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有的人分量轻,举荐他后,也会被退回来。 唯有这个姜大人,在礼部虽只是个员外郎,但影响力很大。在吏部那边举荐的分量重,基本都能成。 这次升迁,姜大人很可能要往上提一提,成为最年轻的礼部郎中。 这些都是大家知道的,所以姜大人十分忌讳与外人接触,就怕有人说他徇私。 时成轩痛心疾首,“这么好的机会,愣是被这贱人毁了!” 因着老夫人的关系,他这些年对温姨娘也算不错,恩恩爱爱,举案齐眉。 且他这个人平时对妾室都是温言细语,耳根子也软,很好说话。从来不会对妾室左一个“贱人”,右一个“贱人”骂。 尤其他把魏府门口那一出,一五一十给吐了出来,真就是越说越冒火。 老侯爷听了自然生气。 但时老夫人除了生气,还心虚。 因为这事儿,其实她是知道的。 在时云兴出事当天,她就叫了小厮来问过,知道兴儿爱慕魏家姑娘,起了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思,所以才搞成这个局面。 当时温姨娘就发过狠,“我一定要那魏家姑娘臭名远扬,就算她死了,也要给我兴儿当冥婚新娘!” 时老夫人那会也很赞同,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万万想不到,魏忠实一个小小六品官,竟然跟手握实权的姜大人还有牵连。 她要是早知道这点,说什么都要阻止。 可现在后悔来不及了,只得问儿子,“那轩儿,还有补救的机会吗?” 时成轩气呼呼的,“您以为儿子为什么要当街杖打府中下人?还不是为了做给姜大人看?谁知!谁知!” 谁知这个贱人又惹事!为什么要欠百姓那么几个铜板儿?一个人才十文钱!他侯府是给不起吗? 这不就是存心毁他仕途,毁侯府前程? 时老夫人听得一肚子火,“温慧仪,你惹出来的这件事,老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之内必须解决掉。” “不必了,此事已解决。”时安夏掀帘而入,披风上还覆了许多未消融的雪花,整个人都带着凛凛寒气。 第13章 时安夏站得远远的,屈膝一福,生怕把寒气过给了屋里人,“给祖父祖母请安,给父亲请安。” 但这会子,除了跪着的温姨娘,谁会嫌弃她一身寒气? 时成轩激动地站起身,“夏儿,你说事情解决了?” 时安夏点点头,“是啊,女儿看您心急,知事情紧急,就亲自带人去处理了。” 老侯爷和时老夫人看这懂事的孙女,是越看越顺眼,朝她招手,让她过去坐着。 她便让南雁把披风解下,才微笑着坐到时老夫人身边。 时老夫人顺势把自己的汤婆子塞到了时安夏怀里。 这一幕刺疼了温姨娘的双眼。 为什么短短几天,她从云端跌落,而时安夏却赢得了时老夫人等人的欢心。 旁的不说,就时老夫人和时成轩这两个人,从来就是无利不起早,最是自私自利的主。 从前什么时候对时安夏正眼看过?如今都像被迷了心窍,把时安夏当眼珠子似的护着。 温姨娘撑着身子阴阴地问,“夏姐儿是怎么处理那些贱民的?” 时安夏定定看着温姨娘,正色道,“一个姨娘称呼嫡出小姐为‘夏姐儿’,这不合适吧?咱们侯府是没落了,但规矩还是要有。否则传出去旁人会说我父亲后宅混乱,影响我父亲的前程。”说完,她转头问时成轩,“父亲,女儿说得可有道理?” 时成轩刚被姜大人敲打过,这会子最在意这些,郑重点头,便是对温姨娘更加不满,“你一个姨娘,有什么资格叫‘夏姐儿’?你得叫‘姑娘’!规矩都喂狗肚子里去了!” 温姨娘一口血堵在喉头,脸色涨成猪肝色,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重问,“姑娘是如何处理那些贱民的?” 时安夏就喜欢看温姨娘这副快吐血的样子,笑了笑,将脑袋歪在时老夫人肩上,看上去很是亲密,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和单纯,“当然用银子啊!一人给了十两银子。一共二十四人,花了二百四十两。” 她很少这般笑,但一笑起来就刺得温姨娘脑瓜子疼。 她也很少用这么高的音调说话,仿佛字字都沾染着孩子表功的喜悦。 温姨娘的心已被扎得血流成河。 时安夏向时老夫人真诚发问,“祖母,这笔银子应该要由温姨娘补给孙女儿吧?” 时老夫人点点头,越发慈爱,“应该的。”转过头便叮嘱温姨娘,“事儿是你惹出来的,这笔钱自然由你出。回头你给夏姐儿补贴三百两银子,不能让夏姐儿白忙活一场。” “三百两!”温姨娘一口血差点吐出来。我出银子,你得美名! 这件事解决起来根本不难,要不是老夫人拖着她在这下跪,说这么多废话,她早就出去找人了。 那些贱民不就是缺钱吗?贱骨头而已! 她都想好了,大不了一人给二十文钱,就不信解决不了这群穷鬼。 结果,一人给了十两!那些贱骨头一年都不一定能挣十两银子! 最可气的是,她出银子,给时安夏做好人!温姨娘觉得自己要气晕过去了。 时成轩却觉得女儿办得很好,银子能解决的事儿就不叫事儿。 这会子看女儿有多顺眼,看温姨娘就有多不顺眼,恶狠狠道,“三百两便宜你了!若是误了本爷的大事,要你好看!” 时成轩很快就知道,此女终究还是误了他的大事,此乃后话。 时安夏回到夏时院已是亥时。 北茴熬了药,温热了好几回都不见人,正嘟嘟囔囔,“这么晚还不回来,不喝药身体怎么好得了?我才一转身,姑娘就跑没了影儿。” 时安夏笑着任由南雁脱下她的披风,接过北茴手中的药碗,温言回应,“这不是回来了么?北茴姐姐,我错了,下次一定先喝了药再出门。” 北茴一下就高兴了,又把药碗抢回去,“姑娘等着,我再去把药热一热。” 时安夏看着她轻快的背影笑起来,眼泪在眶里打转。 这些故人啊,如今都还活着,真好。 上一世,北茴是跟她最久的人。 于她而言,北茴不是丫环,不是宫里的嬷嬷。而是姐姐,是母亲般的存在。 北茴替她挨过打,受过鞭刑,还被夹断过手指;在冷宫中陪她吹冷风,吃馊饭,替她喝过毒药伤了喉咙,后来再也不能说话。 待她掌控前朝后宫,垂帘听政,再无人敢忤逆她,北茴却熬不住身体的疼痛,活活疼死在她怀中。 北茴最后笑着用口形跟她说,“姑娘,来生,奴婢还要在您身边侍候。” 她不叫她“太后”,叫的是“姑娘”。 就像如今这般,“姑娘,药来了!快趁热喝了。” 时安夏接过药碗,皱着眉头,小口小口喝完。 北茴递了个蜜饯,放在她唇边,“姑娘,张嘴。” 时安夏吃下蜜饯,心里甜甜的。就势握住她温暖的手不肯放开,红了眼眶撒着娇,“北茴姐姐,我还要。” 北茴扬了扬下巴,笑着再从罐子里掏了一粒蜜饯放在姑娘嘴里,“大夫说了,这药一日三顿不能少,身体才好得快。” 南雁在一旁吃吃笑,有些羡慕北茴可以跟姑娘这么亲近。而她们另外四个都是后来才买进府的,到底不敢那般造次。 时安夏的夏时院一共有四个一等丫环,两个二等丫环,以及两个三等丫环。 一等丫环中,北茴是时安夏自己从府外带回来的,兼了管事妈妈的职,管着整个夏时院的所有庶务。 东蓠西月和南雁都是由唐楚君亲自挑选,也是一等丫环。其中东蓠会些拳脚,还兼了女侍卫一职。 另外红鹊也是唐楚君所送。因为年纪小,还有许多要学习的地方,所以成了二等丫环。 除此之外,其他丫环全部都是温姨娘所安排。 如今夏时院忽然进来五个妈妈,一下子就显得拥挤起来。但为了方便行事也只能委屈她们。 时安夏了解过,这几个妈妈的身契都在大舅母手里,人品信得过。 大舅母在护国公府最难的时候,无人可用,就去娘家定国公府调了人,这才与如今这位护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分庭抗礼。 这几个妈妈全家世代都在定国公府做活计,只要不是脑子出了毛病,都不可能做出背叛的行径。 第14章 亥时悄然已过,子时来临。 时安夏看见婆子丫环都进了屋,坐在各自的矮几前喝着茶吃着点心。 每个人的脸上都神采奕奕。 时安夏也盘腿坐在厚厚的绒毯上,盈盈一笑,“都说说吧,今日各自做的事,都是怎么做的?” 最先说话的,是东蓠,“回姑娘,奴婢和史妈妈去的南郊长福道附近的庄子……” 她们走访救人的农家,送去御寒的棉衣和红糖,每家还补贴了二两银子。 倒不是小气,二两银子已经相当于农家好几个月的收入了。 给得太多,反而有封口嫌疑。 每去一家,闲聊时就反复强调落水的是她们家侯府嫡小姐。另外那些水里的姑娘们,都是魏家小姐的丫环。 并且特别提到,魏小姐当时感染风寒,虽然没下马车帮忙,但派了丫环救人,也是十分仁义。 百姓们纷纷点头称赞,说魏小姐为人善良。 还有更上道的,称自己亲眼见到魏小姐在马车里咳个不停,仍不忘一直探头往外看,打听人有没有救上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基本就把现场的场景描绘得清清楚楚了。 时安夏点点头,“做得好。” 东蓠不好意思地看向身侧,“都是史妈妈教得好,要不是史妈妈在一旁指点,奴婢做不到这般周全。” 时安夏又笑着点点头,“史妈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她的本事,可有得你学呢。” 东蓠忙称是。 史妈妈则笑弯了眉,身体坐得笔直,“姑娘过奖!为姑娘分忧是老奴的福气。” 时安夏正色道,“在座的妈妈虽是国公府的人,但帮过我的恩情,我会记在心里不会忘记。他日若有我出息的一天,自当报答各位妈妈。” 几位妈妈心头全都一震。 都是在国公府见过世面的人,后宅的手段,观人面相的本事,她们不说拿手,也都是心中有数。 眼前这位侯府嫡小姐,天庭饱满,长相精致圆润,眼神平和安定,无论做任何事都不疾不徐,自有一股庄严的光华宝相。 就说这几日所做的事,哪一样不是需得缜密筹谋才能成事。但姑娘轻描淡写间就能翻云覆雨,将所有人和事牢牢掌握在股掌之中。 这是个有大前途的姑娘啊! 几个妈妈齐齐站起身,众口一词,“愿为姑娘竭尽所能!” 时安夏当然有自己的考量。 如今自己能用的人太少,做起事来束手束脚。让几个妈妈来教她这五个得用的丫头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以后可能还需要这些妈妈帮忙做更多的事。 有了这个暖场,接下来的汇报更加热火朝天。 王妈妈最忙,带着西月一共办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给姜大人送信。 王妈妈知道,送信这事,她们就是简单跑个腿。 不过说易也易,说难也难。难就难在必须在规定的时辰里,清楚掌握姜大人的行踪。 人在哪,信就得送到哪。 最厉害的是姑娘。她怎么就确定姜大人一看是魏家小姐的信,便立即上心呢? 但她没问,照姑娘的吩咐办事就行了。 第二件事,是带着夫人给的身契,去找时云兴身边的三个小厮改口。 西月起身禀报,“事了以后,奴婢亲自将那三个小厮送上了去彭城的马车。人牙子说,会把他们卖到彭城赵家,七八年内应该是回不来京城了。” 时安夏微微颔首。 第三件事,是王妈妈主办,“老奴刚请人连夜写了话本子,明日应该就能送到各大茶馆的说书先生手上。” 时安夏道,“写话本子的人可靠得住?” 王妈妈点点头,“放心吧,姑娘。他是老奴亲亲的孙儿,从小跟在我们定国公府小公子身边当书童伴读长大,跟老奴可亲可亲哩。” 时安夏莞尔,“王妈妈好福气。” 王妈妈脸上笑出了褶子,“托姑娘的福。” 时安夏从案台上取了一锭银子递过去,“王妈妈,这十两银子拿去给王兄弟吃茶。” 王妈妈忙双手接过,“老奴替孙儿谢姑娘赏。” “他应得的。”时安夏淡淡一笑。 接下来,轮到北茴这组,她们办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她与谭妈妈负责跟阳玄先生对接。 “神了哎,”谭妈妈眉飞色舞讲述起来,“阳玄先生是真算得出来温姨娘屋子里设了香案祭台。老奴说找个人潜进去先查看一下。他说不用,罗盘有指示。” 显然谭妈妈是很信服阳玄先生的,“他一看老奴面相,就说老奴今年家里添了个小孙孙,哈哈,算得准极了!” 时安夏也笑起来,“阳玄先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可他竟然听姑娘的呢,”谭妈妈是最看好时安夏的人,因为她信阳玄先生,“老奴按照姑娘的吩咐跟他一说,他就同意了。还说,姑娘这是杀鸡用牛刀,以后能不能分派点更重要的任务。” 大家都听得聚精会神。 主要是谭妈妈的表情很吸引人,“天爷嘞,分派!他说让姑娘分派任务!” 时安夏也是故意稍稍露了点底牌,“嗯,阳玄先生与我是旧识。” 在场的妈妈肃然起敬,更加从心底对姑娘敬服了几分。 第二件事,是北茴踩着点去酒楼找他们家二爷时成轩,让他赶去魏家见姜大人。 早了不好办,晚了也不好办。时间要卡得刚刚好,方能成事。 接下来南雁和红鹊这两组人都是跟着时安夏去的魏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当时温姨娘的狼狈刻画得淋漓尽致。 大家哄堂大笑。 几组人这么一说开,就知今日这桩桩件件的小事,成就了姑娘要做的大事。 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不会有今日的效果。更何况最后还收到个意外之喜,温姨娘自行惹下众怒,闹到要去官府的地步。 众人欢欢喜喜七嘴八舌复盘了各个细节,尤其几个丫环受益良多。 散去的时候,大家都心满意足。 尤其是几个妈妈跟打了鸡血一样。 侍候主家,办事办了一辈子,从未像今晚这般,如同官员上朝向皇帝汇报事宜,还互相学习,互相提点,提出自己的想法。 而时安夏却像是回到上辈子,坐上太后之位后,阶下一群朝臣出谋划策。 她自重生以来,也从未像现在这般信心十足,要重新开创这一世的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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