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可现在,祝苏禾看着手机,最新的词条便是自己插画师一事的澄清,还有自己账号评论区里多出来的对不起。 甚至因为这件事,越来越多的大厂开始联系合作了。 好像所有事情,都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祝苏禾深深呼吸了一口,吐出重重的浊气。 她看着深蓝色的天空,喃喃自语:“爸爸,你可以放心我了。” 她已经学会了反击。 大海不会给她回应,天空也不会给。 祝苏禾刚想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祝苏禾。” 这声音太过熟悉,她此前听过无数次。 是贺出野。 这声音太过熟悉。 过去的三年,祝苏禾无数次希望听见他。 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哪怕是说些无厘头的闲话,也格外有意义。 可这一次,听见,祝苏禾心中却没有了半分惊喜。 好像只剩下叹息。 她缓缓回过头,看见贺出野走到她身边,递过来一听鸡尾酒。 “我记得你很久之前就说过想去看海。” 祝苏禾怔了怔。 自己应该是憧憬过,在满心满眼都是贺出野的时候,能跟他线下面基。 然后两人从网络走到现实,拥有现实里的另一重身份。 男女朋友。 所以自己应该是提过,想去海边,想去看海。 或者希望贺出野能说一句“我也想去,我们一起去吧。” 所以如今,听见贺出野这么说,祝苏禾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贺出野还记得,可是却只记得一半。 “贺出野,我跟你说过我酒精过敏。” 之前她还在外面上班,不止一次的抱怨过老板的骚扰和应酬。 “可是我真的酒精过敏,他们还想强迫着我喝……” 这样的话她应该说过不少次,毕竟当时除了贺出野,祝苏禾没有其他可以倾诉的对象。 可贺出野显然是不记得。 贺出野一怔,停在空中的手有些尴尬地收回。 “抱歉,我忘了。”他说,“短短时间,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厉害,能把国一战士杀成零封。” 祝苏禾没回答,只冷声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贺出野一噎,声音带着些微末的颤抖。 “你已经这么不耐烦跟我说话了?” “不然呢?” 祝苏禾反问,“我以为你跟我一样,在发布通缉令的那天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要知道,游戏模拟20%的痛感,是为了让玩家克制,不要轻易打架。 可虽然只有20%,被不计其数的人一人打一下砍一刀,祝苏禾无异于被千刀万剐。 万箭穿心,那个喜欢‘麒麟无双’的‘桥北苏禾’,已经彻底死在了那场被针对被嘲笑被欺负的劫难里。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一次又一次,直到心如死灰。 一时间气氛沉默下来,只剩浓烈的海风将两人吞席。 半晌,贺出野叹了口气,转头,看着一旁的圆月。 “你知道,三年前我为什么要跟你绑情缘吗?” 祝苏禾没回答,贺出野便自说自话地继续。 “你之前那个账号,除了那张照片,剩下的都是日记的碎碎念,我每一篇都看了无数遍。” “后来在这里看见你被几只小怪追的满屏跑,一瞬间我就想到了她。” “后来我以为橘子就是她,因为她顶着一样的名字,长得也有几分像。” “可现在,我以为我能娶到她,你却告诉我,她其实是你。” 因为那张照片的惊鸿一瞥,贺出野等了六年。 六年全心全意爱着她,如今却告诉他,是他亲手将喜欢的人推开。 他怎么能不后悔,他怎么能甘心。 “祝苏禾。” 贺出野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道。 “如果……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祝苏禾静静看着他。 这畅想了多次的场景出现在面前,她心中却激不起一丝涟漪。 “不可以。” “为什么?”贺出野心重重一坠,下意识攥紧了拳。 祝苏禾望着他,眼底比海浪还平静。 “因为我真的不喜欢你了。” “贺出野,别让我讨厌你。” 此话一出,如惊雷炸响般,却又如暴雨停歇后的阴郁。 分明是晴天,可空气中浓烈的水蒸气,还是赌的人胸口发闷窒息。 贺出野愣愣站着,无措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 周围安静到可怕,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破碎成块,再一块块掉落的声音。 一块,一块,又一块。 直到原本属于心脏的位置彻底空了。 半晌,他苦笑一声,语气带着强颜欢笑。 “好残忍……对你对我都好残忍。” 明明只差一个解释就能有人心所向的好结局。 可偏偏就只差一点。 “也许吧。” 祝苏禾淡漠应着,却不觉得可惜,只剩唏嘘的感叹。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才深刻的明白,原来爱意真的会消失。 从前那样支撑着她度过长夜漫漫的爱意,竟然真的就这样悄无声息流失于指缝,再也看不见一星半点的痕迹。 两人再没开口。 半晌,祝苏禾转身离开:“我先回去了。” “等等。” 贺出野又一次叫住她,小心翼翼发问:“那以后……做朋友行吗?” “我知道你没有收定金跑路,也知道你不可能是那样的人,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就算不能在一起,让我弥补你守护你,行吗?” 贺出野小心说着,几乎祈求。 在他众星捧月的人生里几乎卑微至极。 可祝苏禾只是静静听着,讥讽一笑。 “你看,你明明知道。” 他知道她的冤枉和委屈,却没有第一时间帮她撑腰帮她解释。 而是站在了加害者的那一边,对她变本加厉。 祝苏禾离开了,将贺出野连同期待已久的海滩都留在身后。 …… 第二天到了录制现场,祝苏禾却见江时夜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没休息好吗?”她问。 “嗯。” 江时夜淡淡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祝苏禾没多问,转头,看向一旁的贺出野。 他好像已经回到了从前高冷冰山的样子,只端端坐在那里,就如一朵高岭之花。 可一旁,却不见肖薇的身影。 主持人拿起话筒:“各位侠士久等了,在比赛开始之前向大家说一个遗憾的消息,冰糖橘子因为身体原因要暂时告别这次比赛了,她的搭档‘麒麟无双’决定将自己参加之后的比赛。” 话落的瞬间便全场哗然。 弹幕瞬间滚动起来。 弹幕众说纷纭,祝苏禾转头望向江时夜,皱眉眨眼示意:你干的吗? 江时夜摇摇头,眼底有些茫然。 他的确准备干些什么,却还没来得及就被人捷足先登。 不等两人弄清楚,主持人已经开始报流程。 “接下来是四强的比赛,八组选手我们要一一抽签匹配。” 不等他说完,贺出野却忽然站起来。 “可以不抽签吗?” 他说着,视线落在了祝苏禾身上。 “我有想要pk的人。”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沸腾了。 显然,现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主持人有些为难道:“麒麟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按规定都是要抽签的呢。” 虽然昨天的直播热度已经大大超出节目组的预期,仅仅是第一天就达到了预期的收益值。 可显然,节目组不想就这样放走这样大的热度。 可贺出野只淡淡道:“我的搭档已经退赛,如果赛制不能更改的话,我也可以申请退赛。” 此话一出,节目组再没有纠结。 毕竟有热度总比热度无疾而终要好太多。 主持人笑着问:“那麒麟这么想要与之一战的侠士会是哪两位呢?” 没有任何意外,他指向了祝苏禾和江时夜坐的方向。 弹幕瞬间炸了锅。 直播间里热闹非凡,却见祝苏禾和江时夜耳语几句,忽然站了起来。 “对面只有一个人,我们也不能胜之不武。” “我来和你打。” 话音未落,便有引得弹幕炸了锅。 可即使这么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祝苏禾独自一人来到了比赛台。 “比赛开始。” 宣布的哨声落下,两人却都没有动作。 ‘麒麟无双’看着祝苏禾,语气有些复杂。 他忽然感慨道:“时间过得好快,好像第一场竞技还是我教你打的。” 没想到短短三年,你就从我身边展现在了我的对立面。 他看着祝苏禾,忽然觉得熟悉又陌生。 或许,是因为他从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祝苏禾也定定望着‘麒麟无双’,将匕首收起,换了长剑。 这是‘麒麟无双’教她的功法。 “如果是放狠话的话,刚刚那句未免太弱了。” 祝苏禾说着,提剑冲了过去。 这一次,她要赢! 祝苏禾速度很快,几乎是瞬间就到了‘麒麟无双’面前。 他提剑一挡,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一刺。 这是‘麒麟无双’最快最无解的一击,敌人攻击时往往会暴露要害,根本无法抵挡,只能被一击毙命。 可这一次,刺出去的剑,却被另一把剑生生挡下来。 “砰!——” 剑刃在碰撞下迸射出火花。 ‘麒麟无双’大惊:“怎么可能?” 这一招,极个别高手可能躲掉,却从没有人能接住。 祝苏禾怎么可以? 在无数双震惊的目光中,祝苏禾稳稳落地,挽了个剑花。 “麒麟,你忘了,我陪在你身边三年。” “你的招式剑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说完,祝苏禾便又一次提剑冲了上去。 可这一次,没有阻碍,那把长剑直直没过了‘麒麟无双’的心口。 祝苏禾一愣,抬起头,只对上一双释怀含笑的眼眸。 “我投降。” ‘麒麟无双’看着她,一字一句肯定道:“桥北苏禾,你赢了。” 比赛爆冷,在‘麒麟无双’的投降后结束了。 却无人质疑放水。 看着队伍晋级的动画,祝苏禾还有些神游开外。 原本祝苏禾并没有把握,只是抱着必须要赢的决心上台。 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挡下了那一剑? 低头,看着手中的剑,祝苏禾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回头,只见江时夜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你赢了。” 他淡定说着,却如一个钩子,将祝苏禾拉回了现实。 祝苏禾刚想说话,就见贺出野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恭喜。”他伸出手,自嘲一笑,“我好像真的打不过你了。” 这一次,祝苏禾没有拒绝。 两只手在空中紧握,却只有祝贺。 …… 之后的比赛,祝苏禾和江时夜不出预料,一举夺魁。 而赛后评分出来,祝苏禾甚至比江时夜还要高上0.2分。 他叹了口气,玩笑道:“我还是适合当独行侠。” 祝苏禾不置可否。 赛后,祝苏禾的社交账号瞬间涨粉几十万。 只要祝苏禾发照片,他们便在评论区高声赞美。 一句句赞美,却不带半点凝视的恶意。 原来外面的世界,早不是她印象中那般阴雨连天。 又或者,这些粉丝自发地给她撑起一把名为自信的伞。 所以,在官方奖励的焕颜丹发下来后,祝苏禾还是决定将容貌改回来。 江时夜很赞同:“改成你自己的脸,我们穿情缘时装才般配。” 就在比赛结束的当晚,江时夜便在游戏服务器里连放十条全屏烟花求爱,抱得美人归。 祝苏禾笑着打趣:“怎么,我这张脸你就不喜欢了吗?” “喜欢。”江时夜回答得不假思索,“可用你自己的脸就好像我们真的去了那个世界一样。” “我想跟你在那个世界里游山玩水,去每一个地方不可以吗?” “而且就算不是为了我,你愿意用这个捏脸顶着‘全服第一美女’的称号吗?” 肖薇退赛后,被已危害人身安全和侵犯名誉权拘留。 处理案子的正是程砺。 “祝哥原来也是警队的人,在我调过来就听说了他的事迹,我很敬佩。” “作为战友都是兄弟,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听到这句,身旁那个从见面就一直板着脸的人终于神色缓和下来。 祝苏禾失笑:“那就谢谢哥了。” 事件爆出后,肖薇被官方封号,而‘第一美女’的名号便被投票给了祝苏禾。 只是让她焕颜的呼声也一直很高。 今天,她终于拿到了焕颜丹。 进入久违的捏脸系统,面前巨大的光屏上出现了自己原本的脸。 系统提示:[当前美颜值为0%] 祝苏禾按确定的手顿了顿,恶趣味地将数值拉到100%。 系统却提示:[模型生成失败,请稍候重试。] 祝苏禾又调到90%。 [模型生成失败……] 70% [模型生成失败……] 20% [生成失败……] 0% [恭喜注册成功,欢迎进入江湖遗梦的世界~] ——白月光的杀伤力有多大,时隔六年,岑简已经结婚生子,却突然听母亲说,宋屿然回来了。 “简简,宋屿然回来了。” 在上海出差的岑简听到母亲的话,手机都快拿不稳。 她第一时间就订了最快的动车票回到老家栖霞市。 六年未见。 岑简回到花溪乡,一眼就看到院子里,正在和弟弟岑华一起聊天的宋屿然。 宋屿然穿着白衬衫,面容清冷,回头只是看了一眼岑简。 岑简就已经手足无措。 “岑简,好久不见。”宋屿然声音如故。 岑简却嗓音颤抖:“好……好久不见。” 宋屿然径直朝着她走来,先开口。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岑简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许久才扯出声音:“挺好的……” 而后,她紧张问:“屿然哥,您,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宋屿然曾是岑简的邻家哥哥,是她毕业后第一份工作的上司,是她的白月光,还是她的初恋。 六年前,两个人分手,宋屿然便出了国,听宋家亲戚说,他已经在美国定居。 “回来处理一些事,顺道来看看你。” 再次无言。 岑简想找话题,却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妈妈……” 一道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此处的沉寂。 岑简看过去,就见丈夫谢翼勋抱着两岁的儿子小宝走了出来。 “妈妈,抱。”小宝冲岑简伸出了手。 岑简回过神,抱歉地看了一眼宋屿然,从谢翼勋怀里接过儿子。 谢翼勋温声对她道:“饿了吧,饭马上就好了。” 他又对宋屿然说:“宋总,您一定要留下吃个便饭。” 本以为宋屿然会拒绝,可他却没犹豫点头答应。 “好。” 吃饭的时候,岑母一直给宋屿然夹菜:“小宋,你现在混的真好,是我们简简没福气。” “那里的话,岑简现在过得也很好。”宋屿然回。 岑简照顾着小宝吃饭,听着母亲和宋屿然客套的聊天,自己碗里的饭菜一点也没动。 吃完饭,洗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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