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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经站在他的对立面。 即便李策已是强弩之末、随时会死,李璟也拼死守护,对抗自己的胞兄。 李璋在心中叹了口气,淡淡道:“证据吗?慢慢找。” 李策并未抗旨,他向外看了一眼。 一只白色的鸽子掠过大理寺的屋檐,在空中消失。 幽禁李策后,李璋的报复并未停止。 三日内,十几位朝臣下狱。 大理寺卿崔玉路,在自己的监狱里,同京兆府尹刘砚相遇了。 崔玉路有些抱歉,道:“只差一点点。” 已经审出了那些金子的来处,就差查出是谁放进刘砚府上,就能为刘砚翻案了。 刘砚并未生气或者遗憾,他从叠放整齐的大氅下面,掏出一个瓷瓶。 瓷瓶打开,酒香四溢。 “别灰心。”刘砚道。 他甚至教崔玉路哪里的地面干燥些,躺着不会太冷。 崔玉路不能不灰心,大理寺外敲敲打打,听说,是突厥使团带着联姻的宗室女,出发了。 长公主之女舒文,到底未逃过联姻的命运。 送舒文出嫁的人,是鸿胪寺卿,严从铮。 …… 第407章 冰雪融化的时候,最冷。 严从铮骑在马上,氅衣的肩带系得很松,露出线条刚毅的脖颈。嶙峋的喉结动了动,似要说话,却只是抬手控缰,从城门下经过。 他的身后,是大唐装容严整的送嫁队伍。 送嫁队伍后,是喜气洋洋的突厥使团。 这一趟,他们终于得偿所愿,迎接长公主之女舒文回朝了。 短短三日,太子封舒文为弘宜公主,下嫁突厥。鸿胪寺送嫁、禁军卫护,舒文拜别长公主,穿着嫁衣进了马车,面上不喜不怒,一声不吭。 圣上病危,太子已下令封禁全城。 禁军在道路两边驻守,长安城重要府邸外,森然林立着面色严肃的卫士。官员谨小慎微、百姓噤若寒蝉,大声嬉闹的孩童被大人捂住嘴,抱回家去。 街上没有灯笼彩带,没有障车的礼俗,这毫无喜庆氛围的长安城,笼罩着沉沉的戾气。 从城门口经过时,严从铮看到白羡鱼。 他穿着笔挺的武候制服,单膝跪地,为公主送嫁。抬头时,与严从铮的视线撞在一起。 短短两年,山海巨变。 太子监国,楚王被关。 他们不能再在茶馆外,看有情人终成眷属,雪落满头。 白羡鱼为太子守门,严从铮为太子送弘宜公主远嫁。他们像是站在同一阵营,辅佐太子登基,得到权力地位。却不知为何,彼此的脸上都没有意气风发,反而沉重僵硬。 “送公主殿下。”送嫁的皇室成员在此止步,内侍高呼一声,便算是完成了仪式。 马车穿过城门,在冰雪初融的地面缓缓向前。 突厥人很急,急着北上,急着回家。 但严从铮没有那么急。 “驿站歇息。”他下令道。 突厥正使巴什图上前,想催严从铮下一站再歇。可他看到严从铮除去官帽的脸,忽然认出了对方。 这不就是在北地带着千人府军毫不畏死,杀向突厥大军的将军吗? 这…… 巴什图停住脚,脸色骤然发白,有些畏惧道:“那便依寺卿大人,歇一晚再走吧。” 弘宜公主舒文住在驿站二楼,由嬷嬷婢女陪同,其余人住在一楼和外院。 严从铮检查了一遍驿站防卫,便再也没有走进驿站。仿佛在避着什么,怕着什么,不忍面对什么。 天暗得很快,换防的时刻到了。 严从铮手持火把,出去巡视。他步履稳健,经过外院时,突然感觉到一束亮光。 二楼开着窗。 舒文已脱去嫁衣,穿着素色衣裙。她漆黑的长发披散着,手持烛台,站在窗边。 烛火跳动,给她姣好的面容镀了一层柔光。她看向京城方向,眼中含着泪水,却并未落下。 这一去,舒文将远嫁异国,嫁给五六十岁的老人。 若那老人死了,按照突厥风俗,她会嫁给他的兄弟,或者是儿子。 严从铮的手下意识探入衣袖,抬头看她。 舒文也正看过来。 她原本忧伤的神情一顿,人已经笑起来。笑得露出酒窝,一对瑞凤眼微微弯着,勉强努力地保持着那个笑容,故作轻松,对严从铮微微点头。 那意思是说,别内疚,我嫁北地,不关你的事。 可是,怎么不关他的事? 严从铮感觉他坚硬许久的心,被浸入什么酸涩的水中,浮浮沉沉,渐渐酥软疼痛。 他低下头,手持火把快速离开。 地面上他的影子低矮沉重,像要嵌入土里去。 向南去,雪便薄了些。 山南道临近官道的梁州驿站,灯火通明。 驿站内满满当当都是人,驿站外挤不进去的,则拥紧衣服,不停地问:“今晚能轮上吗?” “谁知道呢?青云道长随性得很,前日只看了一个,就说困了,睡去了。”门口维持秩序的驿吏从这人手中接过一把碎银子,道,“睡了也没人敢催,你们也知道,青云道长来头不小。” 他们当然知道,青云道长俗名叶羲,可是楚王的岳父。 楚王被幽禁的消息尚未传到山南道,对他们来说,楚王的岳父肯给他们测算吉凶、问卦占卜,那可真是求之不得的。 关键是,要的银子也不贵。 普通人家也能看得起。 驿站内突然传来一声喧哗,有人泪流满面冲出来,喊道:“三年后我就有儿子了!” 闻者无不为他高兴,大家让出路,让他挤出来。 “道长说的一定会成真,”有人忍不住为他高兴,道,“前日道长帮我算出了家里丢失的银票藏在哪里,原来是被老鼠偷窝里去了。” “那你今日怎么还来?”旁边的人问。 “我让道长算算,我应该娶谁当老婆。” 大家哈哈大笑,人头攒动,踮着脚向里看。 隔着门,看不到什么。 叶羲正坐在屋内,一面吃茶,一面蹙眉看着站立的男人。 那男人年近四十,皮肤微黄相貌普通,个子有些矮。他沉稳地站着,面色肃重。 “你撒谎。”叶羲道,“你的确三十九岁,却不是你说的普通百姓。你是官身,应该姓……”他手指微动,掐算片刻,道,“你姓申,在梁州刺史府做事。” 姓申的这人有些吃惊,旋即惊喜地恭敬施礼:“青云道长果然名不虚传,下官申泰,是梁州刺史府长史。我们刺史大人不方便露面,差我来问问。” “问什么?”叶羲拿一把蓍草,摆放整齐。 “官运。”申长史说着,递出一包银两。 银两很重,放在桌案上时,“咚”地一声。 叶羲没有看银两。 他轻轻笑了笑,仪表不凡的脸上神色淡然,摇头道:“不见面,算不得。” 申长史不甘心,请求道:“下官拿着我们刺史大人的生辰八字。” “生辰,”叶羲道,“只能看出大运。若要分毫不误,还要观相。他不来,则不看。” 叶羲说着抬头,对门外道:“送客!” 立刻有驿吏推开门,毫不客气地对申长史道:“阁下可以走了,外面许多人在等。” 申长史无奈地离开,临走时恳求叶羲:“仙长可千万要多留几日,我们大人明日便来。” “明日啊?”叶羲道,“本道要去南面了。” 叶羲的夫人用刀砍门,逼他好好做事。虽然已经出家为道,他也不敢不听。 申长史不敢强留,迅速向外走去。 如果他的刺史大人今晚没有去小妾房间留宿,应该能爬起来,披星戴月跑来这里。 得算算官运啊,听说隔壁州的知府,就是算了官运,很快就被拔擢进京了。 他星夜兼程赶回刺史府,夜空中有鸟儿的翅膀掠过,像一根根箭矢,刺往南方。 箭筒满满当当,以至于箭矢没有发出相撞的声音。 剑南道节度使叶长庚神色冷峻,看着整装待发的骑兵。 “我们将一路向北,”他的声音响如雷鸣,“去巡视剑南道各处要塞,去安抚瘟疫后的百姓,去各处州府操练兵士!” “喝!”骑兵举起腰刀,大声应诺。 “启程!”叶长庚挥手道。 马蹄声震耳欲聋,地上的尘土翻起。 叶长庚回头望了一眼节度使治所。 裴茉的病情已经好了,希望她安安稳稳待在这里,等自己回来。 裴茉正待在马车上。 “夫人,咱们到哪儿去?”她的婢女询问。 “咱们向北。”裴茉道,“叶将军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夫人不怕将军责怪吗?”婢女有些忐忑。 裴茉觉得,现在不是怕的时候。 昨日她收到太子妃的书信,与此同时,叶长庚也收到京都急信。 太子妃在信中,说裴衍虽然倒了,但太子已经主政。 太子妃以她的奶娘要挟,让裴茉找到叶氏谋反的证据。 裴茉有预感,叶长庚不是要去巡视各州操练兵士。 他将突破山南道封锁,继续向北。 他将长刀林立,冲入长安城。 他将会去救他信任的楚王殿下,他将保护他的妹妹,他的家人。 他将带着微小的兵力,同太子对抗,忤逆朝廷、找回公道! 如果他那么做…… 如果他那么做,那么——有她一份! …… 第408章 “啪”地一声巨响。 看守楚王府的禁军猛然回头,如临大敌握紧长刀,待发现是一块掉落的冰凌砸在地上,才松了口气。 京都的每座府邸、官衙、街巷,都被严密看守监视。 皇帝的私兵北衙禁军,此时正守在皇宫内外。 而看守楚王府的,是太子的亲信南衙禁军。 七步一岗,任何人不准进出。 叶柔抱着一包药材,被挡在门外。 以前对冯劫很客气的禁军,此时脸色森冷,一步步向前,逼他们后退。 “速速离开!” “蔡指挥使,我们是送药的,请……”冯劫的话尚未说完,对方已经拔刀,做出绝不徇私的模样。 叶柔伸手,把冯劫拉回来。 “对不起,我们走错了。” 她施礼致歉,回到马车。转身时,眼中泪光闪烁,却紧咬嘴唇,神色坚毅。 坊街转弯处,一身红黑相间武候制服的白羡鱼静静站着。他看着叶柔被驱赶,看着他们主仆二人离去,脚抬了抬,却最终没有动。 马车车帘密不透风,不知道她在里面哭了没有。 原本正为她洗脱冤屈离开大理寺高兴,可转瞬之间,皇帝病危太子临朝,楚王府和安国公府的命运,再次跌入谷底。 白羡鱼知道,这一次,即便楚王多智近妖,也无能为力了。 “我做不到。” 紫宸殿内,太子李璋把六皇子李璨宣来,对得到的答案却并不满意。 姚维躬身站在殿门口,听到李璨拒绝,有些意外地低头。 还会有六皇子做不到的事吗? “今日早朝,你也听到了。”李璋随意翻看奏折,道,“朝臣们弹劾李策,都是那些不痛不痒的事。” 李璨露出一丝苦笑。 不仅不痛不痒,还好笑得很。 说他贪污受贿,却没有证据;说他结党营私,却找不到同党;说他好大喜功,主动去赈灾去打仗;最后甚至说他倨傲无礼,见面不打招呼。 李璨注意了一下,那个官员老眼昏花,就算李策打招呼,他也不见得能看见听到。 所以李璋希望李璨能做点什么,给李策定个实罪。 李璨微微抬头,觉得大唐的这位太子,实在是让人感动。 竟然是定罪,不是一刀砍了吗? 毕竟他们李氏皇族,砍死兄弟的不在少数。 “直接杀了吧。”李璨淡淡道,白皙的脸上像洒落一层冰霜,“老九武艺不行,府里没几个护卫,眼下又病着。派人过去,刀、剑、毒酒,都可以。然后下诏,说他畏罪自尽。” 李璋有些意外地抬头,道:“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这会儿仁慈起来了吗? 李璨在心里冷笑。 “后面会很难办。”李璋道。 难办…… 李璨瞬时明白了。 若就这么杀了李策,恐怕很难向叶娇交代。必须定了罪,抹黑他,让他带着耻辱死去,才能让叶娇死心。 “父皇那里怎么样了?”李璨突然转移话题,问。 后宫难免要乱一阵。 李璋要把皇帝病重的罪责推到贤妃身上,但高福说圣上已经好几日不让贤妃进殿,李璋才作罢。 但他不准贤妃侍疾,只准宰相、赵王和康王守着。 李璨关心皇帝怎么样,李璋也关心。 “还是那个样子,”他道,“昏过去,却有一口气。” 李璨微微点头,他缓慢地叹息,道:“我去让礼部备下吧。” 殿内静了静。 皇帝将要殡天,太子会即位,对李璨来说,他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将要实现了。 李璋登基,他便是从龙之功。他无心朝政,便可以做个富贵贤王,像李璟那样,安逸自在。 可为什么李璨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如百蚁挠心,每时每刻都不能安宁? 他甚至戒了酒。 他需要清醒的头脑,决定接下来怎么做,如何做。 李璨要走,李璋想嘱咐他再想想李策的事,可外面突然有禁军快步靠近,跪在殿外回禀:“剑南道异动!” 剑南道,叶长庚驻守的剑南道。 “怎么了?”李璋上前一步,内侍姚维迅速接过禁军手中的急报,小跑进殿,呈给李璋。 李璋只看了一眼,便递给李璨,道:“本宫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 李璨的视线迅速在急报上掠过,一目十行,神色跟着紧张。 剑南道节度使叶长庚带领一万骑兵,向北进发。仅三日,便到达剑南道北部,距离山南道咫尺之遥。 “这是要谋反?”李璋不怒反笑。 李璨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最终只跟着笑了笑。 “山南道险要关隘在哪里?”李璋问。 “巴州,梁州。”李璨脱口而出。 “传本宫令,”李璋双手按着御案,身体微微前倾,冷声道,“巴州、梁州刺史,就近集结府军,见剑南道反贼,格杀勿论!” 旨意既下,姚维连忙跑去内侍省。 皇帝下的诏书命令,除非是口谕,都需要中书舍人拟诏,再由内侍总管盖上玺印。 诏书写在御用的白麻纸上,上面已提前绘制图纹,画好版框,留足天头版心。 姚维去取纸,发现诏书用纸似乎少了几张。 “记得补纸,”他交代道,“这几日的诏书还会有很多。” 中书舍人连连点头,过不多时,姚维拿着诏书出来,由太子过目,再盖上印鉴,飞一般送出去。 “快!”他交代道,“八百里急令!” 应该没问题的。 山南道有府兵五万,还拦不住叶长庚的一万骑兵吗? 再说了,他出师无名,军心必然动摇。 还有,一万骑兵,路上的粮草都成问题吧?出了剑南道,就不信山南道能有粮食给他们填饱肚子。 “吃饱点。”叶娇在百姓中穿梭,时不时关照道,“冷不冷?穿得有些薄吧?” 跟在叶娇身后的护卫立刻送出吃的,送出棉衣。 “不冷不冷。”连夜赶来的百姓激动道,“咱们才刚走出剑南道。路上吃得好,睡得也好。” 叶娇向马车内看了一眼。 车里铺着厚厚的毡席,上面还有被褥。 走了一圈,嘘寒问暖完,叶娇开始说正事。 “你们说要进京告御状,”她站在车架上,扬声道,“可眼下山南道的路被堵住了,他们不让我们过去,怎么办?” “我们的亲人被活埋,凭什么不让我们进京?”百姓顿时义愤填膺。 “冲过去!”有人喊。 “打过去!”更多的人附和。 叶娇让他们稍安勿躁。 “我既然带你们出来,就不能让你们被人欺负。他们有刀有剑,这么闯过去,伤了死了,只能让歹人高兴。” “那我们怎么办?”百姓问,神色悲愤。 “告状不一定要去京城,”叶娇抬手一指,道,“这里是巴州,就去巴州告吧!看看这巴州刺史,能不能为大家主持公道。” 叶娇一呼百应,守在官道上的卫士严阵以待,可却见那些新来的百姓只吃了一顿饭,便呼呼啦啦跑完了。 连带叶娇,都向后转身,跑了个无影无踪。 “这……” 他们面面相觑。 “难道他们回剑南道了?” “看那个方向,不会是去巴州吧?” 巴州刺史从床上跳下来,午休被鼓声惊醒,只觉得心脏狂跳,差点晕厥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 他当然知道叶娇被拦在巴州旁边的官道上,因为是太子下的命令,且不准伤害叶娇,他干脆没有出面,躲在府衙。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且来的不是叶娇自己。 鼎鼎大名的楚王妃身后,至少有一百多人。 而楚王妃自己,正兴致勃勃,双手拿着鼓槌,一个劲儿地敲击府衙外的鸣冤鼓。 没人敢拦她。 一半卫士惊讶于她太美丽,看呆了。 一半卫士害怕她的名头,甚至想帮她敲几下,早点把刺史喊出来。 巴州刺史哭丧着脸,走近叶娇,道:“楚王妃,您别敲了,请您借一步说话。” 叶娇扔下鼓槌,跟着他走了几步。 巴州刺史道:“下官建议,您还是扔下这些人,赶紧回京吧。” “回京做什么?”叶娇道。 “下官今日刚得到消息,”巴州刺史道,“说是圣上病危,太子主政,您的夫君楚王殿下,被幽禁在府中,出不来了。” 叶娇的神色顿时变了。 巴州刺史有了希望:“下官这里有最快的马。” 赶紧骑上马,跑路吧! 百姓哪有夫君重要啊! …… 第409章 巴州刺史司马瑞四十来岁,满脸含笑毕恭毕敬,劝道:“楚王被幽禁王府,楚王妃您怎么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叶娇担忧道:“刺史大人有办法让我回京吗?官道堵着,你不知道吗?” 司马瑞当然知道,堵叶娇的兵马,还是太子从他这里调去的。 太子让堵住叶娇,又不准伤害叶娇,这事儿难办得很。司马瑞琢磨了好几天,隐约猜出了太子的意思。 要杀了人家男人,娶寡妇呗。 叶娇也是奇怪,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百姓啊? 司马瑞只好哄骗道:“楚王妃驱散这些百姓,本官试试,亲自带着您,回京都去。” 反正楚王也被关着,回去把叶娇送给太子,不就行了? 说不定等到了京都,太子就是皇帝了。 想到能为新帝办事,司马瑞心里一阵激动。他扶了扶官帽,看一眼自己的官服,唤人准备马车。 哪知叶娇道:“你知道这些百姓是哪里人,知道我为何击鼓吗?” 司马瑞怔住,这才认真看了看这些人。 哪里人? 听口音,像是剑南道那边的。 看面色,似乎都有些大病初愈的样子。 司马瑞顿时汗毛倒竖,下意识便捂住口鼻,道:“楚,楚王妃,您怎么把疫患带来了?路上,路上没人拦吗?” 没人拦,是因为叶娇派人去接,说他们都是楚王府的人。 这些人的病早就好了,迟迟不愈的,是他们的家人。 “他们没有病,”叶娇说着向这些人看过去,道,“我来向大人介绍一下。张汉——” 一个黑瘦的男人应了一声,挤出人群。 “他是绵州人,”叶娇道,“他的母亲疫病一直没好,却不是死于疫病。” “不是死于疫病?那是什么?”司马瑞问。 叶娇没有回答,又喊:“刘大女。” 刘大女走出来,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她的怀里抱着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头发乱乱地挽了个髻,面色凄楚。 “她的丈夫疫病一直没好,却不是死于疫病。” 叶娇连连介绍了许多人。 “他的儿子疫病一直没好,却不是死于疫病。” “他的妹妹疫病一直没好,却不是死于疫病。” …… 他们的父母亲人,丈夫妻子,都生了疫病,却不是死于疫病。 司马瑞的手从嘴边移开,指着他们,瞪大眼问:“什么意思?到底都是怎么死的?” “被活埋的。”叶娇道,“绵州刺史徐功役,为了早日肃清瘟疫,把他们还活着的亲人,挖了个坑埋了。这是我今日击鼓的原因,这是我急于进京的原因。大人,这个案子你接不接?你要是不接,就让巴州那些堵在官道上的兵马,全都滚开!我自己到京都去,我带着这些剑南道的百姓,去讨一个公道!” “徐……徐功役?”司马瑞瞠目结舌,在滔天大案前,有些颤抖。 真是徐功役做的吗? 他见过徐功役,那是个没有什么主见的文官。 山南道官员都知道,太子派人快马加鞭向京都报喜,说是瘟疫肃清,返回京都。 沿路百姓都在恭贺,感激太子只身涉险、护佑百姓。 迫不及待要肃清瘟疫的,只有徐功役吗? 徐功役真敢自作主张,酿下惨案吗? 司马瑞额上冷汗直冒,他犹豫着,纠结着,给自己找着借口。 “不是下官不接,实在是因为,本官是巴州刺史,官职低微,没有资格审绵州的案子。本官……” 叶娇打断他的絮叨,再问:“大人您想好了,接不接?” “本官,本官去去就回!”司马瑞说着转身,却被叶娇拽住衣袖,猛然用力抓回来。 司马瑞大呼小叫又突然噤声。 他的脖子上,抵着一把匕首。 “好话说尽,”叶娇沉声道,“你不接案子,就为我开路吧。” “楚王妃请等等。”司马瑞哀求,刺史府的官兵围过来。 “大人您说的,”叶娇道,“楚王被幽禁王府,我怎么还能浪费时间?” 叶娇拉着司马瑞向后退,司马瑞已经不再讨饶。 “你们退下,退下!”他命令刺史府官兵,“谁敢上前?你们是——不要本官的命了吗?” 这可是楚王妃。 是上过战场,杀过贼寇的楚王妃。 “楚王妃您慢点,”他乖乖道,“下官自己能走。” 巴州关卡,就这么过了。 那些府兵在司马瑞的命令下,乖乖让出路。 叶娇有些后悔没有早一点用这个法子。 胁迫朝廷命官,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罪。 如果刘砚知道,又要准确背出大唐律;如果姐姐知道,或许会吓得哭出来;如果李策知道,说不定会怪她鲁莽。 但是他们遵纪守法,却全都身陷京都,生死未卜。 但是他们的敌人,从来都是把大唐律踩在脚下,为所欲为。 官道上,叶娇带着司马瑞,带着绵州百姓,飞速向北。 两个传旨官骑着快马,同他们擦肩而过。 “巴州刺史司马瑞听令!”传旨官跑进巴州府衙,看着跪了一地的人,问,“谁是巴州刺史?” 巴州长史战战兢兢抬头,道:“我们大人,被楚王妃抓去了。” 传旨官面面相觑,道:“怎么这个也出事了?” 在巴州之前,传旨官已经去过梁州。 梁州刺史倒没有被抓,而是上山了。 至于为什么上山,愤怒的传旨官问遍刺史府的人,才有人交代。说梁州刺史算卦问官运,然后跑去山里抓祥瑞了。 祥瑞…… 要敬献祥瑞,谋求官位吗? 传旨官气得要死,只好把太子拦截叶长庚的旨意,交给主掌军务的司马、参军。 巴州这里呢? 看来也只能这么办。 传旨官匆匆返回,在巴州城外,突然勒马而停。 前方尘土飞扬,年轻的剑南道节度使驭马在前,两边的副官大声呼喝:“闪开!” 一万骑兵,却跑出了冲锋陷阵、摧枯拉朽的气势。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到巴州了? 前面的城池没有拦截吗? 晚了…… 反了…… 剑南道节度使反了! “楚王妃还是放过下官吧,下官家里有八十老母,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有……” 叶娇看了司马瑞一眼,道:“还跟之前一样,你出去,让那些官兵让开。” 司马瑞的头缩着,万般无奈地拒绝:“这是梁州啊,下官又不是山南道节度使,怎么能管得了梁州?” 叶娇突然就想给司马瑞升一下官。 “你们是什么人?”梁州参军上前询问。 他有些紧张。 刺史不在府中,他没有调兵的符节,只临时凑了三千人在此阻拦,难有胜算。 叶娇扭头看了看自己的人。 十几个护卫骑在马上,其余几十辆马车,排列整齐。此时被拦,钻出车窗的有挥舞小手的孩子,有尚在落泪的老人。 “生意人。”叶娇道。 梁州参军注视叶娇,思考片刻,道:“不准过去,太子殿下命我等在此阻拦反贼,你们先退回巴州等待。” 巴州刺史司马瑞的脸瞬间白了。 好不容易送到这里,他可不想带叶娇回去。 叶娇的脸也有些白。 这么快,她已经是反贼了? 看来想要通行,得去抓住山南道节度使。 “好。”叶娇说着转身,命人让在道旁。可这时,梁州府兵突然有些惊慌,喊着:“列阵列阵!”一阵忙乱。 “怎么了?”叶娇问,“我们已经准备走了啊。” 对付她,无需大动干戈吧? 可很快她便知道了原因。 大地震动战马嘶鸣,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她的身后,是锐不可当的剑南道兵马。 “哥——”叶娇的声音很响亮,又有些委屈想哭。 她的哥哥来了! “娇娇!”叶长庚勒马而停,“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不让我过!”叶娇抬手指向梁州府兵。 “没关系,”叶长庚单手控缰,笑道,“哥哥让你过。” …… 第410章 有哥哥,千难万险都不怕。 有哥哥,马不停蹄向长安。 穿过一道道关卡,越过一座座山,马蹄踏开冰冻的雪,红裙擦过初绽的梅。 一日百里,向北去。 纵死不惧,向北去! “本宫要他死!本宫要他们拦!怎么人没有拦住,更没把他杀死?” 大明宫内李璋气急败坏,责问朝臣,责问兵部,甚至责问禁军,然而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是因为快吗? 叶长庚的速度太快了。 快过飞马禀告的斥候,快过山南道集结的官兵。 是因为强吗? 叶长庚太强。 强过路上设伏的兵马,强过大唐的精兵猛将。 朝臣缄默不语,禁军统领白泛兮板着脸,兵部尚书宋守节出列,跪地道:“微臣无能,恳求太子殿下治罪。” 李璋沉沉地看了一眼宋守节。 他无能吗? 无论是李璋对战吐蕃,还是叶长庚对战突厥,兵部调配兵马、掌管军籍、铨选武将、运输粮草,没有出过什么错漏。 宋守节还同宗室交好,是长公主府的常客。 他更曾披挂上阵、勇猛杀敌,在朝中威望很重。李璋刚刚监国,登基指日可待,这个时候,不该贬谪老臣,引人议论。 这是紫宸殿,是早朝后议论要事的地方,李璋站得距离宋守节不远。他走过去,亲自把宋守节扶起来,道:“本宫没有责备兵部的意思,但如今父皇病危,本宫怕长安城乱了。” 长安城怎么会乱? 几个不出声的老臣,在心里嘀咕。 现在李璋恨不得派人盯着长安城的每座府邸。百姓畏手畏脚,官员噤若寒蝉,打个招呼都怕被疑结党,怎么可能乱? 宋守节颤颤巍巍起身,在心里骂了一声兵部侍郎姜敏。 都怪姜敏那一病不起的老娘,要不然这会儿就该把姜敏推出去认罪,怎么轮到他跪在这里丢脸? 而姜敏此时正在府中煎药。 他给母亲煎完最后一服药,送到床头,喂母亲吃完,道:“儿子去了。” “你去哪儿?”姜老夫人一把抓住儿子的衣袖。 “去朝廷。”姜敏道。 他是朝廷的官,当然要去朝廷。 “娘还病着,你怎么能去朝廷?朝廷知道你这样,会治你不孝之罪。”姜夫人说着就扶住额头,哀声喊疼。 儿媳妇们顿时围了过来,又是捏肩又是揉腿。 姜夫人偷摸打量儿子,发现姜敏正无奈地笑。 “母亲,”姜敏道,“即便是补药,也不宜多吃。儿子熬了这么多天的药,已经把药材认完了。您得的,是心病。” “不是心病!” 姜夫人不再喊疼,却仍死死拽着姜敏,见儿子执意要走,才不得不流着泪承认。 “那人知道你的心性,怕你被污蔑被连累,才好心嘱咐。你若去了,岂不是辜负他的好心了吗?” 姜敏神色动容,淡淡道:“果然是这样。但是母亲,儿子幼年时,您教我读书,说读书人最重要是怎样?” 读书人最重要是怎样? 有人说是士人之道,品格高尚、克己奉公;也有人说是为了做官,科举高中、光耀门楣。 但母亲说过,是骨气。 读书人要有骨气,要做朝廷的栋梁,做百姓的喉舌。 “母亲教我像梅花,凛寒不惧,”姜敏道,“如今出了事,再让我做回兰花,娇弱易折吗?” 姜敏走出门去,外面正是腊月天,严寒刺骨。 他看了看天,走到御街上,走向府衙。 这么久没有去兵部,不知道宋守节怎么样了,累不累,发脾气了没有。 一队禁军从他身边 掠过,喊道:“关闭城门!关闭城门!” 姜敏停脚,向那队禁军看去。 又一队禁军从他身边掠过,喊道:“叶氏谋反!查抄安国公府!” 姜敏神色震惊,看着远处再次扑来的禁军,一瞬间如坠深渊。 “军令——军令——”他们喊着,手举令旗向最近的城门奔去。 什么军令? 要打仗了? 姜敏只知道皇帝病危,楚王被幽禁府中,舒文出嫁,这种时候,打什么仗? 姜敏抬脚就跑,跑进兵部府衙,喘着气,被宋守节骂了几句后,知道了军令的内容。 太子命叶长庚放弃骑兵、放弃抵抗,只身返回京都请罪。 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安国公府上下一百多口,立斩于城墙上。”六皇子府内,李璨听到了消息。 他借故没有参加今日早朝。太子早朝后听说叶长庚逼近京都,召朝臣议事,最后议出了决断。 斩杀叛将家人,也算是自古有之。 但叶长庚并未倒戈,他只是离开属地,跑来京都。 不,他带着一万骑兵。 这样来看,又像是要谋反。 不过谋反的话,一万人够吗?五十万还差不多。可他剑南道,府兵不足十万。 李璨猛然起身,忘记穿外袍,便走到廊下。 他踱了几步,浑然不觉得冷。 “来人,来人来人!”一连唤了几次,把随从吓得从外面冲进来,询问:“殿下,殿下有何吩咐?” “能进楚王府吗?”李璨问。 随从摇头:“外面守得密密麻麻,地上天上,都有人盯着。” “狗洞堵了吗?”李璨又问。 随从缩了缩头,很想说已经堵住了,但他跟着李璨这么多年,知道李璨最厌恶撒谎。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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