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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季庭溇捡了根树枝在雪地上画了几个圈,耸了下肩开口:“只是一路同行,得到的机缘或者天灵地宝如何分配,这点要提前说好,别走到一半,因为这个打起来,伤了和气。” “放心。”音灵目的达成,眉眼小弧度弯起来,她拍了拍季庭溇的肩,又去看薛妤。 薛妤点了下头,道:“可以。” “行。”音灵朝身后的女侍吩咐:“去将佛子佛女,昆仑少掌门和太华少君请过来。” 不多时,几位备受瞩目的圣地传人聚集在日月之轮下的小山包上,站了没一会,周边或忌惮,或艳羡的视线很快将这块地方牢牢包围住。 “都没意见是吧。”音灵环视一圈,声音清脆:“那就这样定了,今日子时飞云端开启,半年之后,我们几个在秘境之渊的城门前碰面。” 天很快黑下来,沉羽阁七层宝塔闪着皎洁的光,表面像是流淌着一层水纹,漾动着晃起来,心思巧妙的夺人眼球。不少长辈悄无声息现身,先是隔空对着左右前后点了点头,算是彼此打了个招呼,而后拉着自家的子弟说长道短,千叮咛万嘱咐,说着说着,又道:“走,再去买点灵宝防身。” 这样干的长辈不在少数,沉羽阁一时又成为方圆几十里最热闹的地方。 到了半夜,天空突然飘下大雪,薛妤倚在一段白梅枝干上,披肩缀上一层晶莹,没多久,便站成了一动不动的半个雪人。 朝年恰好过来,见到这一幕,轻手轻脚猫着脚步踱步到跟前,伸手拂去她肩头轻柔的一层白,结果才动了不到一下,便见薛妤睁开眼,眼睫上一层微白,看上去格外冷漠:“不用管。” 朝年顿时老老实实停下动作,不说二话地僵在原地,在冰天雪地的寒夜里罚站。 不多时,溯侑寻过来,他撑着一柄描着青山绿水,白墙黛色的油纸伞,沐如春风,皎如明月,那把伞很快落在薛妤头顶。 见状,朝年疯狂朝他使眼色,就差没直接出声:殿下现在心情不好,不需要这个,快拿走。 下一刻,薛妤半睁了下眼,视线在溯侑脸上转了一圈,看到他伸手拢起一束覆了浅浅一层雪花的长发,再细致地将她肩头的雪色轻飘飘扫下。 他的手形状格外好看,筋骨匀称。 她很快又阖了眼,脊背微松,低着声音问:“都准备好了?” 她柔顺的长发从指缝间流过,他捧起来时,像捧起来一掌心散发着浅香的活水。 “一切就绪,殿下放心。” 他的声音落得浅而清,比那夜醉酒时还令人心动。 薛妤默了半晌,任他动作,既没有说把伞挪开,也没有冷着脸凶他。 朝年不可置信,欲言又止,而后吸了吸鼻子,格外受伤地缩到一边。 半晌,薛妤抬眼,看着天空中纷落的雪,不远处荆棘横生,藤蔓倒挂的灌木丛,以及溯侑身后大片大片连在一起空中阁楼。 这一切,全都是记忆中熟悉的样子。 就连这天空中的雪,都别无二样。 唯一不同的是,前世站在她身侧,踌躇着既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是松珩。 不知不觉,她又将一个从审判台救下的人,捧到了这种高度,这种程度。 和松珩不同的是,他知恩图报,哪里都好。 说不满意,说不欣赏,那是假的。 四目相对,溯侑透过那双澄澈依旧的杏眼,看到里面几乎蒙了一层薄雾的自己。 他天生会察言观色,对情绪格外敏感,入了殿前司,审过狱中那些人,这项本领越发娴熟。几乎是一眼,他便知道。 薛妤在透过他,想另一个人。 谁呢。 还能是谁呢。 簌簌风雪中,溯侑捋好她最后一绺长发,举着伞的手指根根拢紧,须臾,他哑声道:“殿下,你别想他。” 他望进她眼底,像是一阵强势的风,一道锋利的剑,将千年前的旧事席卷而过。 “叮!”刹那间,风云变动,只见转动的日月之轮下,一根粗硕如撑天之木,段段枝丫压着苍松翠云,周身沉浮着磅礴光点的树枝划开苍穹,随意一点,连空中的雪都为之静止。 漫山遍野的喧闹声都静了下去。 “扶桑树。”朝华和愁离带着人朝这边走来,一见这种阵仗,不由得驻足,低声道:“好庞大的灵力——这还只是一根分枝。” 一道古老门户随着漾动的涟漪,被越来越精纯的灵力聚拢,渐渐现出原有的顶天立地的轮廓。 无数提着宫灯,梳着如出一辙庄重发髻的仙童从一朵朵绿云上步下云端,他们徐徐踱步,两两相对,站在那座巨大的门扉前,声调拖得长而细,字字如凉水般沉到人的耳里。 “——云端开,诸君请进。” 一听就是羲和那边培养出的调子。 不过此时,极少会有人去注意这样的细节,几乎是那个“进”字之后,四野周遭全部像是一锅煮沸的水,咕噜噜迫不及待地冒起无数水泡。 薛妤侧了下头。 在这样嘈杂的,蓄势待发的响动中,溯侑替她撑着伞,风雪席卷着扫过他瘦削的肩头,他低低咬着声线,话音仍一字一句清晰落入她的耳朵里。 “殿下,你多看看我。” 多看一看我。 这一声像是乞求,又像是底气不足的要求。 从未有人敢这样同薛妤说话,亲昵的,滚烫的,像一簇燃在指尖的火。 薛妤顿了顿,长睫往下扫了扫,敛着下颚冷着脸无声无息的纵容了这种堪称冒犯的话语。 ==== 圣地和妖都列成长长一队,有条不紊地通过那道通天彻地的大门,一段朝上的台阶,总共十二层,他们每踩上去一层,脚下就会泛出一层七彩的光晕。 很快,通过那扇门,眼前豁然开朗,背后别有洞天。 之前初冬的寒风,纷纷扬扬的大雪像一幅破碎的画卷,揭开旧的一层,露出眼前崭新的,截然不同的一面。 “飞云端里原来是这幅模样。”不知身后有谁喟叹了声,颇为惊奇地开口道:“我还以为跟外面那些秘境一样,有山有水,有城有人。” 薛妤是第二次进飞云端,她抬眸往四周看,只见他们处于一处山谷之底,周围是七座高耸入云的山,将所有的出路包揽在内,山与山之间有一条长长的小路,像一根悬悬欲断的细线。 在这里,泉水不流,有风不动,湖面清澈,底下却没有游鱼,别说狰狞的野兽和蛮横的妖灵,这座山底,连蝉鸣都听不到一声。 太安静了。 安静到近乎反常。 后面还在源源不断往里进人,像下饺子一样绵绵不绝,毫无止歇的意思。 “是十色山。”薛妤开口道:“山底快待不下去了,我们先出去。” “殿下,我们走哪条路?”朝华终于能脱离百年如一日的审人,批文书的生活,此刻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眼光火热地舔了下唇,只是身段太过玲珑纤细,嘟起的娃娃脸将这种气势压得干干净净。 十色山是飞云端的第二个入口,之所以叫十色山,很有一番奇妙的说法。 他们处于谷底,看山成山,七座山排列整齐,一座紧接一座,环成圆形,每一座都是截然不同的颜色。怎么数,这山都只有七座,按理说颜色也只有七种,可放眼望去,却能数出十种颜色。 是多出了三座山,还是多数了几种颜色,没谁搞得清。 有死活弄不明白的,能在这地方自己跟自己犟上几天,到最后也没能弄明白。 比如薛妤的父亲,当今的邺主,从前就是这么个人。 十色山每一条路都通往飞云端不同的地方,像是一种随机的筛选,其实讲究不大,和天机书任务一样,全靠自身运气。 说话间,季庭溇带队的羲和与昆仑少掌门陆秦都各自选了一条道,薛妤想起自己抽中的种种任务,视线一转,在溯侑身上转了转,之后略过他,看向朝华,当机立断道:“你来选。” 谁选,都比她和溯侑选来得好。 朝华也不犹豫,她飞快地扫了一圈,伸手指了指那座枫红似血的山,道:“走那边。” 浩浩荡荡一群人挤过狭小的山道,迎面看到一座隐藏在云雾中的小城,城中隐隐有炊烟起,耳边鸟雀纷飞,河水一声接一声响起。 朝华看向身后乌压压一大群邺都来人,不由摆摆手,扬声道:“都散了吧。进来前我一再讲过的话都别忘了,遇到敌人对手放聪明点,圣地住民的身份保证不了你们能获得多少机缘,但多半能保住你们性命。遇事别贪,打不过就走,还是一句话,命最重要。” 除开有资格去秘境之渊的,每个圣地进外围的都有上千人,带着他们一起,谁也得不到什么好的东西,再大的宝库都不够分,还不如自寻机缘,也免得出现纠纷不满。 朝华话音落下,很快便有迫不及待的人群三三两两成队散开,朝四面八方掠去。有人一头扎进了山里,有的一头闷到了河里,更多的还是拾掇拾掇了自己,朝小城飞去。 原地剩下的便是那一百多位要同去秘境之渊的,溯侑朝前一步,剑尖微微抵着云层,不疾不徐开口:“诸位也散去吧,秘境之渊会在半年后以钟声为引开启,这半年里,大家务必保证自身,养精蓄锐,切忌因小失大,错失良机。” 等人都散干净,四周便只剩熟面孔。 薛妤转了转灵戒,从里面拿出一卷精心描画的地图。 图像展开时,除了一无所知的溯侑,其余人都缓缓屏住了呼吸。 薛妤自己看着那幅画,很不满意似的,她捏了捏手指骨节,冷着脸看向朝华:“这是主君亲口所说飞云端外围十城九山六水,你看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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