧妃阎寄雪的院落去。 她正在窗前写信,见李璋进来,阎寄雪慌乱起身,掉落一张信笺。 “给我。”李璋抬手,阎寄雪瑟缩成一团,鼓起勇气屈膝捡起墨迹未干的信,送到李璋手中。 那是阎寄雪写给她父亲的回信。 入目便是不成章法的一列字:“父亲大人,恕女儿不能从命。女儿如今已是晋王侧妃,一举一动,都要为晋王考虑。” 李璋的唇角浮现一丝笑容。 “他要你做什么?” “父亲他……”阎寄雪嗫嚅道,“想让妾身为他向殿下求情,妾身不能,也不敢。” 李璋轻轻吹干信笺上的字,递回给阎寄雪。他的手轻轻握住阎寄雪柔嫩的脖颈,拇指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抚摸,轻声道:“真乖。” 阎寄雪闭上眼睛,顺着李璋的力度,钻入他的怀中。 “今晚本王陪王妃,”李璋轻嗅她的发香,柔声道,“你要乖。” “嗯。”阎寄雪乖巧地点头,像一只被驯服的小兽。 距离年节还有十多日,李璟在忙着拜神仙。 他什么神仙都拜。 佛教的,道教的,甚至是不知道谁塑的小破庙,他都进去拜一拜。 李璟不光自己拜,还带着李策一起拜。 自从赈灾回来,李策就不再处理公事。如今他的时间一半用来陪叶娇,一半在拜神仙。 主要是叶娇比李策忙多了,所以拜神仙的时间,都是挑叶娇没空搭理李策的时候。 这样起码进出城门的时候,能跟叶娇打声招呼。 “武侯长,要搜身吗?”李策站在马车前问。 叶娇白了他一眼,让他赶紧出去,别造成拥堵。 “武侯长,醉仙楼去不去?”李策掀起车帘问。 叶娇一面啃着大饼,一面接过白羡鱼递来的水,一面对李策摇头。 “武侯长,赵王带着违禁品,你真的得来搜搜。” 叶娇假装没有听到,去跟一个出京的官员签押了。 李璟每次都一面看笑话,一面忍受李策的没话找话。 “你真是把大唐男人的脸,都要丢尽了。”他摇头道,“就你那个女魔头,难道还有人敢抢吗?” “那可说不准,”李策靠着马车车窗,百无聊赖道,“这世上不怕死的人,太多了。” “你算一个。”李璟说完跳下马车道,“今日时辰还早,咱们去大兴善寺转一转,求一求神仙。” 李策只得跟着他下来。 “求吧,”他打起精神道,“孩子还是自己生的好,早点求来一个,省得让娇娇跟着着急。” “她不是着急,”李璟迈入门栏,“她是抠门。” 大兴善寺乃皇家寺院,是帝都长安三大译经场之一。这里殿宇巍峨、神像庄严、苔径无尘、僧侣众多。 李璟依次把几个殿宇的尊神都拜过,便要面见住持。 “住持正在与人讲经,请施主稍候。”寺院都监对李璟施礼,阻止了他的去路。 “走吧,”李策劝他道,“住持又不是送子娘娘,见不到便罢了。” “也是。”李璟转身便要离去,可正在这个时候,他的视线在大殿边角的某处停留,蹙眉道,“那是不是晋王兄的随从?” 李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一个年轻人立在一处降魔金刚神像前,抬头打量着神像,神情肃穆。 “不认得。”李策虽觉得那年轻人面熟,还是摇头道。 “许是我看错了,”李璟有些不自在地转移话题,“晋王兄怎么会来拜佛呢?若是给哪个言官知道了,必然参他一本。” “你等等……”李策拉住了李璟的胳膊。 “父皇讨厌拜佛?” “讨厌啊,”李璟道,“父皇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要敬鬼神而远之’。你不知道吗?” “那你怎么还来拜?” “我为皇家绵延子嗣,父皇会谅解的。”李璟双手合十,虔诚道。 “那我呢?”李策瞪大眼睛看看左右,似乎要揪出言官来。 “你啊……”李璟哈哈大笑,“关我什么事哈哈。” …… 第120章 翌日清晨,果然有言官上表,弹劾李策和李璟。 奏折上明明白白,说他俩一天拜了十八座庙,且佛道不分,见庙就进。 ——“不务正业、闲游浪荡、怪力乱神、亲近僧道,上不能为国事分忧,下没有做皇室表率。微臣恳求褫夺二人王爵,交宗正府训诫。” 宗正府,是专门掌管皇帝亲族或者外戚勋贵事务的衙署。 李策和李璟被宣入宫,跪在宣政殿内,灰头土脸相互看看。 李策的表情写着三个字:“都怪你。” 李璟略自得地笑笑,表示:“看我的。” “儿臣有陈情禀报。”李璟叩首道。 御座上的皇帝怎么也想不到,临近过年,言官还能揪出他儿子们的错处,让他跟着生气丢脸。 看李璟那个样子,似乎还挺有理的。 “你说。”皇帝闷哼一声,手中拿着一份奏折,仿佛随时都要砸出去。朝臣们也竖起耳朵,倒是要听听李璟有什么匪夷所思的理由。 “父皇,”李璟道,“儿臣成婚至今已有七年,却一直没有子嗣。无所出乃大不孝,儿臣吃过很多汤药,无奈总不能如愿。现下听说可以求一求神灵,便去求了。言官说儿臣怪力乱神,可儿臣只是觉得,举头三尺有神灵,神灵若能让儿臣如愿,儿臣去拜一拜,也没什么不行。至于没能为国事分忧,那是因为父皇春秋鼎盛,又有精干朝臣协助,儿臣愚笨,偷闲而已。” 李璟神情从容侃侃而谈,说完后低头偷偷看了李策一眼。 “真厉害。”李策低声赞许。 “背了一夜。”李璟得意地偷笑。 可他话音未落,便听言官道:“赵王殿下这是强词夺理!既然身为皇室子嗣,就该为朝廷分忧。难道说一句朝臣精干,就有了推卸责任的借口吗?” 李璟无奈地看向那个言官。 说你们精干还不行?听不懂拍马屁吗? 眼看那位言官不依不饶,要揪着李璟不放,皇帝只得把矛头转移到李策身上。 “楚王!”他抬声打断言官的话,斥责李策道,“赵王是为求子,你是为什么?” 你总不至于要未雨绸缪吧?料定自己也不能生养,所以先去求一求? 相比李璟,李策显然没有准备什么。 “回禀父皇,”他老老实实回答道,“儿臣只是陪同赵王。” “他让你去,你就去?”皇帝冷声道。 “回禀父皇,”李策道,“儿臣吃住都在赵王府,这一年来受王兄照拂,无以为报。五哥没有子嗣,儿臣也跟着着急,这才去了。” 听起来,他们兄弟感情还不错。 若在平时,皇帝很满意他们兄友弟恭。但今日必须责罚,才能表示他没有偏颇。 “朕看你们就是太闲!”皇帝厉声道,“同为皇子,你们也不看看你们兄长,自归京后,先是协助吏部考课官员,再是帮助户部整理账目,忙得王府都顾不上回,常常就住在官衙。” 这当然是说晋王李璋。 李璋闻言连忙出列,向皇帝施礼道:“儿臣庸庸碌碌,疏于管束弟弟,理应一同领罪。” 皇帝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所谓法不责众,最好是其他几个皇子也都出来领罪,言官们便不好再说什么了。难不成要把他们都送去宗正府吗? 还过不过年了?差不多就得了。 果然,魏王李琛也出列道:“儿臣同五弟九弟疏远,没能尽到兄长的责任,儿臣也有罪责。说起为朝廷分忧,儿臣同样汗颜。” 不等言官说什么,李璋便又道:“皇子的确应该为国事分忧,临近年节,朝中有什么事,不妨让他们去做一做,也是历练。” 话说到此处,便是要以工代罚了。 皇帝看向朝臣,缓声道:“吏部户部他们,都忙过去了,临近年节,礼部最忙吧。” 这是皇帝在为几个儿子找台阶下了,礼部就算不忙,也不敢说自己闲。 礼部掌天下礼仪、祠祭、宴飨、贡举之政令,越是逢年过节,越是繁忙。但是他们不怕自己忙,就怕有人来添乱。 搞几个皇子过来,那不得供着吗? 礼部尚书左思右想,举起笏板道:“旁的事都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只元正日祭祖的圜丘,有几处石板断裂,需要修缮。另外要搭几个高棚,工期总是拖延。若几位王爷不怕辛劳,可前去监工督造。” 圜丘高约三丈,圆坛四周设十二阶,均分周天之数,其中面南的台阶步道略宽于其他十一阶,是皇帝登坛的阶道。 每年元正日大朝会后,皇帝都会带领文武百官,前来祭天祭祖。 没想到这么重要的场合,礼部竟然还没有准备妥当。 “既然如此,”皇帝扬声道,“赵王蠢笨,就由楚王和魏王,前去监工吧。若有不懂之处,切莫自作主张,要多向礼部官员学习。” “儿臣领旨。” 李策和李琛叩首道。 离开宣政殿时,李策有些奇怪。 “怎么你惹了事,倒让我和老四去监工了?” 李璟笑得更加得意:“可见子嗣的重要性。就知道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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