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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开了,除了门房,门边还站着燕云。 林镜稍稍安心。 有燕云在,通报会更快些。 “王妃在吗?我要见王妃。”林镜上前一步,把名牌也递过去。 燕云摆摆手。 “我知道夜里面见王妃,不太妥当,”林镜满脸黑灰站在门口,极度沮丧,“但是严府出了事,王妃必须知道。” “王妃不在府中。”燕云道。他打了个哈欠,似乎比林镜还要累,急着回去歇息。 林镜犹豫一瞬,道:“王爷呢?王爷在吗?” “王爷同赵王殿下一起,在花朝楼吃酒。”燕云道,“王爷走的时候吩咐过,不管严府发生什么事,都要你去请御医。” “请御医?”林镜疑惑道,“这半夜三更的,就算我到了宫门口求,尚药局医者也未必肯来。” 来了才可怕,因为严从铮根本不在府中。 “管他来不来,你去请就好了。”燕云道,“就说严大人需要诊治。” 林镜握紧刀,道:“王妃也是这个意思吗?” “王妃离开得早,”燕云道,“但是她大约也听我们王爷的。” 这句话说完,燕云心里有些发虚。 以前的确听,但今晚王爷跑去花朝楼吃酒,彻夜不归。以后听不听,就不见得了。 本来是惧内的,不知今晚怎么了。 “好。”林镜答应下来,“我去请。 他不擅长思考,就把筹谋的事交给别人,他认真听命。 长街点着盏盏灯火,他的身影被拉长,又缩短,像是谁在撕扯他的魂魄。 远处的天牢守卫森严,若想劫狱,除非带数百精兵杀进去。 而今日,他孤身一人。 严从铮在漆黑的角落站定,眼神坚定。 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 不能等了。 严从铮上前一步。 …… 第246章 做了那么久的禁军副统领,他不是没有为自己筹划过。 通往天牢的路只有一条,但窗子有许多个。 死囚关押在地下,在超出地面的位置,留了通风换气的窗子。窗子很小,成年人钻不出来,但是孩子可以。 每次禁军羁押囚犯路过天牢,严从铮都会从窗子前走过。 有时候只有他一个人,便能做些事。 大概从白泛兮提醒严从铮努力不如知时务时,他便为这件事做准备。 所以今日,他可以从事先选好的位置翻过院墙,找到那扇窗子,只用匕首撬动四面窗框,便把窗子轻轻拆卸掉。 夜晚很静。 他听到自己谨慎的呼吸声,听到土屑掉落进天牢,刚刚睡着的孩子在梦里说了一句胡话,便抹着脸上的泪水醒转。 严从铮听出那孩子的声音。 没有错。 他托人把李北辰关在这间牢房,那人遵守了约定。 静静等待许久。 监牢中没有动静,只偶尔听到有人打呼噜,有人在睡梦中驱赶爬到脚上的老鼠。 严从铮的视线渐渐看进窗子,一点点向下,与一双清澈的眼睛撞在一起。 李北辰坐在床上,紧紧捂住自己的嘴,难以置信地看着从窗外探出的头。 “舅……”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泪水汹涌而出,委屈又激动地站起身,却不敢言语。 严从铮对他伸出手,无声道:“走。” 走,离开这里,就算亡命天涯,在东躲西藏中艰难生存,我也会履行承诺,把你养大。 李北辰个头不高,但只要他踩在床上抬高手臂,便能够到自己的手。 李北辰怔怔地望着舅舅,爬上床伸出手,却又缩回去,接着缓缓摇头。 他哭得越来越厉害,虽然没有出声,却涕泪横流模糊了视线。 他看向旁边监牢里的父亲,意思是说,自己不能丢下父亲,一个人逃跑。 再看看远处的守卫,意思是说害怕被人发现,连累舅舅,连累看守。 他的犹豫让严从铮急躁生气,他哑着喉咙,再次道:“走!” 这一次发出了声音,远处传来狱卒起身的动静。 “什么人?”狱卒厉声喝问,快步靠近。 “快走!”严从铮再次探下身子,可窄小的窗子卡住了他的肩膀。他拼命向下伸长胳膊,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拉住了他。 下意识地,严从铮猛然回头,同时刺出了手中的匕首。 匕首去势凶猛,击退敌人,他已经翻身而起,要拼命厮打,身子却骤然僵住。 月光下站着一个人。 身材高挑瘦削、玄衣如墨,头发高高束起,脸隐没在暗处,只露出一双锐利清冷的眼睛。 这人的目光从来是冷的、疏离的,甚至对严从铮带着敌意。可今日,他的目光中竟有一丝关切。 李策。 严从铮如遭雷击,身体震颤。 他怎么来了?是林镜告诉他自己跑了?他来阻止自己劫狱吗? “你快走!”严从铮压低声音说道。 李策没有言语,只是向他伸出手,像严从铮向李北辰伸出手那样,带着关切和担忧,低声道:“走。” “我要……”严从铮开口。 “你要救李北辰,我知道。”李策道,“你信我,今日不光你想救他。” 严从铮面露狐疑,上前一步,摇头道:“这件事你不要管,叶娇也不要管,这是我自己的事。” 他的情绪中有害怕对方被连累的担忧,还有面对心上人的丈夫,那种突如其来的固执和愠恼。 李策握住了严从铮的手腕。 或许是身体羸弱的缘故,李策的力度并不大。可他只是轻轻一握,却仿佛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力量,让严从铮跟着他挪了一步。 “从他们把火箭射入严府时,”李策道,“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皇帝知道叶娇的人在看着严府,严从铮如果跑了,就跟楚王府脱不了干系。 “劫囚是更大的罪过。”严从铮急道。 李策已把他拉到远处高墙下,站在漆黑的阴影中,凉声道:“所以这更大的罪过,让别人来做。” “可——”严从铮疑惑地开口,与此同时,“轰”地一声巨响,地面巨震,远处的天牢腾起一股土尘,土尘散去后,有一处燃起火焰。 天牢内外顿时乱作一团。 “墙塌了!墙塌了!” “走水了!走水了!” “有人逃出来了,快抓人!” …… 狱吏和守卫忙成一团,果然有人从塌落的缺口向外逃去。 “怎么回事?”严从铮扭头看向李策,震惊道。 “快走!”李策向外走去,严从铮犹豫片刻,也跟着他。不知为何,远处忙乱嘈杂,李策却能找出一条安静的道路,并且有人给他们留了门。 从容前行,如同有人清道。 严从铮心神震动。 他是偷溜进来的,可李策竟能光明正大带他走出去。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不起眼的楚王,竟把大理寺收入麾下? 他们刚到门外,找到躲避之处,便听到杂乱的马蹄声向长街聚集,有人高举火把,大喝道:“大理寺有令!抓囚徒!反抗者就地格杀!” 也有人从天牢冲出来,急急地禀报。 “魏王跑了,李北辰不知所踪!” “是谁劫狱?”前来支援的兵丁询问。 远远地,严从铮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刚才那个是栽赃,不过现在是你劫狱了。”李策道,同时嘱咐严从铮,“蒙上脸,北院墙外有马,你找到李北辰,必有人追击,到曲江池去,别的就看天意。” “曲江池?”严从铮问。 “叶娇在那里。”李策道,“如果你相信她,就到那里去。”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散淡的笑,“我要去吃酒了,恕不奉陪。” 天牢大开,数百囚徒冲出去,在拼死一搏和原地等死中选择了前者。 吵闹的声音响彻半条街,在略微安静的某处,宰相之子傅明烛仰头喝下一壶水。 他的喉咙很干、嗓子沙哑,必须不断喝水,才能正常说话。 “严从铮得手了吗?”抹干唇角的水渍,他问道。 “那孩子混在人群中,”部下道,“咱们的人故意放水,没追那么急。他只要眼睛不瞎,就能找到。” 这名部下三十来岁,国字脸,穿着大理寺狱卒的衣服,那衣服不太合身,有些宽大。他说话时总垂着头,似乎在躲闪别人的审视。 “太不容易了。”傅明烛叹了口气,对那部下道,“今日咱们放火让他有机会逃命,眼见他翻进天牢,竟然没有得手。那断袖说得对,还得炸开个口子帮帮他。” “断袖?”部下蹙眉不解。 傅明烛揽住部下的肩膀,向外走去:“六皇子是个断袖,你不知道吗?就是他举荐的你,说你是藏在兵部的鲁氏余孽,必能为我所用。” 那部下脸色僵硬,站住脚,道:“傅公子……” 傅明烛坦然道:“咱们动用了火药,总得给圣上一个交代吧。严从铮可没有火药。圣上查一查,就知道是你帮的忙,炸完天牢,畏罪自杀。事情就说得过去,也能把我们撇干净。” 部下意识到傅明烛的杀意,探手拔刀,却已经来不及。傅明烛紧紧揽着他的肩膀,让他难以躲避,同时把一柄刀刺入他的肚子。 “呲——” 血液漏出身体,紧绷的肌肉顿时松软,部下瞪圆眼睛,双手握住那把刀,想往外面拔。傅明烛却抓紧他的手,刺深一寸。 “这是做好事,”傅明烛的唇角扬起,“你是鲁家人,小时候被送养出去了。就算我不来找你,你也希望能为鲁家做点事吧?” 部下栽倒在地,痛苦地蜷缩身体,缓慢抽搐。他睁着眼,看到傅明烛蓝色的衣袍下摆在自己脸前擦过,许多随从跟着傅明烛出去了,最后一个蹲在他面前,等他彻底断气。 “父王跑不动了!你……”魏王李琛喘着气,手扶墙壁弯下腰,指着前面挥手,“你跑,往前跑,藏起来!” 许多人从他们身边跑过,没人想拉李琛一把。 李北辰仍然死死地攥着李琛的手臂。 “父王……”他哀哀地叫,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琛终于动怒。 “滚!你滚!给老子滚开!”他挥开李北辰的手,整个人向下坠去,脸上表情扭曲,几分癫狂,几分渴望。 身后传来马蹄声。 是追杀他们的卫士到了吗? 李琛扭头,见一匹马闪电般掠来,马上的人弯下腰,探手抓住李北辰,把他抓上马背。 “辰儿!”李琛已站不起身子,只攥住了李北辰的短靴,抬头仰望马上的男子。 “严……”他惊讶道。 尽管对方戴着面罩,他还是认出了严从铮的体型和眼睛。 狱丞说严从铮已经免于死罪,说他被皇帝任命为文官,等同升职。 他怎么还回到这里,劫狱救自己的儿子? “放手。”严从铮高高扬起马鞭,重重打在骏马身上,也打在李琛身上。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向前奔去。 李琛被带倒在地,手中仍攥着那只靴子。 他趴在地上,泪水涌出眼眶,流血的额头紧紧抵着地砖,哭号起来。 追击而来的卫士按住他的身子,有人抓起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掀起来,确认道:“没错,是李歹。” “抓走!” “他儿子呢?” “继续追!” 许多人向前追去,李琛直勾勾盯着前面的暗夜,突然冲出去,抱住一个人的腰。 “不要追!不要追!”他疯了一般叫着,用尽全身力气阻止卫士。 “滚开!” 卫士用刀鞘砸开他的手臂,冷硬的长靴踩在他脸上。他一动不能动,只剩下那一双眼睛,还盯着前面。 …… 第247章 黑夜像一柄横在长街上的玄铁,似乎撞上去,便是头破血流。 前路凶险,更无后路。 箭矢在空中飞过,刺入奔逃者的后背。不断有身影倒下,马蹄踏在朱雀大道上,也踏在鲜血上。 飞溅起的血珠,倒映亡人绝望的脸。 严从铮拥紧怀里的孩子,一骑绝尘。 他没有管那些求救的囚犯,没有管他们的哀求和哭泣。他甚至看到自己的父亲瘸着一条腿,挣扎着向前,也没有停。 他不再做孝子了,也不再做皇帝的忠臣。 从此后,他只做他自己。 在开明坊前,严从铮有一瞬间的犹豫。 从这里向东,穿过四条坊街,便是芙蓉园。芙蓉园中,曲江池水从城墙下的暗道流出。 李策让他到曲江池去,去找叶娇。 他们是想让他从暗道逃走吗? 但他原本决定去闯城门。 城门由武候看守,跟禁军关系密切。他强行逼迫,对方或许会开门放行。 但是李策说,若他相信叶娇,就到曲江池去。 马匹嘶鸣一声,已经转向。 卫士紧追不舍,巡街的武候和禁军加入队列,向严从铮追去。 “闪开!”追击严从铮的军士已经找来马匹,努力缩短距离。 逃跑的囚犯大多都被格杀,一部分跪地求饶的,被带回去。 大街上没有行人,偶尔有喝醉酒的男人摇摇晃晃在街道上走过,不明缘由地问:“咋了?这是咋了?” 军士拔刀,厉声道:“滚开!” 男人酒醒了大半,向道旁躲避,一不小心就摔到排水沟去了。 朱雀大道两边的排水沟也叫御沟,丈余宽、丈余深,里面遍布淤泥虫鼠。若掉进去,就算爬出来,也会一身腥臭,好些天洗不干净。 同样倒霉的还有一辆马车。 那马车被奔跑的囚徒吓得往道旁躲避,又被军士责骂驱赶,车轮掉进水沟中,只露出一个歪斜的华贵车顶。 车里的妇人哭着大骂:“大胆!你们大胆!连你们也欺负我!呜呜呜……” 一个身穿红衣的女人倒是没有哭,她率先爬出车,站在车顶上骂:“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白羡鱼呢?滚过来见我!” 听那骂人的语气,似乎这俩女人来头不小。 但军士们没时间安抚贵人。 眼下最重要的是追击囚犯。 谋逆的反贼如果跑了,他们少不了跟着受罚。 再说了,白羡鱼不是武候铺的吗?他们可不是武候,就让白羡鱼背锅吧。 芙蓉园外有台阶,门栏很高。严从铮跳下马,牵着李北辰的手走进去。 这里没有守卫,想必叶娇已经清理干净。 曲江池上停着一条窄小的龙舟,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人站在龙舟上。 她身姿挺拔,浓密的头发束成男子的模样,黑布蒙面,静静站着,剪影如一幅画。 这个夜晚,他们竟然穿着同样的衣服,同样的装束。 “上船。”她对严从铮道。 严从铮心中不安,攥紧李北辰的手,道:“你下来,我自己去就好。我知道通往暗渠的路。” “不走暗渠,”叶娇道,“暗渠是个幌子,让他们以为你们要从暗渠跑,就可以了。” 严从铮怔怔地站着,他看不清叶娇的神情,却看到她桃花眼中镇定清亮的光芒。 她同以前不一样了。 更英勇,也更聪慧。 “不逃吗?” “不逃,”叶娇道,“今天晚上,李北辰必须死。他死了,鲁氏心死,皇帝心安,才能真正地活下去。” 死了,却又活下去。 这句话令人费解,但严从铮明白。 斩草要除根。 皇帝就算不忍心,但只要李北辰活着,他就会长大,就会得到鲁氏余孽的支持。 到时候难免又是血雨腥风。 所以李北辰只有“死”,死得从大唐除去名籍,死得就算他长大,也无法自证身份,才能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然而,怎么做? “你也要活,”叶娇对严从铮道,“待会儿你想办法脱身,回严府去。你被火烧伤,如今正躺在严府奄奄一息,等待太医诊治。” “烧伤?”严从铮今夜一直提起的心,乱乱地跳动。 “对,”叶娇轻轻滑动船桨,龙舟撞在堤岸上,微微作响。 “我知道你不屑于活,不屑于做官,”她诚恳道,“但你今晚必须好好的,才不会连累到我。” 严从铮再无犹豫,他带着李北辰跳上龙舟,却没有动。 “我猜我们要等一等。”他看着叶娇,轻轻叹息。 “是的。”叶娇与他相视一笑,像许多年前,他们也曾经如今夜般,心有灵犀。 那是某一年三月三上巳节,他们在野外凫水玩乐。只相互看了一眼,便同时钻入水中闭气不出、假装溺水,吓得严霜序在岸上抹泪大哭。 时隔多年,他们已不再是往日意气风发、顽皮活泼的少年。 命运让他们犹如云泥般隔开,却又让他们如风雨般相会。 在等待追兵到来的半刻钟,严从铮的视线一直停在叶娇脸上。 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同她说这么多的话,最后一次觊觎她,渴望得到她。 今日之后,他对她将只有感激和尊重。 因为对她的亏欠,因为对李策的心折,也因为回忆起往昔时光时,猝不及防的满足。 他与她无法共白头,李策也永远不能与十四岁时的她游湖戏水。 够了,足够了。 原来上天早就恩赐过他,只是他忘记了。 他静静地看着叶娇,直到听到脚步声,听到卫士喊:“在这里!他们要乘船逃跑!” 箭射过来,严从铮挥刀格挡。卫士扑过来,叶娇已划动船桨。 然而她会凫水,划船却不快,终于被游来的卫士掀翻了船。 众人跌入水中,却仍在厮打。 李北辰不会凫水,浮浮沉沉间大喊救命。 严从铮护着他,叶娇被一个举刀的卫士拦住,岸边仍有人放箭。 天色微亮,水面散开红色的血,叶娇听到李北辰的惨叫,她转过身,见一个卫士偷袭,长刀划破了李北辰的眼睛。 严从铮勉力推举着李北辰,更多的卫士围上来。 “放手!”叶娇道。 严从铮毫不犹豫,松开了手。 几乎在同一时间,湖水没过李北辰的头顶,留下一串气泡。 严从铮下潜入水,感觉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再浮出水面时,叶娇已不知去向。 晨曦未能穿透幽深的湖水,湖底漆黑一片,严从铮向远处游去。 他曾经想要带着李北辰亡命天涯,但李策和叶娇显然有更好的安排。 那便信任她。 把自己活下去的支撑和信仰交给她,也交给李策。 他输得心服口服。 输得释然放手。 劫狱的警讯传入宫中时,皇帝正在立政殿休息。 偶尔总要来皇后宫中一夜的,免得御史说他偏爱妃妾,与中宫离心。 猛然从睡梦中惊醒,皇帝心神大乱,许久才喘匀了气。 “是谁?”他问道。 大理寺官员隔着殿门禀告。 “还不知道是谁,有人说是严大人,只是夜深,看不真切。” “严从铮?”皇帝道,“你不是说他们有火药?我大唐的火药,是谁都能用的吗?” “这个……”高福在殿外开口道,“回禀圣上,劫狱前不久,有人火烧严府,听说严大人受了伤,差人在宫门外求医。” 受了伤,求医,那怎么还去劫狱? “派御医去了吗?”皇帝语气关切。 高福有些讪讪道:“这个,不合规矩啊。”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皇帝不悦道,“京都治疗烧伤最好的大夫,就在宫里。不让他们救人,难道朕白养着他们吗?” 高福连声称是。 被吵醒的皇后披散着头发,为皇帝送来热茶。皇帝抿了一口,想起了什么,道:“让太子去,今日无论是劫狱还是出逃的囚犯,一律格杀,不必再来报了。” 说到这里,皇帝眉心蹙起,抬手按住了胸口。 李琛的那个孩子,也逃了吗? 他曾经跟着李琛觐见,见李琛为自己揉脚,乖巧地说自己长大了也要伺候皇爷爷。 那孩子有一双清亮湿润的眼睛。 皇帝迟疑着,沉声道:“叫上楚王,让他一起去吧。” 官员应着,却还没有走。 “还有别的事?”皇帝问。 “回禀圣上,”那官员道,“今夜追击囚犯,我部卫士匆忙之间,把一辆马车赶到御沟里去了。” 这种小事还需要请罪吗? 皇帝有些不耐烦。 官员补充道:“那是……赵王府的马车。” 皇帝抬眼,皇后惊道:“车里有谁?赵王出去了?” “不是赵王殿下,”官员道,“微臣没有亲见,只听说一位妇人在车里哭,像是赵王妃,一位站在车顶骂,身穿红衣,说要白武候长滚过去,微臣猜,是……” “她称‘白武候长’?”皇帝问。 “她称‘白羡鱼’。”官员回答。 “不用猜了,”皇帝道,“是楚王妃。” 也就楚王妃,曾经做过武候长,飞扬跋扈,敢让白羡鱼滚过去。 …… 注:根据考古发掘和史料记载,朱雀大道旁边的排水沟,宽约三米三,深两米多,马车的确能掉进去。大唐长安下雨天一定不积水。 第248章 只是深更半夜,两位王妃不在家好好待着,怎么跑到朱雀大道上去了? 皇帝浓眉紧锁。 皇家的媳妇已经没有媳妇的样子了,都要被叶娇带坏。 “她们人呢?”皇后开口问。 教导训诫王妃,是皇后的职责。 “那位骂人的——楚王妃,跳下车顶跑了。马车里另外一位,一直在哭,不肯出来。” 外面的大理寺官员有些懵。 今晚真不消停。 天牢被劫,追击中又冲撞了贵人,看来他的官帽保不住了。 皇帝默不作声,等着皇后开口。 皇后想了想道:“夜晚出行,想必是有原因的。本宫让杜潇然前去安抚,陪着赵王妃归家吧。” 那个叶娇也真是,把人带出来,怎么不带回去呢。 就让赵王妃坐在水沟里哭? 不会是看到有人劫狱,凑热闹去了吧? 叶娇浑身湿透,却没有去更换衣服。 她跪在一个用黑布遮挡窗子的房间内,手持烛火,看着面前平躺在地的孩子。 也看着同样跪在孩子身体边,忙碌的术士。 看术士的面容,约莫只有四十来岁,却已经满头银发。 他长得普普通通,紧抿唇角、神情恭肃。 术士的额头束一条五色丝线缠绕的细绳,在皮肤上勒出一道斑痕。身上穿着松散的白色长袍,袍服从上到下,都缝着桃木制成的纽扣。 桃木驱凶撵鬼。 这五色缕和桃木的装束,不仅仅是因为今日端午,还因为术士面前躺着的,是一具尸体。 一个八岁男童的尸体。 尸体冰凉,是因为在极冷处浸泡过。 一层幽蓝色的液体包裹术士的手,像是某种药膏。 术士目不转睛盯着男童的脸,手指碰触男童薄薄的皮肤,扭、扯、贴、捏、揉,一点点,改变男童的面容。 时不时,术士抬头看向叶娇身后,叶娇便把灯盏移过去。 那里也躺着一个孩子,李北辰。 李北辰的衣服已经换了干的,原先的衣服穿在男童身上。 他紧闭双眼,沉沉睡去。受伤的右眼上糊满金疮药,已经止血。 曲江池里,当严从铮放开李北辰,早就在水中等待的青峰便把李北辰拖下去,游到远处带出水面。 时间短,这孩子只是吐了几口水,并无性命之忧。 被术士改变面容的男童,就没有这么幸运。 他只是跟随家人一起观看龙舟比赛,被拥挤的人群挤下水,救出来时,已经溺毙。 未成婚而夭折的孩子,不能葬入祖坟。 青峰从乱葬岗中找到他,把他放在冰水中保存,已有两日。 这碰巧得到的尸体,让叶娇不必到周边城镇寻找适龄死去的孩子,可也让叶娇感受到命运的无常。 “好了吗?”她看着眼前男童的脸,紧绷的心弦一点点松弛。 太像了。 眉眼、鼻梁、嘴唇、下巴,就连皮肤的颜色,都同李北辰一模一样。 “这孩子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术士嗓音浑厚,问道。 叶娇道:“只在腰部有一颗痣。” 术士跪行几步,示意叶娇掀开李北辰的衣服,看了看痣的位置。 “还有呢?”术士道。 叶娇轻轻放下灯盏,从衣袖中取出匕首。 “右眼受伤,”她声音悲悯,几乎落泪,却还是狠下心道,“他们刺伤了眼睛,必会验看。” 术士接过匕首,叶娇背过脸去,听到匕首割破皮肉。 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叶娇起身开门,青峰站在门外。 天色像少女脸上被风吹动的薄纱,随时会掀开,露出瑰丽的脸。 “他们开始搜湖,下了渔网。”青峰道。 叶娇点头,青峰快步进屋,看到男童的面容,吃了一惊。 “去吧。”叶娇亲自抱起男童,交到青峰手上。 尸体冰冷沉重的感觉让她恐惧,但更多的情绪,是悲伤难过和愧疚。 “我们会善待你的家人,”她对男童承诺道,“当作是赎罪和报答。” 这座木屋紧邻湖水,外面“嗵”地一声,水面散开波纹,又渐渐恢复平静。 “夫人,”术士收起药箱,对叶娇施礼,“老朽也该走了。” 叶娇对他回礼。 术士走到门口,见叶娇仍站在那里,神情有些担忧,问道:“殿下的身体还好吗?” “已经好多了。”叶娇回答,也意识到这位燕云特地请来的术士,同李策早有往来。 术士笑笑,离开前,嘱咐叶娇道:“殿下身体里余毒未清,且忌忧惧愤怒。” “余毒?”叶娇想问清楚些,然而术士已经转过身,消失在木屋外。 木屋内只剩下叶娇和李北辰两人。 她摇醒了昏睡的孩子。 “你等在这里,”叶娇嘱咐道,“有位叔叔会来接你,把你送出城去。还会有个小道士,带你游玩。” 李北辰捂住受伤的右眼,没有喊痛,只有些迷茫道:“舅舅呢?” “他不能跟你在一起,”叶娇坦诚道,“不然你们都得死。” 李北辰垂下头,紧绷的肩膀轻轻颤抖,过了一会儿,才嗫嚅着道:“可是你们救了我,你们就都可能被连累。姐姐你还是把我送回去吧,我不想连累别人。” 叶娇神情微动,清润的桃花眼看着眼前的孩子。 她救李北辰,完全是因为严从铮。 严从铮借禁军给她,她才能阻止李琛宫变,李北辰才会被判绞刑。 她清楚严从铮会劫狱救人,无法束手旁观。李策看出她的心事,才筹划许多,希望保全这孩子。 她不知道严霜序会怎么教养孩子,也怀疑李琛会有怎样的言传身教。 可今日见到,心底才生出怜惜。 真想不到,他们的孩子竟然是这样的。 真是可怜,这孩子的父母竟然是他们。 叶娇勉强对李北辰笑笑,轻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她安慰道,“我们都不会有事。你等在这里,往后乖乖的,活下去,才不辜负你舅舅为你做的这些。” 叶娇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她转过身,李北辰跪在地上,扯住了她的衣袖。 “姐姐,”默默流泪的孩子仰头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等我长大了,一定报答你。” “我叫什么不重要,”叶娇道,“你先为自己,想个名字吧。” 北辰,“为政以德,譬若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李琛为儿子起名北辰,众星拱卫,对这个嫡子满含期待。 这一次不会再有父母为他赐名,从今往后,他没有家族、亲眷和朋友,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木屋的门再次打开,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对叶娇道:“娇娇,你该走了。” 听到内侍传来口谕,太子李璋很快穿衣起身,带着东宫亲卫,前去协助大理寺捉拿逃犯。 内侍又说,皇帝希望太子带楚王同去。 “楚王呢?你们怎么不去楚王府传旨?”李璋边走边问。 内侍苦着脸道:“去楚王府传旨的人回来,说楚王被赵王拉去吃酒了。他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李璋停下脚步。 吃酒? 是真吃酒,还是假装吃酒,掩盖真正的目的? “去东西两市几个大酒楼搜!”李璋沉声道,“本宫与你们同去。逃犯要紧,楚王和赵王的安危也要紧。万一他们被逃犯袭击,出了事怎么办?” 一行人匆匆来到东市,早有人报称楚王和赵王就在花朝楼。 彻夜宿醉,已喝得东倒西歪。 “胡闹!”李璋大步上前,花朝楼的掌柜吓得躲在一边,见身穿甲衣的护卫已经涌上楼,就要推开雅间的门,忽然间,门开了。 一位红衣女子站在门内,看着披甲持锐的兵士,问道:“是圣上让你们来的吗?” 李璋站在一楼,微微抬头。 他的视线穿过宽阔的楼梯,穿过兵士笔挺坚硬的制服,看到那个女人。 他的心似乎一瞬间停止跳动,目光像被人系了一条丝线,绑在她身上。 她束着最简单的发型,穿着最寻常的红衣,桃花眼看来有些疲倦,唇色很淡,不似平时那般明艳,却仍似平时那般,勾魂摄魄。 李璋开口说话。 他学习过如何控制言行举止,学习过什么样的嗓音表达什么样的情绪,可今日他的声音,却木然僵硬,不像他自己。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他心底的热切。 “他们在吗?”李璋问。 叶娇视线下移,看到他,似乎有些意外。 “竟然惊动了太子殿下吗?”她潦草一礼,道,“都在。” 李璋向前走去,走向他的两个弟弟,也走向楼梯尽头站立的女人。 可是有人跑进花朝楼,打断了他的脚步。 是皇后身边的女官杜潇然。 “赵王殿下在吗?”杜潇然道,一向从容温婉的她,此时有些狼狈。 她干净的衣服上不知被谁抹了许多泥巴,味道也很难闻。然而杜潇然顾不得这个,抢身向前,去找李璟。 “怎么了?”李璋问。 “赵王妃从马车里出来后,一路哭着到宫门口,要求见皇后,请皇后作主废了她。奴婢请她稍候,多番劝慰,可还未把她带进宫,崔家就来了人,把她接走了。” “接走了?接哪里了?”叶娇进入雅间,揪住李璟的衣领,把他拖出来,问杜潇然。 “说是崔家嫡女无德,恃宠而骄、宫外撒泼,要带回去训诫。”杜潇然一个头两个大。 这哪里是要训诫嫡女,恐怕是在给皇室难堪。 不愧是博陵崔氏。 李璋看一眼酒醉的李璟,问道:“楚王也是这般吗?这里还有差事,要他去做。” 叶娇点头,进雅间又揪出来一个。 这回没有揪衣领,而是半搀着,让李策挂在她身上。 李璋看不下去,就要说话,又有人冲进花朝楼。 “殿下,殿下。”那是大理寺的卫士,他们报道,“找到李北辰了!” …… 第249章 “怎样?”李璋低眉看过去,目光锐利。 先前寻找李策时,李璋已经知道抓到了李琛,格杀了严廉和国子监祭酒鲁逸,李北辰被人救走,掉进曲江池。 问怎样,是问生死。 “死了。”卫士回禀道,“刚捞上来。” 李璋面露意外,问:“劫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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