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猫明目张胆抢被子。 宋醉没在意地闭上眼,反正余下的被子能盖住他,这个念头刚出现没多久,剩下的一点儿被子也没了。 他攥着仅有的被角忍无可忍问:“你抢我被子干什么?” 夺走少年被子的贺山亭声音裹着将睡未睡的倦懒。 “等你抱我。” 宋醉听到理直气壮的答案无言以对,这人怎么连被子的醋也吃,他不习惯主动同人亲近,少年扭过头继续睡。 可离了温暖的被子他根本睡不着,他突然怀念西南燥热的气候,坚持了十分钟他举白旗投降,肢体僵硬抱住了男人。 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一只手贴在对方的胳膊上,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加上体温比平常人低,他感觉自己像刚从土里扒出来的僵尸。 贺山亭反抱住了手脚冰凉的小僵尸,用被子严严实实盖住了宋醉,嗓音沉沉开口。 “晚安宋醉。” 要不是夺被子之仇在前宋醉差点以为是真心实意祝自己晚安了,他无语把头埋在温暖的被子里。 可比被子还要温暖的是对方的身体。 在怀抱里他的手脚没那么冰凉了,幸好灯关着看不到他的脸红,他在织成细网的温暖中睡去。 * 早上宋醉难得起晚了,他加快了穿衣洗漱的速度,拿上块儿白吐司就准备出门。 临行前他想起什么似地停住脚步,回过头对餐桌上慢条斯理吃早餐的男人叮嘱:“晚上记得去夜校上课。” 贺山亭懒洋洋抿了口爱尔兰咖啡。 “知道了宋老师。” 宋醉被这声宋老师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初他以为在酒吧外碰到的是高岭之花,谁知道越来越没皮没脸了。 他缓了阵子才出门去了学校,在学校一上就是一白天的课,晚自习教室在夜校教室对面。 他特意找了门边的位置,以便在自习之余观察某人有没有来上课,果不其然七点都没到教室。 宋醉皱眉合上书准备出去打电话,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一片窃窃私语,抬起头后神色发冷。 一个穿着破旧大衣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门边,衣服上密密麻麻的补丁,长相是放在人群里找不出的老实巴交,鼻头被晒得发红脱皮,看起来有种谐态。 “哎呀要不是吴警官说,我都不知道你考上了沪大了。”刘勇不慌不忙走上讲台,“我大老远从西南过来,就是想告诉大家小心宋醉,这个人狼心狗肺。” 少年投来漠然的目光。 刘勇见了这样的宋醉有些发怵,当年宋醉可是差点杀死了人,但在人群面前他压下了不安。 他知道少年有多渴望摆脱他开始新生活,他会让宋醉知道别想撇开他,考上名校算什么,他会让宋醉在沪大过不下去。 “别看他现在装得斯斯文文,刚学会走路就跟人打架,你们去山南打听他是有名的小霸王,在地下拳场差点打死人,要不是对方不计较他早进去了。” 刘勇打从前他就不喜欢宋醉这人,蔫儿坏,在幼儿园时站都站不稳,把他用水枪喷人的侄子揍了。 他只不过用手拍了拍宋醉的脸恐吓,宋醉仗着自己长得天真可爱,回头痛哭流涕跟老师告状,他被他家老太太好一通教育。 宋醉和自己爸爸的关系并不好,甚至说得上是糟糕,小的时候顽劣邓老师还能用鸡毛掸子管管。 长到十五岁没人能打过宋醉,连邓老师的鸡毛掸子都不好使了,这货便成了山南的小霸王,谁能想到如今人模狗样上沪大。 刘勇以为自己说完会满堂震惊,纷纷朝宋醉投去异样的眼神,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全班哦知道了的敷衍表情。 他站在台上纳闷问:“你们不信吗?” “我信啊。” 体委给面子点点头,冲宋醉带领全班力挽狂澜的力气,他就知道宋醉是低调上学的大佬,大佬打打架又怎么啦? 刘勇看出体委的勉为其难有些崩溃,他拉住刚进教室的殷子涵:“你知不知道宋醉以前在地下打拳?” “宋哥牛逼。”殷子涵先奉承了句再看了看拽他衣服的手,“你知不知道我这是范思哲的衣服?拽坏了赔得起吗穷鬼。” 刘勇讷讷放开拉殷子涵的手,他好不容易在保安处打听到宋醉的班级,本以为会破坏宋醉的生活,谁知宋醉的同学完全没反应。 刘勇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恍然之际衣领被一股力气拎起,下意识反抗然而少年不露痕迹地击中他脆弱的颈椎。 这才是真正的拳头。 他的脊椎登时痛得头皮发麻,怀疑自己的骨头是不是要碎了,像死狗般被少年在地面上拖着往外走,发出刺耳的皮肤摩擦声。 刘勇做好了被扔出学校的准备,忽然宋醉的脚步在一个人面前停住了,他敏锐感受到少年施加的力气蓦然小了。 同在教室里的平静完全不同。 那是个混血模样的男人,衣着朴素却流露着矜贵的气息,肯定是能帮他的人,刘勇像见了救星般爬过去抱住对方的裤脚:“这个人叫宋醉。” “不仅不知恩图报还对我动手,我家老太太当初把他当亲孙子疼,他爸查出癌症没钱去医院,老太太带头捐款,把自己治病的钱都给他了,结果老太太中风了他无动于衷。” 老太太对宋醉真的很好,每次宋醉被邓老师拿着鸡毛掸子教训时总会躲到老太太那里,他妈对宋醉比对自己亲孙子还好。 在宋醉十五岁那年邓老师倒在了破破烂烂的讲台上,送医院检查是胰腺癌,因为政府规定教师待遇不低于当地公务员,邓老师的工资在镇上并不低。 但邓老师经常资助读不起书的学生,攒下的家底根本不够,送宋醉去县里高中的钱都没有,更别说治疗吞金的癌症。 不知为什么刘勇感觉年轻男人身上泛着股若有若无的冷意,大概是对宋醉的吧,他没有说的是之所以筹集到捐款是因为宋醉。 尽管邓老师是个十足十的好人,大学毕业在偏僻的山南一呆就是半辈子,除了有宋醉这样的儿子没任何瑕疵。 然而除了他家拎不清楚的老太太,在邓老师缺钱治病时曾受过恩惠的学生家长没人站出来吱一声,倒不是山南人天生道德感低,只是因为太穷了。 所有人拎着便宜的水果花篮去看望病床上的邓老师,绝口不提治疗费的事,邓老师更不可能开口,保持着心知肚明的默然气氛。 只有跟邓老师对着干的宋醉站出来了,向来骄扬跋扈的少年一家一家地磕头。 那个时候山南是漫长的雨季,雨水打湿在少年单薄的衣服上,一双漆黑的丹凤眼浸着寒气。 毕竟是邓老师的儿子,再不好意思的人也不得不捐出钱,就这么零零碎碎凑了六十万。 正在刘勇回忆的时候听到贺山亭的一句。 “钱还了吗?” “还了。” 刘勇下意识回答了真实答案。 尽管当时宋醉说以后会还,可谁都觉得自己这钱打了水漂,没人料到五个月后宋醉不止连本带息还了他家的,还把其他家的钱还清了。 后来宋醉失踪警察找上门,他们才后知后觉是打黑拳的钱,为了避免警方把钱讨回去默契瞒得死死的,成了桩捐助患癌老师的佳话,宋醉在这个故事里失踪。 “还了叫哪门子无动于衷?” 令刘勇意外的是年轻男人居高临下望着他,对他费尽口舌的话才是无动于衷。 贺山亭脸上没什么波动,他一早清楚这只小狐狸不是知恩图报的性子,把人救回来自己跑了,但当听到下句话时神色骤冷。 刘勇想也没想反驳:“老太太如果不是把治病的钱给他了,根本不可能因为延误治疗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这账得记在他头上。” “你看医院的账单写得清清楚楚,每个月光治疗费就要五万,还不提我们家的精神损失费,我也不是逼着穷学生负责,他给公子哥当情人攒了不少钱呢,这次来不仅不付医药费还要杀我。” 刘勇故意夸大了说法,看在老太太的份上宋醉也不可能杀他,他知道如何拿捏少年的软肋。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这位矜贵的年轻男人踩在他的肋骨上,他清晰听到自己肋骨开裂的声音,与之而来的还有平静到头皮发麻的的嗓音。 “那就死了好了。” 刘勇的额头上渗满了汗水,恐惧地望着那双晦暗的蓝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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