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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胆!” 刑部王厘怒而起身,御史台林清面露鄙夷,而大理寺崔玉路虽然疑惑,却等王厘怒斥叶柔后,耐心问道:“为何?” 叶柔强装镇定,小心抬头。 她像一朵河边娇弱的花,一只容易受到惊吓的白兔,一滴惧怕烈日的露珠。可她跪在堂下,神色坚如磐石,无法撼动。 “因为《礼记》有言,‘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这句话,就挂在安国公府当铺的柜台上。” 这句话的意思是:黄金和美玉不值得珍惜,而忠诚和信誉才是最宝贵的。 叶柔道:“安国公府的生意不大,能够在商市数十年屹立不倒、勉强维持,没有别的窍门,唯‘忠信’二字。货主交货时,我们答应保密,就不能因为任何事,任何原因,透露半字。” 言外之意,如果今天为了朝廷审案失去信誉,以后安国公府的生意就做不成了。 叶柔振振有词,林清大声驳斥。 “胡言乱语!不能因为任何事?王法是小事吗?” 王厘也接腔道:“不能因为任何原因?为了朝廷风清气正的原因也不行?” 而崔玉路半带提醒半带警告道:“叶小姐你要审时度势,这里是大理寺公堂,不是你私营的小当铺。” “无论在哪里,”叶柔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王厘气得抬手指天:“神明?怎么又跟神明扯上关系了?” 林清也跟着阴阳怪气:“看来这位小姐身份尊贵,所以有恃无恐。就是不知道崔大人舍不舍得用刑。” 听到林清这么说,王厘伸手就去拿了一根令签,要往堂下丢。 崔玉路拦住他的手,道:“等等。” “还要等什么?”王厘道,“你若怕安国公府,怕楚王府,有我呢!” “这是怕不怕的问题吗?”崔玉路气得说话吹起胡须,“本官派人去开封搜家,等搜完韩水清,再动刑不迟。” 王厘脸色铁青道:“下官听说崔大人审案仔细,没想到不是仔细,是磨蹭。眼瞅着就要过年,大理寺监牢关了几十号人,全都这么等下去?还有京兆府刘砚,他在你的牢里烤火,百姓告状无门,都到刑部击鼓鸣冤了。” 现在朝臣传言,刘砚不是坐牢,是拿着薪俸管吃管住休沐呢。反正刘砚自己从来不舍得烧地龙,在牢里反而暖和了。 崔玉路坚持道:“明日,等明日。” 大理寺关的那些罪官,大多都承认自己贪腐,承认也会花些银子,给自己买官声。但是如果问起买官卖官的事,全都抵死不认。 他们在护着什么人,什么即便是死,也不敢得罪的人。 眼瞅着安国公府的当铺生意或许跟洗赃银有关,只能顺着这条线查下去。给叶柔用刑,于公于私,崔玉路都不想。 崔玉路喊了声“退堂”,王厘扯着林清让他评理,林清道:“评什么理?明日早朝,下官会参本弹劾崔寺卿。” 崔玉路脸一黑,林清已经挣开王厘,跑回去写奏折了。 王厘无奈,扬声道:“明日,就等明日!” 只是等一日而已。 可这个夜晚,有太多人无法入眠。 “那个当铺是安国公府的?” “他们怎么还会有当铺生意?大意了!怎么样?叶柔招了吗?用不用去牢里——” “别慌,她还没有招。如果我们乱了,就是自投罗网。” 许多人在商量,在担忧,最后按兵不动。 但是吏部尚书裴衍,乘坐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再次来到六皇子李璨府上。 “我们殿下不在。”门房道,“大人可以去里面等。” “六殿下去哪儿了?”裴衍拥紧大氅,心事重重。 “不知道。”门房答,“但是殿下走时,说如果裴大人来,让您等他回来。” 李璨是小心谨慎的人,如果不是走得太急,绝不会只留了口信。 可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慌到这种程度呢? 裴衍的心再沉上一分。他有更急的事,更慌的事。 楚王李策也没有入眠。 他的病情加重,已经到了下床都很艰难的地步。 青峰不在京城,好在燕云已经能站起来。 他撑着拐杖站在门口,看着不时有人进去禀告,又急匆匆离开。燕云帮不上忙,但是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他听那些人说了大理寺审案的事,说了剑南道瘟疫的局势,又说了京都哪些官员怎样怎样。 燕云感觉,他不是楚王,不需要思考应对。但是他只是听到那些人名,头就开始疼了。 大夫说楚王要安静休养,不能思虑。但是他每一刻,都在思索应对。 等所有人都走了,燕云拿着剪刀,把烛火挑亮,又把紧闭的窗子留一条缝隙。 那些伺候的人不知道李策的习惯。 他讨厌黑暗,更讨厌密不透风。 “燕云。”李策抬手,让他过去。 “殿下,”燕云有些哽咽,“殿下今日看起来,好多了。” “我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清楚。”李策笑了笑,有些虚弱,但眼底却残存着倔强的光芒,“李璨去了运河,兴许会查出什么东西。所谓谋定而后动,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请殿下尽管吩咐。”燕云道。 “九嵕山的事,我想交给你。”李策道,“你的伤还没有养好,但是青峰不在,我能信的人,只有你。” 他说着从腰间取下鹿纹玉佩,交到燕云手上。 这是从九嵕山带出来的玉佩,关于这块玉佩的秘密,鲜有人知。 燕云迷惑道:“密室?” “密室。”李策道,“你先去安排。有些辛苦,难为你了。” “辛苦什么?”燕云刻意笑着,道,“属下很喜欢九嵕山,那里很清净,没人打扰。不像京都,看起来富贵繁华,实则风刀霜剑,难过得很。” 现在想想,能平安康健,就是好日子。 李策轻轻叹了一口气,扶着床栏坐起身,目光热烈缱绻,道:“燕云,我喜欢京都。” 燕云僵住,连忙又说京都的好。 “的确,京都的饭好吃,酒好喝,到处热热闹闹的。逛上一圈,能碰到十来个国家的使节,光看他们的那副鬼样子,就能让人笑上半天。” 燕云一直觉得,外邦人长得吓人,还是咱们大唐人好看。 青峰也同意他的观点,并且强调,有些外邦人虽然长得像唐人,也喜欢穿唐人的衣服,学唐人的文字,但是骨子里只会恶心人。 李策喜欢京都,却不是因为那些。他没有仔细讲,只是让燕云一切小心。 这个时候,又有人来报,竟也跟九嵕山有关。 林镜去了九嵕山附近的妃陵。 “是楚王妃让小的们看护林镜,没想到他去了皇室禁地。” “哪里的妃陵?”李策的手瞬间攥紧床栏,神色错愕紧张,眼中交织复杂的情绪。 “九嵕山东南面,隔着白溪沟那里。” 李策的脸沉下去,只思索一瞬,便开口道:“把他抓回来,不必带回楚王府,找个地方关着。” “关……”来人有些意外。 林镜不是自己人吗?他们为了保护这小子,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结果最后要把他关起来? 哦不对,是楚王妃要保护,楚王要关。不会是—— 来人挠了挠头。 不对啊,林镜虽然长得的确像是小白脸,可也没有殿下好看啊。 正琢磨着,屁股上已经挨了燕云一脚。 “还不快去?”燕云厉喝一声,来人捂着屁股窜出去,再没心思想那些弯弯绕绕了。 燕云一大早离开城门,与一队大理寺的人马错身而过。 大理寺官差搜查了韩水清的家。 从韩水清女眷身上,找到了当初安国公府被抢走的青金石、珍珠等首饰;拆了几栋房子,找到了有安国公府托运标记的梁柱。但是,没有找到火精剑。 “这什么火剑?”林清道,“你不会说弄丢了吧?” 韩水清面色苍白,胡乱道:“真,真的丢了。” “火精剑,火精剑……”林清咂摸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了什么。 “当年……”他转头对王厘道,“本官好像弹劾过什么人,跟火精剑有关。那时本官官职太小,在御史台只说了一句,便被驳斥了。” 还是官大好,今日早朝他弹劾崔玉路,说了一大篇。赵王李璟支着脑袋,等他说完才开口。 开口问宰相怎么办。 宰相也说让等等,所以林清又来了。 “我想起来了!”林清猛拍脑袋,道,“当初有人向圣上送贺礼,就送的这个。” 崔玉路看着林清通红的脑门,问:“所以你弹劾送礼的人奢靡无度吗?” “不是,”林清摇头,“我弹劾圣上收礼。” 崔玉路:…… 王厘:…… “所以,”沉默半晌,崔玉路道,“我们查安国公府,查贪腐银两,查卖官鬻爵,最后查到了圣上头上?” 大理寺内,三位堂官面面相觑。 堂下的贪官韩水清偷偷冷笑。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是皇帝哎,你们哪个敢动? …… 第378章 退堂关门,三位朝臣低声商议。 “还记得是谁送的礼物吗?” “记得,”林清慢慢回想起来,“吏部员外郎裴衍。” “错了,”王厘提醒,“裴衍是尚书,不是员外郎。” “送圣上火精剑的时候,是员外郎。”林清解释,“那日圣上寿诞,很多人围着那柄火精剑观赏。” “本官怎么不记得?”崔玉路问。 “你外放洛阳府,”王厘道,“正忙着搜集上司卖官证据。至于下官我,因为官职小,没挤进去。” 这么说,他们都没有见过实物。 王厘犹豫道:“怎么确认圣上那件,就是安国公府被抢的货物呢?或者,火精剑有很多把,这是凑巧了。” 崔玉路捋须回答:“安国公府账目细致,还画了那剑的模样,标注大小尺寸重量和材质图纹,一看便知。” 王厘微微摇头:“如果确认是裴衍送给圣上那柄,该怎样?” “怎样?”林清冷声,“当然是退赃。” 退赃…… 王厘退后一步,脸色由红转白,眼神躲闪,点着头道:“此事干系重大。原本三司审案,下官区区侍郎,没有资格。下官这就回去,请刑部尚书大人前来商议。” 他是来替上司干活的,不是替上司送死的。 可王厘刚转身,林清就把他拉回来。 “王侍郎,”他提醒道,“你们刑部尚书,不是病了吗?” 最近病的人有些多。刑部尚书托病告假,兵部侍郎姜敏因为给母亲侍疾,也没上朝。 王厘用咳嗽掩饰尴尬,道:“下官去探病。” “既然如此,”林清道,“我也去。” 崔玉路把他们拦住:“这件事,还是得进宫。” “进宫要挟圣上,让他交出赃物吗?”王厘抹了把汗。 “为什么要见圣上?”崔玉路有了主意,“见赵王李璟就行了。” 李璟监国。有事儿问他,总没错。 李璟目瞪口呆。 “什么?啥……那个……裴尚书送给父皇的生辰贺礼,是赃物?” 这人还不如他呢,起码他今年送父皇的大缸,是从岳父家搬来的。 “赵王殿下聪明睿智,”崔玉路道,“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 李璟觉得他的脑袋嗡嗡乱响,像是钻进去一群蜜蜂。 他聪明睿智吗?他要是足够聪明,今日就该托病躺着。 三位朝臣并排站在李璟面前,神情急切忐忑。看这个样子,是要把他绑在紫宸殿,问出想要的答案,才肯离开了。 李璟皱眉苦思,半晌,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亮抬头。 三位朝臣围拢过来。 李璟面露不悦:“劳烦几位向两边让让,你们挡住光了。” 朝臣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两边让开,一道阳光顺着他们绯红色的官服照进来,而李璟逆着那道光,挥动双臂甩开双腿,“嗖”地一声,跑出去了。 他跑了。 他跑得比兔子还快,跑得撞翻宫女,撞倒香炉,跃过三层台阶,撞在一位禁军身上,吓得禁军跪地请罪,李璟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三位朝臣相顾失色,哑口无言。 大意了。 不该给他让路的。 “他跑了?” 长生殿内,养病的皇帝很快便听说了这件事。 高福已经把事情打听清楚,知道是因为查安国公府,查到漕运官员贪腐,继而查到一柄火精剑。 那柄剑,就在皇帝的私库中,是七年前,裴衍送的。 高福见皇帝面露不悦,送来一盏茶水,道:“赵王殿下孝顺,不愿惊扰到圣上,这才暂时离开了。” 皇帝抿茶嗤笑:“他不是孝顺,是胆子小,头脑不够用,懵了。” 高福道:“不怪赵王,此事的确复杂。” 皇帝微微阖目。 这事复杂,也不复杂。 大理寺查安国公府,查着查着,查到裴氏头上。 大理寺主官是谁? 崔玉路。 这件事表明,博陵崔氏已经与河东裴氏决裂,不再辅佐太子。说不定,动的是扶持李璟上位的心思。 皇帝在心里冷笑。 太子上位,尚能压制裴氏、崔氏、王氏等世家大族。李璟做皇帝?恐怕这江山就是崔氏的了。 那么如今裴衍被查,能不能动他?有没有必要动他? 皇帝思索片刻,抬头道:“太子这些年做事莽撞,想必跟这些人在他身边,耳熏目染、薰陶化毒,不无关系。把朕的库房打开,无论是什么剑,拿走去查。朝廷要想治理好,就必须有刮骨疗毒的决断。” “是。”高福领命,神色有些激动。 “只是——”皇帝抬手,脸色一瞬间变冷,沉声道,“告诉崔玉路,查到裴衍,也便罢了。” 这是警告。 是在保护皇帝不想动的人。 高福的神色有些僵硬,再次道:“是。” 大明宫殿宇众多,皇帝的私库靠近太液池。 高福带着小内侍去开库房,小内侍见找出的是火精剑,忍不住多嘴:“这剑真好看,去年楚王殿下来库房的时候,也夸好看。” “楚王?什么时候?”高福把剑递给小内侍,顺口道。 “就是安国公府被退婚的时候啊。” 高福想起来了。 那时李策说处罚不公,于是挑了不少礼物,到安国公府替皇室赔礼。难道那个时候,他便见过火精剑了吗? 高福心中思绪混乱,想了想,提醒小内侍道:“这柄剑如今要被人握在手里了,你想活命,就少说话。” 小内侍吓得一个哆嗦跪在地上,再也不敢言语。 高福心事重重离开,把剑交到崔玉路手中。 拿到火精剑,三人并不觉得轻松,反而更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们原本希望赵王李璟能拦下这桩事,去找皇帝禀告。结果没有做好准备,被李璟逃跑了。 这下惊动到皇帝,竟把火精剑直接送来了。 也就是说,让他们继续查? 不是不能,是有点不太敢。 高福传达了皇帝的旨意,崔玉路问:“圣上没有生气?” 高福笑着点头:“圣上知人善任,才有诸位大人这样不避权幸、铁面无私的好官;圣上忠厚仁恕,大人们偶有犯上之嫌,也只是夸你们刚直无私、朝廷肱股。” 几位大臣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去。 “那么……”崔玉路提议,“还是请御史大夫和刑部尚书到吧。” 要审尚书大人,怎么也得是平级官员。而林清是御史中丞,王厘是刑部侍郎,都比裴衍官职低。 “正应该如此!”林清和王厘双双赞同。 “不知道刑部尚书病情如何了?”高福也知道刑部主官身体抱恙,问道。 “无妨,”王厘道,“下官去把他的病床抬来。” 高福哑然失笑,林清已经兴冲冲去请御史大夫。 一个时辰后,裴衍被传唤至大理寺公堂。 公堂上仍旧是那三个人,崔玉路、林清和王厘。 听王厘说,他去尚书大人府上才知道,昨日还起床散步锻炼身体的上司,今日便卧床不起了。林清的上司没有生病,只是今日教训孙子时急火攻心,气晕过去了。 林清也不懂,教训孩子怎么能把自己气到半死? 来这里的路上,他一直在想,为了活久点,还是不要生孩子了。 看着堂下比自己官职高的吏部尚书,王厘有些底气不足。 林清向后躲了躲,等着崔玉路开口。 崔玉路的声音却还算和气,问:“这柄火精剑,是大人您当年送给圣上的吧?” “不错。”裴衍道,“有何不妥吗?” 他站在大理寺,却似站在朝堂,身上那种朝廷大员的锐气,让人心神震颤。 “有,”崔玉路并不畏惧,道,“本官已查出这柄剑的来龙去脉,跟大人再次核实,是为了确认,这是开封府都水监使者韩水清抢夺到的赃物。这个韩水清,大人您认识吗?” “不认识。”裴衍面含嘲讽。 一个都水监使者,怎么可能认识堂堂吏部尚书呢? 崔玉路相信裴衍的话。 他笑道:“想要把韩水清和裴尚书联系起来,需要四个人。” 四个人,一根线上的蚂蚱。 …… 第379章 裴衍冷哼一声,那声音轻蔑得很。 “看来崔寺卿还要说很久,”他抬手示意,立刻有吏部官员为他搬来拱背椅,裴衍施施然坐下,甚至整理了一下官服,才淡淡道,“愿闻其详。” 堂上的三人脸色都有些灰。 王厘甚至稍稍后退一点,偷看崔玉路。 你最好是能把这事儿讲明白,要不然咱们三个,就要一起完蛋。 林清也不像平日那般快言快语。 他半闭双眼,紧闭双唇,如老僧入定。仿佛在假装自己是大理寺的一根木桩,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崔玉路清声道:“天安二十年,韩水清便已经是开封府都水监使者。那一年,开封段运河清淤银两超支,挪用了京杭运河钞关收上来的税银。他的上司河渠属都水监赵庆之,因为无法解释超支原因,被户部责问。韩水清眼看自己的上司有了麻烦,主动送出一柄火精剑。这柄剑很贵重,如果偷偷卖了,能填补一部分银两亏空。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超支的银两,足足有一万五千两白银。” 这么多的亏空,无论如何是填补不了的。 裴衍沉默不语,身体纹丝不动,只有手指挪向一边,下意识握住了椅子扶手。 崔玉路继续道:“他们找到当时的河南道节度使袁承嗣,袁承嗣收下火精剑,让水部司水部郎中朱源,做了一份假账。为了让这份假账能通过核查,袁承嗣进京,把火精剑送给您。您虽然不在户部,却因为跟当时的户部员外郎秦落晖相熟,便打过招呼,把这件事蒙混过去了。” 所以从韩水清到裴衍,一层层官员罔顾国法,最终把安国公府托运的火精剑掠夺走,送到了裴衍手中。 国库因此亏损一万五千两百银。 崔玉路查过,那柄剑本来就是大林国要献给皇帝的。托运丢了后,他们又找了别的宝物敬献。 如果让他们知道剑还是到了皇帝手中,恐怕要啼笑皆非了。 虽是冬日,但裴衍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他依旧稳稳坐着,只是动作姿态,都有些僵硬。 “难为崔寺卿为了证明本官贪腐,搜罗来这许多人。只是本官收下袁承嗣送的礼物,是为了献给圣上,并未据为己有。至于跟户部打招呼核定账目,户部秦侍郎呢?怎么不见他来指认本官?” 崔玉路道:“大人别急,本官已经派人去请了。” “请”字说得很重,听起来像“抓”。 裴衍重重拍了一下扶手,缓缓起身,道:“既然如此,本官先回府衙做事,等你们请来了秦侍郎,再说吧。” 案子审到这里,的确还不能给裴衍定罪。他说要走,崔玉路是一点都没有办法,只能同样站起身,说道:“请裴尚书留步。” 留什么步?裴衍转身便要走,一直像木头桩子一样的林清走下来。 他一面挪走裴衍的拱背椅,一面扭头催促崔玉路:“大人您不是说,除了贪腐,还有卖官吗?” 崔玉路有些惊讶。 卖官的证据尚未找齐,林清这个时候说出来,是要敲山震虎吗? 算了,顾不得了。 “裴尚书!”崔玉路大喝一声,“还有卖官案!据本官查证,自从袁承嗣搭上了大人这条线,七年来,整个河南道的官员,任由袁承嗣升迁调任。袁承嗣为了感谢尚书大人,甚至把圣上赏赐给他的金锭,都送给大人了。对了,那两块金锭,说不定正是从刘砚府中搜出来的那两块。本官很想知道,金子是长了腿,还是大人你竟向下属送金子行贿吗?还有,本官已查到,这些年裴尚书你通过官员考绩,人事调动,收受银两数十万两,这些银子,哪儿去了?” 崔玉路紧张着急,口干舌燥,最后一句声音沙哑,几乎是吼出来。 他用扯破喉咙的声音,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之前查刘砚贪腐案,查出两块金锭。楚王提醒他,这两块金锭很可能是袁承嗣的。但袁承嗣在流放途中逃跑,杳无音讯,没有人能够指认裴衍。 京都卖官鬻爵案,崔玉路的证据也不多。 这话说出来,会不会打草惊蛇? 裴衍猛然转头,正对上崔玉路的视线。他脸上的肌肉扯动,神色震惊憎恶气愤,像被踩住尾巴的蛇,露出利齿。 “好!好!”裴衍恶狠狠道,“本官就留在这里,看崔寺卿还要如何栽赃!” 他说着重重坐下去—— “扑通!” 因为拱背椅被林清挪开,裴衍一屁股蹾在地上,身体后仰,脑袋磕到地面,官帽也掉落下来。 他狼狈地大喊一声,一时间差点晕过去。 年近花甲的老人这么摔一下,裴衍当场就不能动弹。他咬着牙忍痛,双手乱挥,怎么也站不起身。 林清没有去扶裴衍,反而转头看向崔玉路,问:“下官是不是惹祸了?下官是无心的啊。” 王厘吓得后退一步,深刻怀疑林清到底是不是无心。 “要不,给裴尚书先治伤?”王厘问。 当然要先治伤,不能尚未定罪,先把人弄死了。 裴衍的随从把他用木架抬起来,不顾崔玉路让他们在大理寺治伤的要求,慌慌张张奔回尚书府。 路上,裴衍突然醒转,扯住了一位随从的衣袖。 “信!”他道,“我要去书房写信。” 袁承嗣果然被查到了,只有杀了袁承嗣,才能万无一失。 若不然,就要查到……就要查到太子头上了。 袁承嗣觉得,除了吃得不太饱,不能出门,这日子不错。 躲在驿站里,起码他能安心睡觉,不必担心被人追杀了。 今日又有好消息,太子李璋带着御医,为百姓做出了根治疫病的新药。 袁承嗣嗤之以鼻:“这又是抢的谁的功劳啊?他带御医做新药?他有那个爱民如子的心吗?” 但叶长庚迫不及待回到疠人坊一次,领回了药。 只是叶长庚回来时,神色有些不对。他端药的手不太稳,在屋子里走动,又面色阴沉看向外面,眼神关切又担心。 裴茉接过药,毫不迟疑地喝下,看着叶长庚的背影,问:“将军怎么了?” 她总是那么细心,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 “妹妹来了。”怕裴茉没有听懂,叶长庚又道,“娇娇来了。” 叶娇来了。 因为什么来的? 虽然根治疫病的药已经做好,但这病还是不要得比较好。 她跟谁在一起?有没有危险? 叶长庚已经命朱彦偷偷去找叶娇。 无论叶娇在剑南道要做什么事,都可以交给他来做。 他是成婚了,成为另一个人的丈夫。但他永远,是叶娇的哥哥。 他的妹妹,都不能有事。 药材从车上卸下来,叶娇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抹了把汗,催促道:“快点。” 她今日束着双仙髻,簪一根金钗,简洁而不失贵重。 王迁山痊愈后,这药便开始在疫区推广。 为了让得了疫病的百姓相信不是用他们试药,叶娇特地让王迁山在疫区走了一圈。 并且要求他:“务必要活蹦乱跳。” 王迁山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做不出蹦蹦跳跳的模样。 最后,还是病情好转的李北辰蹦了几下,百姓这才信了。 虽然药物见效没有那么快,但叶娇总算放下心来。 接下来她就可以让李璋开放封禁。叶娇带着王迁山和李北辰离开,把他们妥善安置好,再回京都去。 京都。她日日夜夜思念的京都,思念的人。 这一回贸然前来剑南道,李策肯定要生气。 得想想什么哄他的法子。 叶娇看着一包包药材卸下来,心中鼓满希望和微酸的甜蜜。 一个声音却冷不丁从她身后响起。 “户部筹备不及,多谢你的药。” 叶娇转头,见李璋站在距离她不远处。 “太子殿下可以开放封禁了吗?”她问。 没想到叶娇会搭理自己,李璋眼神微亮,有些动容,却摇头道:“还不能。” 不能? 叶娇立刻急了。 她得回去。 她想思思了。 …… 第380章 “为什么不能?”叶娇转头,疑惑又愠怒。 李璋向前几步,与叶娇并排站着,含笑看她,耐心地解释。 “父皇有旨,剑南道瘟疫消失,才准开放封禁,准我们回京。” 他说“我们”,声音热得像滚烫的蒸汽顶开壶盖。 叶娇一盆冷水泼过去。 “殿下请自便,我有别的事。” 她转回头,神色疏冷,同时站远了些。若不是要亲眼看着这些药材卸货,叶娇这会儿已经回去了。 李璋抿唇沉默,深邃的眼中掠过一丝阴郁,目光缓缓上移,似乎在看着药材,余光却注意叶娇的一举一动。 事实上,李璋比任何人,都想快速回京。 裴衍的急信今日到了。 大理寺三司会审,查到他贪腐的实证。再往下查,必有卖官之事。裴衍需要李璋回京,拿回监国辅政的权柄,整饬朝堂、稳固人心。 李璋的愤怒比恐惧多。 他的确需要钱,常从裴衍那里取用,也知道裴衍为了筹钱,会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却没想到裴衍如此愚蠢,竟给人留下了把柄。 而事情的关键证人袁承嗣,像是从剑南道凭空消失了。难以寻觅。 但圣上的旨意也跟着到了。 皇帝收到了李璋关于剑南道瘟疫的奏折,欣慰终于有了对症的良方。虽然没有夸赞李璋,但言语之间颇为慈和,甚至说京都已经很冷了,等回京之时,务必要加上厚衣。 李璋拿着书信,把那句话看了好几遍。 皇帝从来只问他学业和政事,只一次次责备他做得不够好,从未有像今日这般,嘘寒问暖。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李璋心中翻腾,又像烟尘般轻飘飘散去。 他不觉得感动,只是有些不适。 仿佛他曾在幼年的寒冬里向父亲求一件棉衣,可父亲却隔着漫漫时光,把衣服送到了成年的他手里。那件衣服已经穿不上了,也不能让他温暖,更感受不到抚慰。 年少缺失的情感,不是某一日幡然醒悟,就能顷刻间弥补的。更何况皇帝在这句话后,命他必须在瘟疫彻底清除后,才准离开剑南道。 瞧,父皇还是这么不顾他的死活。 想着书信里的内容,李璋有些失神,等他听到几声惊叫时,才发现一袋药材从车上翻下,向自己砸来。 李璋猝然退开,同时向一旁伸手,要拉回叶娇。 可叶娇并未离开,她挥剑而出,“啪啪啪”利落地三下,斩开粗布药袋,也把药袋拦在身前。 她习惯进攻,不习惯后退。 几根粗壮的人参从药袋破口掉出来,滚到叶娇脚前。 叶娇拿起一根,眯眼看了看上面的剑痕,像做错事的孩子般站在原地,抬头询问。 “这个……还能用吧?” 人参挺贵的,别因为被她切成了萝卜段,就不能用了吧? “能用能用。” “属下该死,太子殿下没事吧?” “楚王妃没有伤到吧?”卸货的护卫七嘴八舌地询问,随从青峰已经快速赶来,确认刚才的剑光斩向了药袋,不是别的东西——或者人。 万一王妃翻脸要杀太子,他可真不知道是该偷偷帮忙呢,还是……明着帮忙呢。 青峰轻抚胸口,低声对叶娇说话。 四周乱糟糟的,李璋只看着叶娇,久久未动。 这才是……他成年后该得到的棉衣,得到的温暖,得到的抚慰。 牢里好冷。 坐牢如享福的刘砚,第一次感觉到应该早点出狱。 一大早,呼呼啦啦来了许多人,把他的火炉、床铺、小桌案,全都搬走了。 刘砚把蚕丝被披在身上,说这是他的大衣,才保下被子。 他斥责对方为何如此蛮横,对方说有人在朝堂揭发,说刘砚在牢里的日子太好了,弹劾崔玉路徇私枉法、厚待刘砚。 朝堂商议,认为还是要一视同仁比较好。 刘砚看着那些人扬长而去,突然笑起来。 “刘大人,”隔壁牢房的叶柔同情道,“您别太难受了。” “我不难受,”刘砚抱紧被子,把自己裹得像粽子,“这是好事儿!大好事儿!” 搬东西的那人他认识,是裴衍提拔上来的大理寺丞。 这说明裴衍的日子不好过了!也说明刘砚的案子开始审了,叶娇从他这里拿走的纸,起了作用。 在那张纸上,刘砚详细画了本朝铸造的五种金锭,标明年份、重量、大小和铭文式样。 她和楚王都是心细的人,必然从那上面,发现了自己被诬陷的证据。 刘砚裹着被子,只露出头,瞪眼看着紧锁的牢门。 他希望大理寺这座监狱,只关以权谋私、祸国殃民的奸佞,而不是成为恶人公报私仇、党同伐异的工具。 他希望大唐不再有权臣勾结、把持朝政,希望世家大族以外的百姓,也能有举荐做官、科举及第的前途。 他希望玉宇澄清,天下没有冤案。 他还有许多未尽的抱负、未完成的心愿,不想一直被关在这座牢里,消磨时光。 “大人不怕吗?”叶柔轻声询问。 刘砚转头,对叶柔笑笑:“该害怕的是他们。” 户部侍郎秦落晖站在大理寺公堂,神色凛然,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 “天安二十年的案子,现在才问,下官已经不记得了。” “不记得不要紧,”崔玉路很和气,“户部的批文里,有大人的印鉴。” 有印鉴在,赖不了账。 秦落晖微微抬头,正色道:“户部又不只有本官,请大人仔细看看,除了本官的印鉴,就没有别人吗?” 除了秦落晖,便是户部尚书。但众人都知道,户部尚书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常常只负责签字盖印。 崔玉路面色变冷,道:“也就是说,那年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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