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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重新看了一遍简讯,发现最后两句话之间是句号,看来么么哒是说给我听的。暴躁肖舟瞬间变成卑微肖舟,开车回家带阿水去托养所也毫无怨言。 前台人员帮我填单,我闲着没事就开始观察人类。 这法子是蓝山安利给我的,在那天我们夜拍的马路牙子上。她说观察其实是一种非常厉害的能力,你需要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我那会子在给她筛图,答应得极其散漫敷衍,说我发现你了。 我话音刚落又爆粗口。蓝山又打我屁屁。 我好委屈,我说你能换个地方打吗,我的性感翘臀要被你拍成一马平川了。蓝山说你好好听我说话。我赶紧嗯嗯两声,把相机放下。结果她让我闭嘴,自己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想了半天,说这种厉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自己去试试就好。鉴于你最近在修炼人像摄影,那就观察人类吧。 哇,蓝山说得好高端,我热烈鼓掌。但同时又小声哔哔,说我玩手机的时候都是在和你甜言蜜语啊,怎么让我一人背锅了。 说归说,我还是去做了。坚持了一星期之后我开始觉得奇妙,我需要把别人的五官或者有灵气的神态给分解出来再重组,去想如果我现在拿着相机我会怎么拍。 半个月之后我开始作呕,因为我形成了职业病。看谁都在脑中把人分尸了,寻找最合适的拍摄角度再装回去。我一度不想上街见生人,找了关系好的同事试试手,但看了看,好像也没什么突飞猛进的效果。 我和蓝山说我又瓶颈啦。可那时候蓝山已经在巴黎了。通常我早上起床了她还没睡觉,所以我的消息空荡荡地躺在对话框末尾好久都没有人回。好不容易等她回复了,也只有可怜的一小挖耳勺那么大的心灵鸡汤:不着急,等我回去再说。 我还想说话,但蓝山又打字。 今天好累,我好困,睡觉啦,晚安。 我默默地把打好的字又删掉,在我应该说早安的时候和她说晚安。 和蓝山交流太少,我只能把心思重新放回观察人类上。 还有十分钟下班,托管会所大堂根本没什么人,我看完前台的小姐姐又去看坐在沙发上戴着口罩的格纹毛衣男,嗯,真好看。我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面部表情开始演绎真人版《呐喊》。 我操。 那他妈竟然是陆星嘉。 我俩对视了一眼,氛围很奇怪。干我这行的见过的明星数都数不完,要说太惊讶也不至于。我第一反应竟然是陆星嘉好白,光露半张脸,皮肤就好得让我嫉妒。紧接着我在思考陆星嘉认不认识我,这关系到我要不要打招呼。毕竟他和蓝山同公司,我腆着脸地说我最近风头也挺火,他可能听过我的名字,但见过我的脸吗。 一旁的前台小姐姐简直神助攻,一边写单子一边好奇地看我,问你是肖舟?那个把蓝山拍得贼好看的摄影师肖舟? 我赶紧应声,说是我没错。 陆星嘉看了我一眼。 我这边正谈着托养事宜,间或应付着小姐姐问我的八卦。一边有一阿姨抱着一只狗到前台后边找单子,说过来领吧。 陆星嘉走过来,伸手要抱狗。阿姨看了看单子,又看他:“这登记的名字是白芨,麻烦出示证件再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这什么情况?白芨的狗托在这,让陆星嘉领?他俩这闹哪出?我有点懵,但一旁的小姐姐忽然尖叫了一声,激动地凑上来,小小声地说你该不会是陆星嘉吧。陆星嘉翻找证件的动作就停一停,说不是,顺带拉下口罩,左下颊有一道烧伤疤,我一愣,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人又把口罩戴回去了,又拉开领口,露出一小节纹身:“陆星嘉也有纹身吗?” 说实在他动作挺快,伤痕和纹身都没让人瞧清楚,看着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小姐姐有些尴尬,但还是怀疑,目光盯着我的单子,还是忍不住瞄他。 “姐姐你可快点写吧,这哥们真不是陆星嘉。”我说,“当然咱都叫他小陆星嘉,你要这么叫我估计他也不会不乐意。” “你俩认识?” “他白芨助理,我同事接过几次白芨的拍摄,我眼熟他。”我摸着一支按动笔玩,再转向另一个工作人员:“您瞧白芨大明星一位,哪有时间亲自来领狗,叫助理来也理所应当。麻烦您通融通融,他要是能拿出证明来,您就让他领走这小祖宗吧。” 说完我瞄了一眼青年,他会意,很快把东西递过去:“托养证明,还有白芨的身份证。” 啧啧,哥们够狠啊,身份证都敢往出借。身份证一出显然工作人员就没那么多事了,该盖章盖章该签字签字,我还抽空和前台妹子说你要是喜欢陆星嘉等我有朝一日飞黄腾达了,能遇上就帮你要一个签名照,她笑着摆手说我连陆星嘉的脸都认不太清,纯粹是看他最近风头大凑一下热闹罢了,不麻烦你了。 说完她又偷偷挤眼睛:“蓝山姐姐比较对我胃口。” 我靠?我心说好在姑娘你给我办完事了,否则我今天非掐死你不可。 我俩的手续同时办完又同时转身。他抱着狗还能给我绅士地拉着门,我怪受宠若惊的,赶紧出去了。这托养所在的地方还算僻静,四周没什么人,他也不着急走,拉下口罩:“谢谢。” 我点点头:“你是蓝山的同事嘛,帮一把理所应当。”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帮陆星嘉,最敷衍的借口往往最有用,陆星嘉果然没再说什么,静静地戴好口罩,笑眼弯弯抱着狗走了。 他走出三米开外,我忽然说。 “下次稍微注意一点吧。” “下次?”陆星嘉回过头,似乎有些困惑,但很快微笑,“没有下次了。” 我靠。 陆星嘉怎么不去写小说,他这种说话水平一刀一个人啊。我顿时语塞,又后悔到想抽自己耳光。他走到街口等红绿灯,狗狗攀上他的肩头。陆星嘉侧首吻了他一下,又吻了一下,虔诚又寂寞。 夕阳砍在他身上。黑影渗出红色,血流成河。 第17章 陆星嘉的血河顺着夕阳一直流进我脑子里,我抬头的时候夕阳下的剪影变矮了,我有些困惑,再一看,吓得我魂飞魄散。 他怀里那只狗什么时候变成了阿水,抱着它的人也变成了我的脸。我又在哭,我好烦。我想骂她你哭个毛,你自己怂你不知道吗,非得掉眼泪让全世界知道,矫情鸡/巴。那个肖舟一抬头,泪眼朦胧的就有些妩媚了,怎么有点蓝山的样子。我揉揉眼睛再看,那分明就是蓝山,泪水还挂在眼角,凝望我的方向,笑得好古怪,轻蔑又高傲。 我有点慌神了,说蓝山你别这么看我,你怎么了。蓝山不说话,低头抚摸怀里的小祖宗,我顺着她的动作去看,阿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粉花斑蛇,还是细细长长又冰冷冷的那一只,从蓝山膝盖一直绕着她盘上去,在她怀里慵懒地扭着脑袋,和我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一眼,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向我咬来。 我尖叫一声,闭上眼睛喊得撕心裂肺。 我身边响起一片叹气和咂嘴声,有人在轻声呼唤我。过了好久我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没有粉色花斑蛇也没有蓝山,没有夕阳也没有陆星嘉,只有空姐担忧的脸: “肖小姐,您还好吗?” 她扶我坐好,询问我是不是做噩梦了,我惊魂未定地点头。片刻后她端来一杯茉莉花茶,我和她说谢谢,慢慢喝下大半杯,才意识到自己坐在前往东京的航班上,旁边电脑上还开着修了一半的图,是陆星嘉的剪影。 我依稀记得那天他走的画面太能杀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手机里已经一堆抓拍图。我想了想这样是不是不好,毕竟他可能不愿意被留下那一刻的记录。但我舍不得删,陆星嘉的背影怎么看都是故事。 我叹气,把剩下的茶水喝空,继续日图。 蓝山比我早到东京一天,她着实忙了太久,今天难得休假,我也没舍得叫她千里迢迢来接我,让她好好休息。蓝山答应了,结果我反而开始头疼:蓝山怎么这么直男,我让她甭来她还是真不来了。 算了,是我矫情。 蓝山的助理把我带到酒店去,我一进门就把行李箱丢下去找蓝山。我都想好了,见面礼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和法式热吻,但蓝山居然在敷面膜,所以我两个想法都落空了,我生不如死。 蓝山用手拍拍面膜,说我们明天去逛街吧,我趴在床上说好啊。不过转念一想我俩到哪的生活好像都一样,我换个地方睡觉,蓝山换个地方逛街。 那一晚蓝山好像和我说了很多事,我都记不太清了,飞机上的噩梦把我的精气神掏了个空——哦对,说到这个我一个激灵,醒了大半。蓝山一脸莫名其妙地看我突然从床上弹起来,说怎么了。 我说你有陆星嘉联系方式么,我有几张照片给他。 蓝山没急着摸手机,靠着床头看我:“你俩认识?” “打了个照面,我拍了几张,还挺有感觉的。”我说,“没经过他同意,不敢偷发,先给他看看吧。” 蓝山点头,手把我的肩膀往后拉去,我躺倒在软软的床上,听到她说: “发给我吧,我帮你转给他。” 我把手机递给蓝山,神志不清,很快昏睡过去。 第二天我和蓝山去逛街,我跟在她后边,在想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是哪里不对。我们分开得比她上一次出差要久得多的多,但这次没有她坐在我车后尖叫,也没有刺激的亲热,没有我无缘无故地掉眼泪,什么都没有。 我们的重逢显然太过于平淡,和我们的分别一模一样。我不知道应该开心还是难过,或许我已经开始习惯和蓝山聚少离多,又或者我和蓝山根本没那么黏着彼此。我拍拍我的脸颊,觉得自己好容易伤春悲秋,虚伪造作。毕竟蓝山就是对比,她完全没把这半个多月的分开当成什么要紧事,对着镜子在试口红,我有点生气又有点郁闷,但蓝山一转过头来我什么情绪都飞走了。 因为蓝山把我摁在试妆台前边,说舟舟我帮你试口红。 她真的好贪玩,抓了满满两只手的口红再哗啦啦倒在桌上,足足有十几只,其中有小半都是奇形怪状的颜色,什么妖艳紫啊深邃蓝,我吓得脸都绿了,但蓝山咯咯地笑,用卸妆巾替我擦掉,坐在妆台上开始认认真真地给我试色。 蓝山夸我白,可我张着嘴像个呆鸡没办法说骚话,只能嗯嗯啊啊地回应她。我从镜子里看蓝山纤细的腰往我的方向倾倒,屁股又是挺翘的,弧度迷人得要死。我晕晕沉沉,蓝山问什么都说好,最后蓝山叫来BA,和她说了七八个色号。 我目瞪口呆:“买这么多?” 她也目瞪口呆:“这是你点头说好看的呀。” 我赶忙说不是,你美色倾倒了我,我刚才一直在看着你发呆,什么都不知道。蓝山本来看我赖账还挺生气的,这么一说就又笑了,说那你起码选一个吧。 我懒得再试,随手挑了一个,蓝山给我结账去了。这会子有人给我打电话,我一看来者不善,是分管摄影部的小领导。 我人生悲剧榜首再度更新:有什么比放假接到领导电话更惨的事情么。 我出去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才硬着头皮接起电话,絮叨了大概五分钟我才用我可怜的脑子整理出谈话的重点,无非是我进摄影部都快一个季度了,除了蓝山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优秀的作品,我是想靠蓝山吃一辈子吗。 我烦躁得要命,靠着墙蹲下在地上画圈圈,但嘴上口吻还是很平和,怂怂地说不是。 她又在那边批评我,说本来这次去东京安排了你的名额,是想让你好好锻炼,这次来得可都是亚太地区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倒好,专门调休到这个月享清闲。 靠北,我那哥们没和她说老子放假也来东京了吗???但领导在那教训我我哪敢插空放屁,最后她也没空听我解释,只说让我这次休假回去再好好磨练磨练,争取再出个新作品。 我听懂了她潜台词的严重性,敢烦不敢言,只乖乖答应了。挂了电话我就开始低声骂娘,说新作品哪他妈那么好出,我观察人类这么久也还在瓶颈期,蓝山又得忙完TAKKI才能帮我解决问题,破事儿都他妈堆一起去了。 我骂骂咧咧地想起身去找蓝山,但蹲太久我腿都麻了,刚直起半个身子差点没扑通下跪,好在我只是趔趄,否则我在别人眼里可能真的变成了一个对洗手间标志三跪九叩的神经病。 但这一趔趄也不是什么好事。我撞到人了。 这一撞撞得还不轻,我半边脸磕到一姑娘白花花的大腿上了,她皮肤真滑,我没刹住车还往下溜了两三公分才稳住身子。一根细长的黑色烟卷从她指缝中掉下来,骨碌碌滚远。我顿时尴尬,用尽我从所有日漫和动画里学到的日语说对不起,然后才意识到不对。 我不会日语,没法和她解释。我抬头环顾四周,指着墙上的禁烟标志:“No **oking……” “我知道,没点火。”那姑娘用标准的国语说,“那是最后一根烟了。” 我正眼对上姑娘的脸,瞬间惊了。 第18章 众所周知蓝山在我心里一直是美人二字的巅峰值,我见过蓝山之后再也没有别的女人能入我的眼,但我面前这姑娘可以说水准无限迫近于蓝山了。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是词穷的,后来才琢磨出这姑娘应该用纯粹俩字来形容。怎么说,她的气质和美貌都太干净利落,甚至于身上的颜色都纯粹不得了,从此我可以坦荡地说我只见过一个由红白黑三色组成的女人,那就是阳晞。 当然我后来才知道她的名字,但阳晞那时候着实迷人得不得了。她长得非常年轻,我第一眼甚至怀疑她只有十六岁。她白得像瓷,涂了红唇,是一种介于清纯和成熟之间的迷人。她看我的时候又用涂了正红色甲油的指甲随意顺了顺齐耳黑色短发,目光落到地面上的烟去,语气带一点点怜悯和可惜。 我那一瞬间忽然就很抱歉,不是对阳晞而是对那支烟。被红指甲白手指夹住送进红唇皓齿之中可能是它的一生中最幸福灿烂的结局,而我毁了这一切。 烟如果能读懂我的想法并且会说话,可能会直接骂我神经病,但我那一瞬间的确是这么想的。更神经病的是,我在那一刻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我这小半个月来所有观察人类的练习经验瞬间坍塌,在看到这姑娘的第一眼,我觉得我一定能拍好她。 这样强烈的直觉来得十分唐突,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种震撼和诱惑比起我第一次见到蓝山时如出一辙——不、不对,还是有所不同的。 毕竟我那时候不光想拍蓝山,还想和蓝山上床,但面对眼前的姑娘我除了职业冲动之外并没有多余的欲望。 青天白日下我也没那份狗胆直接说出我的想法,只是讪讪道歉,说我去买一盒烟赔你吧。姑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这个时候,我听到蓝山在我后面说。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呀。” 我说我出来接个电话,然后撞到人了。蓝山反应平平,说哦。我瞧她态度有点客气得冷淡,但不是冲我,是朝着我旁边这美人儿: “还挺巧。” “是挺巧,蓝山前辈也来逛街吗?” “随便走走。舟舟,这阳晞,同公司的。”蓝山说,然后看阳晞,“肖舟,我朋友。” 天知道我那一瞬间有多希望蓝山直接说肖舟是她女朋友,但我知道这不可能。我好想听到她有一丁点迟疑,可蓝山没有。我在她口中好像和其他要好的小姐妹没什么区别,哪怕我们在无数个夜晚里倾尽风情浪漫,我见识过她不为人知的迷人,但走在太阳底下蓝山还是蓝山,肖舟还是肖舟,我们唯一的关系就是摄影师和模特,干,多么纯良又万恶的工作关系。 我那一瞬间忽然有很魔怔的想法:如果时光倒流,我没有给蓝山拍照,那我们会怎样发展。 可惜没有太多时间继续让我意淫。阳晞很快向我伸手:“你好。” 我礼貌性回握,又想起那根烟。阳晞走过去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去,说没关系,下次再还给我吧。然后踩着黑色高跟鞋哒哒地走了。蓝山继续拉我逛街,没对刚才的事再说什么。 啧,我看出来了,蓝山不大喜欢阳晞。 蓝山托公司那边给我弄了个工作证,以便我出入后台。蓝山走的是大开,整个秀场的第一位,需要以她为基点来带全场的节奏,要兼顾的东西很多,也就更忙更辛苦,好在我有工作证,否则每天在酒店里待着从早到晚都看不到蓝山,就又要长蘑菇了。 我不属于他们公司团队里的人,所以进了后台也是举着相机到处拍,好在和我一样的记录人员不少,我也不算太突兀。我的镜头转过无数个美人,然后停了下来。 我看到了阳晞。 阳晞那时候叼着一根烟,就跟我弄掉的那根一模一样,低着头穿上一件短外套,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非常凌厉。我知道这姑娘不是为了装逼,只是常态下会对陌生的人和事保持警惕,像蓝山当初看到我其实也是这种心态,只是最后她选择了和我开房,而不是像阳晞这样从镜子里直勾勾地看我。 但阳晞很快收起了那种眼神,对镜子里的我点点头,我也点头权当打了个招呼,抱着我的相机溜了。 蓝山不喜欢她,那不管我再怎么想拍她,我也不会举起镜头。 哇,我好忠诚,我简直想为自己鼓掌,又好想告诉蓝山让她好好夸夸我。所以我直接去找蓝山,但蓝山没空理我,她在化妆间试妆,周围围了三五个人,有翻译也有设计师和化妆师,蓝山坐在中间看iPad上的概念图,偶尔插嘴几句,但更多时候只是默默地让化妆师在她脸上捣鼓。我坐在沙发上听他们说了半小时脑袋都要炸了,蓝山到现在还是冰山脸,着实了不起。 下午敲定妆发,晚上还得走台。两轮结束之后已经是凌晨,我和蓝山坐车回去,她靠在我肩膀上睡了一路,直到酒店才醒。照理说蓝山应该洗澡倒头就睡,但她洗澡出来坐在床边和我聊天,说她太累的时候是睡不好的。 蓝山打个喷嚏我都能追着她喂药,失眠还得了?我马上起来穿衣服,说我去给你买安眠药。蓝山就笑着说小笨蛋,处方药买不到啦。我说褪黑素也成,你等我半小时,我买完就回来。 我要走,但蓝山就抓住我的手,顺势倒在床边上,把她的脸埋进我的掌心里,呼吸温热,我的手心开始发烫,它在被蓝山的舌尖宠幸。 我坐下来,又把蓝山的黑发撩开,看她的眼睛从低处望我。像狐狸又像猫,我死了个透,尸骨却还被蓝山的美艳挖出来焚烧,烧出空气里湿靡色欲的味道。 她闭着眼睛教训我说你不知道贤者时间会更容易入睡吗,我道歉,并且保证下次我一定记得。 蓝山就笑,靠在我的肩头喘气,小声说:“今天我不能帮你了,我有点累。” 蓝山在面对工作的时候总喜欢把某些东西微观化,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嚎叫说今天真他妈累啊,可蓝山说的是有点。她这么口是心非,我好爱她。 所以我说没关系。手指往湿漉漉的地方摸进去,碰到该碰的地方时蓝山捉住我的手,呼吸急促,眼睛红的像要哭。 我算计着蓝山和我上床基本都是有来有往,像这样有来无往好像还是头一遭,所以我脑子是非常清醒的。我眼中的蓝山骨骼脉络都是青山铸成的,天降暴雨她就将甘霖融为溪流,风吹来星火那就燃尽满山遍野死个干脆利落,像现在这样温软好像还是头一遭,蓝山被灌醉了**的酒,她烂醉如泥。我甚至怀疑蓝山在向我示弱,然而示弱者必有所图,蓝山想要什么呢。 这问题直到后来我才搞懂,蓝山身子骤然收紧又软绵绵地趴下去,我去亲她,蓝山软软的唇舌毫无抵抗力。她闭上眼睛前的眼神有一种很奇异的渴望,直勾勾盯着我,我的魂和心都在那一刻无限贴近她,好像我在那一刻必须说些做些什么—— “我爱你。”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告白,它最为隆重也最为仓促,轻飘飘降落在我爱的人昏昏欲睡的前一秒,可我是虔诚的和迫切的,我希望蓝山听到,我希望她爱我如我爱她一样地爱我。 可不一定是所有话抛出去都有回音,也不知道是被稳稳接住还是就那样纵身滑落深渊谷底,掉得太深反而杳无音信。 蓝山恐怕睡着了,我听不到她回应。我开始茫然,蓝山想要的,真的是这个吗? 截至第二天蓝山去秀场前也没和我提这事,我想她是真的没听到吧。我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蓝山那么优秀那么好,而我只是一个深陷瓶颈期难以抽身的垃圾摄影,现在谈情说爱未免太早。所以我从此之后也没再抱怨蓝山没说过爱我,因为我忽然想到,昨夜好像也是我对蓝山第一次告白。 咱俩扯平,她等我爱她,我也在等她爱我。 她在第二天重新变成洒脱利落的蓝山,从此之后早起去工作之前都会记得吻我,我还挣扎着要起来陪她去秀场,她笑着说你多睡一会吧,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再去也行。 蓝山突然这么爱我,我又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听到我说爱她了。好烦哦,我忽然又觉得做女孩子不好——不是,是我不好,是我矫情,敏感多疑,眼巴巴地盼着蓝山爱我,简直走火入魔。 不过为蓝山疯魔又有何不可呢。 蓝山既然要我多睡会,我也就顺水推舟偷懒睡了几天懒觉。24号平安夜,蓝山一大早就要过去,我久违地和她一起洗漱出门,在宽宽大大的洗漱台前面侧身撞她的胯,蓝山骂我幼稚,自己也幼稚地顶回来,含着一口白色牙膏沫冲我笑。 蓝山要真是只会吐白色泡泡的鱼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把她养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落地永远盯着她。 早上和午休结束后各自走了一次正式彩排,最后一次走了快场,校对各种部门的配合问题,结束时是四点出头,我以为蓝山能好好休息直到晚上八点正式开场了,但蓝山回化妆间歇了不到五分钟,助理就敲门进来和她说准备开始录下午茶特别节目了。 我举手发问:“下午茶特别节目是什么?” “是活动方特别加的啦,说想看好看的姑娘们聚集在一起聊天,其实是为了推他们春夏主打舒适性的新品,风格比较日常化,不穿高跟鞋去也无所谓。”蓝山一边说着一边换衣服,从容地踩上主办方提供的一双平底单鞋。造型师过来替她整理了发型,蓝山就又要出门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她走了,好失望,所有人都有事做,就我他妈在这闲着什么都干不了。但很快蓝山又推门,从门缝里看我。 “舟舟,我想吃糖。” 好呀好呀好呀。我积极得一蹦三尺高,马上就出门帮她去买。蓝山想吃的糖其实是日本一种很常见的汽水硬糖,随便一家便利店都能买到,但最近的店也在两公里开外,我绕出秀场再去找门面,一来一回花了不少时间,回来时我拎着一纸袋的糖果,我要偷偷留一颗,等晚上回到酒店吃了再喂给蓝山,这样我们就交换了一个汽水味的吻,而味道是有记忆的,这样我以后每一次喝汽水都能想起我和蓝山曾经接过吻,简直不要太棒。 我美滋滋地绕到后台,看到医疗车在外面停着——我走的时候还什么都没有呢。我有些好奇,多看了一眼,就撞上了人。 “……肖舟姐姐,你怎么老喜欢撞我?” 阳晞靠在门口抽烟,似笑非笑地看看我,又看看我怀里的纸袋。我其实不大想给她,毕竟这是蓝山管我要的糖,但撞着人家了也没个说法好像也不合适,所以我递过去一颗糖,说不好意思啊,下次我注意。 阳晞晃了晃烟,说她不吃糖。我心里卑鄙地窃喜,把糖果放回纸袋,极其虚伪地说那可惜了。 “给蓝山前辈买的糖吗?” “嗯。” “恐怕她现在没什么心情吃。”阳晞吐出一口烟:“她出事了,你进去看看吧。” 我的脑子只能坚持清醒到听清楚她的话,紧接着一片空白,我撒开腿就往里狂奔。 ※※※※※※※※※※※※※※※※※※※※ 中秋快乐鸭!!!! 第19章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人堆挤到化妆间门口,门口有人拦着不让我进,我焦急地敲门说蓝山我是肖舟,里面打开了一条门缝,我赶紧钻了进去。 化妆间内一股血腥味,蓝山坐在沙发上,长腿搭在矮凳上让人处理伤口,医护人员把一大块红色的棉花夹离蓝山的小腿,扔进垃圾桶里的时候还在滴血。 我觉得我要疯了,我在那一刻竟然不知道应该开口问谁。刚巧经纪人在我后边进来了,看这情况估计也是眼前一黑,她当然没我这么无措,直接开口: “怎么回事?” “拍摄结束的时候装饰用的酒杯塔突然倒了,现场很乱,蓝山姐摔了一跤……”助理小心地看了一眼蓝山,“……踩在碎玻璃上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马上坐到蓝山身边去了。经纪人在那对着工作人员一通指责,我也不敢大声说话,赶紧剥糖喂给蓝山吃,说你吃一颗就不疼了。 蓝山张开嘴轻轻咬住糖,手指爬上别人看不到的那一侧脸颊,在我眼角走了个过场: “不哭。没事。” 我说好,可我眼睛还是酸疼酸疼的,哪怕我根本没想哭。大概是生理反应吧,蓝山一疼它们就开始配合演出,谁会理我这个指挥家到底能不能控场,我不重要。 蓝山可能猜到我憋不住,叹了口气,凶巴巴地冲我说: “只许哭给我看。” 这招有点绝,我的眼泪被蓝山的霸气直接给吓回去了。蓝山很快变脸,因为经纪人骂完了别人就走过来了,问医护人员现在什么情况。 “单鞋太宽松,玻璃渣滑进去了,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平时走路应该没大碍,但上T台的话可能有点困难。”医护人员说,“小腿伤得比较严重,扎得太深,只能勉强止住血。我们这只是应急医疗点,玻璃渣得到医院才能清理出来。” 经纪人看表,立刻摇头:“不行,时间不够。” 医护人员叹气:“不尽快处理会有感染风险。” 这时候有人敲门进来,还嫌不够乱的:“主办来人问蓝山情况了,说给个准话,能上是不能上?” 屋内死寂了片刻,一个声音清清冷冷地冒头:“能。” 经纪人看过来:“你确定?” 蓝山甩开我的手,我让她闭嘴,可她完全不听。我听到她牙齿咬碎汽水糖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确定。” 刚进来的小助理立刻出去答复主办了,蓝山让我去把高跟鞋拿过来,我好生气,坐在原地动也不动。另一个助理姐姐就把鞋子放到蓝山跟前,扶着蓝山起身。 蓝山踩进高跟鞋又松开助理的手,一瞬间眉头拧得好紧,她试着从沙发走到梳妆台又走回来,一个趔趄差点摔在沙发上,我赶紧扶她坐下来。 经纪人叹了口气,似乎是要劝她放弃,蓝山摆摆手:“姐姐你不要劝我了,我自己知道能走不能走。现在离正式开场还有点时间,我需要冰块、绷带和止疼片。” 医护人员也惊了:“不需要上药吗?” 蓝山就笑:“现在上药能马上好吗?不能的话就这样吧。” 所有人面面相觑,各自去准备蓝山要的东西去了,经纪人临走前和蓝山说你可想好了,不走总比走差了好,在这种档次的秀场有差池,你模特生涯基本就给断在这了。蓝山点头,目送经纪人离开。 化妆间里只留下我们俩,人刚走空我就破口大骂,我说蓝山你他妈神经病,T台多高你知道吗,你要是摔下来是不是指望着下半辈子我养你? 蓝山静静地看着我破口大骂,听完之后就笑了,说好啊,你养我。 我又骂,我养你,我养得起个鸡.巴。 我骂完就霍地起身,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又一屁股坐下。我觉得我眼圈又开始泛红了,我说你不要走这场了好不好,我求你不要走。 蓝山看起来很好说话,但其实她就是个一条道走到底的犟脾气,我一度很爱她侠客一样的英勇,毕竟如果没有她当时一力抗争,也就没有后来的《野火》和《春生》,但我现在好恨,我恨她恨得要死。 这种恨不同于我们第一次飙车接吻的恨,那和现在比起来完全是小事一桩,用最烂俗的说法就是殉情,我怕死但又因这样极端的浪漫而跃跃欲试。可现在是我得在台下看,蓝山一个人去高空走钢丝,我光是想到她在台上出了任何一点意外,我整个人就慌到发抖。 不是,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我把她捧在心尖尖上护着,她就非得赤脚走刀刃,她踩一寸刀刃就往我心上插一寸。她走得风光残酷,我也陪着壮烈牺牲,这他妈到底什么究极血腥爱情故事。 我现在完全处于崩溃的边缘,但蓝山对我的哀求置若罔闻,她耐心地看着我笑,说我给你一百个亲亲好不好,你放心让我走,我既然敢走,就不会出事。 我把脑袋晃成拨浪鼓,说你给我一千一万个亲亲我也不要,以后不要亲亲都行,你这次不许走。 蓝山就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揉太阳穴,语气不如哄我的时候那样甜腻了,三分疲倦七分无奈: “肖舟。” 蓝山从认识我第二天开始就没叫过我名字,她现在居然叫我名字,完完整整地叫了。Xiao——肖,Zhou——舟。我愣在原地,蓝山指一指饮水机,说你喝点水冷静一会。我没有听她的话,我使劲揉了揉我的脸,又焦躁地把手指插进头发里,然后我抬起头: “你是不是非走不可?” “飞光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操.你妈。 我点一点头:“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我说完捞上外套,起身摔门就走。 我冲出门外才发现自己多可怜:我回不去蓝山那,又没有邀请函,没法坐到观众席,最后只能暗戳戳地上了后台的小楼梯爬到最高层,坐在导播室那层的外走廊吹着冷风等开场。我一直望着舞台最深的地方,怕蓝山不出现,但更怕蓝山出现。 八点一到,蓝山窈窕的影子开始露面,我眼里只剩下一步步走来的蓝山。我全身心都紧绷着,生怕出现一点儿意外。但蓝山没有,她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侠女蓝山,血里带风,洒脱无比,走台定点都干脆利落,看不出一点儿受伤的痕迹。 蓝山回身之后走上侧道的玻璃桥,我一愣,又开始爆粗口,骂自己记性不好,又骂TAKKI怎么这么有钱,一个主T台还不够还要搭场景,换到往时我肯定为蓝山有更多的表现机会叫好,但现在我只能看她往台阶上走,步步生莲——血莲开在白色绷带上,再沿着红色高跟鞋滴了玻璃楼梯一路,开出凌乱的花。 蓝山在某种程度上是真的厉害,TAKKI定的主题是日本神话中最经典的百鬼夜行,谁能想到大开模特所对应的吸血姬会真的在小腿上缠着绷带坦荡荡地上台,她兀自骄傲,兀自流血,登顶后在最璀璨的灯光下粲然一笑,一滴清泪从眼角无声滑落。 蓝山惊艳了全世界,我在那一瞬间已经预见了今晚乃至日后众人的疯狂。我不知道蓝山是否能看见我,看见我缩在她正对面的小小角落望着她。 真好,全世界都在为蓝山今夜的表现而欢呼大笑。 可蓝山你能不能记起肖舟。毕竟全世界只有她在哭,只有她在想你一定很疼,疼到连她自己都在掉眼泪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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