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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相互攀谈。 有询问朝政的,也有催请公事的,他们大多身穿绯红官服,像大明宫中两条蜿蜒的飞虹,绚烂璀璨;又像龙首原上巨龙的脊梁,威武不屈。 今日他们谈论的声音比平时更小,却更谨慎担忧。 “听说了吗?昨夜河东道递了折子,出大事了。” “几位阁老连夜议事,也不知议得怎样了。” “真想不到,太子竟……” 几位朝臣相互看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浓重的失望和愤怒。 阻止查案、镇压反军、杀害百姓?且用了圣上“如朕亲临”金牌?如此暴虐无德,岂可为君? 但是这些话不能轻易说出口,只能扼腕叹息,然后用眼神提醒御史台的几位御史。 还是你们去说,反正你们的职责就是得罪人。 御史言官也在低声说话。 “白泛兮那个老家伙跑去晋州了。” “出那么大的事,他当然要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下官听说,圣上病情又加重了,咳了一夜血。” 他们一面私语,一面用眼神暗示对方。 你先弹劾吧…… 还是你先…… 你怎么这么能耐? 在压抑凝重的气氛中,众人步入紫宸殿,而御案后,魏王李琛已经侧坐在龙椅上。 他的眼圈有些红。 似乎比任何人都更震惊、更难过,也更手足无措。 但他还是收拾心情,手持一本奏疏,扬声道:“昨夜河东道节度使郑奉安急奏,太子李璋阻止楚王查实臂张弩案,以‘如朕亲临’金牌为令,用府兵镇压蒲州反军和聚集百姓,伤亡三千人,楚王阻止不成重伤昏迷,至今未醒。” 尽管许多官员事前已听到风声,却不知竟然如此严重。 刹那间,大殿上响起沸反盈天的议论声。太子的几位老师更是被朝臣围起来,责问质疑,就差把吐沫星子喷在老师们身上。 太师一把年纪,当场就气得站立不稳。一个好心的言官为他搬来条凳,让他坐着挨骂。 骂完太师太保、少傅少师,众人却找不到太傅白泛兮,不免有些意犹未尽。 接下来就议论该怎么办。 是直接弹劾,还是奏请圣上,今日就按律法惩治太子呢? 众人又吵个不停,有人觉得此事不能耽搁,不然恐民心思变。有人又觉得,为了圣上的身体,还是先瞒着。 直到李琛重重拍案,朝堂才肃静如初。 “诸位大人,你们怎么看?” 能怎么看? 骂太子的老师是一回事,弹劾太子,就是另一回事了。 事儿大胆儿小,还是先看看谁愿意先出头吧。总之一定要惩治太子。 朝堂再次陷入难堪的静默中。 只有宰相傅谦举起笏板,出列谏言。 “微臣以为,”他沉声道,“此事还要查实清楚,才能上报圣裁。” 魏王李琛板着脸,尚未开口,便听国子监祭酒鲁逸冷哼一声,开口说话:“宰相昨夜便已看过河东道节度使郑奉安的奏折,难不成,他还敢在奏折中作假吗?查证?要查多久?查来查去,就怕宫中生变。” 鲁逸的担忧不无道理。 如今皇帝病重,倘若突然熬不住驾崩,太子便可继任为帝。等那个时候想要惩治,就是痴人说梦了。 但是除了傅谦,还有多位朝臣希望此事查明些,再报圣上。 闹哄哄中,还是李琛的话稳住了局势。 “不瞒各位,”他凉声道,“半个时辰前,父皇已经派遣禁军统领白将军前往河东道,查实此事。” 李琛也是才知道这件事,这事让他震惊到用了许久,才稳住心神。 这说明,圣上已经知道了? 圣上知道多少?从这里到晋州,一来一回最快两日。万一白泛兮那个老狐狸在那里查到什么,就全完了。 “还有,”李琛脸色铁青,厉声道,“据本王所知,‘如朕亲临’的金牌,圣上并未赐予太子。那金牌,是他盗用的。” 盗用? 朝臣又是乱作一团。这一次,立刻有御史高举笏板,弹劾太子。 有人开头,响应者众。 “所以,”李琛站起身,“为免太子因事情败露孤注一掷,本王要即刻前往南薰殿,请求圣断。不知各位朝臣,意下如何?” 那还等什么? 看来真是危如累卵,太子坐镇东宫,手下能调遣数千私军,万一宫变生事,大唐危矣。 “那便请诸位在此稍候,为免事情泄露,请勿离开紫宸殿半步,否则——”魏王李琛一向温和的脸,此时也生出戾气,他拽下腰间玉佩,重重摔在地上。玉石“啪”地一声,裂开四溅,“否则,如同此玉。” 朝臣神情凛然,纷纷俯首应声。 李琛快步向外走去,国子监祭酒鲁逸不顾他的命令,紧跟在李琛身后,在台阶下拽住了李琛的衣袖。 “魏王!”鲁逸面色惊慌,“到底是怎么回事?晋州的事,真的是太子做的?” “怎会有假?”李琛道,“我已知会舅父和族人,今日必要稳住朝堂。” 李琛的舅父带兵驻守凤州,距离京师最近。 鲁逸倒抽一口冷气。 “如果是太子做的,圣上自会废黜太子,难不成,你还要逼宫吗?” 只有逼宫这样的事,才需要动用兵马。 “我……”李琛有一瞬间的犹疑,鲁逸趁机道:“事情不可做绝,走,微臣陪殿下前往南薰殿,看看圣上怎么说。” “去南薰殿可以,”李琛站稳身子,眼神炙热如同赌徒,“不过在此之前,你先要见一个人。” 那人就在前往南薰殿的路上等待,是一个小内侍,姓陈,宫里人都唤他小陈子。 小陈子十多岁,身量不高,声音沙哑,笑时有些谄媚,不笑时,则透着卑微小心。 “见他做什么?”鲁逸问。 李琛却并不慌乱,细细道:“这内侍曾因叶娇的缘故,被责打一顿,罚往掖庭宫受罪。本王托母妃把他提拔上来,在御膳房侍奉圣上。” 鲁逸点点头,有些没好气道:“微臣知道了,魏王殿下擅长收买人心。” 李琛并没有生气。 他转向小陈子,问道:“我让你查的事,你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小陈子道,“御医这几日都在加大药量,奴婢从药渣和圣上动用的饭菜判断,圣上应该命不久矣了。” “这么严重?”鲁逸的神情有些松动。 “所以,”李琛道,“今日必须够狠,即便圣上不肯治罪太子,我们也要带领群臣,把太子拿下!不然圣上驾崩,就绝无你我的活路。” 他目色坚定,向前走去。两边禁军无人阻拦,甚至还跟在李琛身后,像是在护卫他。 鲁逸胖乎乎的身子晃了晃。 南薰殿近在眼前。 下意识地,他也跟着向前走,可身后又传来那小陈子的话。 “还有,还有一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事非同小可,小陈子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什么事?”鲁逸转过身,李琛也停下脚步。 “奴婢,奴婢这两日跟皇后宫中一个女官熟悉起来,花了二百两银子,三支金钗,打听出一件事来。” “哪个女官?”李琛偏过头,眼神警惕。 “姓杜,”小陈子道,“皇后很喜欢她。” 李琛点头:“杜潇然,你打听出什么?” “杜潇然说,”小陈子战战兢兢,垂下头,“她说那日圣上刚刚责罚过赵王,原本也没有气到病倒,但是有内探来报,说魏王殿下您……您勾结吐蕃公主格桑梅朵,收买人心妄图卖国谋逆,圣上才气到吐血昏迷。” 今日的第一缕阳光突然照亮南薰殿的琉璃瓦,照亮威武端坐的檐兽,照亮镇守宫城的苍龙雕像。 多么晴朗的天气。 李琛却怔在原地,如遭雷击。 …… 第209章 这个小内侍,他说什么? 李琛只觉得头晕目眩,耳边隆隆,他的心像被阳光逼退的阴影,恨不能躲进沟壑中去。 内侍说皇帝知道自己同格桑梅朵勾结? 说皇帝吐血昏倒,是因为自己? 可是,可是在那之后,皇帝册封太子,让李策辅佐,并没有责罚过他。 再后来,他同格桑梅朵策划出晋州弓弩案,皇帝幽禁太子,命李策去晋州查案,而整个皇城,都交到了他的手里。 皇帝明明倚重他,让他监国理政,怎么是被他气病的呢?怎么会知道他和格桑梅朵…… 比李琛脸色更白的,是鲁逸。 “吐蕃使团?格桑梅朵?”他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胸肺不至于因为气愤爆炸。 禁军已经退到一边,禀告过这件事的小内侍脸色灰白,跪在地上。 鲁逸紧盯李琛的眼睛,见他不答,问道:“这些事,淑妃娘娘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 母亲说了,要他不择手段。 既然不择手段,当然要利用所有能利用的力量,谋求皇位。 可现在皇帝知道了,怎么办?更何况白泛兮去了晋州,万一查出弓弩案是栽赃陷害,进而查出杀囚也是他做的,查出他为了让晋州大乱,进一步诬陷太子…… 有很长时间,李琛都需要克制自己,才不会发抖。 起风了。 风吹动他的额头,清晨的凉意让李琛骤然清醒。 “母妃知道,”他低声回答鲁逸,“母妃会协助本王。” “协助你做什么?”鲁逸胖嘟嘟的身子似乎一瞬间收缩,整个人矮小困惑,有些不甘,又绝望道,“你现在就进去,进去向圣上请罪,说你是被格桑梅朵迷惑,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李珑策划先陈王谋反案,圣上也只是把他幽禁起来。有族人为你求情,我们会求圣上给你个封地,离京就藩。” 这是紧张混乱之时,鲁逸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他不能保证皇帝会饶了李琛,但他不希望李琛愚蠢地,拉着鲁氏一族,全部陪葬。 “不。” 李琛的身体不再摇晃,他站得很直,脸上的血色褪去,露出属于皇子的桀骜。 “父皇饶恕李珑,是因为他原本就不在乎先陈王的死活。但是李璋不一样,父皇偏爱他!”他缓缓摇头,每摇一次,都更坚决,“我们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事情已经败露,父皇不会再治罪太子。在这里跪地请罪然后被囚禁终身?鲁伯,我宁肯死。” 他唤鲁逸鲁伯,按照族中的辈分。 “鲁伯怎么选择,本王不会干涉。但是今日,我不会放弃。”李琛仿佛站在幽冥地狱中,唯一爬出煎熬的机会,便是拼死一搏。 鲁逸上前一步,嘴唇颤抖双手去抓李琛,被他抬袖躲开。 “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李琛扬声道,“来人!” 禁军听命上前。 “尔等把守南薰殿,保护圣上,无论是谁,一律禁止进出。” 禁军略犹豫一瞬,便齐声领命,迅速向两边散去。 李琛看一眼东宫的方向,迈步向前走。 他的步速很快,鲁逸追上去。清晨的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红墙上,纠缠在一起,模糊不清。 “殿下要做什么?”鲁逸问。 “太子谋逆逼宫,”李琛发狂般道,“本王要带领禁军,传父皇命令,诛杀逆贼、定倾扶危、匡扶社稷!” “你……”鲁逸停下脚步,手掌按住胸口。 他看着李琛的身影向前,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一刻无比漫长,漫长得像鲁氏数十年辅佐两朝皇帝,却迟迟无法进入权力核心的时光。 如果李琛事败,鲁氏能独善其身吗? 不能,这是诛族死罪。 鲁逸的脚仿佛被钉在地板上,半步都挪不动。可他的魂魄却是激动的、跳跃的,像急于嗜血的蚂蝗,一点点,向李琛的方向贴去。 终于,鲁逸开口道:“你等等!” 他向前疾步走去,红墙上宽大浅淡的身影,再次同李琛的贴合在一起。 “鲁伯,”李琛问道,“您不怕被本王连累吗?” “我已年过半百,”鲁逸紧咬牙齿,声音像是从咽喉中逼出来,“活够了。不如在死之前,赌一把。” “我敢打赌,”陪同叶娇一起参观楚王府的丫头水雯,兴高采烈举起手,“楚王这些桃树,是为小姐种的。” “没人跟你赌,”冯劫瘸着腿,却兴致勃勃陪着转悠,“这不是很明显吗?除了桃子,还有梨树、枣树、石榴树、枇杷树,这是要让小姐不出楚王府,就能吃遍时令鲜果。” “切,”叶娇负手向前,假装满不在乎道,“谁稀罕啊,我想吃果子,可以去集市上买。弄个果园,挤占练武场的位置,射箭打拳都没地方。” “这是殿下谨慎,”冯劫低声道,“楚王府又不像咱们,武学世家,锻炼筋骨必不可少。他在府邸弄个练武场,于理不合。” 这个人,真是心细如发、考虑周全,半点错漏都不会有。 楚王府还没有管家仆役,一些将作监的工匠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他们认出这是楚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各个毕恭毕敬,没多久,就惊动了将作大匠。 将作大匠是将作监的长官,四十来岁,没有穿官服。他眼神不太好,以至于看人很专注,像是在盯着。从三品,官职比叶娇高出不少。 他亲自带着叶娇观赏楚王府。 “距离婚期还有十来日,楚王临走前,已经安排置办了许多器具摆件,叶郎中若有不喜欢的,本官差人换过。” 叶娇忙说客气,并且夸赞他把楚王府修得典雅大气、花草繁盛。 将作大匠谦虚几句,便引着叶娇,给她指假山从哪个方向观赏,是一只鹿的形状;去湖心桥最近的路是哪一条;如果想射箭,可以从湖的这边射到对岸,比校场有趣;这个门栏是按王府制式修的,不能改;前厅很宽敞,楚王把书房安排在正房旁边,距离寝殿很近;厨子前几日已经安排好,今日小姐可以在此试菜,若不喜欢,也可换过…… 林林总总,说了许多,直到叶娇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这个将作大匠,这么闲吗? 按理说,三品大员是需要上朝的。但是这些日子叶娇上朝,从来没有见过他。今日叶娇缺勤溜达王府,将作大匠突然就出现了。 叶娇想到什么,便会直接问。 “看大匠准备得如此妥当,似乎在这里等着下官?” 将作大匠有些意外地笑笑,坦诚道:“楚王殿下临走前交代本官,说是叶郎中或许会来。如果您来了,就在这里多留留,不必急着回去。” 多留留,不必急着回去……这像是特意的嘱咐。 叶娇抬头向外面看看。 “今日早朝,”她试探着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早朝?”将作大匠疑惑道,“本官负责修缮楚王府,已有许久不去早朝了。早朝能有什么事?有魏王殿下事无巨细过问负责,没什么事。” 叶娇跟着将作大匠向前几步,忽然又停下。 她心里突然有些忐忑不安。 圣上在宫中病着,也不知如何了。 “饭菜不用尝了,”叶娇拱手对将作大匠施礼道,“下官还有别的事,暂且拜别。” 她说着便向外走去,还未走到前厅,忽见一人在工匠的引路下急匆匆跑来。看穿着打扮,应该是禁军中末级卫士。 扑面的风带来危险的气息。 “出什么事了?”叶娇迈步出去。 那小禁军单膝跪地道:“卑职是飞奴苑养鸽子的,收到副统领的飞鸽传讯,却找不到他。去严府问,被赶出来。卑职绕着严府围墙转了一圈,听到东厢房有打斗声,有副统领的声音。卑职……”小禁军气喘吁吁,急得顾不得抹去额头的汗珠,“卑职想要回去搬救兵,但没人听卑职的。遇到六殿下,殿下说,这种事,找叶郎中,准没错。” “什么六殿下?”叶娇一时没听出他说的是谁。 “六皇子殿下。”小禁军道。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叶娇询问着,人已经迈步,步伐越来越快,最终跑起来。 她红艳的衣裙在风中飘扬,像战场上的一面旌旗。 显然,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严从铮。 “叶郎中,您跑错了!”小禁军追着她道,“那不是严府的方向。” “谁说要去严府?”叶娇抬手抓住马匹的缰绳,“去禁军衙门,搬救兵!” 小禁军的眼泪快掉下来了。 六皇子说得果然没错。 找叶娇,的确有用。她的焦急写在脸上,毫不掩饰对副统领的关切。 有人传言说副统领和叶郎中闹翻了,那些人是放屁! 可是,怎么去搬救兵? 兵部库部郎中,能搬动皇帝亲卫兵马吗? 小禁军一路担心忧虑,便见叶娇已经一脚踹开禁军府衙的门,唤道:“来人!” 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令牌。 那是一块玄铁腰牌,圆形,巴掌大小,正面雕刻猛虎,背面刻着十六个字:“凡遇直宿者悬带此牌,出皇城四门不用。” 这里的每个禁军都认识,这是严从铮的腰牌。 严副统领的腰牌,什么时候跑到叶娇手上了? 叶娇自己也没想到,那时她在政事堂外的偏殿详查各地臂张弩数量,太子李璋故意为难她,让她宫门下钥还不能回去。后来还是李策的母亲拜托高福,送她出宫。 严从铮听说了这件事,送来腰牌。 他那时说,把这个交给禁军,他们就会带叶娇出去。 那么,这些禁军能带她出宫,能不能,带她闯门? …… 第210章 留在府衙的禁军,都是值守了一夜,刚刚换班,要么小憩休息,要么准备回家的。 他们认识那个令牌,但他们有疑问:兵部无权调令禁军,出了事,怎么办? “我担着。”叶娇道。 “你?”仍有人担忧道,“咱们知道叶郎中受圣上器重,但咱们自己,也得守规矩。您担着,恐怕还不行。” 叶娇攥紧令牌,问道:“我一个人不行,安国公府呢?如果还是不够,那便加上楚王府。” 那个飞奴苑的小禁军,说话逻辑分明,脸上的神情恳切急迫。严家都是什么人,叶娇很清楚。万一他们因为政见不合,对严从铮大打出手…… 可惜她手里那个“如朕亲临”令牌是假的,不能拿出来用。 这担保的分量,可太重了。 禁军讪讪道:“原本也不是不信您,实在是副统领在自己家中,能出什么事呢?” 他们整理衣袍,去拿兵刃。叶娇大步过去,取了一副弓箭。 “这弓很重。”有人提醒道。 话音未落,见叶娇已经把弓箭背在身上,纵马而出。她的动作行云流水,让那些禁军神色一凛,不敢再悄声说话。 果然是安国公府的人啊。 即便是女人,也带着英姿飒爽、横刀立马的气度。 不过——她的箭法行吗? 她的箭法,百发百中。 骑在严府的围墙上,叶娇连发三箭,放倒同严从铮缠斗的人。 接连翻过围墙的禁军,目瞪口呆半晌,才想起大声制止那些护卫。 “住手!不想活了吗?那是我们副统领!” 禁军喝骂着上前,脚刚踩上地面,身形顿时一滞。 那是一层被血液浸染的地面,混着血水的泥土,粘在鞋底。看来严从铮曾无数次要冲到围墙边翻出去,却无数次被拖在这里。 院子里躺满人。 不知严从铮已经战斗过多久,脸上、身上,到处是伤口,到处是血。叶娇站在褐色的血泥上,唤:“严……” 她的声音卡在喉咙中,泪水溢满眼眶,缓步走过去。 严从铮是在午夜苏醒的,他用了几个时辰,把捆绑自己的绳索磨断,然后一点点揉弄四肢,找寻知觉。先站起身,再逐渐恢复力气,最后走出屋门。 屋外是死守的护卫。 严从铮先是好言劝说,那些人说,老爷下令,就算把他杀了,也不准他出门。 无奈之下,只好打。 麻痹的身体让他气力不济,有好几次,他被护卫攥紧手脚高高抬起,丢回屋子。他再次爬出来,接着打。 开始时因为是自己人,只用拳头。到最后拳头已经不行,他拔出刀,护卫们毫不示弱,竟与他拼了个你死我活。 今日出不去了吧…… 用刀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严从铮这么想。 他们用这种手段把自己困在这里,必与皇位有关。 他出不去,只能看着严氏被李琛、被鲁氏牵连,死无葬身之地。 身上的伤口很痛,从昨日傍晚到今日,他水米未进又拼杀太久,将要力竭。愤怒、无奈、绝望,和对自己深深的失望,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严从铮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难熬得像是被倒吊在刑台上,而刽子手只在他头顶划开一道口子,就那么等着,等着他的血流尽,才能死。 他单膝跪地,扶着大刀,才没有倒下。 而这个时候,他听到那声“严”。 那是他的姓氏。 严从铮抬头,看到围攻他的护卫纷纷倒地,而叶娇站在远处。一身红衣似霞,手中的弓箭慢慢放下,眼底汹涌着对他的关切怜惜。 人的一生很长。 而在严从铮心中,也只有两个瞬间留了下来。 一个是她在桃树上,伸出花枝对自己笑;一个是今日,她出现在自己与人厮杀的严府后院,救他于危难之中。 叶娇,叶娇。 刹那间,严从铮心痛得无以复加。 为了永远的失去,也为了事到如今,自己已不配得到。 “叶……”他想唤她的名字,最终还是在护卫和禁军面前,唤她道,“叶郎中?” 他曾利用她惹怒舒文拒绝婚事,她竟然还肯来救自己吗? 叶娇扑过来,放下弓箭,扶住严从铮的肩膀。 “出什么事了?”她的手指按住严从铮手臂上的伤口,声音焦躁。 那些禁军忙着把反抗的护卫打倒,只有叶娇,只救他,只想着他。 严从铮试图挣脱开叶娇,怕弄脏她的衣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站稳:“不是我,是宫里。你今日进宫了吗?宫里肯定出事了。” “宫里?”叶娇震惊道,“太子要逼宫?” 太子已经被幽禁东宫好些时日,叶娇常常怀疑他要反叛。 “不是太子,”严从铮张了张嘴,仿佛被人羞辱了般,切齿道,“是李琛,李琛。” 李琛,魏王李琛,严从铮的姐夫。 叶娇松开严从铮,便往外跑。 “叶郎中,”严从铮拽住了她的衣袖,踉跄一步才站稳,“你先别急,别急,”他说道,“我同你一起去,我知道该怎么做。禁军中,有一部分忠心不贰的,被我编在十六卫中,同鲁氏那些人隔绝开。只用找到他们,带他们去阻止李琛,就能成功。” 叶娇的眼泪掉下来,陡转直下的局势,让她仿佛被架在火炉上烤。 “严大哥,”她含泪道,“我必须去阻止李琛。但是阻止了他,你怎么活?” 叶娇回头看着他,心知如果李琛赢了,严从铮便是皇亲国戚、帝国重臣。而如果她去阻止,就等于送严从铮上断头台。 他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现在,也是。 “你跑吧。” 她提议道,一如那时皇帝要搜安国公府,严从铮提议的那样。 “你离开京都,如果我输了,你回来为我收尸。如果我赢了,从此天涯海角,你去做游侠儿闯荡江湖。那不是你的梦想吗?” 严从铮心中瞬间五味杂陈,既难过,又像是得到了什么抚慰。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尽量露出笑容。 “叶娇,”严从铮忍不住唤她的名字,郑重道,“我们都知道什么是正确的,都去做正确的事。楚王是这样,你是这样,我也是。” 他抬起双臂,示意禁军架起自己,道:“走吧,我这个样子,可能无法陪你进宫了。但是我那些人,都给你。” 他那些人,都给她。 即便是给她,用来铲除他的姐夫,用来让他的家,变成一片废墟。 叶娇的神情也渐渐平静。平静中,又似山雨欲来、乌云压顶,似站在两军对垒的最前方,不能退,也无路可退。 而此时的东宫,真的有两军对垒。 李琛带着禁军在外,把东宫围得水泄不通。太子亲军在内,虽敞开宫门,却立盾防卫,把太子李璋护在正中。 “李琛,”李璋身穿金黄玄青相间的太子服,立在东宫,浑然不惧,大声道,“你要谋反吗?” “是你要谋反!”李琛指着李璋,厉声道,“你盗用圣上‘如朕亲临’金牌,在晋州大开杀戒。毒害无辜百姓、杀伤人命三千,就连前去查实臂张弩案的楚王,都已重伤昏迷!” 李璋脸色铁青,神情清冷不屑,只在李琛提起楚王昏迷时,才略感意外地抬头。 “你这是栽赃陷害,”李璋面不改色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构陷大唐储君?” “你已经不是大唐储君了!”李琛大笑,抬手道,“传圣上口谕,太子李璋欺君犯上、结党营私、罔顾人伦、昏庸暴虐,实不堪继任大统。今褫夺皇太子位,贬为庶民逐出京师。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太子绝不会束手就擒离开京师,所以必有血战。 李璋面前的盾牌有些摇晃,那是为他立盾的亲军,忍不住颤抖起来。 “是吗?”东宫亲军的主人却冷笑道,“那就请老四你拿出圣旨,请朝臣都来见证。如果不然,便是你矫诏来此,是你欺君犯上,是你罔顾人伦,是你该死!” 李琛没有继续同李璋对骂。 他拿过身边禁军手中的弩箭,扳动机括。一根箭向李璋射去,亲兵群起反击,东宫陷入一片混乱。 “宫中今日,很乱吧?”龙床上的皇帝穿着上朝时才会穿的朝服,却直挺挺躺着,身体并不放松,反而攥紧手指,就连说出的声音,也与平日不同。 没什么好开心的。 无论谁赢,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输了。 输在没有教育好儿子,输在没有管束好朝臣。 “这里不乱,”高福跪在地上,为皇帝焚烧药饼,“魏王派人守在外面,很安静。” “叶娇呢?”皇帝问,“她怕吗?” 高福怔住,想了想,还是坦诚道:“事不凑巧,叶郎中今日去参观楚王府,不在宫中。” “不在?”皇帝咳嗽起来,咳得头上的东珠晃动不停。 看来那金牌,是白给她了。 …… 第211章 除了叶娇,皇帝还在意严从铮。 “朕的禁军副统领呢?”皇帝冷笑一声道,“他应该在,不然李琛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 真是失望。 原以为他能挣脱家族的桎梏,独善其身。 严从铮的事,高福倒是不太清楚。 自从太子和李琛接连监国理政,圣上探听消息的暗卫就不太好用。一些无关紧要的常常汇报,可牵扯到朝廷要事,反而迟缓又易错。 这种事情很常见,权力被架空,是每个快要退居幕后的统治者,必经过程。 高福垂头道:“严副统领自昨日归家,便再也没有消息,不知怎样了。” 皇帝睁眼看着高高的挑梁,长久不语。 宫中的梁柱富丽堂皇,南薰殿墙壁刷白,木构刷朱,丹柱素壁,雕梁绮栋。在这一片盛世图景的红色中,重楣绘制彩画。 其中有一幅,是两条飞龙呈对称状,不惧闪电雷火,穿云而过。 皇帝看着那幅图,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等吧,”他叹息道,“再等等。朝臣们在,朕还有几个儿子在京都,总不能只指望着小九和叶娇。他们也该出来活动活动。” “是。”最后一块药饼燃尽,高福却仍旧跪着,迟迟没有起身。 皇帝自然已经做了最妥善的安排,只是若李琛那人够狠,今日的局面,显然难以控制。 为人君者,果然要有足够的胆气。 “大胆!”中宫皇后居住的立政殿内,传来一声厉喝。 发现被禁军围住宫殿的皇后脸色冰冷。她扶住女官杜潇然的手臂,稳稳站着,一语不发。 正是清晨,各宫娘娘都在中宫请安。见此情形,许多宫妃吓得躲到屏风后,瑟瑟发抖。有几个胆小的,当场便哭出来。 脾气暴躁的白昭仪最先走出去斥骂。 “这里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白统领呢?” 禁军统领白泛兮,是白昭仪的父亲。禁军出了事,最着急的人是她。 “回禀娘娘,”那禁军小头目木然道,“白统领奉旨出巡晋州,严副统领病了,如今是鲁长史安排调令。” “鲁长史?” 那便是鲁家的人。 白昭仪转过头,在宫妃中寻找鲁氏的踪影。 自从鲁氏一步登天册封淑妃,越过她这个九嫔之首,白昭仪已经不满许久。 万万没想到,皇帝先送座巍峨壮丽的水芸宫给她住,转头就封了贤妃淑妃。贤妃住的,还是她以前的住处云雪阁。 大房子怎么抵得上妃位品阶? 但白昭仪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昭仪娘娘不用找了,”皇后身边的女官杜潇然对她施礼,“淑妃娘娘病了,一早告假。” 白昭仪蹙眉转身,面露疑惑看向皇后。 病了,告假?然后禁军就敢围住立政殿了? “娘娘,她,他们……”白昭仪向皇后走去,神色慌张甚至踩到衣裙。 “对,”皇后看着宫外,唇角扬起一丝冷笑,“他们要谋害太子,逼宫篡位。” 白昭仪身子一软,便斜斜坐在地上。 逼宫篡位这句话一说,更多的嫔妃哭起来。皇后蹙眉,杜潇然柔声道:“各位娘娘莫要因变生乱,失了礼仪。” 她的声音温和又沉静,嫔妃们小声抽泣,不敢再大喊大叫。 白昭仪忽然又起身,急急道:“我要出去,出去!瑾儿还在水芸宫呢!” 做娘的人如果遇到危险,往往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孩子。 白昭仪的儿子李瑾,是最小的皇子。因为受宠,五六岁了,还住在生母宫里。 皇后正要开口制止,白昭仪已经大步走出去。 她可是在白府长大的,什么刀枪棍棒的阵势没有见过?这几个禁军,还想拦她? 令白昭仪没想到的是,禁军的长刀刀尖,就差顶住她的脖子了。 “请娘娘在此稍候,不要离开。”那禁军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刺!刺给我看!”白昭仪不管不顾道。 禁军毫无退让的意思,竟然真就向前刺来。白昭仪花容失色向后跌去,忽觉腰部有人托了一下,助她站稳身子,把她向后拉去。 是一直没有说话,也没什么存在感的贤妃娘娘。 那是楚王李策的生母。 “妹妹莫慌,”贤妃安抚白昭仪道,“有圣上和皇后在,我们就安心等待吧。水芸宫距离东宫和前朝都很远,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 的确,既然是逼宫,那东宫和前朝就首当其冲。她们这里应该是安全的,起码,分出胜负前,很安全。 白昭仪这才稍稍安心。 她挽住贤妃的手臂,心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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