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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 领头的校尉军官并未答复,只是猛然抬手,道:“搜!” 兵将瞬间分散开来,把驿站内外搜了一整遍。他们动作粗鲁,吓得丫头们惊叫着躲到一边,脸色煞白,以手遮面。 兵士终于搜完,却一无所获。 他们聚集在二楼走廊,对叶长庚施礼。 “还望大人行个方便,把尊夫人请出来,让卑职等能进去看看。” “大胆!”叶长庚脸色通红,抬脚便要踹,但对方磕头恳求道,“卑职领命来查,回去若说少查了一个屋子,太子殿下必然责备。都说叶大人爱护兵将,就请大人体恤卑职办事艰难吧。” 他说得恳切,叶长庚的声音也和缓了些,道:“内人病重躺在床上,无法起身。罢了,本官去把她抱出来,你们进去查。” 他推开门,同时呼唤文心,让她拿一柄扇子遮挡夫人面容。 高门贵户家的夫人,绝不能被人看到没有梳妆打扮的潦草模样。 兵士们等了一会儿,便见叶长庚抱着一人出来。 他身姿挺拔,即便抱着人,也健步如飞。文心手持团扇,挡住叶夫人的脸。 兵士进屋搜寻,可屋内陈设简单,空无一人。 他们匆匆出来,尴尬地对叶长庚致歉。 “还不快滚?”叶长庚怀抱佳人,已经颇不耐烦。 兵士狼狈而出,跑去禀告太子。 “没有。不过卑职见到了那个秦嬷嬷,她的身体已经好了些,勉强能下地走路了。” 然而太子并不关心秦嬷嬷。 他正在看书,视线从书册中挪开,神色肃冷。 “的确没有?”他问,“除了叶长庚和叶夫人,驿站里没有别的人?那个朱彦,不是跟着他吗?” “没见朱彦,”兵士道,“只有两个丫头。” “丫头,两个?”李璋看向幕僚,问,“我记得你说过,驿站里只留了一个丫头,其余的先去益州治所了。” 幕僚吃了一惊,道:“的确是这样。” “所以……”李璋苦笑道,“你说他,抱着夫人,让你们搜屋?” 那可真是娇滴滴的小娘子。 娇滴滴的小娘子被叶长庚丢在地上。 “咚”地一声巨响,整座楼晃了晃,地板险些塌了。 袁承嗣捂着屁股,从被子里钻出来,露出束着堕马髻的头。 “叶节度使如此不懂怜香惜玉吗?”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胭脂,神情滑稽,非常不满。 文心在一旁捂着嘴笑。 叶长庚早就在驿站四周埋下岗哨,今日发觉有人闯入,他让文心匆匆给袁承嗣梳了头发,让裴茉穿上文心的衣服,同文心一起站在楼下,冒充丫头。 这个法子果然瞒过了兵士,只是袁承嗣毕竟是个男人,叶长庚抱了他许久,又是恶心又是无奈,此时再也忍不了,绝不可能再把他放回床上。 袁承嗣虽然抱怨,也觉得难受得很。 他从地上起来,扯乱发髻,问:“接下来怎么办?万一他们去而复返,你可得想个别的法子。” “是得想个别的法子。”叶长庚赞同道。 他绝对不会再抱一百八十斤的壮汉!一次就够了! 再来一次,恐怕要做恶梦。 “再搜一次吧?”幕僚问。 “不必,”李璋反对道,“已经打草惊蛇了,再搜无益。找人盯着驿站。” 他在屋内踱步,眼中寒光微闪,手指握着一样东西,搓揉着,下令道:“把阎寄雪请来。” 阎寄雪来得很快。 她主动坐在李璋身边,乖巧懂事地问:“殿下有何吩咐?” “你的那些人里,有擅长不留痕迹杀人的吗?”李璋问。 阎寄雪向李璋身边靠了靠,道:“有个叫扶风的,前些日子受了伤,刚刚好了些。对了,”她的眼睛亮了亮,扬唇道,“她长得像叶娇,上回差点骗到李策。” 上次吐蕃的格桑梅朵公主,花费巨资请扶风杀李策。 幸好格桑梅朵死了,不然说不定还要退钱给她。 李璋递过去一张袁承嗣的画像,同时起身,与阎寄雪刻意保持距离。 “本宫见过最像叶娇的人,然而‘像’有什么用?”他冷笑着,眼中窝着嘲讽。 阎寄雪跟着笑了笑,白皙的脸上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那便祝殿下得偿所愿,早日迎娶佳人。” 阎寄雪歪了歪头,想起太子妃裴蕊来。 如果真有那日,裴蕊会怎样?假装大方地接纳叶娇,再像对待她那样,偷偷喂给她避子汤吧? 阎寄雪憎恶以前的自己。 贵为将军之女,却被这些人踩在脚下,肆无忌惮地蹂躏侮辱。她早该这样,手握生杀大权,活得肆意自在。 阎寄雪看着面露笑容的李璋,知道自己说到了李璋心里。她正要再恭维几句,一位幕僚进来,神色紧张。 “说吧,”李璋道,“不必避着阎小姐。” “疠人坊乱了,”幕僚道,“他们不肯挪地方。” 疠人坊仍有三成病患,李璋下令把这些病患集中在一起,让太医集中诊治。命令是昨日下的,今日就乱了? “怎么回事?”李璋问。 “他们不肯去,说是去了就没有药了,说是朝廷要抛弃他们。因为听说楚王妃在坊外,他们冲破哨卡,把楚王妃团团围住,要讨个说法。” “什么?”李璋大步向外走去,手中的金簪在衣袍间闪烁,光芒刺目。 阎寄雪看着李璋的背影,神情变幻。 错愕、震惊、不解、难以置信,最后是淡淡的失落和酸涩。 “真是想不到啊。”她感慨道。 “难以置信!” “绝不可能!”朝堂上乱成一团。 大理寺卿崔玉路向赵王李璟禀告了吏部尚书贪腐案。为了佐证自己的话,他甚至还抱着大理寺的案卷。 上面有河南道及部分京都官员的证言,证明他们的确向裴衍行贿。 “这是众口铄金啊。”有老臣抹着泪叹息,“裴尚书廉洁奉公两袖清风,怎么就被污蔑至此呢?” 几位皇族宗亲也道:“裴尚书还病着,你们这是趁他病,要他命啊。” “不对,”更有朝臣道,“听说崔寺卿假传消息,说裴尚书已经死了?” 御史立刻来了劲儿,高举笏板进言:“臣弹劾大理寺卿崔玉路,谎报死讯、诬陷忠良。” “臣弹劾御史中丞林清同流合污、玩忽职守。” “你怎么连自己人都弹劾?” “你闭嘴。” …… 李璟坐在御座处,看着台下的一切,恍然以为自己走错,进了菜市场。 他揉着额头,抬手道:“诸位大人莫乱,父皇有旨。” 这句话胜过响雷炸顶。 立政殿瞬间肃静,朝臣纷纷跪地听旨。 李璟同样走下去,跪在最前面。 太好了,有父皇作主,他可以高枕无忧了。 …… 第385章 虽然太子李璋已更换内侍总管,但前来这里传旨的,仍是皇帝身边的高福。 高福展开圣旨,高声诵道:“朕闻‘国者,必以奉法为重。’贪而弃义,必为祸阶。执法如山、不容徇私。今吏部尚书裴衍被诉贪赃枉法、卖官鬻爵,朕心甚痛。然证据确凿方能治罪判罚,现着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着赵王李璟持朕宝剑,督办陪审。尔等必高抬明镜、秉正无私,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钦此——” 高福的声音响彻大殿,洪亮不失威严,如皇帝亲临。 朝臣叩首,接着忍不住窃窃私语。 “圣上的意思是,一定要查到确切证据吗?” “只是指证,必然不妥。起码要查到赃物。” “圣上这是有意整顿吏治啊,下官叹服。” 在一群或震动或担忧的朝臣中,赵王李璟抬起头,迷惑又惊骇道:“什么?本王督办陪审?” 他想错了,父皇不是来帮他的。 高福已经走下来,身后的小内侍捧着一柄剑,跪地送呈。 “赵王殿下,请接下尚方斩马剑吧。”高福面带微笑,劝道。 那柄剑很窄,乌木剑鞘雕刻飞龙凤凰,彰显威严肃重;剑身纹饰北斗七星,寓意上承天命。 李璟的手缩回衣袖,一直到那柄剑送进他怀里,朝臣纷纷看过来,他才苦着脸接了。 真是没天理了。 他不懂朝政,硬着头皮坐在这里,原以为已经够惨了。没想到不懂审案,还要跑到大理寺去督办? 督办什么? 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我不会。”大理寺内,李璟裹紧大氅,露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道,“你们甭问我。” “殿下?”王厘确认道,“下官是问,殿下要不要坐到台上来?您站的位置,是疑犯的位置。” 李璟撇了撇嘴,挪到台上去。但他不敢看裴衍的视线,深深埋下头,希望裴衍看不到自己。 李璟的记忆里,裴衍一直都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他记得李璋小的时候,曾经偷偷出宫游玩,遇到地痞欺负。皇后大怒,让侍卫杖毙那些地痞。 裴衍匆匆赶进宫,请皇后息怒,说那些地痞里有不足十四岁的人,按照大唐律,欺辱皇族,也不足以杖毙。 皇后盛怒之下没有听劝,裴衍自己出钱,料理了那些地痞的后事。 李璟不明白,如今堂下站着的这个老人,真的还是当年那个恪守准则、仗义执言的人吗? 或许人都是会变的吧。 利欲熏心或迫不得已下,成为自己当初痛恨的人。 舅舅……李璟在心里道,你若真的犯了死罪,我能做的,也只有料理后事了。 “案子审得怎么样了?”楚王府中,面对突然前来探望的严从铮,李策强撑着起身。 “没打听过。”严从铮的神色不太好。 他穿着文官官服,举止儒雅、风度翩翩;周身却流淌着武将般的气宇轩昂、英姿飒爽。 “怎么,你在跟谁生气吗?”李策的笑像阳光照射破碎的琉璃,“是鸿胪寺的差事不好干吗?” 严从铮如今任鸿胪寺卿,上任第一件事,便是负责与突厥和议联姻。 “突厥说他们送来的聘礼丢了,正跑去河北道寻找呢。”严从铮冷笑一声,“赵王殿下说的数额,他们给不起,就胡乱说丢了。” “既然丢了,就不要娶了。”李策点头,“草原苦寒,我们……咳咳……都不舍得舒文远嫁。” 他说“我们”,意有所指。 严从铮端来药碗的动作僵住,毫不掩饰自己的着急,把药碗递给李策,道:“如果圣上下旨要她嫁呢?” 皇命难违,严从铮只能按照礼节,送她出嫁。 李策把那碗药一饮而尽,因为太过苦涩,从床边陶罐里取出一颗糖,放入口中。 他品尝着糖果,见严从铮露出“这么大的人还吃糖”的惊讶鄙视,耐心地解释道:“娇娇给我放的。” 严从铮的脸一黑,旋即又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不忘了炫耀。” “本王从不做锦衣夜行的事,”李策骄傲道,“你倒是也炫耀点什么?” 严从铮苦笑摇头道:“我想请殿下分析,圣上真的会让舒文出嫁吗?” 如果当真联姻,鸿胪寺需要做很多事。 “圣上不会,”李策道,“太子会。” 严从铮神色微凛,道:“我明白了。” 李策转头看着严从铮,郑重道:“我们都不舍得舒文,但也都不希望再起兵戈。太宗皇帝英明神武,尚且要送出文成公主和亲。有些事,你懂的。” 严从铮懂。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忘战必危、好战必亡。 如今连舒文的母亲长公主都同意这件事,他一个外人,如何阻拦? 更何况那个小姑娘倔得很,已经开始采办嫁妆了。 离开前,严从铮宽慰李策道:“听说剑南道瘟疫将要肃清,楚王妃也该回来了。” “我自己出城去接!”李策咳嗽着,固执道,“你可不准抢我的风头。” 严从铮“嘁”了一声,颇为不屑地扬长而去。 等他走了,李策才平躺下去。他的精气神似乎已经用完,喘息着闭上眼睛,伸手摸索着,寻到糖罐。 娇娇知不知道,他的糖快吃完了呢? 她还好吗?自己真没用,无法到她身边去。 太子李璋纵马来到疠人坊外时,叶娇正被围在正中间。 她没有斥骂,更没有解释,她安安静静,在听病患说话。 看来一开始的骚乱已经平息了。 李璋稍稍放下心,走近几步,便听到病患在哭诉自己的难处。 “一场疫病,我家死得只剩下我和最小的孩子。孩子好了,我还病着。我被抓去别处,孩子怎么办?” “听说药品短缺了,以前一日三副药,现在只给一副,是为什么?” 叶娇耐心安抚解释。 “家里只剩下一个人的,会统一住在一起,由各地里长负责吃穿用度。” “以前三副,现在一副,是因为病情缓和了。” 然而百姓们依旧不满。 “里长?他们肯尽心帮忙吗?” “因为病情缓和?我们听说药很贵,因为没有人参了!” “对对!没有人参了,偷偷掺的别的药,所以我儿子昨晚才死了。你们治好了别人,为什么不能把我们也治好?户部拨下来的银两,是不是被贪走了?” 这句话掀起一阵波澜。 李璋向人群挤去,听到更大的呼声:“我们哪儿也不去,你们要是动坏心思,我们就进京告御状!” 许多人附和着这句话,高举拳头,在空中挥舞。 混乱中,李璋看到有人举起的是树枝和石头。 “告御状!告御状!” 这声音山呼海啸刺痛李璋耳膜。 他向说话的方向看去。 刹那间,杀心四起。 …… 第386章 人太多,多得看不出是谁在呼喊喧哗。 人太乱,乱得似乎要吞噬掉那抹红色。 李璋向里挤去,紧随而来的护卫迅速把人群格开,给他留出一条道路。但他的速度比护卫快多了,时不时撞开挡路的病患,纵身奔向叶娇。 乱成一团的人群更加惊慌,呼喊躲闪中,有人趁乱发泄怒火。 叶娇在维持秩序。 “不要乱,不要急,别踩到人。” 她说着抱起一个被挤到前面的孩子,可下一刻,便惊呼一声。 一块巨大的石头砸过来。 叶娇怀抱孩子无法躲避,只能快速后退。李璋下意识上前,可他并没有起到作用。 紧跟叶娇的青峰已经眼疾手快,展开手臂,挡住石头。 青峰咬牙忍着疼痛,看到石头落地,心惊胆战站在叶娇面前,同时看了李璋一眼。 那意思是说:我们家王妃,不需要你护着。 李璋并未理睬他的不敬,愤怒的眼神扫过百姓,并未说话,只是微微抬手。 护卫已经涌过来。 “退!”他们拔出大刀,同时齐声喧喝着向前。 声音震耳、气势骇人,稳住了局面。 百姓向后退去,直到退进疠人坊。坊门重重关闭,里面的人噤若寒蝉,只有几个石块从坊墙上无力地丢出来。 李璋转过身,看向叶娇,愤怒地责备:“你同他们讲什么道理?你的护卫都是废物吗?” “他们不是废物,”叶娇仰头道,“是我不让他们动手。百姓们担心被抛下,情有可原。出手打杀,事情只会无法挽回。” 李璋低头看着叶娇,深邃的眼眸蓄积风卷浓云般的狂暴,却又克制着忍下来。 他声音低沉,无奈又焦灼道:“你若是被他们打死了,才叫做无法挽回。” “不会,”叶娇别过头,“不过他们说得不错,人参的确用完了,需要户部调配药材过来。” 之前叶娇采买的珍贵药材已经用完,整个剑南道已经买不到一棵人参,这才是三服药变一服药的原因。 “每天都有新的人死去,新的人感染,”叶娇道,“照这么下去,疫病是无法肃清的。” “京都很乱,”李璋沉声道,“户部负责药材调配的官员被抓了,其他人做事慢了些。” 他说的是户部侍郎秦落晖。 秦落晖被大理寺卿崔玉路抓了。 原因是翻供。 见到裴衍没有死后,原先指证他的许多官员,都推翻了原先的证词,甚至反咬一口,说是被崔玉路胁迫,才污蔑裴衍贪腐卖官的。 他们说自己不曾行贿,他们的官职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崔玉路一面让司录官重新记录案卷,让他们签字画押,一面百折不挠,从他们的供词中寻找漏洞,拖住他们,关押不放。 刑部侍郎王厘却有些沉不住气,他把案卷扔下来,正砸在一个官员头上。 旁边的李璟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头。 王厘破口大骂道:“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这里白纸黑字写着,也能反口吗?” 那官员恨恨道:“王侍郎对下官打骂,下官要上奏圣上。” “你还要上奏圣上?”王厘说着猛然起身,手里抓着惊堂木。 李璟把他拉住。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他劝道,“你还嫌弹劾你的奏折不够多吗?” 每日早朝,弹劾这三位朝臣的大臣都能从宣政殿排到丹凤门。 裴氏势大,朝中有许多官员,都是裴衍的门生故旧。 除此外,几个世家大族常有联姻,牵一发而动全身。为裴衍说好话的皇亲国戚、朝中重臣,也有不少。 当然,这只是明处。 他们在暗处做得更多。 才几日而已,有人找到了王厘的把柄。王厘的下属用刑部七宗案卷,证明王厘违反大唐律,判罚不公。 至于林清,则弹劾他是先魏王李琛的门客,是未肃清的余孽。 朝臣们这才想起来,林清当年是被魏王举荐,进入御史台的。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李璟听到时,也吓了一跳。 林清板着脸,辩解说他出身寒门,没有魏王举荐,的确无法进入御史台。 李琛当年在朝中树立孝顺和贤良的名声,很愿意帮人引荐。 这等于是认了。 崔玉路的麻烦也不小。 他的妻弟在西市与人斗殴,杀一人,伤两人。有人截获了崔玉路妻弟写给他的书信,求他帮自己打点关系,免过死罪。 只是这样,尚不足以如何。但崔玉路妻弟杀的人,是裴氏子弟。 崔玉路就这样,成为了裴氏的仇人。 如此,还能秉公执法吗? 朝堂吵成一团,李璟在御案后挠头。他挠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头冠都差点掉下来,才不耐烦地起身。 “本王知道了!”李璟大声道,“你们的意思是说,崔玉路有罪,王厘有罪,林清有罪;你们的意思是说,他们没有资格审问此案,他们应该跪在堂下,等候判罚。那本王且问——你们谁,愿意代替他们,三司协审裴衍贪腐案?” 朝堂顿时静如深渊。 朝臣一动不动,只有一个举起笏板要弹劾他们的人,迅速缩回了脖子。 李璟冷笑着走下来。 “让他们审理,是圣上的旨意。这桩案子审不完,就算他们谁杀了人,谋反了,掘了谁的祖坟,也绝不换人!” 李璟鲜少动怒,也从未如此声色俱厉。他说完这些,甚至问道:“宰相有意见吗?礼部尚书有意见吗?你们所有人,都有意见吗?有意见说,没意见退朝。” 宰相傅谦取出水壶喝了一口水,颇有些欣慰道:“微臣以为,理应如此。” 李璟转身便走,没给其他朝臣说话的机会。 真是烦死了。 又可恶,又烦人。 “奇哉怪哉,”下朝时,有朝臣窃窃私语,“若论起来,裴衍还是赵王殿下的舅舅呢,怎么如此不给情面呢?” “有什么好奇怪的,”与他同行的朝臣道,“崔玉路还是赵王殿下的表侄子呢。” “裴氏难动啊,崔氏要伤筋动骨了。”那人感慨。 “伤筋动骨?”有朝臣凑上来,“能活着审完案子,就谢天谢地吧。” 李璟也正往宫外走,遇到兵部尚书宋守节,面色才和缓了些。 “赵王殿下今日震慑朝臣,颇有圣上当年的风范啊。”宋守节夸了一句。 “唉,”李璟叹了口气,“还不是姑母指点的好吗?姑母说,如果他们想把崔玉路赶下去,这么说就对了。” 宋守节与长公主关系交好,闻言点头,道:“如果是太子或者楚王,也会这样的。” 提起楚王,李璟叹了口气:“小九病着,我不敢再找他出谋划策了。” 宋守节看他心无城府,嘱咐他把今日的事禀告给圣上,才缓步走了。李璟负手站在大明宫冬日的阳光下,眼前是连绵的宫墙,挡住他的视线,也挡住了他回家的路。 崔锦儿和孩子都在雍州,他的家,是雍州了。 “崔玉路啊,”他感慨道,“你可聪明些吧!” 崔玉路回了趟府。 有重要的客人到了,即便被言官弹劾,他也要抛下一切,回家一趟。 书房的门关着,他推门进去,深深施礼。 “帝师大人。” 帝师崔颂正跪坐在蒲团上,耐心地插花。 花是初冬的腊梅,花枝上有一层薄薄的雪。 崔玉路侧跪在一边,为崔颂奉上花剪,端来瓷瓶,递上清水,清理桌案,一言不发等崔颂把花插好。 崔颂插完了花,欣赏片刻,才开口道:“难吗?” 他的眼中有一种洞察世事的超脱。 崔玉路眼眶一热,恳切道:“求帝师大人指教。” 崔颂问:“那你先告诉我,打败裴衍,是为了什么?” 他不喜欢做人的老师。 一生有两个弟子,已经心满意足。 …… 第387章 师徒是需要缘分的,如果崔玉路冥顽不灵,他没兴趣多说一句话。 崔玉路双眉紧蹙,郑重的神情更添审慎,思索许久,才正色回答。 “裴衍贪腐卖官罪无可恕,晚辈打败他,是为了扫除污吏安抚民意。为了贤良方正栋梁之材者能够入朝为官,揽权纳贿庸碌无为者再无立足之地。为了海晏河清、百姓安乐。” 他说得慷慨激昂,字字恳切。 崔颂手中的花枝迟迟没有插下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你走吧。” 崔玉路下意识应了一声,抬起一只脚却又顿住,面色微惊,疑惑道:“帝师还未教导晚辈,晚辈往哪里走?” 崔颂低头插花,淡淡道:“你都要整顿吏治,为了海晏河清审判裴衍了,当然是往阎王殿走。” 崔玉路颤抖着拱手,嘴唇哆嗦道:“还请帝师大人明示。” “咔嚓”一声,崔颂剪断一根枝条,道:“你不是我的弟子,我也不收超过四十岁的徒弟。我只说几句话,听不听,随你。” 崔玉路想辩解自己还没有四十呢,他只是刻意打扮得老成点。但崔玉路没敢吭声,只是把腰弯得更低,恭敬谦逊听从教诲。 崔颂道:“只有皇帝能够整顿吏治,只有皇帝能为百姓安乐。你是大唐的臣子,你的一举一动,只能是为了皇帝。你治罪裴衍,也是为了遂了皇帝的心意。” “皇帝的心意?”崔玉路震惊道,“晚辈以为圣上不愿意治罪裴衍,毕竟……” 毕竟裴衍是皇后的兄长,是当年一力推举皇帝即位的功臣。 裴衍还是太子的舅舅,数年来为了太子在朝堂站稳脚跟,夙兴夜寐、不辞辛苦。 崔颂没有解释,他插好了花,小心翼翼托起花瓶,起身道:“圣上给了你们尚方斩马剑。上斩皇族,下斩佞臣。如此大的权力,你以为只是让你耍把戏吗?有人让我转告你,给裴衍做账的幕僚,前几日要逃跑,被抓回去,锁在裴府密室了。” 崔颂说到最后,眼中有些得意。他的二徒弟的确不错,手段高明,消息灵通。 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竟逼得裴衍的心腹反水了。 崔玉路眼神一亮,道:“果真?” 崔颂端着他的花,用眼神示意崔玉路:“让开,别给我碰歪了。” 崔玉路连忙去开门。 崔颂小心翼翼端着花盆走出去,崔玉路认出那花盆是皇帝赏赐他的,越窑青瓷、名贵稀有。 就这么……搬走了? 合着插了你的花,花瓶就是你的了?不对,花也是摘的我府里的吧? 崔玉路张了张口,没敢要回来,只希望帝师不要还没走到家,就把花瓶摔了。 “啪”地一声,粉瓷花瓶从木架上掉下来,碎成几瓣。 带翻花瓶的是一位容貌端庄的妇人,裴衍妻子,一品诰命夫人。 她快步从屋内走出,没有搭理崔玉路,反而对着李璟一阵咆哮。 “赵王,赵王殿下!你来过裴府多次,吃饭饮酒听曲子,哪一次,我没有竭尽所能倾力相待?是做错了什么,让你带着这些兵士,抄家灭族般冲进来?” 她每说一句,李璟就向后躲一步,最后身体抵在柱子上,避无可避,才解释道:“舅母,我只找人,不是来抄家灭族的。” “谁的命令?”泼辣的夫人眼含泪水道,“裴家绝不能受此屈辱!” “等一等。”李璟稍稍镇定,转身从随从手中接过剑,双手平举,“舅母你看,这是父皇的命令。” 皇帝当然没有说让他们搜宅,但皇帝说了,可以“便宜行事”。那便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回禀了。 他的脸上带着郁闷和无奈,却还是举起剑道:“搜!” 兵士鱼涌而入,肆无忌惮地搜寻翻找。 裴家鸡飞狗跳,裴夫人抹泪哭诉,说要去找皇后,找太子妃,要让圣上做主。她一直哭到崔玉路揪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出来,才止住哭泣,面色惊惶。 “走吧。”崔玉路道,“抓到了。” “好,”李璟收起剑,想了想,安抚裴夫人道,“崔寺卿撞翻了什么,损坏了什么,都会赔偿。我看这个花瓶,就挺贵的。” 崔玉路脸一白,想说这花瓶是她自己撞碎的。但李璟对他挤了挤眼,快步跑了。 崔玉路紧随其后,一刻也不敢停。 要快,快点去审案。 要准,撬开这幕僚的嘴。 要狠,不徇私情不怕报复,整肃朝纲扳倒裴氏。 幕僚姓刘,没有挣扎多久,便全部招了。 账册就藏在他在妓院相好的房屋木板下,崔玉路翻开缭绕香气的账册,细细看着,最后怒不可遏。 何年何月,收的谁的贿赂,如何借助当铺隐瞒转化,变成干干净净的地产、房宅、字画、银两,一清二楚。 账册很厚,厚到看了一刻钟,还没有看完。 身边的王厘提醒崔玉路:“要不,先问问裴衍?” “裴尚书还有何话可说?”崔玉路拍响惊堂木。 “陈府尹还有何话可说?”崔玉路问另一个官员。 “各漕运衙门主官,陈大人,张大人,林大人,你,你,你们呢,都有何话可说?” 堂下站着密密麻麻的官员,他们本来应该是朝廷栋梁,本来应该为国为民鞠躬尽瘁。可他们为私利!为钱粮!为高官厚禄!不择手段、贪赃枉法! 他们结党专权狼狈为奸,他们打压异己私相授受,他们把朝堂搅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裴衍怔怔地看着崔玉路,为急转直下的形势担忧崩溃。他的心中一阵惊慌,神色扭曲面容惊恐,魂魄似乎游离在外,居高临下看着狼狈的自己。 可他还竭力保持镇定,辩解道:“这账册是假的。” “不假!”崔玉路厉声道,“本官这里,有吏部十年来经手的官员调任名册。京都、河南道、河北道,只要稍稍核对,便能一清二楚!” 裴衍向后退了一步,膝盖酸软想要坐下,可堂下已没有他的位置。 整个大唐朝廷,都不会再有他的位置。 惊堂木拍下,堂下是大惊失色、如丧考妣的官员。 崔玉路凛然起身,抱着那本厚厚的账册,大步向外走去。 外面的天很蓝。 冬天的蓝天,也可以很好看。 剑南道暮霭沉沉,一匹快马跃过焚烧艾草的灰烬,扬起尘土。 京都的消息到了。 “李璨呢?李璨哪儿去了?怎么能任由事情发展至此?”太子李璋大发雷霆,难以相信刚刚送来的消息。 裴衍被抓,河南道和各漕运衙门官员,供出他贪腐卖官的罪行。崔玉路甚至抓住了裴衍的账房幕僚,拿到账册。 这种紧急时刻,李璨都做了什么? 从京都赶来传讯的随从道:“六殿下离开京城,找不到了。” “找不到?”李璋愤怒又意外,紧接着汗毛倒竖,周身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李璨不见了? 他去哪儿了,不会是不管了,背叛了自己吧? 应该不会,不会。 李璋在心里摇头,起身去拿大氅,下令道:“去通知楚王妃,就说可以离开剑南道,让她跟本宫一同启程。” “叫绵州刺史徐功役过来,本宫有事交代。” “找两个人先回京,把李璨找出来。找不出来,逼也要逼出来。” 随从应声,同时问道:“怎么逼?” “找林镜,”李璋面色沉沉,“逼出林镜,你们总会吧?” 林镜是兵部的小官,当然很好找。 李璋说着向外走去,幕僚紧跟着他。 “殿下,剑南道瘟疫尚未肃清,如何回京啊?” “本宫离开剑南道的那刻,”李璋转过头,眼中烧着一把火,“便是瘟疫肃清之时。” 第388章 幕僚神色骇然惊怔在原地,在李璋威厉的逼视下,恐惧地躲避他的目光。 瘟疫肃清?那么快肃清,除非…… 心中如有雷鸣,幕僚饱含质疑和恐惧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李璋衣领处。 李璋穿着黑底对襟阔袖衫,腰束革带脚踩黑靴,身姿挺拔傲岸英伟。衣服上用金线绣着什么东西的轮廓,仔细看,那是群山巍峨、宫殿高耸。 然而在幕僚眼中,那些山似乎刹那间便要崩塌,那些宫殿似乎下一刻便要倾倒。黑色的庞然大物直直压下,压得他魂飞魄散、不能呼吸。 “殿下,”幕僚急促道,“找到六殿下,问问他吧?或许不必急着回京都的。” 回去做什么?救裴衍吗?有必要吗?事态已经发展到那种程度了吗? 虽然当初跋涉去往西北道迎击吐蕃,路过地动的州县时,也曾经见死不救过。 但是见死不救和大开杀戒,毕竟不同。 然而李璋神色不变,道:“本宫不信裴衍,但本宫信你。” 幕僚怔在原地,李璋已经大步而出,去见客人了。 那客人是原禁军统领阎季德的女儿阎寄雪。 阎寄雪今非昔比,狠毒可怕,她也要为太子做什么事吗? 幕僚已无心想别人会如何,他心乱如麻,知道自己很可能活不了了。 为主子行凶,岂可善终? 京都大理寺内,吏部尚书裴衍也觉得自己活不了了。 他明白没有皇帝的授意,崔玉路绝不敢动真格查他。那便是说,皇帝要放弃他,放弃裴氏,去保太子吗? 皇帝知不知道,他只是太子的工具罢了。这些年弄来的钱,大部分都送进了东宫。 裴家不缺钱,缺钱的是太子。 裴衍心灰意冷地坐在牢里,脏乱的地面没有床铺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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