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比自己闻到过的任何一种香味都奇妙,又有些熟悉,正是仙境方有之引梦香。 警幻命小鬟捧了茶来,果然清香奇异,他浅浅尝了尝,“甚好。” 喝过茶,贾环也没多少耐心了,便开门见山道,“有许多事我难以言明,想来仙子定能为我解惑。” 众仙子中那位名度恨菩提的笑道,“急什么,若不是趁此,恐还不能和你一道品茗。” “世间的贪嗔痴爱如梦幻泡影,不过转瞬即逝,贵客何必忧愁。” 贾环其实很想说,我没有你们这么高的境界…… 警幻只得道,“也罢,你这皮囊魂魄深处万丈红尘之中,又如何跳脱得出?” 痴梦仙姑手执一枝桃花,“没甚说的。” “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如此你可明白?” 贾环料定她们无法全然告知,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搅得他头疼,“此生奇幻,庄周梦蝶,我竟不知哪一个是真的了。” 警幻便引他往案前翻看了此间下凡历劫之人挂号的册子,指了指那投身江南之处,册上金光璧彩的文字,他一个也认不得。 “……” 一仙姑上前笑道,“此肉眼凡胎如何能了。”说着便素手一扬,那册上方显露出可认的字来。 只见旁人的名号后只对应一字,百来个皆是整整齐齐,他的名号后确是跟了两字曰:贾桓、贾环。 “这是何意。” 回想当初一僧一道来家中解祟,他也曾深想过自己的来历,但此玄幻之事凭空又如何想得明白,若说前世和现世是为一人,因何又分出两样来。 既分出两样来,怎么他在那一世过了十几年又半途过到这边来。 随着年月渐长,在此世的挂念越多,就越想琢磨个清楚。 警幻便将册子收起,“只顾眼下就是了,前尘苦痛,何必还要纠缠。” 贾环抿了抿唇,“并非纠缠,只是如今安稳,才唯恐骤生波澜。” 他来这地方来得蹊跷,数年过去,所求都已得到,若生突变,怕自己也承受不起。 那引愁金女飘然而至,语调柔和轻缓,为他解了疑惑。 大意是说当初下凡之时天有异像出了岔子,他的魂魄先去了那世里,贾桓七岁时的那场祸事发生之后,这里的贾环才能出生,但因魂魄不全,所以没过两年便痴傻起来。 后来再想起这事时,下界已过了许多年,如今不过是补偏救弊,纠正回来了。 贾环听完只觉无语又恶心,“一半在那地方不良于行过了十来年,一半在这里呆呆傻傻过了十来年……” 他冷笑一声,“我也真是够倒霉的。” “造化如此,怨不得谁。”警幻上前两步,随意道,“本是神瑛侍者下凡造历幻缘,你们跟着顽一遭罢了,何必多想这些,不过是些微末小事,也值当你放在心上。” 贾环翻了个白眼,又端起茶盏灌了一口,“微末小事……好、好,就算我寻晦气,那往后总能安定了罢?” “自然。” 贾环呼出一口气,脑子里乱乱的,他将所有经历在心中过了一遍,细细计算着得失。 虽然生气,但如今这个结果他只有接受的份,也不得不承认,他现下是庆幸的情绪更多,起码不必再忧虑前尘了。 且在无可奈何的时候,眼前所拥有之物才是最紧要的。 …………………………………… 梦醒的时候,刚过子时。 才睁眼,他的脑子有些混沌,“唔……”转头便见薛玄睡在身侧,端的是玉质金相、眉目俊美,睡着时比寻常更显温柔缱绻。 贾环还懵懵地,抬手就推了他一把。 薛玄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半睡半醒间将人揽进怀里拍拍,声音低沉慵懒,“做噩梦了?” “不是。”他将脸埋在薛玄肩窝蹭蹭,“……我有话跟你说。” 第127章 “你傻了呀?” 贾环伸出手在他脸前晃晃,“我可不是说梦话,你到底听明白没?” 薛玄垂着眼睫,似乎思绪已经远远飘走,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所以……你那年并不是突然病愈,而是补全了残魂。” “难怪,从前醉酒时你说的话我一直想不明白,原来是这样。” 贾环却没印象,“哪一次?我说什么了?” 薛玄摇了摇头,抬手捏捏他的脸,“不过是些胡话。” 他眯起眼睛,有些狐疑,“那必然是头一回喝醉那次,这么久了,你就一次也不问我啊,自己瞎琢磨能想得明白就怪了。” “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提起过,想来是不愿说的,那我又何苦追问呢,倒惹得你难受。” 薛玄并不是没想过问,只是一想到那时贾环靠在自己怀里哭得委屈不已,便知那不会是什么高兴的事,自然不想他再难过一次去回忆。 “那一世里……环儿实是受苦了。” 虽然他将自己不良于行的那些年几句带过,但薛玄却不能不在意。 一场突变让他失去了父母又失去了健康的双腿,他自个孤孤单单过了十来年,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 贾环撇撇嘴,显得不太在意,“也就那样,我都快忘记了。” 薛玄心里不畅快,总是想着他曾在自己不知道的年月里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不够……” “嗯?”他歪头疑惑,“不够什么?” 薛玄抬首看向他眼底,认真道,“我对环儿还是不够好。” “……”贾环开始龇牙咧嘴,伸手去扯他的脸,“你的脑子在想什么啊?当初又不是你开车撞的我。” 他简直有些哭笑不得,“我都想不出还要怎么好,把我摆供桌上得了。” 薛玄听了这话却显得很高兴,伸手把他抱进怀里,贴着颊边亲昵地蹭了蹭,“好啊,那我让人给环儿立一座生祠。以后你就坐在那儿,只管每日受香供孝敬,增福增寿。” 贾环觉得甚是荒唐的同时,心里又是一软,声音也撒娇似的,“没关系……现在我不是什么都有了么。” 他满足于现下,也满足于自己。 “以后你会拥有得更多,我保证。” ……………………………… 自从半夜醒了以后贾环再也没睡着,为着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所以他精神得很。 左右已经说开了,他便主动将那世里的事物捡几个好玩的来说。 薛玄听了觉得十分新奇,对他从前的生活也很感兴趣,无论一日三餐,闲时作乐,未闻未见之事物,都愿意逐个倾听。 话语间没有痛苦的回忆,只言快乐。 如今说起,贾环忽觉那些倍感煎熬的日子在记忆中仿佛变得淡了些,这世里的所有所得在他脑海中已几乎占了全部。 两个人躺着闲话直至天亮,将近上值的时辰,李素在外叩了叩门,这才停了话头起身。 虽夜里才睡了两个时辰,但贾环只觉神清气爽,连带着身上小症也好了许多,“老太太年纪大了,休沐那日我还是得回去,多陪陪她老人家。” 薛玄自然说好,“宝儿出嫁之后,家里也空下来了,母亲正说要给蟠儿议亲,也让他学着更稳重些。” “我瞧近年已是好多了。” 这两年薛玄在朝中愈发忙,薛家有些事都是薛蟠去办的,虽然刚上手时未免生疏,好歹也没出岔子。 薛蟠近年常往漠北、蜀地、东关几处巡视,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不在家。 “一下子嫁了两个女儿,姨妈心里定然空落落的。”如今只有薛姨妈住在永宁侯府,她也常茹素念经,到底是亲姐妹,与王夫人如出一辙。 薛玄点了点头道,“既要议亲,母亲也算有件事做,等着操办起来了,常日里不至于太无趣。” 贾环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听姨妈说,老太太要将南安王府那位姑娘说给裴录,上回家去却忘了问我妈这事如何了。” “重阳时见着姑父,他心中还是觉得委屈了裴录,这事儿虽是老圣人做的主,咱们家到底也不占理呢。” 贾环和裴录不相熟,只有过数面之缘。 近来因常在启文殿一同觐见,出宫的路上也能于朝政聊上几句,这才慢慢熟络起来。 “你还别说,他当真可称为君子。” 这种事往小了说是缺德,往大了说是不义。 贾环想起从前在他婚事上用的心思,又想到皇帝直接赐婚的旨意,自己虽面上不显,但终究有些心虚。 没成想裴录却十分豁达不拘,甚至还主动安慰贾环,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姻缘天定,非人力可改,环儿万不要因此有愧,这便是叫我心内不安了。” 文选清吏司与翰林院相交不多,从前贾环和裴录也少有机会交谈,如今才知道他不仅生得清俊秀美,且品性高洁,温雅谦和。 裴录虽才二十七岁,但自认比贾环大了不少,因知他素性孱弱,自己又没个兄弟姊妹,行动言语间不自觉维护一二,在心中将他看作极亲近的同袍。 薛玄闻言便道,“南安王世子苏子湫后年即将袭爵,想来他妹妹的亲事也该定下了。” 南安王择婿不看重出身,只重人品才学,否则从前也不会选中庶出羸弱的贾环,何况裴录是状元出身,只是相比之下年纪有些大。 但若是由贾母出面,想来可以说成这门亲事。 “这事若是能成,倒真是机缘巧合了。” 裴录原是要说给探春的,苏霁榆原是要说给他的,这两个竟成佳偶,可不是天缘凑合。 今日的天阴沉,像是有雪,李素将贾环常用的兜帽手炉和绸伞等物收拾齐备,一道放在了车上。 在春山居用过早饭和汤药,他便穿戴整齐出门上值。 薛玄将人送到吏部大门口,看着他和同僚一道走了进去,这才收回了目光,“转道去相国寺。” 芦枝嘴里叼着个热腾腾的豆腐包子,闻言便应了一声,架着马车绝尘而去。 ……………………………… 转眼便是腊月,整个京城被皑皑白雪覆盖,又是一年寒冬,家家户户开始准备过年。 “二十三了,再过几日就是年关。今年各地钱粮颇丰,国泰民安,望众爱卿来年仍勤勉于政,矜矜业业一如今日。” 殿内众臣便下跪叩首道,“臣定尽心竭力、克己奉公,为大淳鞠躬尽瘁。” 皇帝抚掌而笑,命众人起身。 “今年的春赏不拘于公侯世族之后,朕已命礼部拟订,凡在大朝会者皆有恩赏。” 这倒真是极有体面的事了,贾环能察觉到自己前后左右的文臣武将个个都面露喜色,皆是心怀澎湃。 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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