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样的表情只在受害者身上时可怜可悲,加害者做出只会显得虚假又恶心。 和一只永远贪婪地吸血掠夺的食腐动物没什么两样,可她早已将自己的心肝血肉都奉献过一次了。 陆言行哪来的脸面在她面前惺惺作态。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早已在心中明了。 事业有成的陆老板脱离了家庭的桎梏,不需要再与一名不相称的女子相携度过一生。 于是那双只属于豺狼的眼睛将注意打到了她这早该被遗弃的旧爱身上。 妄想让这朵足够匹配他,恰好皮相也正令他心喜的富贵花朵再次自愿别上他的胸口。 最最重要的事,还能全了陆老板的一腔痴心。 “别这么看我……云雅。”陆言行在她的目光下,心尖痛得快要窒息,脸上却依然笑着。 “我总不能看着你和其他人结婚……” “所以你就把我绑到这来……” “你想要,所以就必须要得到是吗。” 许云雅残忍撕开了他伪善的假面。 “陆营长,我跟你过了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哪一次你任务结束,我不是冒着被粉丝和记者发现的风险亲自接你?” “但你当时说,没有必要。” “因为你嫌要送我回家麻烦,哪怕我把房子买在了你军区的对面。” “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陆营长,我对你来说,只是个麻烦而已。” 许云雅微微侧着脸,汗液将几缕长发浸湿后贴住了脸颊,精心挑选的漂亮裙子也已经凌乱得不行了。 她在歌迷面前,从来没有过这样不得体的一面。 却总是在陆言行这里破例,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 许云雅不再恐惧将他激怒,被捆紧的手腕挣扎中蹭破了细嫩的皮肤。 一线血迹悄无声息地滑入衣袖,她的表情丝毫不变,依旧陈列着陆言行的罪行。 一字一句,楔住陆言行的手腕钉在他自以为是的爱情中。 所有他自认为美好的幻象在他眼前泡沫一般地碎裂着,每一幕中都只剩下一个伤痕累累的许云雅。 他的话语,他的举动。 他的失约,他的拒绝。 陆言行恍然一低头,却见他深爱的那个女人早已泪流满面。 陆言行曾用林月舒当做将他与许云雅的生死分割开的借口。 因此,他惩罚了贪心不足的父亲,却依然身处极端的苦痛之中。 刀刃屡次划开他的皮肤,但陆言行如今才发觉,那并非是他的忏悔。 而是偿还。 他偿还了这么久,却依然没有还清。 他也曾认为,许云雅从楼顶上那一跃是对他的惩罚。 于是他模拟着她所看见的光景,仰视天空,俯瞰地面,想要投入曾经盛出一个血泊的地面。 惊醒后才知道,那是许云雅对自己无望人生的解脱。 而他满身污秽不堪的欲望,并不能够踏入她所在的世界。 许云雅的眼泪如同分离人性的刀刃,让陆言行自我认知都震荡了一次。 他似乎想要张开自己冰冷的怀抱去拥抱她,又在触及她避之不及的厌恶中被烫得后退。 陆言行沉默了很久,久到让许云雅看出他不想给出答案,也不想给她自由。 既然如此,她也就没什么好跟他沟通的了。 许云雅闭上眼睛,后靠着墙壁,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房间的门却被打开了。 许云雅在与陆言行说话时偷偷打量过,这间屋子几乎是个完全封闭的结构。 除了一扇门以外,没有留出一扇窗户。 无法透光,只剩下头顶似乎全天开着的白炽灯。 她的手腕渐渐松动,链子似乎只够她走到床沿,看来陆言行根本没做好长期关着她的准备。 即使如此,被禁锢的空气也是多呼吸一秒都让人恶心。 进来的人端着两份餐盘,里面的菜式是她上个月和宋明澈去过的那家意菜馆。 “云雅,这个你好像很喜欢吃……”陆言行像是想要喂她,却被毫不留情地避开了。 “你跟踪我?”许云雅凶恼地盯着他。 陆言行却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我们以前也一起吃过西餐……” 究竟有没有这回事许云雅懒得回忆,她冷笑了两声,目光像是看透了他:“那你今天怎么找到我的?” 陆言行沉默了。 送饭的人识相地离开了房间。 在门被关上后,许云雅迅速挣开手上的布条,抓起餐盘中的叉子快速挥向陆言行的脸。 陆言行下意识截下了。 那柄银叉距离他的眼球极近,许云雅反应很快,位置也找得准,那份决心连他看了也胆寒。 但在那之前,痛苦更快地淹没了他。 “云雅……”他声音颤抖,缓缓松开了被他紧紧抓着的手腕。 你真的想杀了我吗……? 问题已经哽在了喉口处,他却不敢问出口。 陆言行害怕着那份答案。 许云雅倒是不觉得以外,她本来也只是想试探一下而已。 以陆言行的伸手,被拦截住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但许云雅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自己的抗争,再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去和他共进晚餐。 她再也做不来委曲求全的事。 于是当陆言行从黯然中抽离,硬挤出笑容望向她时—— 却看见那道他亲手拷上去的手铐连着链条,被一圈圈缠在了许云雅的颈项之上。 许云雅真情实意的笑脸毫不作伪,那是一种胜利者的笑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最怕我死在你面前。” “对吧?陆言行。” 链条束着许云雅那段纤细的颈项。 在陆言行的眼中,只需轻轻一扯就能碾碎一节脆弱的气管,再将他失而复得的爱人送入无间地狱。 那只因畏惧而伸出的手蜷起了指节往回收,陆言行闭上眼,不敢再面对这样的景象。 可两只血迹尚未凝固的白皙手腕依旧交叠着在最后一刻呈现在他眼前。 提醒他铭记,许云雅再一次因他受了伤。 许云雅维持着这样就义般的姿势,脸上的笑意不曾退却。 “言行,放了我吧。” “我也不想这样的,当初阿澈为了把我救回来花了不少功夫,我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她轻叹着,循循善诱,自认为已经足够温和,痛恨却早已藏在了嫣红的舌尖。 她恨陆言行。 从他谋划的这一场绑架开始恨,从站在最顶楼的天台上那一刻开始恨,又或者是从林月舒的那枚戒指开始的恨? 那已经不重要了。 “我很后悔,言行。”她轻声说着,恶意却已从唇齿之间递送进陆言行的耳蜗。 “我们不应该遇见的,从筹备那一次的文艺汇演开始就不应该。” “如果我那个时候坚持退出就好了,我就不会爱上你了。” “现在我被你毁了,你也把自己毁了。” 陆言行缓缓睁眼,眼眶中所蓄积的透明液体呈现出他千疮百孔的灵魂,干干净净地奉在了许云雅面前。 但许云雅只是笑着继续说,她不再渴求从陆言行身上剥离的任何东西。 她的声音格外清晰,将他们的过去全盘否定。 那些陆言行仅有的慰藉,也已经成为了她不愿去面对的腐烂疮疤。 “言行,你看,我身上有好多伤口,对不对?” “这些都是国外的医生给我做手术的时候留下的。” “因为我的骨头碎了很多块,像一根根小小的针一样扎在肉里,他们做了很多次手术才全部取出来,拼回骨头的接口上。” “我的身体里现在也留着很多根铁钉呢,不出意外的话,它们应该要跟着我一辈子了。” “言行,你看到了吗?” “这些都是你留下的伤痕。” 陆言行已经从轮椅上跌落了。 他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大脑中成千上万的声音帮助许云雅阐述,将他拖入了永世都难以拖出的梦魇之中。 他的嘴唇翕动,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无非是一些关乎许云雅的话语。 她的恨意,足以让他千刀万剐。 许云雅餍足地舔着一整日滴水未进后已经干裂了的嘴唇,眯起弯弯的笑眼看着地上的人。 她的手臂已经放下,链条也无法再纠缠颈项不放,这样不堪一击的陆言行不需要再让她用死亡威胁。 手铐的钥匙不知道藏在哪里,她正准备下床去翻找,那扇仅有的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警惕的目光看去,来人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衣服皱得不像样,身上几处不易察觉的地方都烙印着淤青。 宋明澈目光搜寻过她全身仅有的两个伤痕,这才松了口气。 他带着一双笑眼,叮叮当当的钥匙串在手中转了一圈。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早已擦拭干净的眼泪,在见到宋明澈后不要命地开始往下掉。 一见她哭,宋明澈立马跑进来,游刃有余的样子也不装了。 许云雅这才注意到一道刀口从他的大腿掼到了膝弯,即使伤口不算太深,血也流得吓人。 宋明澈顺着她的目光,后知后觉地想起忘了遮住这里,眼看她眼泪掉得更凶了,赶紧挤出笑脸。 “别怕,不疼。” 转头却看见了地上陆言行死死盯着他的阴狠目光。 一整天的怨气压在宋明澈心里,把手铐解开之后就冲上去往对方的腹部狠狠踢了一记。 陆言行早已不是咖啡馆门口能与他打得有来有回的样子。 此刻他生生受了一脚,内脏仿佛都碎裂了,却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遑论反击。 许云雅匆忙地跑过来将宋明澈拉住,双腿之间还在发软,却依然坚持地拉紧了宋明澈的手。 “我们回去吧。” 宋明澈回头看着她,低低地嗯了一声后再次看向陆言行。 “我不跟瘸子打架,欺负人。” “但是今天这账我先记住了,以后咱们慢慢算。” 许云雅赶紧又拉了他一把,她现在只想回家。 宋明澈牵着她走了。 陆言行紧紧捂着腹部,冷汗汇聚成溪流从额角落下。 他毫无声息地盯着许云雅离去的那道门,就像那一次的病房之中一样。 宋明澈再一次牵着她,离开了他的视野。 他的胸腔还有呼吸起伏,脸色却和尸体没什么两样。 他和他腐烂的心,都被彻底地扔进了垃圾箱里。那个人不要,这一切就再无意义。 又过了一会,房子的周围就只剩下了尖锐的警笛声。 …… 天空被压成一片暗色。 乌云滚滚,席卷着日光吞入腹腔,将自己虚幻的肚皮撑得鼓鼓囊囊,只等着下一场酣畅的暴雨。 风雨欲来。 这座城最近不太平。老一辈观测着天象已能得出结论。 而新一辈则忙着观测或参与那些富人间的争斗。 譬如新贵陆言行和老望族出身的宋明澈最近就打得不可开交,听说是因为女人。 ——报纸上已经宣传得铺天盖地,言论高度统一。 都说陆言行绑了宋明澈板上钉钉的未婚妻,被宋明澈找到后两人打了一架,宋明澈还报了警。 只是关于事件的女主角,她的名字却始终众说纷纭,讨论的声音驳杂到至今无法下一个定论。 和陆言行做邻居的林家小姑娘林月舒也曾被提名。 不过很快就有人反驳道:“林小姐去年就已经和陈家的公子结婚了。” 接着又有人说是女歌星许云雅,但那样的声音很快就被掐灭了。 陆言行那边,最后因为证据不足,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没过两天,他就被放出来了。 据说这位手段了得的新贵出狱那天穿了一身全黑的西服,像是要给谁奔丧。 他瘦得厉害,又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出来的,照片登报的同时也熄了一片名流商贾准备挑女婿的心。 而风暴正中的宋明澈,此刻却正在陪许云雅挑选婚纱。 一套又一套嵌满钻石又或是撒上了金箔的巨大纱裙从货架上被搬出,导购员们从他眼前穿流而过。 最后只剩下缓缓进入店里的一个男人,与他面对面交汇,视线触碰时,陆言行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恭喜。” 窗外一道雷声照亮了夜色,随即,大雨倾盆而下。 许云雅穿着她最满意的那条婚纱回到大厅。 覆盖双眼的白纱阻碍了视线,以至于让她看不清蜿蜒的血迹。 她有些疑惑,为什么大厅的灯熄灭了 又一道惊雷落下,这一次,她总算看清了地上白与黑分隔的界限。 以及满身血迹的两个男人。 许云雅被宋明澈救出来的那天,看见天色已经擦成了浓墨般的黑色,地平线的缝隙中升腾出了银蓝色的辉光。 重获自由的实感这才降临她的身体。 许云雅撑着两只发软的腿,手中的电话被清查过一遍。 她早前和丽姐说了今天的安排,所以里面只塞满了来自宋明澈的未接来电。 许云雅突然意识到她的腹腔一片空空荡荡——毕竟从上午出门开始就滴水未尽了。 宋明澈带她进了路边狭小的餐馆,虽然地面上裹着油污,但菜品的味道意外地不错。 尽管因为宋明澈那一身血糊糊的伤口差点把他挡在店门外。 点菜的过程中,许云雅拉着宋明澈将他浑身的伤口都细细打量了一遍。 “你老实说……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宋明澈看着她整张脸都皱着一起的样子,思忖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陆言行那孙子安排了两个守门的,我跟他们打完才找到的钥匙……” 他本想说对不起,让你等太久了。 却看见许云雅眼睛亮晶晶的,抓着他衣服的手掌都攥紧了:“你一个人打两个都打赢了?” 把宋明澈说得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我有武器。” 这两年来,许云雅少有能够见到宋明澈害羞的时刻,看着他绯红的耳根一边包扎一边忍笑。 “所以你找了我一天吗?” 说到这个,宋明澈立刻皱起眉,把脸别过去不愿让许云雅看到他的神色。 许云雅却已经注意到了他泛红的眼眶,也跟着停下了调侃,语气艰涩。 “抱歉……我让你担心了。” “这又不是你的错。”宋明澈摸了摸她的头,他很少做这样逾越的举动。 许云雅却从这熟悉的温度中感到了一丝,从来不属于她的温暖。 有人会担心她,会寻找她,会安抚她的自责。 这样的感觉,不管是亲人还是在一起十年的恋人,都鲜少让她拥有过…… 因为母亲总是嫌她太没用,因为陆言行总是很忙很忙。 那些急匆匆经过她人生的人,并不愿意留下一丝暖意的火光,以安抚她再渡过一个冬天。 但宋明澈说,不是她的错。 是的,这样的人生,并不是她的错误所造成的。 许云雅心头一阵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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