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身体,侧耳听了两秒钟,绷着的眉心就舒展开了。 把手转动,苏绽猫着腰悄悄溜进来,他明显刚洗完澡,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睡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却还往肩膀周围滴着水。 沈迟让他关门,蹙眉问:“怎么不吹头发。” 苏绽笑笑,转头钻进沈迟房间里的浴室,孙阿姨面面俱到,还给沈迟准备了崭新的吹风机,苏绽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少爷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把手里的吹风机捧给沈迟,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缝隙之间透出来的瞳仁却还是亮晶晶的。 眼睛里像是盛着星星。 沈迟接过他手里的吹风机,拿在手里一掂量,佯装不知地问:“干什么?” 苏绽就胡搅蛮缠,毫不见外地在人家床边坐下,“你给我吹。” 得,伺候少爷。 沈迟遵命,从另一侧上床,半跪在苏绽身后,吹风机刚好连接在床头柜上方的插座上。 温度调到中档,沈迟在自己的手臂上试了一下温度,觉得不烫才挪向了苏绽的脑袋。 杂乱的头发被他的手掌整个包裹住,灼热的温度顺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蔓延开,苏绽舒服地仰头闭眼,忍不住哼哼了两声。 沈迟听不了他这样的动静,又吹了一会儿,吹风机暂时关上放到一边,他俯身,苏绽却也像是有感应似地闭着眼睛抬头。 他们就着这样的姿势接了一个吻。 “宝宝。” 沈迟说:“这好像在偷情啊。” 2015年12月(3) 暴雪第二天,苏淮生和林芮赶去见一位美院的教授。 家里一下子空了下来,苏绽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大包小包地把自己搬到了沈迟的房间,孙阿姨问他这是干什么,苏绽说要多向同学请教问题。 都是男生,孙阿姨也委实没有想太多。 比起他们紧凑的学习生活,因为暴雪而偷出来的这几天假期就显得格外枯燥无味。 沈迟带了习题,不调情的时候就坐在桌子前面随手刷题。苏绽不爱学习,自然而然霸占了飘窗的位置,抱着速写本随手勾勒。 他余光扫过沈迟学习的侧脸,脸上却要装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铅笔勾勒出一个极其冷峻的影子,在纸张的右下角写上“S”,想了想,又把这个字母补充成“Shen”。 这是他送给沈迟的第一幅画,明明已经画完了,却还捏在手里扭扭捏捏地不肯送出去。 沈迟写完手里的一道题,翻转笔端,轻轻敲击桌面,“拿过来看看。” 苏绽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小少爷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较为听话地把速写纸从本子上撕下来,单手捏着拿给沈迟看。 沈迟没接,目光落在苏绽的脚上,发现他从飘窗上下来没穿拖鞋。 椿城是一座偏南的小城市,没有暖气,耐不过苏家财大气粗,壁挂炉和空调开得很足。 苏绽注意到他在看什么,裹着白棉袜的脚趾动了动,无所谓道:“又不冷。” 沈迟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起身去飘窗下面拎回了苏绽的拖鞋。 这就没有不穿的道理了。 男孩儿的脚背被包裹在白色的毛绒拖鞋里,露出修长漂亮的踝骨,沈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多看下去。 他拉过苏绽捏着速写纸的手,指腹在他的手腕上揉了揉,苏绽就只能将那张速写交了出去。 沈迟却没松手,拉着苏绽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两个人一起静静地端详天才少年画的速写稿。 然后他们就趁着孙阿姨午睡的时间浪费了一纸篓的卫生纸。 暴雪第三天,学校打来电话,通知全体学生返校上课。 一周后,学校迎来了一年一度但今年格外隆重的文艺汇演。 这天的汇报厅人满为患,看台甚至坐不下,高一的学生们自己搬了凳子坐在连廊上。 苏绽和沈迟是跟着班里一起到的,他俩个子高,很自觉地坐在了最后一排,边上杵着一个呆呆木木的齐思昂。 他们毕竟是高三,和那群可以撒开了玩的高一学生不一样,前段时间暴雪放假,他们已经毫无负担地活了几天,回来之后就被钟秀秀压得很紧。 就连这次文艺汇演也是有很多人带了作业的,沈迟就是其中一个。 苏绽没带,他有更操心的事儿。 高三的学生没有节目,但苏绽却为此忙活了很久艺术节的海报是他做的。 这次校庆很隆重,学校下了血本儿,LED屏、音响、灯光、舞台搭建都力求完美。 主持人用话筒强调了纪律,伴奏响起,整个会场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 灯光随之亮起,苏绽在暗中猛地戳了戳沈迟的胳膊,“看看看看!” 沈迟和齐思昂一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舞台中央的LED屏上率先亮起光斑,随即点点散开,又在目不暇接之际汇聚成一中的校徽。 富有流动感的图案,有冲击力的色彩,密而有序的构图,这是苏绽的设计。 沈迟坐在人群的最后方看着LED屏上徐徐展开的图案,剧烈的撞击感让他眉梢一挑,早就知道苏绽前段时间在做校庆的设计,但他的保密工作相当到位,即便是沈迟也毫不知情。 现在一看,才只觉得惊艳。 苏绽是整个一中公认的少年天才,出身艺术世家,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央美的大门,这些沈迟都是知道的。 但百闻不如一见,再大的名头都没有亲眼见到来得实在。 认识这么久了,沈迟还是第一次见到苏绽在设计上的天赋,这就像是别墅楼梯上方悬挂的西方艺术画,各种颜色杂糅一处,是被命运交织起来的长长的绳索。 LED屏幕上的动画终于播放完毕,Logo的末尾留下了设计者的名字苏绽。 台下响起一阵欢呼声。 陆哲隔着人群冲苏绽吹了个口哨,场地太黑看不清他的嘴形,但依着苏绽对他的了解,这人说的必定是“绽绽好样的”无疑。 不耍酷对不起前段时间的几百张设计稿,苏绽抬抬下巴,回了陆哲一个口哨。 主持人已经在台上报幕,第一个环节是介绍到场嘉宾,建校九十周年不是小事,校领导特意邀请了教育局和市局的领导、各大中学的校长,排场不是一般的大。 校长致辞时赞颂了学校风雨同舟的历史,并展望未来,许诺同赴建校一百周年的伟大明天。 这之后就是各种各样的歌舞节目。 学校里的艺体特长生几乎全部上阵,赔上数学矢量章节听不懂的命运,把全部心思都花在了这次的文艺汇演上。 场面那叫一个精彩。 高三年级的位置本来就很靠后,校领导也属意他们中间的一些尖子生可以挑战闹境里读书,但表演渐次拉开帷幕,谁都没有了学习的心思,就连沈迟都把手里的作业放下了。 苏绽掏出手机来拍照,准备留个证据。 场地太黑,手机自动开了闪光灯,闪到了钟秀秀的眼睛,顺利得到钟秀秀的眼刀一记并警告一句:“把手机收了!” 苏绽讪笑,知道钟秀秀不会真的没收手机,还特意让齐思昂打着掩护查验了一下相册,确认自己已经留存了沈迟扬言要学习但最后并没有学习的证据。 妥当地把手机收回到书包里,苏绽装模作样地坐正,无视沈迟的白眼,并兴致勃勃地教唆学霸抬头看节目。 台上的节目是中国鼓表演,师生齐上阵,气势十足地演绎中国百年变革发展史,就像串词里说得一样:跃动的古典像中国人民一步一个扎实的脚印,从此演变成往来学子步履匆匆的求学脚步。 那样的鼓声太过震撼,每个人的心跳都与鼓点同频,心跳的幅度随着鼓声一起一落,同时升到云层,又同时落到地面。 姜且就坐在钟秀秀身边,看见她们素日温柔和缓的班主任在随身携带的会议记录本上写下了一段话。 心脏同频,所以灵魂共振。 不愧是语文老师。 苏绽是个一门心思钻研设计的美术生,音乐方面的事情向来一窍不通,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的时候那样具有节奏性,仿佛已经能够预判鼓锤将在什么时候抬起,又会在多久之后落下。 他还在兀自震撼着,忽然觉得手上一重,是沈迟拉过了他的手腕,莫名奇妙地将那只手按上了他的心脏。 苏绽以前摸这里都是图沈迟的胸肌,史无前例头一次,他摸到的是沈迟的心跳。 咚。 咚。 每一声都与他自己的心跳声一致。 那时候的苏绽尚且不知道钟秀秀写下了一句什么话,但如果让他来形容,那么意思大抵是相似的。 原来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床上的情到浓时,心跳的频率也可以是一样的。 他们仗着天黑做过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次也是一样。 苏绽任由沈迟钳制着自己的手腕,掌心隔着一件外套一件校服紧紧贴在他心脏的位置,手心很快就出了汗。 汇报厅里有空调,但沈迟穿的还是那件羽绒服,面料一般,很快就印上了苏绽手心的湿印。 苏绽觉得难受,又担心齐思昂或是钟秀秀会注意到他们两个,一偏头就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十分翻脸不认人。 沈迟低笑一声,背景音乐太吵,苏绽其实没有听清楚,但凭直觉他觉得沈迟一定是笑了一声。这一笑过后他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把苏绽的手腕往下拉了拉,在暗无人声的地方十指相扣。 这年头好像格外流行十指相扣。 苏绽庆幸现在的会场是暗的,否则一定会有人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红了,他忍着害羞和耻意努力喘息,然后用汗津津的手心去握赵旌眠的手。 紧密的鼓点恰好停歇在这一刻,人的心脏因此暂停跳动,苏绽深深地吸进去一口气,良久之后才吐出来,想起沈迟说过的“偷情”两个字。 他们在一墙之隔的卧室里偷情,在保姆午睡的时候偷情,在人声鼎沸的文艺汇演上偷情。 寂静的环境能将人的思绪无限放大延长,苏绽向来爱走神,恍恍惚惚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中午,沈迟俯身在自己脸颊上偷亲的那一口。 一个不敢明目张胆的狂徒。 台上灯光亮起,主持人上台报幕,下一个节目是备受期待的合唱。 紧接着又是一片漆黑。 那一刻全场寂静,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苏绽攀着沈迟的脖颈,与他接了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于是这一刻也成了偷情。 堵嘴 沈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有多喜欢苏绽。 把人压在床单上证明,十指相握地证明,亲得人嘴唇张开控制不住地流出口水地证明。 苏绽觉得自己今晚要么会疯,要么会死。 他的意识已经很不清楚了,无助地张着嘴想要说什么,惊叫之下却只能发出几个串不起来的气音,嗓子已经失声,其他的一切都成了奢侈。 沈迟低头,用指腹抿去他嘴角的口水,又就着这样的姿势在他红润异常的嘴唇上点了点。 “你这里”沈迟尚有余力,问,“你这里没有别的东西吗?” 苏绽的脑子已经全木了,完全听不懂沈迟在说什么,过了许久才迟钝地回应:“什么” 沈迟暗指那只藏满了欲望的抽屉,又挑明了问:“没有能的吗?” 苏绽下意识地把嘴唇合上,没有办法呼吸,最终又认命地张开了。 想明白沈迟问他要的是什么,又像是开了小幅度震动似地开始摇头,有一声没一声地说:“我这儿我这儿是正经酒吧,口.球容易玩出事儿来,违法!” 沈迟是律师,比苏绽要懂法,闻言煞有介事地笑了笑,轻轻拨弄苏绽的嘴唇,“可是你叫得太浪了。” “宝宝。”他又这样叫他,“你叫得我停不下来。” 苏绽已经浑身都透着粉,听见沈迟这句话的时候,肌肤上竟然起了一层密密的小疙瘩,他颤抖着摇了摇头,眼角充盈着泪花,说:“要不你把我绑起来吧。” 细瘦的手腕带动手指在沈迟的肩膀上无意识地刮碰,“我已经想要挠你了。” 沈迟哪舍得,轻笑着看他,用指腹在他晕满了眼泪的眼尾擦了擦,“你是小猫吗?” “喵。”苏绽很快叫了一声。 他承认他是小猫。 这只猫要浪一些,撩拨完了又说自己承受不住。沈迟不希望他这么没有担当,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使得苏绽身上开始发出过电一般的颤抖,小腹率先投降痉挛,小猫随即剧烈呻.吟。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三秒钟之后,沈迟终于大发慈悲地饶了他。 复合之后第一次闹乌龙,苏绽承受了生命所不能承受之痛,彻底实现了三天不下床的需求。 临近国庆节,最近C.joy bar非常忙碌,KE和阿卓对于老板长时间翘班的行为赶到十分不满,几次三番找上门来都被沈迟挡在了门外。 沈迟差一点就要跟他们谈劳动法。 苏绽这时候正靠在床上吃沈迟给他洗好的水果,小东西不仗义,看见昔日并肩作战的革命好友被拦在门外,心里却只有看热闹的想法。 然后就被门外的两个人痛骂“重色轻友”,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正赶上沈迟关门回来,听见声音连忙将他手里抱着的果盘拿到床头柜上放好,又郑重其事地把苏绽踢开的被子重新盖好。 苏绽在他抬手之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软哒哒地说:“不烧了。” 苏绽事后连着烧了好几天,最严重的时候连人都分不清楚,抱着林听的胳膊叫妈妈,管沈迟叫爸爸,最离谱的是他居然还把KE认成了钟秀秀。 严重到人畜不分。 沈迟心疼坏了,想把人送到医院,结果苏绽都烧成那样了还知道因为这事儿去医院丢人,威胁沈迟要把自己一头撞死。 沈迟还就真吃他要死要活的这一套,无奈之下只能一通电话把陆哲叫过来,苏绽挨了针,沈迟挨了一顿数落,开始认命地照顾人。 苏绽又短暂地当了几天“小少爷”。 他神志不清的时候毛病最多,热的东西不吃、凉的东西不吃、屁股疼的时候不吃,体温超过39度的时候也不吃。 沈迟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把正在交接的委托人晾在一边,全新全意照顾少爷。 晚上自然也是陪着的。 苏绽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喜欢做梦,他那天晚上把嗓子喊哑了,呜呜咽咽地说很多梦话也听不清楚,沈迟趴在他嘴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分辨,眉心禁不住越收越紧。 “迟哥很大。”苏绽说。 “迟哥夸我叫得浪。”苏绽又说。 “迟哥” 沈迟揉揉人汗津津的头发,一脸冷漠地把苏绽叫醒,“起来吃药。” 苏绽眨巴眨巴眼睛,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这才就着沈迟递过来的吸管连喝了好几口水,把退烧药给吃了。 干涸的喉咙得到了水分的滋养,整个人也终于有了点儿力气。 半夜两点多,苏绽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认认真真地捧着沈迟的脸,一字一顿地说:“迟哥说喜欢我。” 沈迟愣住。 截止到这一刻,他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在模糊苏绽的爱,学生时代他曾被苏绽一把从泥地里拉了出来,后来他苦寻无果,天真地以为小少爷这是玩玩就走。 重逢至今,他自以为苏绽是那个死缠烂打的人,其实不然。 苏绽是那个一直在用一颗真心捧着他的人。 沈迟手里还端着苏绽喝了一半的水,他顾不上,颤着右手去掰苏绽的脑袋。苏绽的后脑勺很圆,像苛刻的艺术家一样,几乎是一个标准的球体,沈迟的手掌拢着他,偏过头,与他接吻。 苏绽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很配合,即便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但在沈迟舔他牙缝的时候还是会很主动地张开嘴,甚至还挑逗着主动伸舌头。 说他浪不是平白无故的。 沈迟念着他在发烧,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两三分钟就分开了,唇齿间扯出银丝,沈迟用指腹抹了抹苏绽的嘴唇,动作与那天晚上相比简直如出一辙。 沈迟静静地等他像小猫舔毛一样舔好了自己的嘴唇,安静片刻才注视着苏绽的眼睛开口:“喜欢你。” 迟哥喜欢你。 苏绽受宠若惊地张开嘴,苍白的小脸上很快浮现出一抹红晕,紧接着从耳朵蔓延到脖颈,像少男初被表白的娇羞,转头一掀被子蒙头钻进去了。 耳边只剩下沈迟的低笑声。 自然,这些事情苏绽都是不记得了的,他生病的时候会断片儿,比喝醉了酒还要严重。 此时此刻,苏绽满怀期待地看着沈迟举着体温枪在自己额头上“滴”的一声,然后趴过去看体温枪上的数字。 “36度九。”虽然声音还哑着,但明显有劲儿多了,他冲沈迟炫耀,“我就说我不烧了吧!” 沈迟已经被他这场病吓坏了,闻言也实在夸不出什么来,将体温枪收好,又替苏绽倒了一杯温水。 “怪我。”沈迟抬眸说,“我实在没想到你的身体这么差。” 那天晚上因为苏绽闹得那点儿别扭,沈迟把人逼得有些急了,床头柜里的用完了之后就没再戴,发烧是在所难免的。 但沈迟真没想到苏绽现在会这么弱不禁风,陆哲打个针还要听他哭。 沈迟微微抿了一下唇,没提这件事,反而问:“这几年你都在做什么?” 他伸手在苏绽的屁股上捏了捏,评价道:“虚了。” 苏绽一边不服气一边脸红,心里其实别扭极了,他屁股还疼着,但不想再被沈迟捏住什么把柄,因此在他的手捏上来的时候咬住了后槽牙,硬是一声都没吭。 但他心里知道沈迟问的是他这些年的工作。 沈迟手上不松力气,苏绽被他勾得面红耳赤,偏头不去看人,把自己的半张脸都埋到枕头里。 僵持了一分钟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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