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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跟殿下说的一模一样,突厥兵退了!”打探消息的青峰跑回来,先是报喜,接着报忧,“但是瞭望哨卡那里说,突厥兵在合围。” 李策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嘲笑。 “原本围城便是下策,该围而不攻,等城内耗尽粮食饮水、用尽弓箭军械,疲惫绝望,人困马乏,内斗不断,则不攻自破。突厥可汗贺鲁是个急性子,必要攻一攻,试一试,试出攻城的难度,也便退了,开始合围。” 虽然楚王料事如神,但青峰眼中还是掠过一丝担忧。 这里缺医少药,殿下的伤还没有好,实在不该困在云州。 “殿下,殿下!”门帘忽然被掀开,露出尹世才满是黑炭的脸。 他看起来急切得很。 “突厥打不进来,开始围城了。趁着他们还没围严实,殿下快走吧,到朔州去,不!直接到代州去,把伤养好。” 尹世才原本好好在府中躲着,他挖了个地窖,里面放满吃的,把来到云州后娶的外室藏进去,听到敌军冲锋,他就先躲着。 当然偶尔也要到外面看看,到处走一走,碰到人就大声打招呼,问些有的没的,让大家知道他还在共同抗敌。 但是叶长庚这个完全不懂官场之道的,竟然让他亲自去救老百姓家里的火。 他磨蹭着不肯去,传令的斥候直接给了他一个水桶,再架他脖子上一柄刀。 尹世才只得去救火,救完这家救那家,一根烧断的木头掉下来,差点送他上西天。 好不容易逃过一死,听说突厥开始围城了。 那就要继续耗很久,耗到城内没有粮食饮水,人人相食。 太可怕了,得把楚王送出去。 “本王就在城内,同大人一起守城。”李策温声拒绝。 尹世才有苦说不出。 你不走,我可怎么走啊? 他真心实意地劝:“殿下您身份尊贵,万不可有什么闪失。还是先行一步吧,坐镇后方,叶将军安心,圣上也安心啊。” 青峰忍不住打断了他的唠叨:“你是自己想跑吧?你那个地窖也能搬走?” 尹世才心惊肉跳地噤声,缩着脖子一脸惊惶。 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你们……你们监视朝廷命官,不讲规矩! 李策没有恐吓尹世才,他安慰对方道:“为防有奸细混入城池,本王派了几个暗哨出去。尹刺史放心,琐碎小事,本王不会上表朝廷的。” 尹世才支支吾吾,不敢再提出城的事,却仍锁着眉。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得跟云州城共存亡了。 他上了裴氏的当了! 吏部尚书裴衍明明说过,云州是个好地方,随便打几次滋扰边境的突厥,就能升官。 可突厥不是滋扰,是玩命了! 迟了!他还没给自己准备棺材呢! “迟了!” 距离云州城两百里,楚王妃叶娇接过斥候递上的消息,自言自语道,“突厥已合围云州。” 他们原本是往朔州去,在路上听说突厥攻破了云州段长城,便向云州疾奔。 可突厥的动作很快,竟已围了云州。 以两万兵马守城,可以以一抵十。 但是以两万兵马正面迎击突厥十多万,无异于以卵击石。 河南道节度使李丕也接到了这个消息,他并不惊慌,而是沉声下令。 “斥候去探地形,寻背山靠水处扎营,围木做墙、设哨卡、挖水渠、建瞭塔、巡逻放哨,不容有失。” “大人不走了?”叶娇驭马靠近,询问道。 “楚王妃,”李丕紧绷着脸,不怒自威,“咱们是来支援,不是来送死。既然城已被围,应该等着河北道兵马,一起进攻。” “那如果城中缺粮,怎么办?” “尹世才不会没有囤粮吧?”李丕翻身下马,把马鞭丢给部从,道,“他又不是第一天当刺史,就算他忘了,叶将军也会提醒他。” 话虽如此,叶娇心中总是惴惴。 “对了,”李丕转头看向叶娇,认真道,“楚王妃给的粮草只够到达云州,所以只够吃两日了。咱们还是盼着朝廷的粮草能快点到吧。” 如若不然,先被饿死的会是他们。 守着父皇一个月,李璟也瘦了一大圈。 他不是被饿瘦的。 宫里随便转个弯,他都能找来山珍海味。他只是没有胃口,又在心里惦念弟弟、担心父皇,也便越来越瘦。 “等父皇醒了,”李璟坐在床边,喃喃道,“一定会心疼我,说不定会落下泪,说这几个孩子里,没想到只有老五靠得住。” 李璨站在李璟身后极远的地方,闻言笑笑。 “那是自然,二哥也常说,我们几个在外面忙,宫里全靠五哥。” 乍然听说太子夸他,李璟神色微动,向太子李璋的方向望了一眼。 他以前曾经非常渴望得到夸奖。 父皇的、母后的、兄长的。 仿佛那些夸奖是他有用的证明,能让他踏踏实实站在地上,心却飞在空中,涨满欢快的情绪。 可为何如今听说二哥夸他,他只觉得自己的心提起来,迟迟无法正常跳动? 李璋坐在床尾不远处,眉目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见李璟看他,才附和道:“是,这些日子多劳你费心。你回赵王府歇歇吧,看你这一身的衣服,也不勤些更换。” “我才不回去!”李璟攥紧皇帝的衣袖,摇头道,“万一父皇醒了,以为是你们在照顾,我不就亏了吗?” 他心思单纯得像个孩子,李璨淡淡笑笑,就准备离去,李璋却突然站起身,走近几步,喊道:“御医!快传御医!” 一直在殿门口侍立的高福闻言,转身便跑出去,跃过门栏时,却绊倒了。 这道门栏他走过无数次,却第一次绊倒,摔在外面,举起拂尘,哑着喉咙喊:“御医!传林奉御!” 李璟也站起来。 原来人在激动的时候,是坐不住的。 坐不住,又站不直。 李璟呆呆看着睁开双眼的父亲,刹那间泪流满面。 “父皇!父皇你醒了?你怎么样?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用膳?要不要儿臣扶你起来?” 他说了一连串的话,皇帝的嘴有些歪,唇角留下涎水,眼珠转着,迟迟没有开口。 李璟粗心没留意,李璋已经用手帕去擦皇帝的涎水,皇帝的目光也就落在李璋身上。 李璟继续说着,身体倾斜,用力把李璋挤开。 皇帝的嘴终于张开,似乎要说话。 李璟靠近一步,耳朵贴着皇帝的嘴,道:“父皇您说,儿子听着。” 李璨也忍着什么靠近一步。 皇帝的声音不大,也不太清楚。 兄弟三人仔细辨认,听到他说:“臭,你臭。” 李璟咧了咧嘴,流着泪道:“儿子日夜侍奉床前,一个月没洗澡了。” 李璋终于受不了,把李璟拉开些,让皇帝能透过气来。 皇帝又道:“小……小九呢?” …… 第302章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俱是一静。 其实皇帝不是第一次苏醒。 之前有一次,他也曾睁开眼,看一看四周,徘徊在清醒和混沌的边缘,什么都不说,就又昏睡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说话。 嫌弃完李璟后,便是问小九,问李策。 李璋神情剧变,紧握皇帝衣襟的手指僵硬地松开,想要回答皇帝的话,却被李璟抢先一步。 “父皇,小九去了北地做事,遇到房倒屋塌差点被砸死,又遇突厥犯边差点被杀。他没有回来,就在边关抵御突厥了。也不知道兵马够不够,粮草够不够,药材够不够,父皇,这可怎么办啊?父皇——” “住口,”李璋低声训斥李璟,“父皇刚醒,你要把他再吓晕吗?” 皇帝好不容易有些血色的脸果然再次发白,他的眼珠转了转,似乎要说什么,却非常迟钝。要抬手,却只有一根手指能动。 过了许久,才找准方向,指向门边。 “高,高……” “高福!”李璨转身呼唤。 “老奴在!”高福又从外面跑进来,他身后跟着林奉御,林奉御后面还跟着宰相、兵部尚书、吏部尚书等一众朝臣。 除了官职高的,竟然还有几个面生的小官员。那些小官员战战兢兢,不明白怎么就突然有资格面圣了。 不难想象,这是高福见一个逮一个,恨不得把所有宫里的朝臣都拉来,见证皇帝苏醒这件事。 兵部尚书宋守节跑得气喘吁吁,又被高福一个劲儿催促,对高福翻着白眼,扶住柱子歇息。 明白了。 他心里道,你是看皇帝醒了,我可以死了,是吧? 不怪高福突然莽撞。 皇帝久久未醒,已有朝臣谏言,说太子可登基为帝,尊皇帝为太上皇,把皇帝迁居兴庆宫养老了。 听听!他们连皇帝养老的地方都考虑好了! 若不是几位宗亲拦着,若不是太子不敢擅动,若不是赵王李璟隔三岔五就谎报消息说见皇帝睁眼了,动弹了,打呼噜了,或许皇帝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变成太上皇了。 见高福来了,皇帝紧绷的神色才放松些。 他的目光看向宰相和一众朝臣,再落到太子脸上,艰难地询问:“突……突厥?” 皇帝的记忆还停留在他的寿宴。 流光璀璨的花萼相辉楼、献上贺礼和诗词的朝臣、舞乐美酒、以及李璟送的大缸、皇后的疯狂、太子的劝慰和他在回去的路上,因为太过愤怒,摔碎的玉器。 皇帝的心中一阵刺痛,刹那间填满愤懑。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小九还没有回来,而现在他们在说突厥。 “是,”太子带着一众朝臣跪地,禀告国事,“突厥犯边,突袭朔州。河东道行军大总管叶长庚带兵防守,突厥又改攻云州,如今正在僵持。” 皇帝的眼睁大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久未醒,他的眼白有些发黄,不如之前明澈。此前那泰山压顶般的君威,也已消失不见。 人到暮年的无力和病情严重的身体,让他感觉自己的魂魄被困住。沮丧、慌乱、心急如焚。 像一个行将就木的寻常老人。 只是这老人关心的,还是江山。 “兵……” 只说了一个字,兵部尚书便叩首禀告。 “已调遣河北道、河南道府兵支援,河南道甚至派遣骑兵先行,此时已到云州城外。圣上放心,我大唐兵强马壮、有苍天护佑、有圣上治理,定能驱逐蛮夷、平定北疆。” 这句话很长,宋守节喘着气说完。 听宋守节提起骑兵先行,太子李璋的眼中露出些许异色。 他已经知道这些是叶娇做的。她甚至跟随骑兵向北去,要去打突厥、救李策。 皇帝瞪大的眼睛渐渐闭合,神情也有片刻的松弛。 他闭目养神一阵,才忽的又睁开眼,紧张道:“粮……” “粮草不够!”赵王李璟趁势道,“之前调粮困难,楚王妃自己买了粮草,送给河南道骑兵,把楚王府的钱全花光了。这个败家……” 他的语气又委屈又生气,被李璋使劲儿撞了一下后背,才蹙然噤声。 “赵王居于深宫照顾圣上,竟然也知道这件事吗?”宋守节尴尬地笑笑,希望气氛能缓和些,“调运粮草不是送信,八百里加急说到就到了。赵王曾经送过赈灾的粮食,想必也知道很难。” “这事都在朝里传遍了,”李璟不满道,“都要让楚王妃自掏腰包了,户部能不能快一些?” 他有些不满。 他可不慢。他送赈灾粮食的时候,叶娇骗他说小九要被架锅煮了,他吓得日夜不停,早了几个时辰就送到了。 这些人慢,是因为他们的家人没有被架在火上。 只有一个户部官员在,是新提拔的侍郎,崔汝毓。 崔汝甄是博陵崔氏这一辈的翘楚,虽然年纪不大,却很持重。 他跪在后面,叩首道:“户部已经周密考虑,且经过太子殿下允准,筹备粮草,送往河东道。甚至提前调运江淮赋粮进京,另招募民夫二十万,专职运输。不日可达云州,请圣上安心。” 皇帝想点头,头却难以动弹。 他只能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再要说什么,却已经精力不济。他的目光扫视大殿,落在不远处一位妇人身上。 那是李策的母亲,贤妃娘娘。 听闻皇帝苏醒,贤妃便从东配殿快步而来,一路上不忘了安排诊治和膳食,待到了这里,见三位皇子同皇帝说话,便候在不远处,没有靠近。 皇帝看向她,贤妃连忙走来,跪在皇帝床前,欣喜的泪水已经夺眶而出。 “皇……后?”皇帝询问。 贤妃微微怔住,很快便回答道:“臣妾不敢抗旨,一切遵从圣上安排。” 皇帝的安排是收回皇后金册、金宝,暂时安养在立政殿内。 但其实是禁足,也等同废后。 “好。”皇帝再次闭上眼,许久都没有说话。 几位皇子相互看看,李璟有些着急,李璋也不由得看向林奉御。 林奉御一直在为皇帝诊脉,诊了许久,此时才开口说话。 “圣上精力不济,睡过去了,请殿下不必担忧。” “这就好。”李璋站起身,目光沉沉看向兵部和户部官员。 “卿等听到了,父皇最在意突厥入侵的事。余下的,不必本宫再交代吧?” 宋守节和崔汝毓齐齐应声,李璋当着朝臣的面,向林奉御询问皇帝的病情。 “还好,”林奉御道,“只是初醒,之后要行针锻炼,让圣上能够走路。” 能走路,也便能上朝。圣仪犹在,可震慑九州。 “说话呢?”李璋又问。 “恐怕不会很清楚了。”林奉御道,“微臣必将竭尽医治。” “治好父皇,有重赏。”李璋说完退后几步,告诉贤妃自己还要处理朝政,便向外走去。 此时高福才劝说李璟。 “赵王殿下也回去歇歇吧,圣上醒了,殿下可以放心了。” 李璟挠了挠头,扬眉笑笑,又撅了撅嘴。 “真是的,二哥赏御医,都不赏我。”他抱怨着走出去,同李璨恰巧并肩。 “老六,”一路上,李璟都絮絮叨叨,“你说父皇会赏我什么?美人吗?你要不要?我要是用不完,也送你一个。” 六皇子李璨淡淡地笑,撑起了阳伞。 “五哥知道,我不喜欢女人。” “那是你不知道女人的好,”李璟钻入李璨的阳伞,不屑道,“软、酥、又软又酥,父皇只要肯赏,我就来者不拒。” 李璨迈步向前走,粉紫色的衣袍轻轻摇摆,如枝头被风吹过的花瓣。 “五哥,”他忽然道,“你守着父皇,真的是为了这些奖赏吗?” 赵王李璟的脸僵住,缓缓转头:“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为了太子位不成?” 李璨却没有回答李璟的话。 他的眼中流转洞察世事的明亮,神情又裹着狡黠,那张脸好看得像是转世的妖精,一字一句道:“所以如果楚王抢夺太子位,你会支持太子吗?” 李璟停下脚步,多日佩戴的单纯憨傻面具,碎在脸上。 “我……”他哑口无言。 “楚王不会的!”他为李策申辩。 “没人要抢太子位,太子不要风声鹤唳了!你也别哄骗太子担惊受怕!”他连声道。 李璨向前走去,像一朵轻飘飘的流云。可他的衣襟被李璟扯住,让他动弹不得。 “五哥,你做什么?”李璨有些嫌弃道。 “太子要做什么?”李璟问。 他的神情,比皇帝苏醒时还要紧张,却没有那时的欣喜。 一张脸,都是对李策的担心。 对太子的提防。 …… 月落说:最近一周我在带俩娃搞特种兵旅游,好多朋友让我分享旅游攻略,我就叁字:别出门。 第303章 聪明如李璨,已无需再等李璟的答案。 一母同胞的感情,不知何时被异母的兄弟取代。 如果楚王真要夺嫡,李璟或许会劝说,会阻拦,但绝不会为了太子,同李策反目成仇。 可李璟不仅仅是皇嫡子,他的身后,还有整个博陵崔氏。 李璨在心底长长叹了口气。 当初李策托病留在京都时,怎么没想到要阻止呢? 可他那会儿那么脆弱,除了私底下做些买卖,银钱足够,其余一无是处。 身体羸弱、羽翼未丰,怎么也不会是李璋的对手。 “五哥,你放开我,你真的很臭。”李璨无奈地对李璟讨饶,“你想到哪里去了?咱们都是兄弟,一起玩捉迷藏长大的。二哥能对九弟做什么?你这是杞人忧天了。” 李璟的手反而攥得更紧。 能对九弟做什么?看看李珑和李琛就知道了。 现在不是小时候了,他们个个生出了獠牙利爪。 小时候他们玩捉迷藏,抓住对方就哈哈大笑,现在抓住对方,一刀就抹了对方的脖子。 “老六,”李璟腰间挂着的玉佩撞在一起,发出沉重的响声,他压低声音郑重万分道,“没人想抢二哥的东西,从小到大,我们就知道太子位是他的,皇位是他的,什么都是他的。我们知道,小九也知道,太子什么都不要做,便能名正言顺承继大统。你回去告诉他,什么都别做。” 李璨看着李璟,多年以来,第一次发现他的大智若愚。 皇嫡子的身份让李璟顺风顺水,他不争不抢,却比任何人都活得轻松自在。刹那间,李璨竟有些羡慕这个哥哥。 不,应该是从小时候开始,他就羡慕对方了。 “五哥,”他的声音温软了些,道,“崔氏那边……” “崔氏老实得很!”李璟保证道,“他们不像老四妻族都在军中,崔氏一堆文官而已,翻不起什么风浪。他们要乱动,我第一个不答应!” “无论如何,”青色的阳伞下,李璨的脸罩着一层幽光,“我们都盼着大唐好。” “这样就最好!”李璟道,“父皇醒了,一切都会更好。父皇昏迷这些日子,有人想在汤药里做手脚,被我发现,怕查到太子或者母后,没让追查。我说这些,你懂吧?” 你懂吧? 我虽然心疼九弟,却也不想把太子拉下来。 “不是太子,”李璨道,“太子没做过那样的事。” “我也相信不是他,但是母后……”他神情悲伤,叹息道,“总之,幸而父皇醒了。” 皇帝醒了,他们就还是兄弟。而不是太子即位,他们变成太子的臣子,只能伸出脖子,等着太子裁决。 “是。”李璨淡淡道。 李璟终于松开李璨,他随意理了理衣服,不放心地看了李璨一眼,才向前走去。 李璨也向前走,他走在宫殿中,看起来闲庭信步一般,心里却有个疑问。 在汤药里做手脚的真是皇后吗? 李璟不通药理,他是怎么看出汤药不对的呢? 是林奉御吗?说起来,李璟能有孩子,也是林奉御的功劳。 事情似乎越来越难办了。 突厥大军压境,朝廷派出运送粮草的,是新任河东道粮草转运使兼粮运督察胡稼。 胡稼脸丑个子矮,还是个话痨。 “这条路很难走,咱们应该绕道。绕去东边,东边却有贼寇出没。绕去西边,西边山路难行。还是走这条道吧,这条道起码能走过去。等到了并州,路只会更坏。哎对了,当初先陈王,是不是就在并州就藩啊?他擅长带兵吗?” 跟他同行的官员耳朵都快生了茧,只挑最重要的回答胡稼。 “那便走原路。” “等等,”胡稼又把舆图看了一遍,才确定道,“走东边!东边快!这可是朝廷运送的军粮,哪个贼寇不长眼,敢劫军粮?” 一个时辰后——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从山上冲下来的贼寇叫嚷着,气焰嚣张,完全不把运粮官兵放在眼里。 胡稼气得嘴唇哆嗦。 “岂有此理!朝廷要打仗,你们不思为国尽忠,竟然在此拦路抢劫。你们有没有父母妻儿,有没有良心?” 护卫粮草的将军听完这一长串,才找到机会打断胡稼:“大人,抓不抓?” “不必抓住扭送官府,杀了他们!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罪有应得……”他余下的话被刀剑声淹没。 贼寇哪里是朝廷官兵的对手?没多久就被打得落花流水,要么受死要么跑路,为了跑快些,甚至把身上带的干粮都丢了。 胡稼一面踢开一块玉米面馒头干粮,一面下令:“继续赶路!要快点把粮食送去!” 他站在马车前室,看向北边。 初秋时节草木尚未凋谢,郁郁葱葱的山峦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急于到那里去,可又出于某些原因,不太想去。 太子的话犹在耳边。 ——“上次的任务,你完成了吗?” 上次的任务…… 胡稼坐回马车,猛然挠了挠头,只觉得头痛欲裂。 上次的任务,是伺机刺杀李策,栽赃给李琛。 如今李琛已死,李策还需要再杀吗? 他算是太子的心腹,无论如何,是不能背叛太子的。那便只能硬着头皮去了。不然大唐天下,不会有他的安身之处。 在胡稼看不到的云州南,李丕带领的骑兵已经安营扎寨完毕,望着远处被合围的都城,心急如焚。 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能营救、不能把突厥人打回去吗? 而云州城内,叶长庚清点粮草,神情骤然变坏。 他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把刺史尹世才带到一边,问道:“州府正仓和常平仓,只剩下这么点粮食了?” 本朝设太仓、正仓、常平仓和义仓存储粮食。 太仓在长安城,粟米用来保证京城官民食用;正仓设在各州县,主要是收纳的税粮;常平仓设在县以下,用来调剂丰年歉年的粮食,平抑粮价;义仓则在灾区,用来救灾济贫。 叶长庚调兵前,已经命人把军粮运到云州来。 这些军粮足够一个月食用,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云州正仓和常平仓的粮库,竟然已经见了底。 “叶将军不知道吗?”尹世才一脸无辜,反问叶长庚,“河东道北部云州、朔州和并州,今年都受了灾,没收上来多少粮食,早吃光了。州府常常去别处买粮,才勉强没饿死百姓。” 被合围后,没有办法再买粮。如今军粮够用,百姓的口粮却没有了。 “各家各户还有多少粮食?”叶长庚没有斥责尹世才不懂未雨绸缪,只是认真询问。 “这就不知道了,”尹世才扶正官帽道,“大户人家存粮足够吃半年,一些贫苦百姓,常常只买当天的粮食。劈柴已经塞进炉膛,才喊家里的娃娃出来买半瓢。” “那便把大户人家的粮仓打开。”叶长庚的方法简单好用,尹世才却连连摆手。 “将军是想吃折子吗?这里面还有从京都致仕的官员呢!抢了他们的粮食,谁赔?” “不是抢,是借。”叶长庚找来纸笔,简单写了一份借据。只有时间,没有份额,签了名字,交给尹世才。 “拿着这个,豪门大户都走一遍,给他们留半个月的口粮,其余全部借来。” 尹世才犹豫着,不敢接借据。 “对了,”叶长庚吩咐随从,“带一千兵马去借粮,搬去粮仓。” 尹世才立刻把借据接过来了。 带一千兵马,还说不是抢? 这是提着灯笼行窃——明目张胆去打劫了! 不过这些粮食只是杯水车薪。 拉着运粮车返回的路上,尹世才默默计算着,怎么都无法掩饰大难临头的表情。 大唐的文官武官是没有界限的,严从铮不就死在关外了吗? 他该趁着棺材没有涨价,给自己备上一口。 马蹄扬起,重重踏在一个男人身上,突厥头领的皮鞭同时甩出来,击退几个愤愤不平的汉人。 "你们是俘虏!俘虏是猪狗不如的东西!让你们按照汉人的工事挖壕沟,你们竟敢乱挖?" 他说着模糊不清的大唐雅言,听起来却粗鲁不堪。 发泄完愤怒,突厥人去吃酒,留下伤痕累累的唐军俘虏。 "我情愿死了,也不想当俘虏!" “他说的不错,我们在这里真是猪狗不如。” “你怎么不说话?当初是你让我们缴械投降的,果然是文官,贪生怕死!” 那人啐了一口唾沫,正吐在严从铮身前。 …… 第304章 严从铮身上仍穿着他行走江湖时的深蓝布衣。 这是寻常百姓的装扮,这装扮让他能在兵败时,脱去铠甲弄脏脸庞,伪装成普通士兵,和百十残兵一起举械投降。 他当然可以选择死。 将士死于沙场,悲壮英勇,死得其所。但他也可以选择活,屈辱地、受尽折磨地、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也活下去。 严从铮沉默地听任同伴责骂,爬过去检查伤者的身体。 在突厥军营中,汉人是不能站起身走路的。 他们要弯着腰,或者干脆爬行,才能避免被打。 马蹄踏断了伤者的腿,严从铮寻来粗树枝,把伤腿固定,做了个简易的夹板。 受伤的人年纪很小,豆大的汗珠布满惨白的脸。他忍着痛,询问严从铮:“大人,突厥人怎么挖起战壕了?” 严从铮从怀里掏出干粮,掰开一块递给年轻人,道:“他们要等云州城缺粮断水,再发起进攻。这之前,需要留有防守余地。” “那我们帮他们,岂不是背叛大唐吗?”年轻的士兵质问严从铮,虽然饥肠辘辘,却没有接那块干粮。 “那要看怎么帮。”严从铮席地而坐,自顾自吃起干粮。 “起来起来!”呼喝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跑来的突厥兵比之前客气了些。 “你们有人会做信烟吗?”突厥人问道。 信烟,是大唐军中用来求救、示警、标识方位的烟。 把特殊材料的烟团填入竹筒,点燃下方火药,信烟能窜入空中,久久不散。 根据颜色、高度和军队不同,甚至有不同的颜色。 工艺复杂,密不外传,而偏偏突厥人在广袤的草原征战,最需要信烟辅助。 “有。”几乎没有犹豫,严从铮把最后一块干粮塞入口中,举起一只手。 “跟我走!”突厥人满意地打量一遍严从铮,便带他离开。 可严从铮只走了两三步,后背便猛地一疼。 一块泥巴砸在他身上,有人恨恨地骂:“呸!狗东西!” 突厥人最喜欢看见敌人内斗,故而并不阻止。 接下来砸过来的就是石头和土块了。 “卖国求荣!叛国!” “禽兽不如!” 不断有骂声传来,背后也不断闷痛,严从铮却继续走着,没有反抗。 他神情松弛、脚步拖在地上,仿佛他自己,也是烂泥。 忙了一整日,河东道行军大总管叶长庚终于得了个空,去看望李策。 “听说你把军粮借出去了?”李策似乎不怎么在乎自己的身体,开口便问军粮。 “没办法。”叶长庚刚毅的脸上愁云遍布,“云州城富户的粮食全拿出来,也只够所有百姓吃一日而已。不这么做,局势只会更危急。” 总不能敌人尚未攻城,自己已经饿死了。 “有个好消息。”李策道,“李丕的兵马到了。” “几万?”叶长庚愁容顿消。 “信鸽传讯,说是两万骑兵。”李策微微咳嗽,坐直了些,“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快。” “还是慢了,”叶长庚空欢喜一场,坐在李策的床榻上,“如果云州尚未被合围,我可以带四万兵马出城,与李丕合击突厥。虽然敌众我寡,但也比困在城中要好。现在李丕肯定不敢靠近,估摸着正在南边扎营,看热闹呢。” 毕竟只有两万骑兵,总不能羊入虎口。 “是,”李策道,“他做事稳妥,又不清楚城中状况,必然是在等河北道援军。” “看来他带的粮草够多,”叶长庚有些奇怪,在心底算了算日子,“怎么我感觉他跑得比粮草还要快呢?这些日子不会是在喝风吧?” 李策笑起来。 “那就要等见面才能问。不过眼下先要看看咱们怎么办。突厥的粮库在哪里,知道吗?” “要劫粮草?”叶长庚的眼睛亮起来。 “不,”李策道,“要让他们以为,咱们要劫粮草。” “楚王妃是在望云州,还是望突厥?”在军营中巡查的李丕看到叶娇站在瞭望塔上,好奇地仰头。 八成是云州吧,毕竟那里有她的夫君。 叶娇从上面爬下来。 她动作灵敏,有力的手臂攀着一节节木梯,一面攀爬,一面轻松地同李丕说话。 “我在望粮库,”她道,“突厥的粮库。户部的粮草还没有送到,大人不会是想喝风吧?” “楚王妃不会是想劫粮吧?”李丕咧着嘴,不可思议地看着叶娇,“就算突厥人人都是大傻子,也绝对会把粮库放在最后面,重兵把守。” 叶娇“嘁”了一声表达不屑,她按紧腰间的刀,蹙眉道:“再等一日,不行咱们真要去劫粮了……” “报——”一声锐利的呼喊打断了叶娇接下来的话,马匹飞奔而来,马上的斥候滚落下来,单膝跪地。 “讲!”李丕顿时神色郑重。 “云州城门开了!”那人道。 “开城门做什么?”李丕蹙眉,“待在里面等突厥攻城,反而伤亡最小。援军很快就到了,他们连半个月都等不得吗?” 两万骑兵早十日到达云州,但是后面的军队比预想要慢,估计还需要十五日。 斥候也不懂云州兵马的意图,但他猜了一条。 “大人,会不会……会不会云州城里的粮食,根本不够半个月啊?” 李丕大惊失色,思索着这种可能性。 “云州今年受灾,”叶娇道,“尹刺史刚刚就任,或许没有备足城中百姓的口粮。” 李丕猛然拍了拍自己的头,旋即又看向叶娇,哭笑不得道:“有人比咱们更早抢粮了!” 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叶娇说要抢粮,她的兄长和夫君就先去抢了。 “会不会很危险?”叶娇道,“大人是否要从旁协助?” 李丕笑得有些僵硬:“对面可是十多万大军,总不能看着他们送死。不过,还是要先观望观望。人人都说楚王机敏聪慧,多智近妖,今日就让本官领教一番吧。” 他说完转身下令:“全军列阵!” 在突厥可汗贺鲁眼中,叶长庚简直是蠢得要命。 不好好在城里待着,竟然带一万多兵马,主动出击了。 因为战壕尚未挖好,且不把这三万人放在眼里,贺鲁命令部下立刻集结军队,对抗唐军。 出乎意料,唐军竟没有靠近突厥主力,他们仗着灵活机变,向北绕过去,竟像是要深入突厥腹地。 突厥骑兵去追,唐军却始终在射程之外。 军报一个个送来,贺鲁也总算明白过来。 “他们是要劫粮!传令下去!大军向西北进发,死守粮库!” 传令兵刚跑出去,贺鲁又觉得对方太慢。 他焦躁地在帐内踱步,询问部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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