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点也没闲着。老夫人要收走她的掌家权,已经派了好几个嬷嬷来跟她交接各种账目。 这是一点余地不留了。 她去求过时老夫人,但没用。嘴巴说干了,那死老婆子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 但看时老夫人那架势,应该是想自己先管着中馈,不会那么快放权给唐氏母女。 再努努力,说不定还有转圜机会。温姨娘安慰自己。 她这些年管着中馈,零零碎碎没少贪。但数额都不大,因为侯府也没什么大的可以被她贪。 最大的就是唐楚君的嫁妆。可她基本没染指过,因为她一直觉得那迟早是她儿子的东西。除了…… 邢妈妈见温姨娘阴沉着脸发呆,面上的不悦就显了出来,“温姨娘快点吧,老奴盘了库还要去给老夫人回话呢。” 温姨娘狠狠瞪一眼,“催什么?没看见我在想事情吗?” 邢妈妈也不惯着她,“温姨娘以为磨蹭就可以不清点库存不盘账了吗?老夫人说了,账目若是对不上,就开你的私库清账。” 温姨娘又惊又怒,“你敢!” 邢妈妈微微一弯腰,“不想开私库,就请吧,早结清早好。” 但那堆搅成一团乱麻的烂账还没清完,温姨娘就惊闻,时成轩的升迁梦破灭了。 时成轩失魂落魄回到侯府,直接去了荷安院。 垂头丧气往椅上一躺,闭上眼,蔫蔫的,“完了完了!” 时老夫人一瞅这模样,心直往下掉,“怎的?轩儿,结果出来了?” 时成轩鼻子里怏怏哼了一声。 时老夫人怄得闷闷不乐,坐在一旁相对无言。 三年前,儿子也是这模样。 请客喝酒没少搞,就是升不上去。 还以为今年有所不同,谁知……其实准确来说,也确实有所不同。 时成轩有气无力开口,“年后我得去翰林院。” 当时姜大人的原话是这样的,“本官举荐你去翰林院,虽是平调,只要你好好用心,相信很快就有机会。” 把时成轩调去翰林院,姜佑深是有考量的。 时成轩在礼部已经混了多年,办事不是说能力差,那是一点也没有。偶尔办个官民的婚丧嫁娶都能错漏百出,闹出笑话。 礼部现在是完全不敢把什么事交到他手里。 但翰林院不同。这里就是文人养名气,做学问的地方。 当然不能让时成轩亲自去编撰文集,修订旧本。但以他的资历,以他家建安侯的背景,管理一下新晋文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万一这里面的文人以后做出些名堂来,他也能与有荣焉沾点光。 至少翰林院这种地方,能减少给家人惹祸端的机会,碌碌无为过一生的比比皆是。没谁会笑话谁,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说白了,谁叫他有个好女儿呢?姜佑深就是想还时安夏一个人情。 他已经跟翰林院那边打了招呼,分配几个有前途的文士在时成轩手下便是。 末了,姜佑深还叮嘱一番,“你们侯府的风评实在是一言难尽。不好好处理,以后也很难。你好自为之。” 时成轩没有半分喜悦,只觉姜佑深把他当累赘给扔出了礼部。 时老夫人也作如是想,并且咬牙切齿把所有责任全归咎到温姨娘头上,“要不是温慧仪闹那出,你何至于如此?” 第27章 时成轩深觉如此。 尽管他已经做出补救,但坊间的茶楼书馆,哪哪都在说他们侯府仗势欺人。明明是魏家小姐派人去救人,却反被侯府诬陷。 说书先生还把温姨娘教唆奴仆闹事,又欠百姓工钱闹上官府写成了段子,一时满京城都在议论建安侯府行事不要脸。 这种情况下,姜佑深这么爱惜羽毛的人会为他着想才怪。 母子俩正在你一言我一语骂温姨娘坏事,就见时安夏满面喜色进屋来。 她先是给祖母和父亲请了安,才喜气洋洋道,“恭喜父亲!” 时成轩一脸恙色,衰衰的,“何喜之有啊?” 时安夏坐到时老夫人的软榻边,笑道,“父亲调去了翰林院,不值得高兴吗?” “平调。”时成轩摆了摆手,“不值一提,还不如原先的礼部呢。” 在他看来,起码礼部还能收点好处。翰林院那鬼地方,一点油水都没有。 时安夏正色道,“此言差矣。父亲想想,当朝除了武将们,有几个大臣重臣没在翰林院待过?” “是……吗?”时成轩疑惑坐直身。 时安夏点点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父亲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女儿再问父亲,分到你手下的文士都是些谁?” 时成轩想了半天,“好像有个叫……什么贤?” “朱羽贤,前年进士榜第十八。”时安夏眼睛亮晶晶的。 这位仁兄挨到她当太后的时候,已是专职为她草拟奏令,参与很多重大决议。 时成轩身体坐直了点,又想了半天,“好像还有个叫吴林?” “吴长林,前年进士榜第十。” 此人后来位居御史,出了名的冷面不讲私情,正直得让人恨。 曾被荣光帝贬去漠州任知府,在那里兢兢业业干了五六年,愣是把鸟不拉屎的漠州打造成了北翼稳如磐石的边陲重镇。 她亲自下旨把吴长林调回京的时候,据说漠州百姓十里长街下跪相送,场面十分感人。 时成轩来了兴趣,“还有,还有个叫……黄月?” “黄醒月,前年进士榜第六十二名。” 这个人有点意思。诗文一绝,傲骨清风,这是说得好听的。 说得不好听呢,则是虽写得一手好文章,但人情世故极差,对时事也不关心,因此很难在朝廷有一席之地。 他很穷,却以双足踏遍北翼大江南北,游走过万千市井小巷。他知民疾,却对民疾视若无睹,导致他的仕途停滞不前。 说白了,给他个风花雪月或者游记类的命题,他定能给你弄个华而不实令人惊艳的诗赋出来。但若应对治理国家的策论,他就显得十分木讷。 这样的人用好了,可以装点门面;用不好,就容易坏事。 时成轩又说了几个名字,均是时安夏的前世老熟人。 她便知,姜佑深看似没帮忙,实则是在还她人情。 也只有时成轩这等目光短浅的蠢人,才会觉得升迁是唯一出路。 上一世,时成轩在时老夫人的操作下,利用她这个晋王侧妃的光环,从礼部调去吏部,很是风光了一阵。 结果惹了大祸,连累她也举步维艰。 如今只要她把父亲看管好,这一世就能少闯点祸。 时老夫人听了时安夏这一通分析,心情也似乎好了很多,“听夏姐儿这话,你父亲还走了个好去处?” “那是自然。”时安夏先铺垫好,“父亲过去以后,少说话,多看书。那几个文士自己知道要做哪些事,您别过多插手。多关心他们生活上的事就够了,哦,千万别带他们出去喝酒吃肉,更不要去逛……嗯,什么不好的地方。” 时成轩听得两眼闪着愚蠢的光,就记住了仨字儿,“多看书?” 别人看书费眼,他看书费的是命啊! 时安夏忙安抚,“您不看书也行。您就去您自己的地儿待着,别打扰他们就可以了。母亲说了,您要是肯听话,不到处惹事儿,她能保你步步高升。” 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最后这几句话管用。 时成轩眼睛亮了,“真的?” 时安夏诚恳点点头,“母亲是这么说的。” “行!”时成轩拍了拍胸脯,“今儿我就去你母亲院里歇着。” 时安夏:“……”大可不必啊! 她想了想措辞,“母亲刚经历丧子之痛,准备吃斋念佛一百日。父亲还是别去扰了母亲的清修。” “这样啊,”时成轩倒也不纠结,“好吧,那让你母亲注意身体。为父准备明天就正式上任去。” “愿父亲在翰林院事事如愿。”时安夏乖顺的。 时成轩却疑惑,“对了,你一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翰林院那些人的?” 他连名字都没记全,女儿却能准确说出人家前年的进士排名。这太不可思议了。 时安夏对自己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十分满意。她刚知道,哥哥时云起也可以。 他们兄妹俩真是受老天爷偏爱啊。 她早就想好了理由,谎话编得顺顺溜,“因着父亲要升迁,母亲找舅母要来了礼部官员的基本资料,女儿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又因着云起哥哥明年要参加春闱,母亲又找舅母要来了历年考题以及历年进士榜名单。女儿正巧记性不错,就记在了脑子里,没想到派上了用场。” 时成轩惊呆了。 时老夫人也惊呆了。 两人惊呆的点,都乱七八糟。 唐楚君变得这般上心?夏姐儿记性如此之好?起哥儿明年要参加春闱? 就忽然热血沸腾起来,他们二房也开始干正事了! 尤其时老夫人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自她嫁入侯府,没有一天不操心,没有一天不担心。 不管怎么筹谋,都感觉看不到希望一样。 丈夫平庸,儿子无能,孙子是草包,谁能体会她心里的苦啊! 温姨娘却在这个时候打帘进来了,“给姑母请安。老爷也在这啊,正好,妾身有事跟老爷商量。” 时成轩皱眉,满脸嫌弃,“你能有什么事?” 温姨娘这几日被查账查得头晕脑胀,急需做件大事转移时老夫人的注意力,同时挽回自己在姑母和老爷心里的形象。 她低眉柔顺道,“听说老爷平调去了翰林院。妾身想了想,如果只是平调,应该可以去求求袁大人,让您平调去户部,妾身跟袁大人的……夫人有些交情……” 第28章 在温姨娘想来,翰林院自然没有户部好。 户部是皇帝的钱袋子,谁能不重视管钱的人? 以她自己为例,掌家的时候多风光,多受人尊敬。现在呢,掌家权被收,连不长眼的奴才都能来呲她几句。 若在早前,温姨娘这话对时成轩应该是有效的。但现在嘛,刚吃了自家好闺女画的饼,就吃不下别的了。 他神情十分冷淡,“我觉得翰林院没什么不好。”他顿了一下,抬起头,“你跟袁大人的夫人有交情?确定不是跟他的小妾有交情?” 以前他不爱拿这些话刺她,但这回把升迁搞砸,温姨娘是罪魁祸首,那就没什么怜香惜玉的说法了。 温姨娘闻言面红耳赤,偏偏还不能反驳。 袁大人的正牌夫人虽不如唐氏身份显贵,但也出自书香门第,自不会跟她一个妾室交好。 倒是袁大人的小妾梁氏,因着同乡的缘故,与她极为投缘。 两人时不时就约着见面。总之温姨娘也没少出馊主意祸祸袁家。 她本想着手里捏着梁氏的把柄,可以让其去吹吹枕头风。 只要把老爷的事儿办成了,之前闯的祸就能一笔勾销,还能把掌家权重新要过来,那就不存在清不清账一说了。 但现在老爷一脸漠然,压根不想听她说话。 时安夏也无视温姨娘,全当她是空气,“父亲,您新官上任,母亲说要为您宴请同僚。” 这话时成轩爱听,肉眼可见的高兴,“当真?” 时安夏点点头,“但母亲说,您是平调,不宜大办,就随意请您主管的那几个文士到家中小聚即可。” 时成轩一脸茫然,“哦,不是请上头那几个?” “自然不是。翰林院与别的地儿不同,父亲您可千万别胡乱邀约,否则说不定就得罪了人,令人不喜。”时安夏见时成轩顿时没了热情,又温温道,“母亲会根据那几位的喜好,选一些恰当的礼物送过去,您不必忧心。” “不忧心!”时成轩也不是不知好赖,顺嘴道,“夫人她有心,我自然不忧心。” 温姨娘眼见这父慈女孝的画面,便想起此前时成轩提到唐氏说过的话,“她看我不顺眼,我看她还不顺眼呢!要不是母亲逼着我娶她,我能娶这么个木头人回来吗?” 如今唐氏面都不必露,在老爷这里竟成了事事为他操心的“有心人”。 温姨娘暗恨。 时安夏冷眼看着,声音却多了几分温润和柔软,“其实母亲宴请您手下那几位同僚,倒也不全是为了父亲您。母亲还想让云起哥哥和他们见见面,涨些见识。” 时老夫人恍然大悟,手一拍椅子扶手,激动道,“楚君想得周到啊!” 时成轩这才反应过来,那几位都是进士榜上的人,甚至有些名次还十分靠前。 若是自己儿子得了这些人的指点,岂非事半功倍! 不由得对自己夫人的远见和眼光佩服起来,“还是夫人她有眼光!” 时老夫人便是重新审视起唐氏母女,瞧着嫡孙女全心全意为自己父亲出谋划策的样子不似作假,看起来也不像是和大房串通一气。 如此心头又松动了一些,觉得掌家权是该给了唐氏母女才像样。 众人散了后,时老夫人便让人去叫了海棠院的严妈妈来问话。 严妈妈禀报道,“老奴瞧着,夫人确实心软了,时时关心起少爷的伤情。不过,老奴近身去看过起少爷,那一身伤啊!您是没瞧见,有的地方骨头都露出来了。连申大夫也说,打下人都不是这么个打法。” “这个温慧仪!”时老夫人听得心抽抽,“李嬷嬷,去喊她过来!” 门外的温姨娘本来正在偷听,闻言吓一跳,赶紧跟守门的陈妈妈打了个手势,一溜烟跑了。 陈妈妈那日被罚在雪地里跪五个时辰,两条腿差点废了。 要不是安夏姑娘后来又到老夫人跟前替她求情,让她去明松堂把时辰跪满,恐怕她这条老命都要没了。 这会子她要死不活地守在门外,一言不发,什么都不想说。随他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是看出来了,温姨娘和时老夫人都不是东西,对她这么重要得力的下人一点不留情面。以后要再想叫她卖命,嗯哼,那是不能了。 李嬷嬷去请温姨娘时,严妈妈还在继续汇报,语气里带了些喜悦,“倒是有个好消息,老夫人听了定能高兴。” 时老夫人想的却是,得让起哥儿早些好起来,别误了跟那几个文士交好的机会。 唐氏好容易为他筹谋,他得抓住机会。 如今唐氏定是看在起哥儿救了她女儿的份上,才关爱有加。若是过了这阵热度,恐怕就淡了。 严妈妈凑近身来,悄声道,“听说兴少爷早前那些被人颂扬的诗文,其实是起少爷所作。” “什么?”时老夫人顿时来了精神,“此话当真?” 严妈妈脸上笑得灿烂,“海棠院里的人都这么传,老奴也辨不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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