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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抚妹妹,一定给叶娇留两条羊腿。 叶长庚离开大学习巷,已经是深夜亥时。 走到巷子口时,几个值守的禁军跟叶长庚打招呼,叶长庚豪爽地把羊腿丢给他们一只,笑道:“吃了暖和。” “再来壶酒?”禁军开玩笑道。 “这会儿你们有差事,等闲了,别说几壶,咱们一起喝到大醉!” “那就多谢将军。”禁军抱着羊腿向前走,和前往巷子深处巡视的武侯擦肩而过。 而此时还有几个人,已经溜进大学习巷。 封名是最早到的,他是守时的人。 亥时末,桑青来到了。 “偷这里?”他有些犹豫,“这巷子里都是武侯和禁军。” “怕什么?”封名咬牙道,“有我给你守着,就算你被人抓走,我们大人一句话,也就放你出来了。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你若万一被谁拿住,想让我救你出来,不能说是我给你望风。你最好说是林镜,他正好今日值守。” “放心。”桑青道,“偷什么?” “吐蕃使团今日买了一幅字画,就放在书房桌案上。” “字画?那能值几个钱?”桑青大失所望。 封名背靠围墙,双手抠弄手指,哼道:“是道玄的画,价值万金。” 桑青张大嘴巴,叹道:“乖乖!” 他的心砰砰砰剧烈跳动,果然,他转运了,要发财了! 桑青翻墙入内,吐蕃使团的守卫很松懈,按照封名提供的路线,很快找到书房。 桌案上果然团着一幅画。 桑青来不及看,拿起画就往外走。 他顺着来路返回,刚翻过围墙,突然听到有人嘶哑着嗓子喊:“抓贼啊!有贼!” 桑青被吓得魂飞魄散,封名早就不知所踪,他顺着墙角向前跑,没跑几步,就被巡夜的禁军当场按住。 “你是谁?偷了什么?” 禁军抖开画,从里面掉出一张两个巴掌宽,翻折好几层的纸。 桑青正寻思这画怎么才这么大,便听禁军道:“这……怎么那么像咱大唐的奏疏呢?” …… 第86章 这是张名贵的宣纸,高约四寸,宽仅两寸,夜色中看不清上面写着什么,但每幅六行,每行十八字,规矩方正,这是奏疏的标准格式。 且这种大小,不仅是奏疏,还是奏疏中需要封在皮匣中呈送的秘折。 大唐的奏疏,怎么会在吐蕃使团手中,被一个贼偷出来? 抓住桑青的禁军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他们收起奏折和画卷,把桑青绑得严严实实,派人禀告副统领严从铮。 而大学习巷内的动静也惊动了在此巡查的武侯。 林镜按刀赶来,同桑青打了个照面。 桑青假装不认识他,眼神躲闪着垂下头,窝起一团惊惧和怒火。 帮忙望风的封名哪里去了?他应该会兑现承诺,救自己出去吧? 封名已经离开大学习巷,一路躲避巡查的禁军和武侯,全身而退。 那幅道玄的《释迦降生图》,是吐蕃使团昨日购买的摹本,假的。但那本有关吐蕃兵力和军机的奏疏,是真的。 事关宗庙社稷、安邦定国,比多少幅名家真迹都要贵重。 今日傍晚时分,封名把那本跟枢密院里一模一样的奏疏,亲手放进画内,然后指点桑青去偷。等桑青得手回来,再大喊捉贼。 做了这么多,按照主人的意思,明日会听到三个消息。 ——吐蕃使团偷窥大唐军机,和谈破裂; ——安国公府叶长庚泄露军机、叛国投敌; ——武侯长叶娇纵容部下与贼勾结,以权谋私。 三条罪状,将会让晋王李璋继续驻守北地、扩充军中力量;会让安国公府大难临头,再也无法翻身。 但除开这三条,说不定还会有别的意外收获。比如刚刚获得陛下宠信,正在甘州赈灾的楚王李策。 当然,封名觉得百里曦这么做实在有些麻烦。 为什么不能直接刺杀呢,对敌人最大的敬意,是亲自把他从这个世上除名。 自从被提拔为禁军副统领,严从铮便不需要深夜巡街值守。今晚他是被家仆从睡梦中唤醒的:“公子,有禁军求见。” 严从铮猛然起身,家仆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脚已经踩在地上。因为和衣而眠,很快便能出去见人。 “什么事?”严从铮走路带风,面色却很镇定。 能让这些人大半夜跑到府上禀告,必然是大事。 禁军连忙递上画卷和奏疏,严从铮只瞥了一眼,便觉得奏疏上的字似曾相识。但他过目的文书有很多,说不定是京都哪个部堂的,也无需大惊小怪。 但严从铮再仔细看了两行,才发觉这是兵部秘奏。 “哪儿来的?”他的眼睛盯紧部下,从对方的每句话里,判断真假。 “捉了个贼,”部下道,“贼从吐蕃使馆偷出来的。卑职觉得这件事很严重,才贸然打扰将军。” 严从铮把奏疏收好,沉沉点头:“你做得对。走吧,把这些东西送到京兆府去。” 不仅严从铮毫不迟疑,就连刚刚睡下不久的京兆府府尹刘砚,也不敢怠慢。 他从禁军手中接过赃物,打开奏疏只看了一眼,便连忙合上道:“兹事体大,恐怕本官要请兵部官员协查。” 抓一个毛贼是小事,这份奏疏是不是真的,才重要。 于是兵部侍郎姜敏也从睡梦中爬起来,跑到京兆府来。 这份奏疏是兵部整理后,姜敏亲自书写,上呈兵部尚书签批,才转呈枢密院的。 姜敏四十来岁,瘦长脸、宽眉明眸,比其他兵部官员儒雅些。姜敏不善武力,但是传言是姜太公后人,故而熟知兵法谋略、多谋善断。 他拿起奏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冷汗淋漓抬头道:“这不是本官的字。” 刘砚一口气吊着,此时总算长舒一口气道:“那就好。” 可姜敏随后又道:“但这个内容,是真的。” 字不同,内容一样。也就是说,有人誊抄了一份兵部奏折,送给吐蕃使团。 这是通敌叛国的死罪。 所以兵部侍郎会比刘砚和严从铮更加震惊。姜敏面如死灰,拿起奏疏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时不时抬头看向刘砚,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 他倒宁愿这份奏疏是送到枢密院的那一份。 那样的话,是枢密院弄丢了奏疏,跟兵部就没有关系。 如今字迹不同,必然要查出是谁写的。兵部和枢密院都要查,查一个底朝天,就算平素干净的,也难免会被趁机栽害。 “几更了?”姜敏突然问道。 “五更天了,”刘砚揉了揉眼睛道,“上朝吧。” 如此大事,当然要上朝,要禀告皇帝。 至于怎么查,怎么审,都看君意如何。 皇帝当然要审。严审、细审,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而且因为牵扯到朝臣,京兆府已经没有审查权力,这件事便移交给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虽然没有明说是三司会审,却已经拉足了三司会审的架势,只等哪个投敌的朝臣落网。 顷刻间,兵部和枢密院人人自危,唯恐铡刀落到自己头上。 一般情况下,大理寺负责案件审判,御史台负责案件监察,刑部则负责复核。但是这次查案一开始,御史台就去得比较勤。 御史中丞百里曦听说大理寺正在比对兵部和枢密院各位朝官的字迹,冷不丁道:“不去审审那个贼吗?他有没有私藏赃物,有没有同伙?谁给他望风?” 大理寺官员道:“已经派人去审了,还没有供出来。” “是不是……”百里曦摇头道,“刑不够重啊?这些市井混混,都是打架斗殴长大的,鞭子抽一百下,都不觉得疼。” 大理寺官员听了,虽然心生不悦,还是吩咐下去。 “用重刑。” 重刑一用,果然招了,说是武侯铺的林镜,亲自为他望风。 这下虽然还没有找到通敌的朝臣,先抓出了一个监守自盗的武侯。 林镜被抓走时,正在打扫武侯铺。 这些活儿一直都是他干的,挑完大粪扫院子,扫完院子擦屋子。现在虽然跟了叶娇,但因为还没有找到人接手,他就仍然心甘情愿地干着。 给叶娇的位置擦拭桌案时,林镜特地换了一条新手巾。把桌椅连同地面,都擦得一尘不染。 这时来抓他的刑部差官到了,林镜听说对方让他走一趟,没忘了把叶娇的手炉里加上炭火。 这样等她来的时候,红炭将熄未熄,温度刚刚好。 林镜不知道他这一走,前面竟是黄泉路。 刑部大牢里,他的上衣被扒下来,烧红的烙铁靠近身子,审问他的人厉声道:“你跟贼人为伍,叶娇知道吗?她是不是从中牟利?” “她不知道,她没有,跟她无关。”林镜一遍遍摇头,疼痛像是丢进他心中的火药,炸开五脏六腑。 但他一遍遍否认,就算是死,也不肯让这些人得逞。 林镜惊恐地发现,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是叶娇。 字迹比对的结果让枢密院的朝官放下心来,因为问题出在兵部。 奏疏上的字,跟叶长庚写的一模一样。 叶长庚是在放衙回家途中被抓住的,街上巡查的武侯看到这一幕,立刻跑回去禀报叶娇。 而叶娇已经自身难保。 因为林镜的事,刘砚建议她先停职回家,等调查清楚再回武侯铺就职。 一日之内,叶家两个在朝中做官的孩子,全部出事。 小丫头水雯被吓得魂飞魄散。 “我要到国公爷的坟上哭去!”她脸色惨白道,“公子绝不会做出通敌卖国的事。” 叶娇站在冰冷的庭院内,抿唇道:“你去吧,你若能把祖父哭醒,我可就省心了。” 水雯立刻噤声,叶柔又来劝。 “要不然,问问楚王有什么办法?” 楚王,李策。 叶娇感觉自己正站在四面都是冰的深涧内。寒冷、无助,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怒。 是不是李策也有很多时候,是这样一个人站着,觉得孤独和寒冷。恨命运不公,觉得窝囊,力不从心,渴望头顶照下来一束光。 让冰雪融化的光,温暖身心的光,指明前路的光。 向他求救吗? 叶家这一回不是谋逆,是通敌叛国了。 她的母亲听到消息,就已经晕过去。坚强如母亲,竟能被吓得如此。 叶家如今只有她了,而她,真的很笨。 如果向李策求救,他一定会救,那如果叶家不能翻案,他就会被连累。 他的前途没有了,王位也会失去,圣上会让他继续回去守陵,待在不能见光的阴暗墓穴旁,年年岁岁。 不知为何,在安国公府覆巢破卵之时,叶娇忽然明白了李策当时的苦衷。 明白他为什么因为时日无多,便自作主张拒绝圣上赐婚。 “真有你的。”叶娇自言自语轻声道。 “娇娇!”叶柔忍不住催她。 叶娇抬起头,湿润的桃花眼中露出清冷倔强的光芒。 “不准告诉他,不准向他求救,”叶娇握住叶柔的手,“人贵自立。这个家是我们的,我们自己把它守住。” …… 第87章 大理寺狱,关押中央诸司犯罪官吏和京师地区重要案犯。 因为这些人所涉案件都非同小可,一般不容任何人探视。 叶娇第一次恳请严从铮帮忙。 严从铮的眼中都是歉意:“有件事我想告诉你,那个贼是禁军抓的,赃物是我送去京兆府的,我不知道这件事牵扯到了叶将军,我……” “你没有错,”叶娇站在御街旁的巷子里,绢纱做成的幂篱遮掩头脸,宽慰严从铮道,“这是你分内的事。再说,是我们不够小心,枉费了你提醒的苦心。” 那日叶长庚宴请宾客,傅明烛和严从铮都提醒过她,要提防别人,离吐蕃使团远些。 她知道有人针对安国公府,可还是没能防住。 严从铮仍然很内疚。 “叶娇,”他唤她的名字,担忧得眉心紧蹙,“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叶将军只是恰好去了大学习巷,你也不可能知道林镜同贼人苟合。还有那封奏疏,竟然能做到和叶将军笔迹相同。对方苦心孤诣,你们早晚都会落入陷阱。” 防是防不住的,只能在狭路相逢时,奋不顾身、拔剑迎敌。 只是眼前这位头一次佩戴幂篱遮挡面容的姑娘,让人心疼难过。往日她落落大方潇洒风流,钗环轻摇眉目绝色,何曾这般谨小慎微战战兢兢过? 一定很难吧?安国公府只有她了。 李策说得对,叶娇的梦想,是以一己之力守护安国公府。而若想保护她,区区一个禁军指挥使,或是眼前的副统领,还远远不够。 “你回去吧,”叶娇从严从铮手中接过通行牌,退后一步,“别让人瞧见。” 安国公府危如累卵,离近一步,便可能被扯入漩涡,无法抽身。 “我陪你一起去。”严从铮说着便向大理寺狱的方向走去,叶娇拽住他的衣袖。 他青墨色军服的衣袖很窄,叶娇的手触碰到严从铮的手腕。他们的体温一样,带着滚烫的热意。 “别。”叶娇压低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郑重和严肃。 他们从来没有如此亲近过,她攥紧他的手臂,在冬日树影单薄的坊街,说出为他考虑的话。 “咱们可不能全军覆没,”叶娇道,“你过去,正中了某些人的诡计。我知道你心里念着安国公府,就足够了。” 一股暖流沿着叶娇的手指传遍严从铮全身,他神情动容,禁不住喉头哽咽。 她懂他,知道他关心她,知道他不是胆怯惜命的人。 一种想要不顾一切为叶娇付出的情感在严从铮心中凝聚。他转过身,想要抱住叶娇,想要牵着她的手,大摇大摆走进大理寺狱。 甚至她若想劫狱,严从铮也敢赌上全部身家。 但叶娇已经松开严从铮的手臂屈膝施礼。她的动作很快,严从铮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叶娇已经快步离去。 严从铮这才注意到,叶娇今日穿着青色的衣裙。 不如红色娇艳,却像越王的利剑,有一种锐不可当的力量。 严从铮转身回家去。 他的父亲严廉今日回家得早,正同四皇子魏王的幕僚密谈,闭门不出。 严从铮推门进去,魏王幕僚惊讶地抬头,待看清来人,立刻站起身,恭敬地施礼。 “原来是副统领回来了。” 他的表情中带着三分讨好。 未等严从铮开口,严廉已经动怒。 “有客人在,怎么如此不知礼数?” “无妨无妨,”魏王幕僚笑道,“都是一家人。” 魏王李琛,娶了严从铮的姐姐严霜序为妻,是严从铮的姐夫。 “儿子回来,”严从铮对严廉道,“是想向父亲大人请教一件事。诬陷叶长庚的局,是魏王做的吗?” “胡说八道!”严廉手里的茶碗顿在几案上,站起身怒骂儿子,“你是昏了头吗?你姐夫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吗?” 魏王幕僚也连连摇头,见严廉和严从铮父子之间势如水火般,又特意开解严从铮。 “公子,”他刻意唤得亲切些,“恐怕这一回安国公府不是那些人的箭靶。公子想想,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就会知道这是谁做的局。” 真实目的吗? 吐蕃使团同大唐将军勾结,拿到绝密军机,那么—— 严从铮顿觉脊背发凉,他恍然道:“是吐蕃,他们不想和谈。” “令郎聪慧超群啊!”魏王幕僚恭维严廉道,“看看,一句话就懂了。这可是魏王同我们一起,思索许久才弄明白的事。” 严廉冷哼一声道:“‘凡兴师十万,出兵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这中间经手的衙门,有多少油水可以拿,又能滋生多少邪念,他怎么能够想到?” 魏王幕僚补充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打仗还可以立威,可以生财,可以站稳脚跟。有的话我们不方便说,公子不妨仔细想想。有些仗是非打不可的,保家之仗、统一天下、立国之战,这都是必须打的。但是吐蕃……有必要吗?” 没有必要。 吐蕃地处高地、空气稀薄,虽然屡屡滋扰边境,但没有造成过大规模伤亡。这次晋王带兵征讨,也打得比较顺利。 龙颜大悦,朝中私下已经有人议论,圣上有立储之心。 但是有人不愿意让吐蕃和谈。 为名利也好,为争权也罢,安国公府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成了俎上鱼肉。 严从铮板着脸回官衙去,那个幕后的人,他已经心中有数。 可是远在千里之外,那人真的能操纵朝局吗? 或者,京都有那人的党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便已经自作主张了。 无论如何,严从铮的手紧握刀柄。 不会,不会让你们得逞。 吐蕃使团同样乱成一团。 盗贼桑青被抓时,他们已经听禁军说使馆遭贼了。 无非是丢了几样东西,事情不大,使臣甚至都没有打扰熟睡的公主。 待到清晨,他们的人打听出来,桑青从使团偷出来的,是大唐的绝密军机。 什么军机?压根都没有见过! 使臣被吓得满脸冒汗,连忙禀告格桑梅朵。 “公主殿下,要不要去礼部或者鸿胪寺,恳求面见大唐天子?” “公主殿下,还是去大理寺吧?咱们是清白的。” 格桑梅朵端坐殿内,唇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不必,”她淡淡道,“大唐有一句话,‘清者自清’。本宫虽然认得叶将军,却的确没有让他打探什么军机。我们是诚心和议的,这件事说不定还能帮助我们把事情办成。” “真的吗?”使臣满脸疑色。 “当然,”格桑梅朵笑道,“你们见过叶将军杀狼吗?这大唐的官员,难道比狼还厉害?” “他很有能耐。”格桑梅朵笃定道。 大理寺狱中,叶娇站在牢门前,放下手中的食匣,看着端坐草毡的叶长庚,掀起幂篱道:“你的能耐呢?” 叶长庚抬起头,清俊的脸上露出委屈,但更多的是内疚。 “对不起,”他道着歉起身,走到栅栏边,对叶娇解释,“这里怎么比战场还可怕?我怎么就泄露大唐军机了?” “你没有,”叶娇道,“你只是有些蠢笨。” 叶长庚垂下头,无地自容地叹了口气。 他往日明亮的眼眸中,多了一丝遭遇挫折后的沉稳。 “你是不是生气了?哥哥错了,等……等我出去,算了,哥要是因为这件事死了,下辈子变成耕牛,一头撞死在你面前,让你吃一年牛肉。” 大唐是禁止宰杀耕牛食用的,叶娇贪吃,总想大吃一顿。叶长庚一直记得这件事。 叶娇忍不住笑了。 “我哪有那么爱吃牛肉?” 看到逗笑了妹妹,叶长庚挠挠头道:“母亲还好吧,别让她担心,别让叶柔哭,把眼哭瞎了,我就得养她一辈子……” “你别啰嗦了,”叶娇打断叶长庚的话,肃容道,“我来是想问你,那封军机奏疏,你事前看到过吗?” “没有,”叶长庚正色道,“他们分析吐蕃朝事时,我说了些自己的所见所闻,但奏疏是一个字都没见过。” “好,”叶娇点头,“那你送奏疏的路上拐过弯吗?逗留过吗?遇到过什么人吗?” 叶长庚一一回答,末了道:“哥要是完了,你是不是也做不成官了?” 叶娇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被停职。 身在监牢中的哥哥,比她这个奔波忙碌的人,更心焦,更难受。 叶娇提起食匣道:“你放心,我好着呢。我跟楚王赵王的关系都不错,大不了厚着脸皮去求一求,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叶长庚伸手去拿食匣,叶娇却后撤一步,有些俏皮道:“不是给你的。” “不给我?”叶长庚抱臂道,“这里还有你别的朋友?” “有啊,”叶娇道,“人家不像你,是饱餐一顿关进来的。你就在这里空空肠胃吧,道家的辟谷听说过吗?帮你延年益寿。” 叶长庚伸出胳膊去抢食匣,叶娇已经跑开。 她的模样,仿佛这件事会迎刃而解,不必担忧。但叶长庚总觉得,妹妹的脚步很沉,呼吸浅得仿佛胸口压着石头。 都是他的错。 叶长庚攥紧拳头,朝自己的大腿上重重砸了一拳。 赵王李璟在殿内踱步,一面走动,一面自言自语。 “不管,我不管,泄露军机、投敌卖国,这是小事吗?谁管谁死谁倒霉。我跟叶长庚不熟,管他呢!” 对,管他呢。 李璟端起茶盏就喝,没留意水太烫,呸呸几下吐出茶沫,立在原地叹了口气,半晌才道:“可是叶长庚,是女魔头的亲哥哥。” 他跟女魔头倒是很熟,是那种彼此看对方不爽的熟。 “是她才不管呢!”李璟努力挤出一个笑,哈哈道,“你倒霉了吧?谁让你抢我的弟弟,伤他的心,往我们家扔屎的?对了,还骗我往甘州跑,还抢我的肉包子,简直无恶不作。” 想到这里,李璟长舒一口气,就决定不管了。 他大步出门,先去勾栏听了个曲子,又去给王妃买了一副金头面,走到王府门前时,忽然没有力气迈步。 李璟的脸扭曲成一团。 “可她是本王的女魔头,却是小九的心尖尖。这……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李璟仰天长叹,差点就哭了。 …… 第88章 在府门口犹豫、纠结、自说自话了一刻钟,直到门房和护卫怀疑主子有些疯癫,李璟才离开。 他要进宫去。 皇宫在别人眼中是神圣、庄严、生杀予夺的存在,但是在李璟这里,就是个百宝箱。 除了美妾,他能在里面讨到所有想要的东西。 这一回,李璟要为安国公府讨一份信任。 他可以为叶长庚作保,为叶娇作保,他们兄妹的确莽撞,但绝不会叛国投敌。 李璟连进谏的话都想好了。 “为利?安国公府不缺银钱;为名?这天底下最大的名,都要由父皇恩赐。” 李璟把这句话在心中背了好几遍,背到滚瓜烂熟,见个人都想说一遍。 但他还没有进宫,便被内侍拦住了。 “赵王殿下,”内侍总管高福对李璟施礼道,“皇后娘娘凤体微恙,圣上口谕,特命赵王前往太医署熬制汤药,不得有误。” 李璟望向宫门,疑惑道:“母后怎么了?往日侍疾的不都是宫妃吗?制什么药需要盯着?” 也就只有他,敢反驳皇帝的旨意。 高福压低声音,神情郑重道:“赵王殿下还是小点声吧,这是娘娘为您做的打算。” 也就是说,是皇后想要他熬药侍疾,圣上允准了而已。 李璟呆了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母后没有生病,母后只是猜到他要来请谏,便先他一步阻止而已。 母后不让他管安国公府的事,那也就是说,安国公府凶多吉少。 “本王要进宫见过父皇母后,再到太医署去。”李璟硬着头皮往宫里走,高福苦苦拦住他,一副唯恐事情闹大的模样。 “赵王殿下,请您留步。” “您再走下去,咱家就只能让禁军驱赶了。” “赵王殿下,您就听咱家一次,别去了。” 李璟个头不低身体结实,横冲直撞下,五十来岁的高福根本拦不住他。 可李璟刚刚冲进宫,便突然听到一个冷厉的女声道:“来人。” 他抬起头,见前面站着皇后宫中的女官。 “潇然姐姐,”李璟眉开眼笑就要贴上去,又面带委屈指着高福道,“他不让本王去见母后。” 平时总绷着脸忍住笑意的女官,此时面无表情扬手,清声道:“赵王殿下不认得太医署的路,你们带他去吧。” “我认识!不就在太常寺……” 李璟话未说完,便被两个禁军左右夹住胳膊,提溜起身子,直奔宫外太医署去了。 “本王不走,本王要面见父皇……本王,本王有冤……” 身边的禁军果然把他放下,可李璟还来不及庆幸,嘴里就被人塞了一团布。 禁军重新提溜起李璟,并且提醒道:“宫禁重地,请赵王殿下噤声。” 李璟气喘吁吁,只能模糊不清地抗争道:“我的鞋……” 只剩下一只鞋的李璟被禁军丢进太医署,那里有一个半人高的大缸等着他。 缸放在灶台上,下面燃着极小的火苗。 太医署的官员嘱咐李璟道:“这就是汤药了,请赵王殿下看着火。已经用武火开过锅,接下来要用文火熬着。” 李璟看着那一大缸的药汤,悻悻道:“这是要请天下人吃药吗?” 太医署的官员躬身道:“赵王玩笑了,是要把这缸药熬成小小的一碗,才能熄火。” 李璟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是熬药吗?这是熬人。 太医署的官员出去,禁军把守在门口,对李璟道:“赵王殿下,得罪了。” 李璟冷哼一声,抽出一把柴火,恶狠狠丢进炉膛。 小九啊……哥哥尽力了。 实在不行,这药可以分给你一碗。 这人可不像叶长庚那般,即便坐牢也挺直胸膛,像是来大理寺狱值守的。 叶娇站在牢门外,对林镜的愤怒一瞬间化为乌有。 他的额头抵着地,双膝跪在地板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低声呻吟,试图睡过去。 破衣烂衫裹着林镜的身子,能看到胸口、肚腹、大腿,乃至脚背,全部伤痕累累。 一根断裂移位的肋骨,在侧腰处从内向外顶着肌肤,露出可怖的凸起。 他受了重刑,所以不能躺也不能趴,只能跪着休息。 “林镜。”叶娇唤了一声,便见眼前的少年如遭雷击,哆嗦着转过头。 林镜难以置信地看着叶娇,嘴唇颤抖,扶着地面和栅栏,用胳膊把自己的身体拉起来,站着同叶娇说话。 即便疼痛到站立不直,他还是努力拉紧衣服,不在叶娇面前失礼。 “武侯长……我……”林镜的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悔恨和痛苦啃噬着他的心,让他恨不得死过去。 但是林镜知道自己不能死。 他若死了,别人就可以抓住他的手,在诬告叶娇的供词上按下手印。 所以他要撑着,即便死有余辜,他也得撑下去。 “你的确认识桑青吗?”叶娇问。 桑青已经受不住刑,死在大理寺狱。当然他死前,已经把能交代的事全都交代完,甚至大理寺卿都亲自提审过他。 铁证如山,武侯勾结盗贼。 叶娇玩忽职守纵容下属的罪责,是跑不了的。 林镜的头垂下来,他带着血丝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忽然绝望地回答道:“武侯长,我罪该万死,是阴沟里的老鼠、破屋里的蛀虫,你不要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他说着松开栏杆,努力挪动双脚,想要转身离去。 “林镜!”叶娇喝住他,情绪激动,“阴沟里的老鼠,会在城门口对抗大将军吗?破屋里的蛀虫,能承受这么多重刑,绝不认下栽赃吗?我来到这里,带着金疮药,带着被褥和饭菜。你若想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你若想对得起我对你的看重,就给我滚过来!坐下吃饭,好好说话!” 林镜肩头耸动,埋着头,压抑地哭起来。 他哭得很用力,好像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压抑,全部在今日宣泄出去。 “少哭一会儿,”叶娇抬手按了按湿润的眼角,“我赶时间。” 叶娇不知道林镜喜欢吃什么,她带的都是自己爱吃的。 她问的话,也都是自己关心的事。 “我差你去大学习巷值守,你为什么离开同伴,在吐蕃使馆外溜达?” “你以前帮桑青做过多少次,他的人你都认识谁,那些人住在哪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饭菜香甜,林镜饥肠辘辘。可他每次都完整地答完叶娇的问题,看她没有再问,才继续吃下一口。 叶娇离开时,没有把碗筷和食匣带走。 “我这个人爱干净,”她起身道,“等你出去了,把这些东西洗干净,再还给我。” 食匣的最底层,放着一碗红糖。 在寒冷阴暗的大理寺狱,失血过多的林镜无法服用药汤。这碗红糖,能让他不至于冻饿至死。 叶娇把她带来的被褥也塞进去。 “这东西我就不要了,”她松了一口气道,“你离开时也不要带走,牢里睡过的铺盖不能带回家,晦气。” 林镜抱紧被褥,像一个乖巧的弟弟,点头说:“武侯长,我记得了。” 他已经不哭了,被泪水洗过的脸颊,还挺耐看。 一座气派的大宅内,武侯队长白羡鱼盯着写好的书信,犹豫该不该寄出去。 他以前给李策写的信,都是些鸡毛蒜皮。 叶娇同严从铮说话啦,有个哥们儿向他打听叶娇啦,叶娇的衣服上绣了一朵桃花啦,这种就算贴在朱雀大道的告示栏,都不会惹出是非的事儿。 但今日不同。 他写了叶长庚的事,写了叶娇被停职。 这其实是最应该快马加鞭送给李策的信,但白羡鱼犹豫了。 他不想卷进去。 白家三代单传,他的姐姐在宫中为妃,父亲驻守富庶的剑南道,白家并不争权夺利,所要的无非是让他在武侯铺有个闲职,安稳度日而已。 上回姐姐说皇帝喜欢叶娇,让他迎娶叶娇,讨皇帝欢喜。白羡鱼后来没有答应,姐姐也没有逼迫。 父亲说了,他是扶不起的阿斗,能好好娶妻生子就行。 可眼下这封信送出去,会有很多人知道是他给楚王报信,他就会被划入楚王阵营。 那等晋王回来,他还能巴结上吗? 再说了,叶娇最好一直停职,他就能坐回武侯长的位置。 白羡鱼心中纷乱,目光盯着墙壁,忽然注意到那里空缺了什么。 缺了他的横刀。 他那么锋利名贵的横刀,被叶娇抢走了。 她…… 她是挺讨厌的,但是她家的桃酥挺好吃。 就算是为了桃酥吧。 而且世事变幻莫测,李策就好惹吗?等他回来发现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不得气到发疯? “来人!”白羡鱼起身道,“送信出去!” …… 第89章 叶娇半刻都没有停歇。 根据林镜提供的线索,她找到了桑青的几个地痞同伙。 他们都知道桑青犯了案,且是大案,所以全部缄口不言。 “你们放心,”叶娇高高抛起手中的银锭,又稳稳接住,“我不需要你们去大理寺作证,只向你们打听一件事。谁最早说,这锭银子就是谁的。” 银子在空中飞起又落下,迷人的光芒吸引了众人的眼睛。 “我只有一个问题,”叶娇道,“你们之中,有谁认识朝廷官员吗?” 盯着银子的几个地痞齐齐收神,露出畏惧的表情。 果然,他们知道内情。 林镜告诉叶娇,桑青早年的同伙中,曾经有一个杀手。后来听说这个杀手走了好运,傍上某位朝臣。 别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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