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忠君之事是臣子之责,何况,无量的君主是他最尊敬和崇拜的一隅圣君。当他还是一束月光的时候,他看着一隅圣君如何从一块被女娲遗落的补天之石修炼成仙外魔君;当他成为月魔的时候,他追随着一隅圣君,通行三界六道之中,然后创造了生灵欲望的极限,无生无死,众魔膜顶的水月魔宫,从天,地,人三界中划地为政,享受着无尽无穷无边的荣华。这快乐,直到一个女人的出现才被破坏,这个女人口口声声地称这个世界不过是一个寂寞,而想要永恒的幸福,只有毁灭一切。于是……就有了这场惨烈之战。 无量没有能力看到这场世界上最高级的战斗,他只是站在寂寞里等待,等待一隅魔君的胜利凯旋,可是,他最后等到的是一缕将散未散的魂魄。血风中,一隅魔君仅存的一魄破碎又聚合,没有一句话,他执起无量的一只手,放了一片树叶在他手中,然后,这一魄也烟灰般地散去。 树叶就是一封信,写给他的妻子知事的一封信,一封只有知事的心才读得懂的一封信。 无量决心一定要把这封信送到知事的手中。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一隅圣君做的事了。所以他在寂寞大地里狂奔,向着他随一隅圣君来的方向狂奔。可是血风更狂,刀刀胜血,而出口却象在天涯,他徒然地停步,但觉得寂寞大地在摇摆,翻滚,旋转,在这样的大地,路还会有吗? 寂寞在泣血,它象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疯狂地发泄着,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发泄着。无量已无法移动脚步,他盘膝坐下,念动咒法,转瞬间化作了一束月光,月光如剑,努力地从血刀的间隙中向出口飞驰。可是,出口象口袋的嘴,正在飞快地缩小着,小到连一缕月光都无法穿过。 无量的灵体重重地落到了寂寞大地上,立时,他被血刀包住了,一个凄凉的女人声音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随我一起来吧,随我一起毁灭吧。” “好的。”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他的口中逸出,这声音轰动了他的心。不是我,我不要,我不可以在这里毁灭,我要去送信。可是他的心却在沉沦,随你了,他的心在屈服。他举起了自己的拳,就要向头顶击去。 “阿呢奇西。”一个清晰柔和的声音响起。寂寞大地一震,无量也从幻境中清醒。出路清晰地出现在前方,他不敢再做犹豫,化身月光,飞驰而出。随后,他听到了象玻璃破碎一般的脆响,回眸一望,只见曾经如仙境般美丽的寂寞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条断涧在他的足跟后,断涧如天上泄下的彩虹,遥远得没有边际,深邃得没有尽头。 “没事了吧。”那个清晰柔和的声音又响起。他连忙回身,拜倒在面前的女人面前。女人有一双看得清万事的双眼,因为这双眼中的理解和温和,一隅圣君在天下众多的生灵中娶了她,梦魔知事。知事望着无量的双眼,那双逃避着的埋葬了无数痛苦的眼,她知道了所有寂寞里发生的事。 珠泪从她的美丽的眼中流出,落在脚下的泥土中,泥土也知情,湿气成片,浸得土地上所有的草都低了头。 无量捧起了那枚树叶,高高地奉到了知事的面前。知事接过了这封信,用她的心在读,然后…… …… 情景快速地飞逝而去,无量猛张眼,眼前的景物不再是寂寞的涯边,而是长安郊外山野中;身边人也不在是魔后知事,而是一道李延年和白衣如雪的小妍。 长叹一声,他悠然道:“不错,我记起来了,我是月魔无量。道士,后来怎样?” 李延年淡淡地道:“不要叫我道士,我是大汉国师李延年。后来的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现在你已知道自己的来例,快放了这女孩。速速去吧。” “不,我想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随你了。”李延年抛了道灵符到空中,口中念念有词,随后手指一点,那道符立刻化成了一道灵气,从无量的印堂处进了他的头中。 …… 知事的心静静地读着树叶上一隅的心。然后,她望着跪在地上的无量道:“你辛苦了,起来吧。” 无量起身,突然他看到一柄神剑洞穿了他的身体,神剑通体青湛,正是一隅圣君的魔神佩剑。而剑柄,在知事的手中。他难以相信地看到自已的身体在消散,为什么?他用眼光望着知事。知事撤回了手中的剑,道:“是圣君让我这样做的。他说,如果留你,那么水月宫总有一天会成为你的天下,因为现在,你是水月宫里最强的魔。” 无法再讲话,他的身体已化成了一股烟气。知事随手从地上拾起了一块石头,施咒震他入内,然后,将他随手抛开。 他望着那裙摆摇影,渐渐地远了,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也许比恨和怨更多的是寂寞吧。那一刻,他突然希望自己可以在寂寞中死去,因为那时他有一个崇拜的人,一隅圣君,也有一个敬爱的人,知事圣后,可是现在,他除了无生无死的寂寞时光什么也没有。 多少年过去,他被一双手拾起。 多少年过去,他被工匠制成玉雕。 多少年过去,他镇着薄薄的毫无分量的纸。 直到那一晚,一只无影箭洞穿了他的身体…… 镜花水月 第四回 月归故乡(四) 你是谁? 和我在一起的你是谁? 是你欺骗了我,还是我伤害了你? …… 长安郊外,晨。 月魔无量痴痴地立在万丈的曙光下,象一个空空的躯壳。不远处,李延年目光复杂地望着他。无量突然目光如刀地盯住李延年,道:“你是术士,是人间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李延年微微一笑:“我没有让你相信我,信不信,其实,要问你的心。” “我的心?”无量漫然地望着远处的山峦和笼罩大地的晨雾,“我只知道,我的心好痛,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猛然放声大吼,“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让我承受三万年的寂寞!” 苍茫大地无语。 无量的眼发出了一道清光,他嗫齿道:“我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今夜,我要毁了水月宫。我要毁掉一隅的魔宫。” 水月宫。 小夜飘飘地走进九天魔君的圣殿,拜倒在高高在上的九天魔君的脚下。一片清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她在不停地颤抖,为一种无法言道的恐惧。 九天挺起卧在椅上的身躯,一双魔的眼盯着小夜,道:“他回来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来通告我?” 清泪从小夜的目中滑落,她抬头望着九天的眼,道:“他已经承受了三万年的寂寞,求圣君恕他。” 九天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冷笑道:“好,小夜,我给你一个白日的时间,最好是劝他收手,否则,月上水面之时,不是他毁我水月宫,就是我灭他月魔无量。” …… “你是谁? 和我在一起的你是谁? 是你欺骗了我,还是我伤害了你?” 李延年和小妍已经离开,月魔无量百无聊赖地坐在溪边,他在等,等着月亮升起,月华照在溪上的那个时候,而现在红日正炎。 溪水清明如镜,艳阳有数道光芒,直射在水上,突然,一股清气凝结,幻化成了一个清亮亮的女子,俏生生地立在无量的眼前,少女的眼象一道清光,幽幽地望着无量,她叹道:“还记得我吗?我是小夜。” 小夜?无量的心徒然一动,一丝仿佛来自远古的缱绻情意牵动着他的心,他不知不觉地向小夜伸出了他的手。小夜宛尔一笑,将自己纤纤白白的小手放到了他的手上,顿时,那小手象化到了无量的手中般和他的合而为一了。 “我,是你的小夜。” 无量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小夜,久久逝去的断续回忆飞快地在眼前聚合了。 远古的时候,月神化身无数道月光之后,月魔无量第一次感到了寂寞,他很不开心。那时天地初开,混沌尤未明,世间呈现着奇幻的景色。无量孤独地坐在奇丽的光怪陆离的大地上,一坐就是千年,就在这一千年里,他学会了自言自语。终于有一天,天地已定,他决定站起来,到处走走。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你去哪儿?”声音妙曼,可是在这无声无息的远古时代不异于青天霹雳,惊得无量急纵了丈许才敢回望。只见一个少女正委着身子,坐在他坐过的地方,眉目和他极为相似,只略带娇态,浑不胜衣。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女性的生灵,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天地造化的神奇,竟看得呆了。少女见他不语,又问:“你去哪儿?” 他尝试着震动喉部,终于发出了来到世间的第一句话:“你是谁?”少女闻言,娇媚地笑了,这笑容让他想起了曾经为之快乐的所有的事,只听她用那妙曼的声音道:“我就是你啊。” 怎么会是我?他望了望自己的身体,无法相信少女的话。少女笑着来到他的身边,道:“你看。”她伸出了纤纤如玉的手臂,触摸他的。立刻,象发生了奇迹一般,无量看到她的手臂,身体慢慢地和他融合在了一起,最后,是她的心,她的心跳,也和他在一处了。…… …… 小夜缓缓地贴近无量,用她的手,她的躯体和她的心。眼前的无量满眼的痴狂,让她知道他已想起了她,一个天地初开时就存在的他的她。再一点点,好,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溪边艳阳下,世间最奇丽的情景。一个伟岸的白衣人体内贴附着一个白衣少女,这是真正的零距离的接触,是超越了爱的心灵相融。真好,就在这一刻消失吧。小夜竟有这种感想,而这种想法随着她的泪流入了无量的心底,让他也为这万年后的重逢而心动。 “我们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没有魔的地方去吧。”小夜轻轻地道。“什么?”无量凛然一惊,身子一震,他离开了小夜,“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到一个没有打扰的地方去生活啊。”小夜怯怯地望着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阴狠和绝情,“我说错什么了?” 无量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道:“你从水月宫来,对不对?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放过水月魔宫对吗?三万年了,你跟本就不再是我了,对不对?”不是的,小夜用力地摇着头,可无量依然顾我地说了下去:“你现在是水月宫里的月妖,现在的魔君让你除掉我,对不对?” “不是的,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不要再骗我了,”无量哈哈大笑,道:“你骗不了我的,因为,我读了你的心,你的心中有一句话,就是,你要在一个白日里说服我,不要用无量咒语毁掉水月宫。” “无量,你一定听我说,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想让你回想起来,我不想看到你伤心。毁灭水月宫,你一定会后悔的。因为,你……”不等她说完,无量手伸向他的身体,微一发力,小夜就象一道魂魄般地被他吸入了体内。 女人,反复无常的人。他想着,一股怨气向心口攻去。我等不到晚上了,炎阳又怎么了,我现在就施起无量咒语,让天地斗转。 无量盘膝坐在溪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心中默念起了吸纳天地精华的无量咒语。阳光飞速地撤离了,天地间刹时间尤如进入了般若地狱。 无边无迹的般若地狱。 镜花水月 第五回 月归故乡(五) 这是混沱初开的日子。 无日无夜,无声息,无生死。这就是般若地狱。这就是寂寞。 …… 溪边,无量。 这千万年前就存在的无量魔神疯狂地吸纳着天地间的精华,而精华中的精华,就是无居无所,飘然独立的水月宫。 黑如夜,掩住了无量嘴角一丝狞笑。他的无量神功正一点点地侵入玲珑美妙的水月宫的灵体,就象一只魔掌正探向一个睡梦中的婴孩。时值正午,水月宫所有的妖魔都被困在宫内,象茧中的蛹一般束手待毙,而无量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他的功力在阳光的侵袭下成几何数倍地极度消减着,这一场无声之战的结果必然会两败俱伤。这就是无量要的结果。 突然,一道雪亮的剑光象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天迹,天被打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行四人骑着骏马就从这道魔剑劈出的口子中踏云而行,来到了无量的面前。为首一人身材挺拔,象一柄神枪般坐在骑下神骑上,全身散发着不可阻挡的魔气和贵气,正是水月宫的魔君九天,他身后三人是他的随身大将风,雷,闪三魔神。无量虽不识得九天,但感到他体内的魔气非同一般,可以说除一隅魔君外无人可与之比肩,所以不敢待慢,运起护体神功,刹时间一层波形屏障在他的体外竖立而起。 “水月魔君?”无量的声音响起,但已不再是喉中发出的,而是从波形屏障中弹出。 九天冷冷地道:“不错,我是水月宫第三代魔君九天,早就听说无量魔神神功无量,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却不知我水月宫如何得罪了魔神,让你区区几个时辰都等不得,不惜耗损灵体在白日里发功,侵我水月宫,毁我与人间之通道,困我千余妖魔于宫中,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无量哼了一声,道:“九天?你是八方的儿子,好,比你父亲的道行高。我问你,刚才那破空一剑是你挥的吗?” “不错。” “好,很好。是一隅圣君的斩天灭世剑,难得你小小的年纪就练成了。不过,你斩得天,却斩不得我。” 立在九天背后的风魔神已不耐烦了,道:“你这月魔,难道看不到圣君已破了你的封天术吗?还不速速投降。”无量闻言哈哈大笑,震得四方的水波屏障鳞鳞起波动:“是啊,你们是随他从水月宫里逃出来了。但我想水月宫里只有他一人会斩天灭世剑吧。水月宫已在我封天术下化做一滴水,你那千余妖魔怕是要早早投生了吧。”应着他的话,四周响起了妖魔的悲戚呼喊,令人如置身地狱一般。 三魔神大惊,策马欲上前。九天挥手阻止了他们,对无量淡淡地道:“水月宫本就是一滴水,你还它原身有什么稀奇。无量,我敬你是前辈,所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快快收手,我可以即往不咎。否则……” “否则怎样?莫说是你这后生小辈,就是你父亲八方在此,都不能对我发号施令。” 九天对他的话浑若不闻,接着自己的话道:“……拔剑无情。”他伸手缓缓地拔出了身侧的魔剑,只见一道白光从剑鞘中抽出,光如炽,剑身反看不得分明。他再问:“你真得不肯收手?”无量不语,但见水波已厚如墙壁。 天愈黑,妖魔的呼喊声更厉。 九天从马上纵身,挥剑。 剑快,快如一瞬。只一瞬,天地初开。 清明如洗。 …… 九天的神剑劈在了厚厚的水波屏障上,剑是极快,让人见不得它的来去,斩天灭世,在剑收时才爆发。无量的屏障如浮土般在剑势下瓦解。他只瞬了一下眼,斩天灭世剑已透过了他的身体,斩断了他凝聚了千万年的灵气和无量神功。 无量神功已破,阳光回归,天地复苏。 无量重重地倒在了溪边,溪水清灵,象他即将消失的身体。他望着马背上表情漠然,浑不似刚刚除掉一个千万年幻化的神魔的九天道:“不可能,你不可能透过我的无量屏障,连一隅都不能。怎么会?怎么会?”九天冷冷地吐出了三个字,道:“你老了。” 这三个字如醍醐贯顶,令无量有一种通透的情醒,是啊,也许真的是归去的时候了。象月神,终化做万道月光,自己又何必执着呢,错了,真是错了。 一道灵光缓缓地从他的身体上升起,灵光幻化成了月妖小月。她幽幽地望着无量,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肯听我讲完呢?不过,我们就要归去了,这个时候让你知道过往的一切,也许更好。”她把自己的手放到了无量的额上,“我就是你,现在,我让你回想起三万年前你经历过的真实的事情。” …… 三万年前,寂寞涯边。 珠泪从知事美丽的眼中流出,落在脚下的泥土中,泥土也知情,湿气成片,浸得土地上所有的草都低了头。 无量捧起了那枚树叶,高高地奉到了知事的面前。知事接过了这封信,用她的心在读,然后…… 知事看过了信,整个人呆了,树叶从她的手中落下,她象一尊玉雕般立在地上,想来这封信给了她很大的打击。无量站起,望着痴痴呆呆的知事,突然将一柄短剑贯入她的腹内,知事没有躲避,也许是无力躲避,只是痴呆地望着他,道:“为什么?啊,我看到了你的心,你在说,除了我,你就是水月宫中最强的魔了,好啊,水月宫是你的了。你问我恨你吗?我不恨,一点也不恨,你知道吗?我现在最快乐的事就是可以死去,没有任何知觉地死去,谢谢你。”随后,这个天地间最知事和智慧的女人在风中消散了。 …… 无量震开小夜,狂吼:“你骗我,明明是他们负我,你为什么说是我负了他们。” 小夜幽幽地道:“的确是你负了一隅圣君和知事圣后,因为你的法力根本就不及知事圣后,所以一隅圣君根本没必要假手圣后杀你,三万年前,最真实的故事是你杀了圣后,然后被天帝震于玉石中,盼你可以悔误。无量,你被人骗了。” 无量无法相信地低喃:“不是,你在骗我,是你在骗我。” “我就是你啊,你会被自己的心欺骗吗?无量,不要再想了,我们启程吧。” 两人的灵体已薄如一层清纱,小夜拖了无量的手,轻轻地偎了他,道:“还记得吗?当你还是一道月光的时候,我就是你身体的万分之一,现在,我仍然是。我们回家吧。”无量终于释然,将她拥到怀中,道:“不错,该回家了。让我是一道月光,而你是月光中的万分之一。” 天已暮,几缕霞在天边,红的,紫的,黄的。 一对世间最长久的情侣再次合而为一,然后,淡淡消去。消散在茫茫的暮色中。 ...... 九天凝望着落日垂山边,如一滴泪垂在人的襟边,心中竟也染上了一抹寂寥,他轻轻抚手中的剑,对身后的三魔神道:“你们先回去,我在人间还有件事要办。” 三魔神领旨而去。九天抽出胁下魔剑,在多彩的暮色中轻抚剑身,自语道:“方才你斩了天,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如何斩情?” 镜花水月 第六回 人间正道(一) 十二年前,天地间出现了自“寂寞”后的又一个破绽“怨忿”,据说,有此破绽,必将魔长道消,世间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将化做无日无夜无生息的般若地狱。人间先知将破绽所在告之当时正逢百年寿辰的流逝侠,流逝侠立刻带领座下大弟子东方朔,南宫云,西门晓奔赴“怨忿”。与此同时,水月魔宫的魔君八方也率领魔宫中的镜魔静思,花妖如梦,画魔入轨,水魔秋目急急奔向“怨忿”,想利用这千年造化成就将人间归入魔道的大业,于是…… …… 京城,集市。 小妍在两个侍卫和两个宫女的陪同下逛集。自前日她被李延年从月魔无量身边救回,让武帝顿感人世无常,所以等不得良辰吉日,让她拜卫青为兄,与子夫结为金兰,然后将小妍送入卫将军府,约定三日后成就大婚。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子渡过吗?成长,相逢,相许,结合。可是,真的能和武帝结合吗?小妍现在心中还是一片迷茫,她知道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成为武帝的妻子,只是自己的一个梦罢了。因为自己还有一个月圆之约。今夜就是水月宫十年一遇的月圆之夜了,该回去了啊,自己毕竟不是个平凡的人啊。 百无聊赖地走着,大街上满目的繁华不过是心中快乐的幻影,她连观看的心情都没有。忽然四周在顷刻之间静了下来,她奇怪地向四下望望,只见周围的人都象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只有一个人,她面前五步外的一个人,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这个人一身飘洒的青衫,目如朗星,正是她又想见又怕见到的九天哥哥。 “过来,小妍,到九天哥哥身边来。” 多熟悉的一句话,在水月宫十二年的寂寞日子里,就是这句话带给了她无尽的温暖和亲情,可是小妍发现现在的自己竟无法象从前一样毫无顾及地飞奔向九天哥哥的怀抱里,所以她只是垂下了自己的头,低低地唤了一声:“九天哥哥,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 感到了她态度上的变化,九天皱起了眉。长街寂静,静得好似听得见两个人的心跳。九天缓步走到了小妍的身边,轻轻拿起她心口处的护心玉石,道:“它告诉我,你已经在人间寻到了可以超越生死,断绝怨念的那种感觉,也看到和经历了人间的爱,那么你应该可以随我回宫了,对吗?” “可是,可是九天哥哥,真得很对不起,经历了人间的爱我才知道,爱是不忍分离的。九天哥哥,你可不可以……?” “怎样?” “放了我,让我象一个正常的人一样在人世间能爱我所爱,并与他相伴终老?”小妍一边小心地看着九天的脸,一边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九天的目光闪了闪,好像无法理解他的话,道:“你说什么?你要怎样?” 小妍只觉口干舌燥,她咽了下口水,道:“放了我吧,我想嫁给武帝,永远和他在一起。” “啪”地一声,凝结着九天的心的玉石碎了。一股狂风突然在长街上飙起,袭卷了所有的人。九天的双目暴发出了疯狂的魔光,他盯着小妍,道:“你不记得你发过誓吗?月圆之日还不回家,你就会化作我足下的一块石子。” “我记得,所以我在求你啊,九天哥哥。你会帮我吧,你那么疼小妍,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九天哥哥。” 风愈狂,九天的脸上带着一种刻骨的伤害。他喃喃地说:“我疼你,我真的很疼你,对,我会帮你,我怎么会让你化作石子呢?你是这个世间我最不愿伤害的人,对,我一定要帮你。现在我就去杀死那个让你不愿回水月宫的人。”他转身欲走。小妍大惊,一把拉住他的身体,高叫:“不要。”没想到九天魔君的身体竟如一块朽木,在她一抓之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风净,天明。九天魔君倾倒在尘世的土地上,面如金纸,嘴唇象涂了一层薄粉一般地苍白。小妍吓得扑跪到他的身边,急道:“你怎么了,我刚才……” 九天轻轻地道:“没关系,只不过是心碎了一半而矣。还好,我还有半个心。不会死。” 泪从小妍的面上滑落,她美丽的眼象浮在水中的紫花一般凄婉,望着虚空无力的九天,道:“是为了我对吗?” “心已送给了你,碎了也就碎了吧,反正你不在乎的。”九天缓缓地合上了双眼,说这一句话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九天哥哥,我想好了,我随你回去。你快快好起来,好带我回去。你知道吗?没有你,我不认得回家的路。” 九天闻言缓缓地张开了眼,望着一脸后悔和心疼的小妍,道:“真的吗?你不要后悔。”他勉力抬手,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但那泪竟如泉涌,从小妍的眼中不断地流出,他惊鄂地抚摸着小妍脸,问道:“离开他,你真的这么伤心吗?” 小妍强笑:“不会,我只是伤心你的心因为我的任性碎掉。九天哥哥的心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心,怎么可以这样,说碎掉就碎掉啊,我只是请求,又没有一定要留下,你干嘛?你这样子我会一辈子都不安的。” 九天释然地合上了眼,道:“回家就好,你肯随我回家就好。 ” 长街寂静,数百人肃然而立,一动不动。只余一双风华绝代的男女,一跪一卧,黯然神伤着。 …… 明月,清静,夜。 一溪清灵,反射着淡淡的月光。九天轻轻地拖着小妍的手,引她来到这溪边,之后手臂一挥,伴随着一阵灵光,一条通道在水中展开,向内部深邃处纵深着。 望着这条通往水月宫的通道,小妍心中升起了一丝无奈。这是条隔绝了爱的通道,走过去,一生想必与武帝无缘再会了。 九天感到了她的迟疑了,停下来,转头看她,目光中满是不言而喻的问询。小妍笑笑道:“我没事,只不过,来这人世也有数日了,心中总有些些的牵挂,九天哥哥,我真的没事,我们走吧。” 九天没有动,也没有做声,他依然凝望着小妍的眼,看得她所有的内心屏障都土崩瓦解,泪又从眼中滑落。九天长叹一声,抬手拭去她颊边的泪,道:“我带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妍回去,也不开心。这样吧,我施法带你回到三天前,让你可以和你牵挂的人作别。希望了却了心愿的小妍,可以高高兴兴地和你的九天哥哥回家。” “可是,九天哥哥,这你这样做就是逆天而行,会受到天帝的责罚的。” 九天笑道:“你什么时候见你的九天哥哥把天帝放在眼里过,我想怎样就怎样,要他管?”说罢,他封了通道,然后拖小妍到怀中,在她的耳边念动咒语。 天地刹时间逆转,一阵气旋送两人转入了时间的空间中。 时光倒流是最大的逆天而行,只是不知道九天用无上魔法求得的三天会带给两人怎样的故事呢? 镜花水月 第七回 人间正道(二) 仇恨其实来自一种怨忿,当这种怨忿成了魔,是无道法可渡的。 …… 绝情山庄,无日夜。 这是一座没落废弃已久的山庄,天空中飘荡着毫无生气的灰尘和暴土,每一扇门都紧闭着,象一张张紧绷的脸。 好久了,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出去。 十二年了。 喜堂。所有的颜色都是灰色的,喜字是灰色的,红烛是灰色的,红毡也是灰色的,所有原来的红色都变成了灰色。你知道吗,灰色是眼泪的颜色,染了灰的红就是血泪的颜色。 寂静空旷的厅堂上突然凭空升出了一股气旋,随后一双男女在气旋的中心出现了。男子着青衫,个子高高大大,全身都散发出了摄人的魔光,正是水月宫的九天魔君,女子着白衣,发如瀑,随气旋的消失披洒在双肩,有一种简单却又是极致的美,正是水月宫的圣女小妍。 “我们这是在哪里?”小妍望望左右,随即张着一双充满信赖和问询的眼睛问九天。厅内空气极是混浊,令她不住地咳着。 九天环顾喜堂,觉到一股强大的魔气充斥在空气里,令他奇怪的是这里并不是他回归的意念终点,皇宫大内,而是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来例的奇异的地方。闭起双眼,念动通天魔咒,一幕幕的属于这个山庄回忆中的画面在他眼前浮现。“不好。”他猛张开眼,道:“小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为什么,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对不起,没想到我的魔法会出错,把你带到了这个魔域。这里是怨忿,怨忿的绝情山庄。” …… 推开一扇扇紧闭的门,九天拉着小妍在奔跑,他知道这怨忿的厉害,现在自己和没有一点魔法保护的小妍正处在一个世间最强大的魔的内部,如果不尽脱身离开,小妍必将魔气浸体而毙。可是,门在哪儿呢? 有千道门就在两人的眼前,可九天知道,只有一道门是通向外界的通道,所以只有找到这道门才能走出这个魔域。小妍沉重的呼吸声响在他的耳畔,这是徘徊在生与死边缘的呼吸。必须,他必须找到那道门,即使倾尽生命。 突然,他在一扇门前站住,失魂落魄。 小妍不解地问:“怎么了,九天哥哥。”九天不语,呆呆地望着这扇门,小妍顺着他的眼光向上望去。 满天的尘硝中,但见门上斜斜地挂了一道匾,象一道斜飞的讥诮的眉,上书:“绝情山庄。” “绝情山庄,原来这里叫绝情山庄。”小妍故作轻松地道,她现在很不舒服,每一次呼吸很困难,可是她从没有见过九天哥哥这么紧张过,所以努力地笑着。 “不错,绝情山庄。小妍,你还记得,我们走了多少道门吗?” “不记得了,因为,因为,我们是用跑的啊。” 九天扭转回头,望着小妍的脸,他的目光深邃而专注,轻轻地扫过小妍光洁的额,淡淡的眉,挺立的琼鼻,最后落在她如水的眸上。小妍还他一个笑容,道:“你干吗?我脸上有脏东西吗?”九天也笑了,很淡很淡的笑,“没有,小妍,我只是想多看你一眼。” “不要看了,咱们先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再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地看上三天,三十天都可以,咳……”强大的魔气已深入了她的肺,令她挖心掏肺地咳了起来。 “小妍,对不起,我没有想到逆天而行会造成这种结果。你看到了吗?这扇门是向我们开着的,门上还有匾。这代表我们刚才不是在向外走,而是奔向绝情山庄的内部,而且,无论怎么走,我们都是更接近怨忿。所以,出去的门,跟本就没有。” 望着九天哥哥脸上痛楚的绝望,小妍突然觉得很心痛,抬手轻轻地抚平九天眉头,“我知道,我快死了对吗?没关系,人都会死啊。可是我希望在我死之前,看到的是一个开心的九天哥哥,因为这样,小妍也可以做一个开心鬼。” 九天拉下小妍的手,然后将她小小的身体拥在自己的怀里,感受着她每一下的呼吸都牵动全身的颤抖和颤傈,道:“在九天哥哥的身边,你怎么会死,我连让你受苦都不准。虽然在这里我的法力被封,但我有种魔咒,是最终级的魔咒,可以引领你回到水月宫。为此,我必须送上我的生命。”小妍闻言大惊道:“不要,九天哥哥,不要啊。”九天不语,一把将小妍抛向空中,然后,念动咒语,一股气旋在小妍的身边升起,伴随着小妍的哭叫声,将她向高空送去。 九天念动着咒语,虚弱地望着高高飘去的小妍,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 “我不允许,我不允许有这种感情存在于绝情山庄,绝不允许。”一阵女声尖厉的叫声突然响起,随后,一道魔光汇聚成束,之后幻化成一个一身红衫喜服的女子,她手中拿着一柄长剑,一剑向九天刺去。九天一旋身,那剑堪堪从他的颊边擦过。女子一击不中,挺剑又欲刺,忽听一个浑厚的声音道:“太上太君急急如律令,破。”天空中应声投来一道灵符,正中她的魔体,她怪叫一声,身形化做烟气而散,那怨恨的声音响起:“绝情山庄绝不允许有情。绝不允许。”声音惨烈凄凉,在半空中久久不绝。 没有了九天魔咒的引领,小妍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九天扶起小妍,向灵符来处望去,只见一个鸡皮鹤发,身披破衣的小老头立在一扇门下,正向二人呲牙而乐。 镜花水月 第八回 人间正道(三) “吉时已到,一对新人行礼……” 尘封了多年的喜堂,可又见那吉日吉时的怨忿和无奈。或者,会有一道泪水引领着后来的人,走入那段无天无地无来去的怨忿。 …… 绝情山庄,无日夜。 “你长得好丑啊。”小妍皱着眉头望那小老头,话脱口而出。小老头本是呲牙乐着,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道:“我现在很丑吗?”小妍已觉察到自已的失礼,忙道:“其实也不会啦,你除了老点,衣服脏些,头发乱些,还没洗脸,就不算……咳……”因为用力讲话,她又掏心般地咳了起来。 “不算怎样啊,你把话讲完,咳什么,象个病鬼一样。”小老头不快地道。九天听他对小妍出言不逊,目中魔光一闪,冷冷地道:“说实话你真得很丑。” 没想到这小老头听了他的话竟一屁股坐在了门框上,嘴一扁,呜呜地哭了起来,那泪水象被开了闸一般从眼中流出,在污垢满面的脸上开出了两条白色的运河。小妍见他哭得象个孩子一样,大是不忍,对九天道:“你干嘛说他嘛,他是爱漂亮的老人家,你就哄哄他嘛。”说着,走到小老头的身边,半蹲身子道:“你不要哭,他在骗你啦,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老人家,是真的,我不说谎的。”小老头闻言立刻收了泪,道:“你没有骗我?” 小妍用力点头,小老头不依不饶地望向九天,道:“我要他说。” 九天哭笑不得,但见小妍“用力”地瞪着自己,只好道:“是啊,你真的好漂亮。”小老头立刻破涕为笑,道:“对嘛,我本来就很漂亮嘛。” 小妍也附和点头,道:“是啊,是啊。”九天对这一老一小大感无奈,只好背着身子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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