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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而其余朝臣大多都在翻白眼。 你们兵部是不是也闲起来了啊?或者想在未来新帝这里多露露脸? 不过面对他们的这些白眼,兵部侍郎姜敏瞪了回去。 其余朝臣便不太服气,他们全都搜肠刮肚开始禀告,要做出平日勤于政务,本部衙非常忙碌的样子。 到最后,连医署的官员都能露脸,禀告说有几种药材越来越缺,很难买到,比如虎杖、金刚藤、大黄…… 不过没有等这位官员说完,李璋便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这件事要问一问户部,看是不是药材产地的问题。” 医署官员面色通红,唯唯诺诺应下来。 早朝这才结束,准备禀告琐事的朝臣也才统统闭嘴。 早朝后,李璋去看望皇帝,在病床前守了一个时辰,才在宫人的劝说下回到东宫休息。 傅明烛早等在书房里。 “圣上龙体如何?” 与其说是担忧,不如说他在高兴。 皇帝病得太是时候了。 李珑幽禁,李琏守墓,李琛已死,唯一的劲敌李策远在河东道以北,追杀格桑梅朵。 李璋可以借此事拉拢朝臣、打压异己,即便皇帝过阵子苏醒,李策也回天乏力了。 但是傅明烛能想到的这些,李璋也早已想到,所以他脸上没有傅明烛期待的表情。 李璋面色沉重道:“不太好。” 大唐推行仁孝之道,他如今敢露出一丝笑脸,都会被御史弹劾。既然如此,那便无论在外在内,都要克己慎行。 傅明烛也连忙收敛了神色,道:“宫里的这些御医试试,宫外也要试试。我会去找些名医来。” 李璋似乎没有听到傅明烛的话。他看一眼李璨的位置,眉心微动道:“六殿下没有来?” “他呀?”傅明烛嗤声,“宫门口遇见,白了我一眼,说是写信去了。” 事实上,李璨说的是:“我瞧着你今日的打扮,像是要去作法。什么时候傅公子改行要跳大神了呢?看着你这样子,我实在是写不了信。得了,你去东宫,我回府里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傅明烛等李璨离开两百步,才在地上啐了一口。 李璋走到傅明烛对面,缓缓坐下。 傅明烛连忙起身,因为仓促,甚至还端着喝到一半的茶水。 他和李璨可同席而坐,却不敢跟李璋没大没小。 李璋示意他不要拘礼。 “你也写封信,”李璋目色沉沉,“写给李策。” “楚王?”傅明烛咧开嘴,“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也没跟他通过信啊。” 傅明烛盯着茶水,在心里打鼓。 太子多疑,不会是怀疑自己的忠心吧? 李璋不在意傅明烛想些什么,他在意李策的病情。 尸毒未清,所以不能忧惧愤怒? “你就说,”李璋道,“你好心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他。赵王李璟在寿宴上误服催情酒,强行奸淫楚王妃,被父皇撞见。” “什么?” 傅明烛手中的杯子掉下去,泼了自己一身的茶水。 李璋抬头看他,奚落道:“不然你以为,什么事会让母后一夜之间被收缴金册,让父皇气到如此地步?” 什么事? 傅明烛腹诽道,你们李家,什么事都很有可能。 “赵王得手了?”不知为何,他心中五味杂陈。 这样就得手了? 当初无论他怎么哄,叶娇可都是不肯亲近的。 最多只让碰碰手,还得洗干净以后才能碰。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去招惹秦白薇。 傅明烛一直怀疑李策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叶娇就范。现在不用管李策的手段了,原来催情药就可以。 傅明烛有些后悔。 真是走了弯路了! 李璋道:“那倒没有,老五知道轻重。” 傅明烛长舒一口气,又有些遗憾。 李璟同李策关系很好,根据李璨最新的情报,崔锦儿的家族想要拉拢李策,并且扶持李璟即位。 他们两个如果能闹翻,就更好了。 “我这封信,半真半假的,等楚王收到真的消息,也就不恼赵王了。”傅明烛道。 李璨那样鬼机灵的人都忌惮李策,他也不想招惹。 “无妨,”李璋拿起水壶,唇角微抿,“本宫只是想气一气他。” 最好气死在北地,别回来了。 李璋想了想,似乎为亡夫服丧三年,就可以再嫁了。 三年有些长,得想些别的手段。 傅明烛只好答应下来。 你想气他,你怎么不自己气呢? 他懊恼地铺开信纸,在李璋若有若无的视线下,开始编造谎言。 夏日里,叶娇便不喜马车,喜欢骑马。 今日她穿着衣裙,所以是侧身骑在马上。 刚出御街,等在拐角处的林镜便跑上来。 他双眼通红,按紧腰刀,神情愤怒又无措,看着叶娇,问:“王妃,你……” 看这样子,显然已经得到消息了。 宫中有李策的人手,他们虽然隐在暗处,无法帮忙,但却把消息传给林镜。可林镜身份低微,无法进宫。 这个夜晚,林镜就只能守在御街,煎熬地等待消息。 叶娇道:“我没事。” 她翻身下马,手握缰绳走了几步,忽然道:“林镜,你走吧。” 林镜的脚步猛然停顿,再抬头时,已经被叶娇落下好几步。 他慌忙跟上,低头问:“王妃,您让我走去哪里?” 叶娇同样低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不忍去看林镜,却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 “那时我让你跟着我办事,是知道你有能耐,会是个好帮手。也是觉得自己有能耐,能给你带来好前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跟着我,说不定是死路一条。” 从叶娇开始说话,林镜便紧咬嘴唇。听到这一句,下唇几乎被他咬破,他闷声道:“武候长你知道,我从不怕死。” 叶娇早已不是武候长,可在林镜心里,那是他认识她时,她的第一个身份。如今情急之下说错,他忙又改口道:“王妃,我以前是个窃贼,后来听你的话,洗心革面好好做人。跟着你走的路,就是好路。别的地方,我哪儿都不去。” 他执拗地跟着叶娇,寸步不离。 但是叶娇走到楚王府门前时,转身挡住了他。 “昨夜之后,我已经不相信就藩能有什么好日子。如果你还念我们的情分,就把楚王给你的消息网原封不动交出来,然后继续回兵部做事。姜大人不会为难你,你的禄米会只增不减。” 林镜不说话,英俊笔挺的少年跪下去,就跪在楚王府门口。 叶娇强忍泪水,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死了,别烧纸钱,给我带一屉光禄坊的包子就好。” “王妃……”林镜低头喃喃,泪流满面。 叶娇决绝地转身,并且让门房关紧府门。 “若有人问起,”她对门房道,“你就说他没办好事,我不要他了。” …… 第277章 林镜抬袖抹一把泪,便不再哭。 他只是直挺挺跪着,在夏日的烈焰下,跪得汗水湿透衣襟。 烈日把衣服烤干,府门的阴影擦着他掠过,又渐渐拉长。 别人不敢忤逆王妃,只有水雯出来好几次。给他送水,他不喝,给他吃的,他不接。 水雯无奈,去求叶娇。 叶娇正在写信,斟酌字句,唯恐昨日发生的事吓到李策。 就算不是从她这里,也会有别人把宫中的事禀告给李策。 昨夜李璋处死太多人,即便李策在宫中有人传达消息,也不能知晓事件全貌。 语焉不详地说给他,难免会让他担忧。 而不久前,叶娇从那位帮助溺水男童易容的术士口中,得知李策余毒未清,最忌忧惧愤怒。 这件事叶娇问过李策。 他当时云淡风轻地笑笑,握住叶娇的手,说是因为在墓中被盗墓贼伤过。的确还有些余毒,但已无碍。 无碍什么? 叶娇才不信他的鬼话。 信写到一半,水雯抹着泪说,林镜快晒熟了,不管他做错了什么,能不能允准他进来。有个码头扛大包的苦力,昨日就晒死了。 叶娇不为所动,认真写完了信,差人送出去,看了一眼日光。 “他还不走?” “不走。”水雯有些着急。 “找几个人把他抬走,”叶娇冷声道,“直接抬回家,顺便把他家里那些丫头护卫,都要回来。” 林镜家中只有身体不好的母亲。之前叶娇送了丫头护卫给他,悉心照料,让他安心做事。如今全部要回来,真是要恩断义绝了。 水雯不敢再劝,带着人出去,到底还想给林镜留些情面,蹲在地上劝他。 “小哥,你若再不走,王妃就要人把你抬走了。” 林镜置若罔闻,府中立刻出来好几个人,抓着他的手臂脚踝,把他整个人拉起来,丢入马车。 早就有不少百姓围着看热闹,此时终于一哄而散,猜想着林镜的身份,各做各的事去。 林镜没有挣扎,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马车车顶,神情倔强又呆滞。 马车七拐八拐,在林宅前停下。 跟随叶娇做事后,林镜翻修了宅院。但是宅门依旧很小,马车驶不进去。 林镜躺着,身体僵硬死了一般。楚王府的护卫毫不客气,再次把他拉下来,拖拽着进屋,不理会林母的询问,丢在床上,扬长而去。 离开前,他们带走了叶娇安排来的护卫丫头。 林母追出去,询问是不是自己儿子做错了事。如果是儿子的错,她愿意去给王妃磕头认错。 一个护卫简单道:“林小大人以后专心为兵部做事就好。他吃朝廷的俸禄,不能留在楚王府。” “被赶走了啊?” 六皇子李璨轻轻吹干信笺,慢条斯理道。 前来汇报的随从目露嘲讽:“忠心耿耿跟着人家,只不过昨日稍稍办错一件事,就被赶出来了。” 办错了事,自然是指负责侦察消息,却没能预先探听到皇后的计谋。 但是打听宫中的消息,何其艰难?李璨自己,也只是知道了杜潇然同御厨说话,御厨割伤手指。 别的事,一无所知。 看来李策安插在宫中的人手和他一样,还不够多。 叶娇过于苛刻了。 李璨点点头,用火漆印章封好信笺,悠悠道:“真是个小可怜。” 这声音语调,竟像是同情起对方了。 “但是也有可能,”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是叶娇的计谋。” 随从面露警惕:“计谋?” “楚王妃不仅漂亮,还要变聪明了。”李璨有些烦闷道,“知道我对林镜动了心思,就把他赶出来,让他来投靠我,顺便套取消息?” 李璨低头看了看自己,大惑不解道:“我有那么傻吗?” 随从不敢应声。 他可没有资格评价六皇子傻不傻。 李璨站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看看谁? 林镜? 随从面露疑惑:“殿下不是说,这是叶娇的诡计吗?” “怎么?”李璨扬起雪青色的衣袖,把手中的信笺递给随从,施施然道,“你不知道吗?我喜欢中计。” 这是美男计啊,可不要错过了。 随从目瞪口呆。 “两封信,”李璨正色道,“一封送去雍州,一封送去河东道。两拨人马,务必要用最快速度。”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最早传来的消息,所以他的消息,必须最快到达。 随从应声离开,李璨果然也离开。 他单手控缰,另一只手撑着伞,向林宅的方向缓缓行去。 李璨感觉轻松自在。 宫中的父皇自有别的兄弟守护,他可以随心所欲了。 只不过两柱香后,李璨在林镜宅门外吃了个闭门羹。 林母只把门开了一条缝,有些歉意道:“这位公子请回吧,犬子谁都不见。” 李璨并不恼怒,他含笑问道:“林兄弟看过我的名帖吗?” 林母不识字,也不认得六皇子殿下,她弯着腰,有些过意不去道:“看过了,不过林镜脾气不好,这会儿躺着谁都不见。” “无妨,”李璨收回名帖,看了一眼天色,“明日我再来。” 林母顿时心生愧疚。 儿子何德何能,能让这么一个华贵美貌的公子等在门口呢? 她试探着道:“公子如果不嫌弃,家里还有两碗红薯粥,你来吃一碗?” 李璨很松弛地笑了。 他见过红薯,还没有吃过红薯粥呢。 不过—— “我把粥吃了,林镜就没有了。”李璨有些难为情。 他生得好看,此时唇角微抿,脸上的神情让人觉得又怜又心疼,恨不得剜心给他。 林母连忙把他让进去。 “林镜说了,他不吃。” 李璨便跟着林母走进去。 宅院不大,三间土房,两件茅草屋。 院子很整洁。 长安人喜欢槐树,但这里种着一棵白杨。 白杨挺拔,直直向上,似要长到天上去。树下有一块绿茵,垒着个石头圆桌。 林母用抹布把桌案擦了好几遍,才端来一碗红薯粥,一碟咸菜。 李璨很有礼貌地答谢,林母看了看,觉得有些寒酸,又立刻到门口去,从屋檐下取出一块槐树木头,摘了几朵木耳,煮熟了拌上盐,给李璨端过去。 “公子也在兵部做事?”林母退到一边,询问道,“林镜不懂事,如果有什么事冒犯了您,请公子担待。” 李璨笑着回答道:“鄙人同林镜一样,在朝廷做事。这粥看着就好喝,是伯母亲自熬的吗?” 他端起粥,还没有送到嘴里,身后便窜出一个人影,抬手打过来。 李璨似有准备,像一只华丽的蜂鸟,他猛然跃起避开。 宽阔的衣衫软软地挡住林镜的拳头,李璨已经跳开四五步,手中却还端着碗,低头吃一口粥,抬头顽皮地笑道:“你肯见我了?” 林镜没能打掉李璨的碗,却并不罢休。 “这是私宅,请六殿下离开。” 他的表情冷漠,虽然没有说出口,却明明白白地表达了意思:放下碗,滚出去。 “六……是六殿下?皇子?”林母张口结舌,脸色发白责骂林镜,“快给六殿下跪下!” “不要紧的伯母,”李璨安抚林母道,“我是好人。” “你来干什么?”林镜满脸提防。 “听说你被楚王妃赶出来,”李璨满脸无辜道,“我来安慰你啊。” “不劳殿下费心。”林镜一面说话,一面把桌案上的咸菜和木耳收起,交给母亲。 林母紧张地接过来,转身避去厨房。 李璨又吃了一口粥,右手中的筷子在虚空中夹了夹,颇有些遗憾道:“咸菜不给吃了?” 林镜脸色阴沉,并不回答。 李璨厚着脸皮,把那碗粥一口一口吃干净,空碗放在桌子上,并不纠缠。 “走了。”他对林镜道,又转向厨房方向,扬声道:“多谢伯母。” 厨房里“啪”地一声,不知是不是打翻了碗碟。 李璨脸上的笑容便更加灿烂。 他走了几步,想起阳伞还放在石桌上。于是又走回来拿。 林镜始终站在桌案旁,握紧拳头紧盯着他。 “别紧张,”李璨安慰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镜不明白李璨的用意。 为什么跑到他家,吃了一口穷人才吃的红薯粥? 山珍海味吃腻了吗?还是身居高位者,喜欢这么戏弄人? 直到晚上,他才明白过来。 因为林镜到楚王府交接楚王留下的消息网,怀着一丁点希望,他对叶娇道:“卑职想留下。” 叶娇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道:“什么时候你也学会左右逢源了?刚刚招待完六殿下,就想在我这里用饭吗?” 林镜的心骤然缩紧,像被什么东西困进牢笼。 “我暂时相信你不会出卖我。”叶娇道,“不过今日以后,这些暗号、口令、接头地点全部都会更换,这些信息就算你卖给李璨,也不管用了。” 所以…… 林镜感觉自己站在空旷的山谷中,四面都是滚滚落下的巨石。 所以李璨只用了一顿饭,就离间了他和楚王妃。 即便圣上病着,宫中的晚膳也依旧丰盛。 回府换了衣服,只睡了一个时辰,赵王李璟便进宫侍疾。 刚刚走到紫宸殿外,便有宫婢快步走过来,给他递了一个纸条。 “皇后娘娘差奴婢转交。”那宫婢道。 “母后有什么需要吗?”李璟漠然看着对方,询问道。 …… 第278章 他的母后已经被关进立政殿,只留下贴身侍婢。 听说杜潇然死的时候,哭喊皇后娘娘救命,万分凄惨。 皇后救不了杜潇然的命,李璟也只关心父皇的命。 见李璟神情冷漠,宫婢跪下去。 “请殿下看一眼信。” 日已西落,宫殿巨大的阴影笼罩李璟,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他手指僵硬地打开纸条,手臂顿时颤抖起来,需要紧贴身体,才能止住。 那纸条上只有两个字:“璟儿。” 璟儿…… 像无数次母亲的呼唤。 ——“璟儿,母后给你留了你最爱吃的点心,等你下学就来吃。” ——“璟儿,母后让你二哥给你送些护卫,你放心,没人敢欺负你。” 李璟一直以为,母亲的爱像和煦的风,总是环绕着他。怕他渴了、冷了、饿了。 可是如今他才知道,母亲的爱也是锋利的刀。怕他强大、叛逆,争抢属于二哥的东西。 ——“锦儿怎么一直没有动静?让御医给你们看看吧。” ——“你送来的礼物不错,去吃酒吧,多同亲族说说话。” 他一直骄傲于自己是父皇母后的嫡子,一直以为自己被宠爱、被呵护。可是等到真相大白时,才发现母后的残忍,才明白那些所谓的爱,只不过是廉价的施舍罢了。 真若爱一个人,会希望他有本领,会在他犯错时制止,在他成功时欣慰。若真的做不到这些,起码,不要背叛他,不要让他沦为一个笑话。 李璟神色木然,继续向前走。 只是唤他而已,只是一个呼唤。 他不应,他也不去。 “殿下,”婢女却哀求着上前,“娘娘说,她请您过去一趟,如果您不愿意去,可否给裴衍捎个信。让他带领朝臣上书,求太子恩准,圣上病重期间,由皇后娘娘管理后宫。” 裴衍,是如今的吏部尚书,也是裴氏实权最高的族人。 李璟转过身。 他的神色淡淡的。 看不出激动担忧,也没有愤怒委屈,只是很平淡。 这平淡像是走在路上遇到有人出殡,看到棺木抬过去,对方家人痛哭流涕,自己出于尊重保持肃重,但是心底并不在意。 婢女从未见过李璟这样的表情。 他是憨直爽快的。喜欢哄皇后开心,有时遇到了不顺利的事,也跑去哭诉。心情好时,还会逗弄婢女几句,夸这个好看,那个灵动。 可如今,他像一棵掉光叶子的树,木讷呆滞。 “殿下……”婢女喃喃出声。 李璟把那张纸条放回她手中,便再次离开。 心有不甘的婢女追着他:“殿下,您就没有什么要对皇后娘娘说吗?” 你看了纸条,听了哀求,起码给一句回答啊。 李璟自顾自向前走,见皇帝的亲军驻扎在殿外,喊了一人过来。 当着那婢女的面,他对羽林卫道:“立政殿是谁在看守?怎么还能通传消息?” 羽林卫看向李璟身后,那婢女面色灰白,吓得连退好几步。 “抓回去吧,”李璟道,“若有下次,格杀勿论。” 若有下次,格杀勿论。 这便是他要对皇后娘娘说的话。 这是心死后的话。 羽林卫听命,李璟迈步向前,终于爬完了高高的台阶。 殿内点满蜡烛,烛光驱散黑暗,他踏进去,像是从野兽的口中逃脱般,重重喘了一口气。 心中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愧疚。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忤逆母亲,因为潜意识中,觉得自己应该永远顺从。 脱离掌控并不容易,狠下心对待别人,也很艰难。 然而李璟摇摇头,决定硬下心。 贤妃一直没有离开,她守在皇帝病床前。 试药、试餐,也把脉案和药方看了一遍又一遍。 “贤妃娘娘懂医术吗?”李璟忍不住问。 “不懂,”贤妃轻声叹息,“就因为不懂,所以才着急。又知道急也没用,所以逼着自己做些事情。” “父皇不能倒下。”李璟看着紧闭双眸的皇帝,心悬在空中。 贤妃看向他。 “圣上常说,赵王殿下仁孝。知道你在这里担忧,圣上也会早些醒来的。” 李璟跪在龙床前,抬头望向贤妃。 他的眼睛有些亮,像月光的清辉,正色道:“我还担心小九。” 他担心小九。 小九还在北地,太子已大权在握。 生杀予夺,都是太子一个人说了算。 如此性命攸关,小九的母妃却只是守在父皇床前,试图弄懂医案吗? 知道你们母族无人,但是最少也要趁管理后宫的机会,埋一些眼线,做一些筹划啊。 贤妃轻轻合上医案,用剪刀修剪烛心。 她的动作很温柔,虽然脸庞已不如年轻时美貌,却自有一种从容优雅的风范。 “我知道,”贤妃柔声说话,烛光一瞬间亮起,她清丽的面容也亮了几分,“他会回来的,”贤妃充满希望道,“只要圣上苏醒,小九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她在这里严防死守,是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事情的关键吗? 父皇如果驾崩,太子便顺理成章即位了。 李璟怔怔地看着昏睡中皇帝的脸,血液似乎在五脏六腑间快速穿过,一瞬间冲入头顶。 “我今晚不走了。” 他站起身,给自己搬来一个凳子。 既然如此,他也来守着。 他没别的本事,但是他能守在这里,一动不动。 守着父皇,等弟弟回家。 “听说圣上出事了?” 雍州崔氏别院里,崔锦儿快步迈入正堂,询问父亲,却乍然见到屋内有一个陌生面孔。 他年过七旬却目光囧囧、精神健旺。皮肤白净皱纹很少,蓄着精心修剪过的胡须,端坐在主位,喝一盏白水,凝神想着什么,见崔锦儿进屋,略抬了抬眼。 “锦儿,”崔锦儿的父亲崔颐连忙起身道,“快来拜见你叔祖父。” 崔锦儿想了想,这才认出来人。 “帝师大人。”她恭敬施礼。 帝师崔颂却像没看见她,也不搭理,更未开口,反而抬头自言自语道:“那个小年轻回来了,他不是能掐会算吗?到底死不死啊?” 崔锦儿并不生气。 她这个叔祖父被尊为帝师,但脾气实在古怪得很。他不是故意给人难堪,而是从不循规蹈矩。 崔锦儿对他来说,是个不需要搭理的小孩子。 不过,他口中的小年轻是谁? 崔锦儿凑上去,笑眯眯道:“叔祖,哪个人能掐会算啊?孙女就认识一个叫王迁山的,很不错。” “王迁山是谁?”崔颂摇头道,“我说的是楚王的岳父,叶羲。” 崔锦儿张了张嘴。 叶羲都五十了吧?小年轻? 罢了,的确是比叔祖小很多。 “算谁死不死啊?”她继续追问。 崔颂看看窗外,突然小心谨慎起来,用手指沾了一点白水,在桌案上画了一条龙。 崔锦儿仔细辨认,问道:“谁属蛇?” 话音未落,崔颐便示意崔锦儿噤声,正色道:“圣上重病,太子理政,赵王侍疾,暂时回不来了。这里还有别的事要商议,你先回去吧。” 崔锦儿却磨磨蹭蹭不肯走。 崔颂并不驱赶她。想了想,郑重下命令。 “六皇子也算诚心实意,咱们明面上,就算了吧。皇帝禁足皇后,也算给了交代。太子呢,目前为止,还算兄友弟恭。” 一旦想明白,崔颂脸上便没有那种神游般的迷糊,反而清醒透彻。 “明面上如此,暗地里呢?”崔颐仰头问。 崔颂站起身。 他很高大,长手长脚,崔锦儿小时候常常怀疑他的头会撞到屋顶上。 “暗地里……”崔颂看向崔锦儿,问道,“赵王妃,你想当皇后吗?” 崔锦儿腿脚一软,差点摔倒。 “能当吗?”片刻的惊愕后,她扶着肚子稳定心神。 崔颂笑着走过来,不顾崔锦儿已经二十多岁,还像小时候那样,抬手去揉她的头。 发现她头上有许多珠翠,只得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傻孩子,这得指望赵王争气。” “那还是算了吧,”崔锦儿扶着门框,“争气?我看蒸馒头比较简单。让他当皇帝,他不会睡着觉的。” “我可以教他。”崔颂很诚恳,问道,“他几岁了?来得及吧?” 似乎……不太来得及了。 崔颂哈哈大笑,迈过门栏离开,留下崔锦儿和崔颐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崔锦儿问。 “不知道,”崔颐猜测着,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不能指望你叔祖父了,他年纪大了,这里可能不行了。” 崔颂仍在自言自语。 “写信给我,也会写信给楚王吧?” “哈,估计要被气死了。” …… 注:当初给崔颂定名字的时候,是要让他和崔颐同辈,所以用了同样的偏旁,结果忽略了年龄问题:如果崔颂是崔颐的兄长,崔锦儿就不是长房嫡女了。但是崔颂是皇帝的老师,又必须六七十岁以上。搞来搞去,这成了BUG,望见谅。以后修文的时候,我会把字换了。 第279章 崔颂收到两封信,一封来自太子李璋,一封来自六皇子李璨。 李璋郑重其事,代替皇帝,问候帝师,并且简明扼要地说了宫宴上的事。 崔颂看得一肚子火,却又无从发泄,恨不得亲口去问问叶羲,皇帝死不死。 在他心里,皇帝、皇后是一体的。皇后犯错,等同皇帝犯错。 他当初的教导皇帝都忘干净了? 怎么能纵容恶妇行凶,损伤大唐国本呢? 裴氏可恶,皇帝也好不到哪儿去。 李璨的信就要更有人情味儿些。 他说大明宫禁苑中的桃子熟了。圣上生辰时,特意让留了一棵树的,等帝师大人进京,可以采摘。说宫中出了事,怕帝师担忧,所以特地写信告知。还说圣上很关心赵王的子嗣,感谢崔家照顾赵王妃。最后说太子协理朝政,希望能得到帝师教诲。 他以晚辈的身份,以亲眷的身份,毫不刻意地安抚崔氏。 崔颂看完,气已消了大半。 禁苑里的桃子熟了? 还跟以前那样,很甜、很多汁水吗? 崔颂扬了扬眉,愿意再等一等,看看皇帝能不能醒,也看看太子的表现。 所以崔颂有理由相信,李璨这么玲珑剔透的人,一定也会给楚王李策写一封信。 毕竟那个病孩子,虽然不爱说话,却心思重,有一肚子的坏水儿。 皇后欺负楚王妃之前,应该考虑妥当的。 所谓一招不慎全盘皆输。 对弈如此,朝事亦如此。 李策的具体位置,知道的人不多。 李璋靠新上任的云州刺史尹世才,知道他到了云州西,歇在一个偏僻处的客栈。 因为客栈是叶娇的,所以叶娇也知道这件事。 而李璨不靠这个。 他有自己的消息网。 所以送信的人甚至知道,李策已经离开客栈五日,向北深入突厥内部,尚未回来。 李璨的信使有些犹豫。 为了送信,深入敌境,似乎不是自家主子的作风。 但是李璨交代过,要用最快速度。 所以李璨的人干脆就守在城门口,准备等李策回来,便把书信第一个交给他。 这样够快了吧? 但似乎,有人更快。 傍晚时分,原本已经关闭的云州城门打开,一队兵马快速出城,奔向漆黑的边境。 “怎么回事?”信使找人打听。 “有人来报,城外两百里,有突厥人交战。刺史大人派他们出去,探听消息。” 信使仰头向外看了看。 交战? 突厥内斗了吗? 突厥没有内斗,且交战已经停止。 这里四处都有风,在一处废弃的城墙边,染血的手掀开遮挡风沙的帽兜,露出李策冷肃的脸。 他轻声咳嗽,看向不远处策马而来的随从。 李策带着青峰,和燕云兵分两路,围追堵截离开突厥都城的格桑梅朵。格桑梅朵从他这里逃走,眼下就看燕云那边怎么样。 “殿下,”燕云宽大的身子像一堵墙,挤进城墙缺口,禀告道,“抓到了。” 一具尸体被人从战马上掀下来,“嗵”地一声摔在地上,激起一层土尘。 当一个人死了,且死在异国他乡无人问津,就会像一个破碎的物件般,毫无尊严。 燕云微微喘息,道:“她很厉害,被抓到后拼死抵抗,没办法,只好杀了她。” 李策走过去。 父皇命他击杀格桑梅朵,如今完成任务,他便可以回京去。 娇娇在京城,如今京城便是他的家。 李策的目光落在尸体身上,只一眼,便有些凝滞。 “不是。”他的声音不大,却很笃定。 “不是她?”燕云猛然挠了挠头,蹲下来细看那张脸。 即便忽略她这件宝蓝色的衣裙,忽略她头上昂贵的首饰,只看这张脸,也能确定的确就是格桑梅朵。 李策的答案很简单:“身高差了一点,检查她的脸。” 燕云尚在怀疑,青峰已经凑过去,在尸体耳朵后找到一处松软些的皮肤。拉起来,把整张脸都揭了下来。 脸皮下是一张陌生的脸。 “呔!”燕云跺着脚站起来,“她还有这本事呢!我当时就应该揭了看看。” “所以说,”青峰愁眉苦脸,“咱们让格桑梅朵跑了。” 办砸了差事,他心里很难过。 想起不能回京,就更难过了。 “她就算跑了,”燕云愤愤道,“也是她一个人。她的那些随从护卫,已经被我杀得一个不剩。” 而格桑梅朵孤身一人,会去哪里? “她先前已经同突厥可汗贺鲁熟识,”李策道,“原本藏在他的身边,寻求庇护。这次还会回去。” 格桑梅朵很少出门,这一回是要到云州城办事。李策为了不惊扰百姓,才在路上拦截。 那如果不拦,她会做什么? “走吧,”李策当机立断,“回城。” 在回城路上,李策遇到了前来探查消息的云州兵马。 “什么人深夜游荡?”云州守将厉声询问。 青峰的马在最前面,抬手亮起腰牌。 火把熊熊燃烧,映照出腰牌上的字。 守将立刻下马,他身后的部从也都跟着他下马,跪在地上。 “原来是楚王殿下。”守将神情恭敬,“今日卑职出来前,刺史大人还说有一封京都来的信,需要转交殿下。” “京都的信?”李策端坐马上,锐利的眼眸中翻涌起警惕。 他并未刻意隐藏行踪,别人知道他在云州,并不奇怪。既然这封信由刺史转交,那便不是叶娇写的。 “正是。”守将从胸口的斜襟衣领中掏出信,双手奉上。 李策没有接。 竟然随身带着信。 看来深夜出城,是为了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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