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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 李策躺得更直,像要僵死过去。 “劳烦兄长,把我抬去府邸吧。”他声音微弱道。 “真是晦气!”李璟大步向外走去,不忘了吩咐随从,“给我找泰山石去!弄块大的,这回邪祟入府,怕镇不住。哦对了,把最差的西厢房给他,热死他!” 随从连连点头,但府中的长史却不同意。 “殿下这么做,万一九皇子病死在府中……” 李璟看着被一路抬回来的李策,脸色蜡白倒吸一口冷气道:“罢了!罢了!算我倒霉!把最好的院落给他,伺候着吧!” 抱起泰山石,李璟觉得自己头晕目眩,胆战心惊。 李策安心在李璟府中住下来。 他身边只有一个随从,今日跑来要碳炉锉刀说是打磨金器,明日要冰块乘凉药材医病,时不时请太医来诊脉,事情又多又杂。 总之在李璟眼中,是白吃白喝的神仙日子。 这神仙日子,李策是要过下去了。 陈年旧疾难以治愈,每次李璟托人去问他的病情,李策就抬起惨白的脸,一个劲儿咳嗽。 李璟气得到皇后宫中哭诉,被皇后厉声斥骂赶回来。 无可奈何,他只能任由李策住下去,眼睁睁看着李策一面咳嗽,一面溜出大门逛西市了。 逛街的热情,比他这个没病的都大。 李策的随从虽然只有一个,但是很管用。 随从打听到,安国公府二小姐盛名在外,却足不出户,日日在府中学习刺绣和女红,是名门淑女。 但其实,她喜欢西市。 特别是西市的几家百年食肆酒楼。 李策闲下来,便独自去西市逛逛,果然遇到叶娇。 她正坐在一家食肆二楼的露台,手里拿着大骨头啃下去。肉像是烤的,看不出是羊肉还是牛肉,但她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喝一口酸梅汤。 同那日一样,叶娇穿着颜色鲜艳的衣裙。 天气热,她的头发全盘在头顶,做了个利落的单刀髻。发髻上没有珠花钗环,只簪着一朵盛放的月月红。 单看这些,觉得画面很美。 但叶娇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年约弱冠,穿着书院学子的衣服,只从头顶的玉冠,看出身份矜贵。他不怎么吃东西,一双眼睛几乎都在叶娇身上。 给叶娇递吃的,给叶娇递喝的,还用沾了皂角水的丝帕,给叶娇擦手。 李策的视线连忙收回,非礼勿视,不敢看叶娇那一双白皙柔荑。他转过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见二楼露台已经没了人。 怅然若失间,却见食肆伙计牵出一匹骏马,不久前坐在叶娇对面的男人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他很大方,赏了店伙计好几枚铜板。有乞丐牵着孩子拦马行乞,他竟转头对店伙计说了什么,伙计便拿出几根排骨一兜馒头,施舍给乞丐。 这是个走在人群中,让人觉得灼目的年轻人。 高大威武、热忱豪爽、剑眉入鬓、眼睛清亮。 李策向后看去,没有看到叶娇出来。 她在做什么?食肆里传来喝彩声,是有人在说书吗? 今日来时万般期待,此时已化作妒意和失落。 李策向前走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响亮的马嘶声。 停在店门口的马匹高高扬起前蹄,黑色的蹄甲在街市上闪着寒光,猛然踏在地上,尘土飞扬。 马惊了。 一处临街油饼摊的热油飞溅到马身上,马匹被烫伤,一面扭动着身子,一面一次次举起前蹄,踏在地上。第一次远离百姓,第二次便向人群冲去。 人门尖叫着四散逃开,马上的男人厉声控制马匹,可被热油烧烂皮肤的骏马张嘴嘶叫,再次举起双蹄,对准街中呆怔的乞儿。 那孩子刚刚接到排骨,正在狼吞虎咽,此时忘记躲闪,只像被钉在原地般一动不动。 千钧一发间,李策飞身上前,抱着孩童向前奔跑,倒在街对面。马儿的前蹄落下,擦过他青色的衣角。 马儿终于恢复安静,男人把缰绳丢下,跑来感谢李策。 “多谢阁下仗义相救!” 小乞儿已经被乞丐抱走,李策喘着粗气扶住街边的旗杆,勉强站直。他的身体的确很弱,稍稍用力,便气息混乱。 “不必。” 李策摆着手准备离开。 面对这个同叶娇亲密同席的男人,他思绪复杂不想多说一个字。 男人却捉住李策的手,塞上一块银锭。 “鄙人叶长庚,暂以此银,谢兄台高义。” 李策的气息渐渐平稳。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惨白的脸恢复血色,受惊丢失的魂魄似乎齐齐钻入躯壳,一时间血液奔涌,脸上惊诧莫名。 “你是?”李策确认着,漆黑的瞳孔中如同点着一把火。 “鄙人叶长庚。” 特地溜出书院请妹妹吃饭的叶长庚长出一口气:“人命关天,幸亏阁下舍命相救,才没有伤到别人。鄙人该如何感谢阁下?阁下用饭了吗?走吧!咱们去喝一壶!” “真的不必感谢。” 李策心道。 你的名字就是最大的谢意。 叶长庚,不就是叶娇的哥哥吗? 这一家人不太正常,哪有妹妹十七岁了,哥哥还给擦手的? 第8章 叶长庚热情得很。 李策出生后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皇陵度过的。 那里躺着的比站着的多,不说话的比啰嗦的多,没有谁会牵着他的手臂,非要把他扯去酒楼大醉一场。 等李策反应过来,他已经坐在醉春楼的包间里,屏风后琴声悦耳,对面的年轻人起身斟酒。 “还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叶长庚问。 “鄙人姓李,”被叶长庚的坦荡感染,李策没有隐瞒,“名策,小字慎思。家中排行第九,尊兄唤我李九郎既可。” 若论年龄,叶长庚年长李策两岁。 “敬李九郎!” 微醺的叶长庚完全没有判断出李策的身份,同他把臂言欢,又询问李策家在何处。 “不瞒九郎,我们家的月饼做得不错,等中秋节到了,吾必登门拜访,亲自送到令尊府上。” 李策有些犹豫。 中秋的时候,或许他已经回到皇陵了,那就吃不到国公府的月饼了。但是让父皇尝一尝,也很好。 “别客气,”叶长庚举着酒杯道,“京都我很熟,哪条坊街?” “哦,”李策温和地回答,“家父住在御街尽头,大明宫。” “哪儿?”叶长庚的手臂僵硬地离开李策肩头,杯盏微倾,顾不得酒水洒在身上,呆呆地问,“大明……宫?李……九郎?” 住在大明宫里的男人,除了皇帝,就只剩下宦官了。 但眼前的男人虽有几分病相,却仪表堂堂举止得体,绝无可能是宦官养子。 叶长庚立刻丢下酒盏离席,整理衣冠对李策施礼。 “九皇子殿下,请恕草民无礼。” 李策咳嗽着起身,示意叶长庚坐下。 “怎么?”他看着战战兢兢的对方,问道,“尊兄也嫌小弟是从皇陵来,身染邪祟吗?” “怎么会?”叶长庚的神情稍稍松弛,“别听他们胡扯。” “那就坐下来,”李策道,“难得能交到一位朋友,来,咱们今日一醉方休!” “你还是少喝些,”叶长庚按住他的手,“听说你跟五皇子打了一架,正在养病。” 叶长庚虽然跟这些皇子不熟,但是消息却很灵通。 他的眼角眉心,都带着对朋友的关心。 李策在这种目光中感觉到难得的暖意,他低头笑笑,为叶长庚斟了一杯酒。 若说今日被对方拉来时,他心里藏着打听叶娇的心思,那么此时此刻,他是真心想交叶长庚这个朋友。 距离醉春楼不远的茶坊,临窗坐着的男人勾头向外看看,蹙眉道:“刚才好像看到你家大舅哥走过去了。” “是吗?” 坐在下首的钱友恭闻言起身,见街上人来人往,并没有叶长庚的身影。 “看错了吧?他此时应该在书院读书。” 钱友恭说着为男人斟酒,神情动作,尽显巴结逢迎。 这男人便是户部侍郎的外室子,严从效。 严从效年约十九,长得还算俊朗,只是眼距稍宽,看起来不太聪明。 他翘着二郎腿,手里揉弄着一个香囊,点头道:“咱们的事,可不能给他知道。” “公子放心,”钱友恭打了包票,“叶长庚每日都在书院读书,就算出来吃喝,夜里也必然回去,不会耽误公子的事。” 严从效绽开笑容,把香囊放在唇边,使劲儿嗅闻。 “叶娇也这么香吗?” 他的神情如痴如醉。 自从今年上元节,见叶娇陪同叶柔和钱友恭赏灯,他便对叶娇念念不忘。但先前有宰相府的婚约在,严从效不敢造次。 但如今不一样了,叶娇被人抛弃,钱友恭又愿意帮忙,严从效已经在幻想娶叶娇进门的样子。 这真是个大便宜。 人长得美,又是国公府嫡女。 “香不香,严公子很快便能闻到。” 钱友恭一面说,一面摊开一张纸。 “您看,这件事是这么安排的……” “好。”严从效认真听着,听完了大加赞赏。 “事情就该这么办!你看前些日子傅明烛和秦白薇,不就这么成了嘛!女人家的名节还是很重要的,到时候叶娇会哭着求着,让我娶她。” 钱友恭唯唯诺诺地点头。 严从效笑着揽住他的脖子。 “到时候,咱们可就是亲戚了,你讨厌京兆府,好说,到户部去!” 他们一起大笑,笑声穿过街巷,和对街喝彩的声音混在一起。 叶娇听了半场书。 《薛仁贵征东》的故事听了一半,丫头水雯便催着她回去。 “出来久了不好,总不能次次翻墙回去吧?” 最主要是,她们今日出门驾着马车。就算人翻进去,车也会被发现。 叶娇虽不乐意,但看看天色,还是抓了一把葵花籽起身。 母亲果然等在家里,但今日似乎很开心,见叶娇溜回来,也没有生气。 “你姐姐怀孕了。”叶夫人轻摇团扇,温声道。 叶娇也拿着蒲扇摇,摇得飞快,闻言站起身:“我要做姨母啦?什么时候的事?” “早着呢,”叶夫人笑得露出眼角鱼纹,“钱家派了奶娘和丫头来,说是你姐姐要静卧养胎,希望你能去陪陪。你姐夫为了避嫌,已经搬到衙门里去住。” 小姨上门,姐夫当然是要避嫌的。 “成!”叶娇答得爽快,“什么时候走?我这就回去收拾。” “急什么?”叶夫人起身道,“我要给你姐姐准备些她爱吃的,再备些养身的药材。最快也要明日,你才能去。” 女儿怀孕的消息冲淡了那日分别时的不快。叶柔怀孕,她的夫家自然欢天喜地,而娘家这边,欢喜中还夹杂着关切担忧。 毕竟是第一胎,要处处小心。 叶夫人说着便去张罗,叶娇也回屋准备。 只不过她想带的东西,奶娘都不让带。 “大小姐正在孕中,怎么能见刀兵之物呢?” 弓箭就别想了,匕首也不可以,几个流星镖总行吧? “二小姐快放下,”奶娘吓得脸色发白,“万一惊到胎气,咱们可承担不起。” 叶娇只好讪讪地丢下,结果不小心把行李带倒,包袱里滚落出一把小斧头。 正要离开的奶娘转过身,几步跑过来捡起斧头。 “二小姐,您是去干嘛的啊?” 打家劫舍吗? “哎呀!我不带了还不行吗?”叶娇气呼呼躺倒在床上,从枕头下面摸出半截红缨枪,丢出去。 与此同时,钱友恭也在查看行李。 “不必避出去的,”叶柔温驯地跟在他身后,“让妹妹住在东厢房就好了,离我们很远。” “那怎么行?”钱友恭接过叶柔手里的衣服,摇头道,“妹妹尚未出嫁,总要男女避嫌的。” 叶柔感动地看着丈夫。 果然是不一样了。 她怀孕了,丈夫立刻对她体贴有加。 今日一个侍妾顶撞她,钱友恭还把那侍妾打了一顿,发卖出去。 叶柔因为这件事受宠若惊,对钱友恭也愈发温柔。 “你快去躺下,”钱友恭扶着叶柔躺好,“咱们钱家的骨肉,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这久违的温情令叶柔喉中酸涩。 她很小的时候,父亲便离家修道了。她每时每刻都希望有个男人,能陪伴她,关心她,让她有个依靠。 如今她得到了,便已经心满意足。 策划的偶遇变成了与叶长庚相交莫逆,第二日李策又出门,却没有在西市遇到叶娇。 随从察言观色,问道:“要不然,到国公府门口试试?” 那还是偶遇吗? 那是盯梢吧? “不必了。”李策断然拒绝,走了几步又道,“不过我听说光德坊有一家包子铺不错,买几个包子送给李璟吧。” 随从连忙点头,走了几步突然又迷糊过来。 光德坊,不就是安国公府的住处吗? 买了十个包子,用油纸袋包好,主仆二人假装漫无目的却又目的明确地散步,很快便走到安国公府门外。 恰巧侧门有马车驶出来,车后跟着丫头婆子,看来车内是女眷无疑。 李策盯着车帘,希望此时来一阵大风,能把车帘吹开。 没有风,车内的叶娇自己掀开了车帘。 她寻找呼唤着水雯,目光落在李策脸上。 呵。 叶娇心道。 真是冤家路窄。 第9章 第一次见这人,他讹诈她两个珠花。那珠花是纯金的,价值不菲。 第二次见这人,他在国公府外溜达,比她这个翻墙的,都更像贼。 到底这人是谁啊? 不正经,又阴魂不散。 水雯听到呼唤,已经跑到车窗旁。 叶娇对她耳语几句,水雯瞪大眼向后看看,鼓起勇气,挪步到李策身前。 李策同样觉得,叶娇不是好人。 他固然讹了她金子,但他也为叶娇背锅,被削去半年俸禄。更别提第二次见面时,叶娇竟然当场搜身,抢了他一包银子。 那包银子,够买下全京城的桃子了。 对,她不是好人,她还举止轻浮。 李策看到车窗里那双狡黠的桃花眼,就想起叶娇抬膝顶着他手臂的样子。 不能想,一想就要脸红。 他该上前讨要自己的银子,可叶娇的丫头来了。 这丫头的脸颊红红的,李策稍稍安心。 她若是替主人道歉,自己就大度原谅吧。 可万万没想到,水雯走到李策面前,双手叉腰咳嗽一声,抬手指着李策,大喊道:“看什么看?登徒子!” 安国公府正对着宽敞的坊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水雯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策身上。 李策先是略觉意外,再缓缓扭头,对随从扬声:“听到了吗?不要乱看。” 路人又齐齐看向随从,不少人面露鄙夷指指点点。 随从抱紧包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策转过头时,水雯已经跑走了。 马车车帘落下前,他看到叶娇的笑容。 又淘气,又无礼。 “殿下……”随从小声道,“这位小姐,可不像其他几位皇子娶的妻子那般贤惠乖巧啊。” “嗯,有点扎手。”李策重重点头。 随从放下心来,主子总算没有失去理智。 “那咱们?”他问道。 “咱们回去,”李策向前走去,“你再去打听一下,叶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随从迈出的脚步有些踉跄,差点摔倒。 “成吧,”随从小声嘀咕,“殿下哪里像是在养病,白天逛街,晚上还出门溜达。五皇子都怀疑您夜里是在出门招鬼。” “那怎么能?”李策淡淡笑着,“京都夜景美,我是出来赏景。” 因为妹妹到来,叶柔心情大好。 她含羞带笑,命奶娘和丫头收下礼物,便讲起自己孕初的不适。 夜里睡不好,白天却又嗜睡,喜欢吃酸,讨厌油腻。为了让她吃得好,钱友恭专门换了新厨子。 叶娇伸手道:“我能摸摸吗?” “还摸不出来呢。”叶柔阻止妹妹的手,“等他会动了,再给你摸。” 叶娇点头:“等他出生了,我要送他一个大金锁,抱着他到平康坊逛花楼。” 叶柔拍打叶娇,姐妹俩笑作一团。 “你要赶紧找个婆家了。”她仍然为妹妹的婚事担忧。 提起找婆家,叶娇便不想多说。 傅明烛的事情已经翻篇,但被人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 “好,”她敷衍姐姐,“我夜里出门找找。” 叶娇的房间安排在水塘边的楼阁。 水塘是半月形,楼有两层,一楼可临水观景、会客闲聊,二楼能凭楼远眺、休憩安眠。 这里只有一个缺点,就是没有紧挨的偏房抱厦,故而奶娘和丫头们都只能住在远处的厢房里。 叶娇倒不在乎住在何处。 “池塘里有鱼吗?”她顺手抄起一个网兜,在水池里打捞。 水光潋滟,一群各色锦鲤从假山缝隙里游出来,有一条误入网兜,慌张着逃窜。 “家里没有冰,你住在这里,也可吹吹凉风,夜里好安眠。” 叶柔引着叶娇上楼,叶娇随手把网兜插进木桥缝隙里。 网兜的铁杆晃了几下,在日光下反射冷意。 住进来的第一夜,一切安好。 叶娇平日最烦她那个姐夫钱友恭,如今钱友恭不在家,姐妹两个很是自在。 第二日时,叶柔也想睡在阁楼,被奶娘劝回去。 “孕期不能换床,小心动了胎气。” 只要是跟“胎气”有关的事,叶柔就很在意。 她第一次做母亲,一切谨小慎微,唯恐出什么差错。 “热吗?我让厨子给你做碗绿豆沙。” 叶娇嘟着嘴点头:“好,多放糖。” 绿豆沙做得多,不光给叶娇送了,随叶娇一起来的丫头婆子,人人有份。 如今正是砂糖价高的时候,但钱府显然不缺钱。 糖放得太多,叶娇觉得太过甜腻,只吃了半碗。 她唤水雯撤下吃食,回二楼休息。 凉风习习、纱帘拂动,皓月迷人,今夜该做个好梦。 “水雯,”叶娇抬手想解钗环,却觉得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地轻声唤道,“把窗子放下吧。” 没有人回应,叶娇沉沉睡去。 她做了个梦。 梦中自己站在一座高山下,抬头看着山中的浮云,努力向上爬。 父亲到底在哪一座道观里呢? 叶娇走了很久,她在山间小径迷了路,四周云雾障目,不管选择哪条路,都找不到道观。 叶娇急得向前跑去,忽然有人从身后推了她一掌,她坠入悬崖,猝然惊醒。 不知道是不是梦魇刚醒的原因,叶娇四肢无力难以动弹。 窗户没有关,清亮的月光照进来,屋内比平日点灯时还要亮。 “水雯。” 叶娇轻唤,没有人回应,窗外却出现一个人影。 宽肩窄腰,那是男人的身影。 叶娇心跳如雷,身上汗毛倒竖、冷汗涔涔。 “谁?”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开口叱问。 声音不大,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湿黏的棉花。 “怎么还醒着?”外面的人自言自语。 那声音很陌生,叶娇仔细回想,不记得听过这个声音。 是闯进来行窃的贼吗?这可是京兆府司户参军的家,哪个贼会不长眼偷到官员家里? “无妨,”另一个声音道,“就算醒着也动不了。” 叶娇的心沉下去。 这个声音她知道,正是她的姐夫,京兆府司户参军钱友恭。 不怪这贼大胆,是有人愿意引狼入室。 窗子被推开,外面的人翻入室内。 他小心翼翼走进来,口中发出“嘘嘘”的声音,贴近床榻,轻声道:“小娘子莫怕,整个平康坊都知道,我手上不用蛮力,绝不让小娘子疼痛。” 平康坊,京都妓院欢场最多的地方。 严从效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他不是没想过正大光明提亲,但那条路显然走不通。 既然安国公府的人看不起他,就休怪他使出非常手段。 严从效探出手指捏紧薄被,轻轻一掀,模模糊糊间,床上似乎躺着个人。他迫不及待就要去抱,却只抱到一团被褥。 怎么回事? 明明在外面听到屋里有人啊。 严从效疑惑地起身,身子还未站直,忽然床底有动静传来。 “咚”地一声巨响,不知是什么东西打在他的腿骨上。严从效尖叫一声低头,见床底滚出一个人。 叶娇穿着白色的寝衣,虽然长衣长裤,却能看到曼妙的身形。 她腿脚无力难以起身,手握短棍从床底出来,迅速向门口爬去。 严从效痛呼着抱住脚踝,又惊又怒间蜷缩身体,指着叶娇道:“你,你到哪里去?” 叶娇回头,又给了他一棍子。 她好恨自己没有带上匕首或者刀剑,棍子只能打断腿,不能把他一刀刺死。 “钱友恭!钱友恭!” 屡屡受挫的严从效歇斯底里地喊,在外面早就着急惊乱的钱友恭推开门进来,气道:“小点声!你小点声!” 叶娇已爬到门口,被钱友恭双手按住。 她挣扎着,钱友恭的指甲划破了她的脖颈,她手里的棍子被夺走,气喘吁吁被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小姨,”钱友恭哄劝道,“这是我和你姐姐给你寻的亲事。” 叶娇一言不发,只是暗暗蓄力。 她觉得脚趾能动了,腰腹也渐渐恢复力气,只是钱友恭毕竟是男人,她还无法挣脱。 “他是谁?”半晌,叶娇才开口询问。 “户部侍郎之子。” “不是!”叶娇道,“户部侍郎的儿子我认识,名叫严从铮,字戍楼。” “这是另一个,”钱友恭道,“严从效。” 叶娇轻声哭起来。 “哪有这样介绍亲事的?姐夫,你这是在欺负我。” 钱友恭的手按轻了些,又慢慢松开。 “小姨,如今你把严公子打成重伤,若再不从他,你们国公府就完蛋了。” 叶娇只是哭,严从效疼痛稍缓,慢慢靠过来。 钱友恭对他挤挤眼,起身离去,关上门。 第10章 “小娘子……”严从效试探着,触碰叶娇的手臂。 “你扶我起来吧。”叶娇闷声道。 回到她躯壳内的每一分力气,都要好好珍惜。 严从效闻言大喜,他捉住叶娇的手臂,把她拉起来。吃过蒙汗药的叶娇站立不稳,更添几分柔弱之态。 “娘子慢点,慢点。” 涎水从严从效唇角淌下,他顾不得擦,扶着叶娇晃悠悠抬脚,走到被打开的窗子前。 在这猝不及防的一瞬间,叶娇忽然抓紧窗棂,翻出去。 叶娇的动作不算敏捷,腿脚仍然沉重,这艰难的翻越,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力量。 幸好是她,幸好她周岁抓周,抓到一把青铜长剑,得以跟着祖父的老部下,学了这么多年功夫。 她站过的桩,打过的拳,无数次拉开弓箭练就的臂力,或许都为了这一日。 为了在野兽的爪牙下,逃过一劫。 “娘子哪里去?” 到手的尤物将要逃脱,严从效立刻跟出去。 他的脚踝仍然很痛,好不容易翻出窗子。 外面是观景露台。 不知道叶娇是不是故意,她的速度不快,翻过窗棂后向前几步,便僵硬地停下脚。 看来是没力气了。 严从效急不可耐地扑过去。月光下,前面白乎乎的人影却猛然闪开,严从效撞在栏杆上,还未站直,脚踝又是一痛。 叶娇蹲下身子掀起严从效的脚,严从效失去平衡,从栏杆上直直摔下去。 “咚”地一声巨响,楼阁下的木桥断裂,严从效的惨叫和钱友恭的呼喊交织在一起。 “严公子!严公子你怎么了?” 叶娇向下看去。 严从效躺在地上。 一根铁棍穿透严从效的腹部,把他钉在破损的木桥上。 看那铁棍的位置,应该是叶娇无意间插在木桥缝隙里的网兜铁杆。 黑铁质地的杆柄在月光下颤动,森森然如地狱判官的勾魂笔。 池塘水面上,散开腥红的血。 叶娇呆怔在露台上,魂飞魄散。 钱友恭惊惧地晃动严从效,不知在说些什么。 叶娇知道,她不能留在这里。 姐姐! 去找姐姐救命。 身体仍然酸软,叶娇提起一口气下楼,向叶柔住处的方向走了十多步,渐渐恢复理智。 姐姐如今正在孕期,不能受惊。 不能让她半夜起身,发现自己的妹妹差点被人奸污。而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然是她的丈夫。 叶娇退后一步,绕开楼阁。 她看到钱友恭没有追来,他在忙别的事。 “严公子!严公子!”钱友恭询问严从效,“你来的时候,带随从了吗?” 严从效痛得惨叫连连,却还是回答了钱友恭的话。 “没有。” 钱友恭点头,把那根铁棍从严从效体内抽出。他的动作粗野残暴,丝毫不顾惜严从效的性命。抽到一半,发现铁棍下是网兜,他索性把严从效翻过身,再从另一边抽出铁棍。 叶娇躲在树后,一种可怕的直觉让她手脚冰凉。 钱友恭是不会给严从效医治的。 他无法保证严从效能活,无法给严家人一个交代,更无法抹去同谋奸淫的罪责。 月光下,钱友恭犹豫一瞬,接着捡起一块大石头,朝着严从效的头颅,狠命砸下去。 叶娇退后一步险些跌倒,石头砸在头颅上的声音沉闷,却又阴森恐怖。 “小姨……” 杀掉严从效,钱友恭轻声呼唤叶娇。 月光隐入乌云,叶娇奋力向前奔跑。 钱友恭的声音追着她。 “小姨,你出来,咱们谈谈。” “别怕,这是咱们家的私事。仆人们今晚睡不醒,你我不说,没人能够知道。” 叶娇向围墙走去,她的力气已经恢复。 钱友恭仍在劝着。 “你就不怕你跑了,你姐姐担忧吗?你就不怕事情败露,自己的名节受损吗?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你姐姐肚子里,还怀着我的骨肉。” 他的声音很低,裹着粘腻的温柔。 叶娇站在墙脚下,有一瞬间的迟疑。 可月光在此时陡然亮起来,她看到钱友恭手中握着一根木棍。 他是来杀她的。 这月光也让钱友恭看到叶娇的位置,他目露凶光奔过来,叶娇再不敢停留。 越过两道墙头,又翻过高大的坊墙,才来到街巷中。 叶娇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她是国公府长大的小姐,虽然家境每况愈下,却也能保她衣食无忧、安然长大。 如今叶娇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被钱友恭划伤的脖颈滴着血。遍布土渣和汗水的衣服贴在她身上,心中除了恐惧,还有层层叠加的愤怒。 为什么钱友恭敢这么做? 就因为国公府没了宰相府的依仗?因为姐姐嫁给了他,叶家便能任他揉捏? 所以朝中无人,就要成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吗? 不能停,要向前走。 叶娇赤脚踩在街道里,脚底被碎石划伤,每走一步都疼痛难忍。 身后有马车声传来。 那马车前系着一个灯笼,驾车的人在哼唱小曲。 “於穆清庙,肃雍显相。 济济多士,秉文之德。 对越在天,骏奔走在庙。 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斯。” 这是《诗经》中帝王告祭周文王的诗。 是谁在京都长安的夜色里,吟诵古老的礼赞呢? 他的声音透着看破生死的豁达,却又奔涌愤愤不平的倔强,仿佛唱歌的人正身处险境,却仍要站在高大的恶魔前,拔出宝剑,决一生死。 马车越来越近,歌声停止,驾车的人突然唤道:“叶娇?” 叶娇转过身,没有任何停顿,掀帘钻入马车。 相比被人取笑,她更想活着,想达到目的。 车内点一支蜡烛,前天才见过的男人跟着她低头步入。 他仍旧身穿黑色圆领袍,腰间挂一块白玉,挂一团桃子形状的金子。 这人正是李策。 李策看着身穿寝衣游荡在大街上的叶娇,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默默沉思。 嘴上,在开玩笑。 “这么巧,叶小姐也出来梦游?” 叶娇没有答话,在马车逼仄的空间里,她回过神来。不久前经历的那些事,像一幅幅凄厉的画面,撞入叶娇心中。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委屈,很快又恢复对男人的警惕和疏离。抬头看着李策,咬唇道:“脱衣。我要你的衣服。” 寝衣单薄,不能见人。叶娇得穿上正式的外衣,才能去做事。 就知道她不正经。 上次把他按在墙上,险些亲上去。这次开口就要脱衣,拿足非礼的架势。 但李策没有取笑逗弄她。 她肯开口说话,眼前的情况就不算最糟糕。 “出什么事了?” 李策一面说,一面解开衣领处的扣子。 他在询问,也在配合。 他的睫毛颤动着,是关心到极致,不小心流露出了惊慌。他的手也在抖,解了好几下才解开一颗扣子。 他既庆幸今日出了门,又团着无尽的恼火。 “我要去京兆府报官。”叶娇道。 她要去报官,要让京兆府尹看看,他的部下是如何人面兽心、知法犯法。她不在乎清名,不在乎日子会不会更难。恶鬼就该堕入地狱,如果别人不敢硬碰硬,她敢! “好。”李策又把扣子系回去。 这次他的手没有抖。 “正巧,我认得京兆府尹。” 不用把衣服脱给她了,这件事他去做。 半月塘边的土壤很软,很好挖。 钱友恭刨开土,很快挖出一个浅坑。 他不断掘土,一刻也停不下来,额头的汗珠滴落,整个人如同疯魔了一般。 事情是怎么到了这步田地的呢? 明明这个时候,严从效应该已经得手了。明日哄哄叶娇,便能让严家提亲。借着这个亲戚,他也能青云直上。 怎么回事? 怎么严从效就摔下来,就死了呢? 还有,叶娇去哪里了?她会不会报官? 钱友恭感觉胸口一阵憋闷和疼痛,他重重地拍抚几下,继续做事。 不会的不会的,国公府经不起折腾,她绝不敢!她不敢! 自己反而可以借此事拿捏她,对,拿捏她! 土坑的深度差不多够了,钱友恭把严从效的尸体拉过来,踢入坑中,再一铲一铲覆土。 要快,还要找叶娇呢。 他全神贯注地埋人,丝毫没有发觉有人接近。 那人站在假山边,身边跟着丫头。她疑惑地问道:“郎君,是你吗?你在做什么?” 钱友恭陡然抬头。 一张惨白的脸,宛如厉鬼。 注:关于坊门,是这样的。唐朝的时候,长安城的居民区都是以“坊”为单位,各家各户住在不同的坊内,有高大的坊墙,夜里坊门会上锁,清晨才打开。只有地位比较高的人家,才有资格在坊墙上开门,无需经过坊门进出。安国公府就是大门正对坊街的,出入很方便。而钱家在坊内,晚上不容易进出。 第11章 叶柔睡得浅,听到外面有动静时,以为是哪个仆人起夜。可再听一会儿,发觉是半月塘的方向。 叶娇就住在半月塘,她的睡眠向来很好。 三四岁时,叶娇就能摆好姿势瞬间入眠,一夜都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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