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望着我,嘴角一翘,微微地笑了。好帅的男人啊,他也就二十左右岁的年纪,高高大大的,全身散发出一股华贵尊严的气息,这种气息和九天哥哥很像啊。 “快跑。”见我发呆,身边的李广不耐烦了,扯着我就跑。是啊,我在逃命呢,跑啊。 “姑娘……,”那好听的声音又响起,奔跑中我恍然回眸,只见那男子端立在暗蓝色的夜中,向我望着。一朵烟花爆开,炫一天的五色缤纷在他的身后,那一瞬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我和他,一定还会再见。 京城,夜。 男子看着那撞入自己怀里又匆匆跑开的白衣少女云一般的逸去,不觉心内增了一段惆怅。少女那一回眸如浮光流影,飘飘荡入满天的烟花深处,宫中术士言道今夜天空有流星异象,说得莫不是这一颗? 镜花水月 第九回 倾城之恋(三) 如果有一颗流星,甘愿在我的怀中结束它看似短暂灿烂,实则寂寞无边的旅程,我该让它火热的心烧毁我的所有吗?也许我该在它来临的时候,许一个愿望,愿我能拥着它,看尽永恒。 “你被选中花魁?你一个良家女子去选什么花魁,将来还打算嫁人吗?” “当花魁就不可以嫁人了吗?” “你好象真不是这个世间的人啊。花魁是妓女之冠,妓女,你懂吗?” 我摇摇头,李广气得连翻白眼,拒绝与我讲话。 “妓女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什么是侍候人啊。” 李广闻言双目圆睁,脸涨得通红,象看怪物一样的看我,缓缓地,他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你这么多问题,还跳什么楼,在那楼上一晚上就全明白了。” 什么态度啊,我初到人间,问问都不可以吗?算了,看来人类的脾气都是这么燥的,而且不喜欢做老师。抱起小游栖身的水罐,我转身欲走。 “你去哪儿?” “我要去找一个人,我们再见吧。”在水月宫养成了随性来去的性格,所以我把分离看得很淡。 “喂喂喂,你不会逢人就问你刚和问我的那种问题吧。” “如果他愿意告诉我,我会问啊。” “你,你听好,那不是什么好问题,不可以随便问人。” “为什么?” “天哪,我为什么要是一个好人呢。”他痛苦地大叫,“你这个怪女人,说吧,你要找谁?我可以放弃我宝贵的时间帮帮你。” “真的吗,谢谢你啊,我要找一个少年侠士,他的名字叫司徒秋水。” 京城郊外,晨 清晨薄薄的雾象一层透明的纱,笼罩着郊外清清静静的早晨。踩着凝露的幼草,我随着李广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场地。走在前面的他四处望望,然后竟在地上侧着身子坐下了。 “你怎么不走了?”我心急地问,小游已经只余下最后一口气了,我一定要尽快地找到司徒秋水。李广笑道:“到了。” “到了?在哪啊,你兄长总要住在房子里吧。这里,哪有房子啊。” “你没有长眼睛吗?那不是吗。”他不耐烦地一指。我向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雾就是横生的草木,哪有人可以住的地方啊。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向李广,他倒机灵,姿势不变,身子却平平地移了开去。 “天下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好心带你来求高人,你干嘛踢我?” 想想他说的也对,但心里委曲,泪竟流了下来:“你说有人住,可我看不到啊。” 李广见我哭了,大感无措,爬起来,道:“人都是要睡觉啊,我哥是得道方士,睡觉的时候当然要把房子也隐藏起来,不让外人打扰。哎呀,你不要哭了,我这就给你把他叫起来。”言毕,他大声对着空旷之地叫道:“哥,起床啦。我,李广,来了。” 应着叫声,只见万道金光穿破了团团迷雾,雾化水汽,寸寸飞升,眼前的世界顿时变得清朗如洗,一座竹轩出现在空地之上,奇的是竹轩前飞快地长出了丈许高的翠竹,而竹轩后也出现了一弯溪水,但闻竹风喑喑,流水淙淙,让人如入仙境。忽听“吱”地一声,竹轩的门无风自开,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带你的朋友进来吧。” 穿过清香扑鼻的竹林,我随着李广走进了竹轩。这里,正是李广之兄一代天师流逝侠的二弟子李延年的住处,而我,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步一步的前行,是在走向一个命定的欲哭无泪,欲罢不能的境地。 走进竹轩,迎面是一张高挂的太极图,一股玄阴之气向我扑面而来,使我一阵气血翻腾,如被大棒重击。闭目收敛心思好一会,心头的感觉方淡去。张开眼,只见一个中年方士立在我的面前,满眼的探视。 “哥,我这次带……。”李广才说了一半,就被他挥手打断了。他依然审视着我,许久问:“姑娘可是来自魔宫?” 好厉害的人,他的眼神好象可以洞穿我的思想,我该怎么回答他呢?承认了,他会不会象其它的人间道,挥剑把我杀了,即使我是一个人,一个生长在魔宫的唯一的人类,或者他会不会一剑刺向我手中的水罐,因为那里有一只妖。 随李广来,我错了。 “魔宫?什么魔宫。哥,她叫小妍,说是要找个人。你就帮帮她吧。”李广见哥哥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大感没有面子,忍不住催促着。 李延年不再看我,合上了双目,一盏茶的时间,他就这样木头一样的站着,突然,他象是受了什么重创,身子剧烈地抖动,一股鲜血从嘴角溢出。李广惊道:“哥,你怎么了?” 李延年缓缓张开双目,淡淡地道:“我只不过用通天术想推出这姑娘的前世今生,可是受了阻。”他望着我,道:“小妍姑娘,你想的是什么,我全都知道,你是要为一个半死的妖寻一个人对吗?” “对,你可以帮我吗?”我坚难地说。 “可以,不过,我要你用你的自由来交换。” 自由?不,我还有个月圆之约,如果到了魔宫的月圆之夜我不回宫,我就会化作一颗石子,永远地栖息在九天哥哥的脚下。 我,是没有自由的。 镜花水月 第十回 倾城之恋(四) 如果一个人连自由都没有了,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如果一个人的自由是大家都想拥有的,那么这个人该感到幸福还是不幸呢? 轻轻地把水罐放在地上,我打开它,看着清水中奄奄一吸的小游。她的鳞已经褪了色,苍白的一片,没有目的头,飘浮在水里,是不是每条鱼死之前,都是这般的让人心内生痛? “小游,你听到我讲话吗?” 小游吃力地摇了摇身体以回答我的问话。望着她笨拙的动作,我决定了,我交出我的自由,即使会变作九天哥哥脚下的一颗小石子也好,我要让小游见到司徒秋水。 “小游,快出来,你马上就会再见到你的少年郎了。”这句话象一股生命之流倾注到了小游的身上,她幻化成了少女。挽着小游的手,我对李延年道:“我交出我的自由,请你遵守你的诺言,快送小游去见司徒秋水吧。” “我当然会遵守我的诺言,不过,有件事我要告诉鱼妖,司徒去的那个地方,乃是我玄门的忘情胜境,到了那个地方,他已绝情绝爱,只怕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也许一见到你,他就会杀了你,告诉我,你还去吗?” “我去,只要再见他,哪怕被他一剑刺死也好。” “好,去吧,打开左边的那扇门,走进去,你就会见到你想见的人。” 一扇门,内外是两个世界。小游走向那扇门,不需要我的指引,好像那扇门本就在她的心中,她不过是找回自己的心。门很普通,可当她的手指碰触到门把,我看见她的形体慢慢地变淡了,最后消失。原来,这是一道不会开启,却能穿越的心门。那么,所谓玄门的忘情胜境,是一个地方,还是一种心境呢? 望望面如古木的李延年,我问:“她还会回来吗?” 忘情胜境。 小游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对了,是天山。司徒秋水你到了天山吗?你在哪里?她仰起头,倾听着周遭的声音。咦,有水的声音。突听一个妖魅的声音响起:“善射者,毙于箭;善游者,溺于水;用此剑杀你,倒也应景,哈哈,枉你满口斩妖除魔,一样毙于我手,笑话,笑话啊。”是水妖,他要杀司徒,对,我记得是我用身躯救了他。天啊,求求你,让我可以看见,可以看得到他。 也许是这地方本就是人的心境,也许是小游真的感动了天地,所以她终于看到了。 不远处,一月当空,一条美丽的人鱼正倾倒在一个白衫少年的 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妖艳凄美的气息。随后,少年推开了人鱼,大喝:“鱼妖,今日我不会再心慈手软,必当除你。”拾起身旁的长剑,一剑刺去,这一次并未在她的喉间停留,而是毫不犹豫让剑尖穿喉而过。只见那人鱼的形体顷刻间消散。 月光下只余下了白衫少年,他若有所失地望着自己的剑,突然用力地抱着头,摊倒在地,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嘶叫:“不行,不行,我忘不掉。“ 于是,小游眼前的情景开始倒推,转瞬间又回到了最初,水妖用水汽控制少年,然后,用少年的剑射杀少年,鱼妖舍命相救…… 原来这就是玄门的忘情咒语,小游终于懂了,一次次地重复相同的经历,直到永远的遗忘,这咒语是何等的冷酷,算来自己离开司徒秋水,已有月余。他就被困在这个咒语中,重复着苦痛的动情和遗忘何止万千次。而他,终是没有遗忘。念及此处,小游觉得自己的心碎了,眼前的画面,也随之破裂成千百个碎片。 司徒秋水再一次把手中的剑刺向眼前的妖孽,看到她的形体烟般消散,可是随之而来的,是所有回忆的回复。他忆起这是在忘情胜境,忆起自已杀了师兄南宫珏后,师叔李延年对自己下了忘情咒语,忆起自已忘情中一次次地刺死了救自己的小游。忆起,自己明知会进入忘情胜境,忘情之后变成行尸走肉,也不愿放下那两颗泪水一般的水晶鱼目。无边的痛苦向他袭来,他高叫:“我忘不掉啊。” “你忘不掉的。”一个声音响起,是小游。可是很快,他又坠入了又一轮的诅咒中。当他又一次把手中的剑刺向鱼妖时,这个声音又响起:“不要再作了,你忘不掉的。” 他凝了剑尖,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双目空洞的少女脚步踉跄地走了过来,她立在他的面前,象风中飘动的一片柳叶:“不要杀她,你该杀我,只有杀了我,你才能真正的忘记。” “妖孽,”他一剑刺去,小游放开了双臂,迎向了剑锋…… 如果我不是一只小鱼妖,我愿作一条水草。遇见你的时候,你披开我的身体,轻轻地拾起躲在我发下的一颗珠贝。也许只有几秒钟吧,只有几秒就好,好过这茫茫痴痴的无尽期盼。 象一团美丽的水汽,小游高高地飘去。再见了,少年郎,忘了我,我的爱不是要你记得和珍重,而是让你感受并遗忘,所以,永远地忘了我吧。 官道,晨 松叶送风声,司徒秋水若有所思地拾起地上的一颗水晶球,好漂亮的水晶,用它装饰衣冠一定很漂亮。唉,走吧,前路不知还有多少妖魔要除,打起精神来,因为,我司徒秋水是一代天师流逝侠的后人,斩妖除魔,无上正道。 足底渐得渐远,而那遗落的另一枚水晶球,深深地埋在草丛的深处,象一颗月华凝成的泪。 镜花水月 第十一回 倾城之恋(五) 为一个情字,送了性命,值得吗? 也许,值得。 …… 属于鱼妖小游的故事已经结束,而属于我的故事刚刚开始。 汉宫,夜。 窗内窗外满是水银泄地般的月华。 皇后卫子夫立在这如洗的月华中凝望面前的画绢,画绢上一位白衣如雪,黑发如夜的少女衣袂飘飘若带风,正扭头向画面外回眸顾盼,一脸烟火般的清艳和遗世。她不觉叹道:“遗世而独立,当真是倾国倾城之貌。”心中徒生无尽的响往。 一宫女走进,躬身道:“娘娘,国舅爷来了。”卫子夫哦了一声,应道:“有请。”小宫女领命退出了。卫子夫移莲步到窗下坐了,眉上染了淡淡的清愁,月光下她的面容高贵而典雅,虽然正当妙龄,但已有一国之母的雍容大度。 卫青大步走进,向子夫行了礼。子夫唤内侍为他赐坐,然后挥退左右。卫青见她行为神秘,不觉心中奇怪,但不便开口问询。子夫浅笑道:“哥,你是朝中权臣,小妹有一事相求,不知你是否愿意为小妹解忧?” 卫青忙道:“娘娘请讲。”子夫将画绢展到卫青眼前,道:“哥,你可识得这画上的女子?”卫青细细看了,摇了摇头。子夫叹了口气:“不知皇上在哪里认识这位姑娘,心中痴迷牵挂,寝宫中到处挂满了她的画像,还令乐师赋歌颂唱,每晚与之神交,夜不能寐。真是令人担心。” 卫青笑道:“我主是多情之人,想是心中有一种理想境界,画像也不过是为了遗情潜性罢。娘娘不要过于敏感了。画中女子,容颜之美不可言道,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子夫摇摇头,轻抚画中女子的乌发,淡淡地道:“我最了解皇上,他雄才伟略,绝不是那种不切实际的人。这女子定是我大汉的子民,不在京城,也必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她有这倾城之貌,以又与皇上有了一面之缘,让皇上为她心心念念地牵挂不已,是上天有意让她侍立君侧。哥,小妹求你尽快找到她,把她送进宫来。” 卫青望着子夫,见她态度坚定,只有叹道:“阿妹,你这是何苦,皇上身边好不容易清静了,你又要引这样一个女子入宫,所谓红颜祸水,难道你不怕重蹈阿娇皇后的覆辙吗?”子夫苦笑道:“她已经来了,我还有什么办法,只望她是心地纯良的女子,那未尝不是我主之幸。”她望那画绢中女子,悠悠一汉,未察觉到卫青眼中生了一丝阴狠之意,这眼神也投向了画中的女子。 …… 从未想过,我竟会成为玄门的小道童,每日里为李延年焚香打扫,烹菜做饭,还要颂一万遍的玄门法文,要不是我从小在寂寞的水月宫里长大,这日子还真难熬。李广的伤早好了,但他总觉得我是他介绍来的,现在被他哥变象囚禁,心中大是内疚,所以在竹轩中赖着不走,每日里变着法挑我的错,盼着我有一天可以让他哥逐出师门,让他的良心好过一点。 竹轩往北五里外有一小镇,位于官道上,所以极是热闹,每日我都要早早起身,到镇上购买新鲜的果菜。李广如果不睡懒觉,就会陪我走这段路,一路上极尽奉承的能事,以补偿日里在竹轩中对我的诽谤。所以我常觉得,失去自由的其实是这个嘴硬心软的小侠客。 走进市镇,看到的都是开心生活的人们,这种情景,应了一句话,平凡真好。我从小在水月宫里长大,见惯了世间的奇珍和无数世间也难觅的异宝,可从未有过快乐的感觉,因为人最怕的,不过寂寞两字吧。看到身边的人开心,自己也会开心,可是水月宫里,全是象月亮一样孤独又寂寞的魔。正胡思乱想着,马蹄声忽起,一队官兵从街道另一边急驰而来,街上的百姓慌忙躲避,为马队闪出了一条道路。 李广不愿让官兵见到自己,扯着我就跑,不妨路上直冲出一辆马板车,眼见得要与我们迎头撞上,李广拉着我连忙闪躲,慌乱中我的发髻被拨乱,长发在风中飘散。板车也倾翻,洒了一地的水果,车老板气得大骂,李广只好一边道歉,一边去捡满地的果子。 街道上突然安静了,我回眸张望,只见官兵们都已策马停住,一个将官模样的人凝望着我,突然从背上取下一卷画,在马上展开,望望我又望望画,突然他手一挥,厉声大喝:“杀。”那一队的官兵纷纷拔剑,策马向我挥来。 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错事都没做,官兵为什么要杀我?恍然中,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已到了我的面前,不要啊,我还不想死。危难中,一只手臂平伸过来,顺长剑剑身前探,手一扭,轻而易举地夺了那长剑。 李广挡在我的身前,横剑当胸,傲然道:“李广在此,还请官老爷不要为难小姑娘。” 那为首的将官闻言咦了一声,利落地从马上越下,抱拳道:“久闻飞侠客大名,小将霍去病有礼了。”只见他正当年少,与李广相仿,一脸的英气。李广道:“你是卫青麾下的将官吧。卫青小老儿有什么意见你尽管说,不要为难这个小姑娘。” 霍去病道:“李侠士不要误会,小将此番并不想与将军为难,也不是想欺负弱小,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还请侠士让开,不要为难小将。”李广大奇,道:“你是说,你不是要抓我,而是要杀这个小姑娘?” “不错。” 李广扭头看看我,喃喃道:“喂,你除了被选做花魁,还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更是一头雾水,回答他:“你觉得我有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的力量吗?”他想想,觉得不错,就转头问霍去病:“那你说,她做了什么恶事,要被杀头?” “小将不知,但军令如山,为将的必当尊从。”霍去病面沉如水,想是回答得也有些言不由衷。李广闻言斥之以鼻,笑道:“什么狗屁军令,难道让军令让你去杀人放火,淫辱妇人你也尊从,我听闻霍去病是军中一顶天立地的汉子,没想到在卫青麾下竟变得如此愚腐。可笑啊可笑。” 霍去病被他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闷了好一会才道:“也许侠士言得有道理,但我是军人,就算军令让我手刃妻儿,自刎当庭,霍某也不会皱下眉头,所以,今天,我一定要杀此女。” “那么,今天我二人要大战一场了。” “请赐教。”说罢,霍去病伸手缓缓地拔出了长剑。宝剑如白练,铮铮发出长吟。当空一轮艳阳,汇千道光芒于剑上,尤化不开那剑的冷冽。不知那剑上凝了多少道碧血,又化了多少道魂魄,才有这般入骨的杀气。 镜花水月 第十二回 倾城之恋(六) 残阳夕照,多少英雄,寂寞高手,百变同宗 人间正道,沧桑如血,一剑没路,回首雪飘。 …… “啊呦,我又没说和你用剑大战一场。这个有道是自苦英雄重英雄,你霍将军也许有那么点顽固不化,但决对是个忠肝义胆的好汉,我李广向来自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英雄,与你刀剑相向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不行,绝对不行。”李广说着,抬手将手中的剑抛了。 “那你要怎样?” “不比生死,还有许多其它的比法,只是不知你霍将军可有这个胆量。” 霍去病哈哈一笑,道:“侠士未免太小看霍某了。”他将剑还鞘,解了剑,掷到了李广面前。 李广点点头,道:“果然是大英雄。不过,我信你,可是不信你身后的那些将士,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称我们比试的时候偷袭我?或者取这少女的首级?罢了,你们还是上来吧,咱们乱打一通,没准我以一敌百反而取胜,就算我败了,那江湖中也会盛传我一缕英魂终逝于霍大将军万人斩下,值得啊,值得。” 霍去病圆睁双目瞪着李广,冷笑道:“我霍某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不用你激我,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众部下听令,退到镇口待命。” 他的部下得令,纷纷策马退开,顷刻之间,这长街之上,只剩下了三人。长街立刻显得漫长而孤伶。李广大笑击掌道:“好,好,霍将军练得好兵,我已无后顾之忧,来,你我比过。”他双拳抱于两胁,一个骑马蹲裆式打桩站好。 霍去病惊得差点没跌倒:“李广,你,你不是要比打桩吧。”李广无辜地眨眨眼:“将军不会吗,那对不起,你只有认输了。”霍去病怒道:“输?我从未识得这个字。只是这种比法太过无聊。” “不是啊,我很能蹲的,你一定比不过我。” 霍去病怒气冲冲地打桩站好,道:“那就比来看看。” “好啊,先动的那个算输啊。” “好。” 闻言李广长出了一口气,朗声道:“小妍,你还不快走。”愿来他连讽带讥,故步疑阵就是要困住霍去病,帮我脱身。奔到他身前,我开心地说:“谢谢你啊。” 他斥之以鼻:“麻烦,快走。还有啊,不要回我哥家,有多远去多远,让我永远都看不到你。你这女人,害我多少江湖大业不能进行,还不快走,让我早得清静。”不回去?好像不太好吧。他见我犹豫,怒道:“我真是从没有见过你这么笨的人,承诺这种事,大都是权宜之计。象你这样愚笨,下场就和我对面五步远处那个一动也不敢动的那人一样。再者,如果不是我救你,你早死了,所以,你的命现在是我的,不是我哥的了。” 想想他说得也有些道理,我向他盈盈一笑,道:“那我走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再见,你要保重啊。”他偏头不看我,想是这许多日在一起,也生了些许感情,念及此处,我上前伸臂拥住了他,在水月宫九天哥哥面前,我向来是用这种方式表示我的感情的,可是这一下却令李广大惊,几乎站不稳。我不解地放开他,只见他满面绯红,目光闪烁,从齿缝中挤出了一句话:“你也保重。还有,求你了,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我真的受不了你这个女人。” 绾了头发,我向着街道的另一头行了下去。行了一段路,将要进入小巷,我禁不住回头望来路,只见那两人打桩站在艳阳之下,寂寞的街道中,如同两座玉石的雕像,岿然不动。世间的英雄应该就是这样子吧,重承诺,讲情义。我衷心地希望他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那种人口中的生死之交,虽然现在也许有些困难,但是我相信以他们的性情义气,那一天一定会来到。 …… 出了镇,已是黄昏,我寻了一家茶棚落脚,打算等到月亮升起的时候,就回水月宫。留在人世间的时间已不多了,顿觉得万物都无比的美好,看西方一轮残阳夕照,映得满世界一片残红。而我在这世间,真的只是一个看也看不到的小点,可有可无,心里想着泪水已从腮边滑落。 突听一个轻薄的笑声响起:“夕阳中看美人,真是一大快事啊。”我顺声望去,见一个世子打扮的男子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不怀好意地望着我,他后边还侍立着五,六个体格魁梧的家奴,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不想招惹这种人,我付了茶钱起身欲走,没想到那男子拦住了我的去路,一展手中的折扇,故作潇洒地扬眉道:“姑娘有绝世之容颜,令在下倾慕不矣,咱们交个朋友好吗?” 强抑下厌烦之意,我淡淡地道:“公子,借过。” “借过,没问题,只要让我一亲香泽。”他夸张地嗅了嗅,“为你开条路都可以。”说着,他竟伸过猪头一般的脸,向我袭来。我又怒又恨,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他不及躲闪,那张面饼一样的脸上立刻肿了起来。面饼大怒,对身侧的家奴道:“给我抓回府去,让我慢慢地收拾她。” 两个虎狼般的男人冲了过来,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我,任我踢打怒骂都无计于事,而茶棚的老板伙计也早已不见了,任我对天求救,苍天只是沧桑,片片云流过。他们两个扭着我步向那个一脸淫笑的男人,他象看一只笼中的鸟,满脸的得意。 “九天哥哥,你在哪儿,快来救小妍。九天哥哥……” 我胸前的玉石项坠突然发出了光芒,那是一道耀眼的蓝光,象夜空中最亮的星发出的光芒。随后,我的双臂失去了束缚,而抓我的两个人化成了两团烟气,散到了空中。我俯下头望着胸前的那块玉石,思绪回到了我得到它的那个时候。 水月宫。 九天哥哥将我的手放到他的心口,目光深深地望着我。缓缓地一枚似玉非玉,通体晶莹的玉石在他的心口处凝聚,向我的手心吸附。“送给你,喜欢吗?”他似乎很累,眉眼间全是疲惫。 我轻轻地托起这枚玉石,感觉它可以象人的心一样轻轻地搏动,“好奇怪啊,九天哥哥,它会动啊。” “它当然会动,因为它凝结着我心的一半的灵气。” “什么,是你的心,不可以,不可以,我怕我会弄丢了。你快收回去,你是圣君啊,有无上的魔力,也有无尽的责任,怎么可以把你的心给我呢?” 他微微地笑了,扶着我的手坐下,然后拉我坐到他的膝边,道:“我真的很不放心你一个人到人间去,但我是水月宫的圣君,可以准你去,不可以准我自己去,所以我只有想个权宜之计,让我的心陪你去。你整日里胡里胡涂地,别说我还真怕你把我的心弄丢了。” 我连忙把玉石捧到他的心口,“就是吗,求你了,九天哥哥,快把它收回去吧。”他用他的大手合上我的手,“别怕,它不会丢的,它会吸附在你的心口上,你想扔都扔不掉,所以不用怛心。” “真的吗,不要骗我。” “心可以用骗吗?小妍,送给你的这颗心还拥有无上的魔法。可以护你周全。所以如果你不想九天哥哥每日都为你怛心,就带上它。” …… 谢谢你,我的九天哥哥,有你的心的保护谁都无法伤害我,只是,让那两个男子灰飞烟消是不是太狠呢。 面饼和他的家奴不明就里,怔了一下,面饼又指使他的家奴来抓我。“不要啊。”我低唤。不要过来,你们会灰飞烟消的,九天哥哥的心和他的人一样,不容别人有半分的不敬和侵犯。我真的不想你们死。 “慢来。”伴随着一声清朗散漫的唤声,一个青衫飘飘的中年文士从远处行来,说也奇怪,明明人在好远的地方,可是转瞬间已到了眼前。“你是什么人?”面饼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你不用知道。” “为什么?” “因为你马上就会忘记一切。”只见那中年文士急快地在他们一干人的头上各点了一指,道:“忘。”他们立刻摊倒在地,沉沉睡去。 中年文士笑道:“是不是,不是我没有礼貌,是你不会记得,我就没有说的必要了。”他转回头望着我,“小妍姑娘,你受惊了。” 他认得我?好奇怪啊。他到底是什么人呢?我惊怯地望着他,只觉得他的双眼有望穿一切的能力。然后我问了个也许很愚蠢,也很难回答的问题:“我是谁?” “我知道的也不多。你是一个命运奇特的女孩,这种命运也许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你可以毁天灭世,也可以使天地重生。当宿命来临的时候,无论是正道还是魔界都无法阻挡你。” “请问你是谁?” “我叫东方朔,是送了你父亲一把木剑的人。” …… 残阳如血,小镇街道 李广和霍去病一动不动。 一丝笑容出现在霍去病的嘴角,很快这丝笑容移到了李广的嘴角,于是两人在暮色中放声大笑,笑得几乎背了气,笑得蹲在了地上。“和。”霍去病向李广伸出了一只手。李广笑道:“不错,和。”也伸出了他的手。 两只手在暮色如血的空气中相触,然后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突然,霍去病手指变长,已搭在了李广的脉门上。李广被制,他不怒反笑:“兵不厌诈,你学得到快。”霍去病也笑道:“你错了,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极好,极好。” “极好,极好。” 暮色中,两人又开怀地大笑了起来。 镜花水月 第十三回 倾城之恋(七)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 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 ------司马相如《长门赋》 “东方叔叔,你是说我的娘没有死?你快带我去见她,求求你,让我去见她。你快说啊,她现在在哪儿?” “我只知道,你娘现在栖身在皇宫里,而且也许只是一缕魂魄。” “那,你可不可以送我入宫,我要去找我娘?” “你会弹曲吗?” “会啊,会就可以入宫吗?” …… 汉长门宫。 我怀抱着古琴,随在东方朔的身后,走进了四壁草青青的长门宫, 沿路一派凄清,不见花木葱荣,只见得一人高的荒草杂乱地生长着,漫延纠结,把一条好好的绿泥小径都淹没了。而失宠的大汉皇后陈阿娇就住在这个寂寞荒凉的地方。 行至正房门外,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太监为我们通传了进去,过了半盏茶的时候,他才慢吞吞地走出来,道:“娘娘今天不适,不想见客。” 东方朔笑道:“还请老人家再通传一遍,就说东方朔带来了娘娘想要的曲子。”老太监不耐烦地道:“什么想要不想要,人活到这个份上,还能想要什么?你也别说我怠慢,速速去吧。”说着,掩了门,将我们关在了门外。 “真是人情薄如纸,连这老奴都是如此。”东方朔摇头叹道,“小妍,想见娘娘,只好在这里先奏上一曲了。” 您下载的文件由www.2 7 txt.c o m (爱 去 小 说 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小说哦! “好,”我寻了门旁的一块岩石,盘膝坐下,将古琴放在膝上,沉胸凝气,指尖挑拔,弹起了这首昨日才学会的《长门赋》。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 这长门宫当真寂静,我的歌声象一缕幽怨的香气在空旷的空气中飘荡。乐曲也当真痴怨,引得四方的鸟儿飘飘飞来,盘旋不去。还记得在水月宫的时候,自恋的花神太后偶乐会让我为她弹曲,但词是极艳丽的,曲也是附庸风雅的,并没有这般的如泣如诉,哀婉缠绕,弹到极处,会另人泪洒双襟。 “-------伊予志之慢愚兮,怀贞悫之欢心。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修薄具而自设兮,君曾不肯乎幸临。廓独潜而专精兮,天漂漂而疾风。------” 弹到此处,突闻“吱”的一声,紧闭的门开了,惊得盘旋的鸟四散飞去。一个青衫的小宫女跨门槛走了出来,向我和东方朔各施了一礼,道:“娘娘有请。” …… 零乱的发髻称着一张肿张憔悴的脸,阿娇娘娘展凤目望着我:“刚在是你在弹曲吗?”我点了点头。她苦笑道:“弹得好啊,难为你小小年纪也弹得出司马大学士的风格。可是,你懂这首词吗?懂得词中的苦和怨吗?” 东方朔接口道:“娘娘言重了,苦也许有得,这怨是何从说起啊。” 阿娇娘娘冷哼一声:“当然有怨,若无这痴怨,我又怎会落得这种地步。小姑娘,你再弹,我想听完。” 我应了,将古琴放在几上,续弹其后的曲子。阿娇娘娘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旁,象是整个人都化在了曲子里,一曲终了,但见一行清泪从她的目中流出,她呆坐半晌,突然道:“听此曲,但觉心事已了,谢了。” 东方朔淡淡道:“娘娘不想皇上也听听这曲子吗?”阿娇哦了一声,整个人一动,道:“他,会听吗?”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娘娘不妨一试。这姑娘姓李名妍,自幼无父无母,随我长大,娘娘如不弃,就留她在宫中吧。” 阿娇点了点头道:“我这里冷清,还要她自已愿意才好。” 我愿意,当然愿意,在这里我可以感受到母亲的气息,我和我的母亲已近在咫尺,怎么会放弃这个与她相见的机会呢? 于是,我留在了长门宫。 …… 咫尺天涯。 入宫数日,我就在这长门宫内,无数次地弹奏这首《长门赋》,好象我是一只为曲而生的魂魄,生存的意义就是为阿娇娘娘用心血和思念唤回一个绝决而去的男人。我的房间朝东的方向有一面窗子,每日的晨,午,晚,我都在坐在这窗子下,面朝东方,为阿娇娘娘弹唱三次这首冗长的乐曲。而她,在我弹曲的时候,就倚在窗前,向东南的方向,痴痴地望着。 东方叔叔告诉过我,她心爱的男人,也就是当朝的天子当年珍爱她如至宝,还建了一座金屋给她,可许是岁月流逝而爱驰,她心爱的人终于不能再忍受她的骄狂,于是金屋变做冷宫长门。究竟是谁之过错外人是讲不清也想不明的。我只是很可怜阿娇娘娘,所以除了她要求我弹的三个时刻,在每晚的子夜时分,我还要再弹唱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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