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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是。” 褚曜格外理智,甚至不带一丝感情。 “但依曜之见,庶民拿起武器开始滥杀无辜那一刻,就不再无辜。现在最值得被同情的,是被他们屠刀威胁的无辜庶民。曜知主公心善,但您的同情要留到他们兵败被俘, 不能再对您产生威胁的时候, 同情才有意义。在此之前只有一个身份――” “敌人!” 只要是敌人,甭管人家是装备精良的精兵良将还是装备简陋、粮草匮乏的乌合之众, 绝不能有一丝丝的心软。这无关正义邪恶,无关纲纪伦理,战场只有胜负。 沈棠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善良不能没有锋芒。 而她的锋芒还不够尖锐有力。 褚曜又问:“主公想拯救他们?” 沈棠诚实地道:“想,但有心无力。” 褚曜唇角噙着一抹温和,并未哂笑,而是轻声道:“主公有这份心,足矣。” 这也是主公跟其他人最大的不同――如今有这一份心,来日再有一份力,庶民或许能真正过上安稳祥乐的日子。也许那日子也算不上多富足,至少比现在要好。 所以―― “击退流民贼寇,无需任何不忍。哪怕他们的武器只是扁担锄头,哪怕他们造反是被逼无奈下的选择。主公唯一能做的便是活下去、走更高,伸大义于天下。” 褚曜声音放轻却更加铿锵有力。 “不再重蹈覆辙!” 简简单单六个字却比山岳更重。 因为褚曜心里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天下大势,历来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他不奢求能活到“合久必分”,但求有生之年见见“分久必合”,一眼便足矣。 这时,少冲拎着一只中箭灰鹰过来。 这只鹰体型极大,双翅有力。 在少冲手中却乖顺极了。 褚曜挥手撤去言灵。 沈棠迅速收拾好心情:“这鹰是?” 少冲单手掐着赢翅膀冲沈棠得意显摆,道:“刚刚这东西一直在头顶飞,我顺手就把它打下来了,沈君要不要吃?吃的话,我就让人烤了它,分你半只!” 以往他狩猎来的猎物,不是他自己吃就是分给其他几个义兄,沈君可是第一个获得此番待遇的外人呢。少冲掂量掂量,手中这家伙沉得很,一半也能饱了。 “一直在头顶飞?” 褚曜对这个词非常敏感。 他问几步之外的康时。 “季寿可有看到?” 被点名的康时摇了摇头。 褚曜又问少冲是怎么发现的。 少冲茫然不解。 怎么发现的? 自然是用眼睛发现啊。 沈棠问:“这鹰有问题?” 褚曜:“担心是斥候。” “哦,斥候啊”待沈棠反应过来说了啥,诧道,“啊?斥候?” 一只鹰? 据她所知,斥候就是特殊兵种,人家是侦察兵。在开战前尽可能靠近敌军,了解敌军的真实兵力、部署、兵种,打听陌生的地形地貌,摸清哪里有干净水源 这些细节甚至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但斥候都是人,这是一只鹰。 转念一想,似乎也不足为奇。 文心武胆那么多言灵,多运用于战场的方方面面,搞出侦查鹰也正常。 只是―― 沈棠拨了拨那头鹰的羽毛:“如此一来,我们的兵力不都被敌人掌控?” 谷�� 褚曜道:“这无妨。” 他们本来就是救援的。 大军携带的粮食并不多。 越早跟敌人交锋越好。 这鹰应该是某个斥候的武胆图腾――有些武胆武者天赋有限,实力进展极其缓慢,但不意味着没出路。他们中间某些人的武胆图腾可以用于战场情报侦查。 所谓武胆图腾便是公西仇几个战场上斗将时候,曾出现的各种兽影。 这种斥候蛮珍贵的,他们不需要非常靠近敌军就能获得相对真实的情报――之所以说是相对真实,那是因为随军的文心文士也有反侦察手段,防止情报泄露。 康时笑道:“大意了。” 嘴上说着担心,面上却毫不在意。 作为随军的军师,反侦察言灵是一早就布下的,担心被敌人堪破还会不定时改变。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实交错,变化莫测。其他三家也出手,多重保险。 褚曜也道:“本以为这些流民草寇是盘散沙,但现在看来,背后水深。” 少冲懵懂问:“为何?” “因为这种斥候要精心培养。” 不是有这方面天赋就能直接使用。 这种斥候人才一般都落在大小豪强或者军阀手中,也只有他们有这个底蕴培养得出来。少则培养几月,多则培养两年。 统帅这批流民草寇围攻鲁下郡的势力首脑,多半有些底蕴,还为了如今局面潜伏许久。时机成熟――庶民终于忍不了郑乔暴政――站出来振臂一挥。 这个世道,人命很不值钱。 但人力不一样。 被驱赶的二十余万庶民,能上战场的青壮最少五万,妇孺老人可以帮着打理后勤运输,战时也能上战场给予敌人一定压力。再加上一路扫荡劫掠,越来越多走投无路的庶民加入其中几乎要不了多少功夫就能拉起一支战力可观的军阀势力。 信使此前说过贼寇阵中有千余二等上造,几个压阵的高等级武胆武者,这是被逼造反的庶民能凑起来的阵容?呵呵,自家主公辛苦经营一年也凑不出三成呢。 沈棠担心地蹙起眉头。 “这是要提到铁板了?” 褚曜哂笑:“铁板倒不至于。” 他招来小兵将消息告知共叔武和赵奉。 二人态度高度一致。 共叔武更是一听就来劲儿,摩拳擦掌:“哈哈,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这可都是送上门的军功!任何来犯,一律歼灭!” 削弱敌人的实力便是增强己身。 赵奉道:“莫跟我抢!” 共叔武道:“战场各凭本事!” 倘若只有河尹一家,碰到这个阵容的敌人的确要被打得满头包,但四家精锐皆在,若还是输,四家主公也不用在这片混了。 褚曜抬手,共叔武心领神会。 他道:“为将之道,身临战场。” “全军,听令!” 褚曜道:“眼观四处,耳听八方!” 磅礴气息自二人脚下蔓延至全军。 四家兵马皆有所感。 原先还有些松懈的情绪瞬间嗨到了顶点,精神振奋,随时准备应对来犯。 又行军三里至一处草木茂盛荒地。 本以为精锐斥候都出动了,敌军应该会趁半夜三更大军松懈之际夜袭。谁知天色还未彻底黑下去,贼寇已经迫不及待列阵相迎,仗着地势便利将万余兵马围堵。 呐喊声从四面八方冲出。 天色昏暗,人影憧憧。 一时间分不清草影还是人影。 一波箭矢从天而降。 但都被升起的文气城墙拦下。 “终于来了!” 正骑马啃肉干补充体力的少冲来了精神,反手将半截肉干丢给属官。 “首功是我的!” 临时拼凑的队伍基本没啥默契可言,他们愿意听沈棠调遣和愿意挪屁股,那是两个概念。大家都是精兵,军功就这么多,谁打前锋谁策应谁殿后? 真要扯可扯不清。 不管咋分,其他人都有意见,都觉得自己苦劳多、风险大、功劳少。 沈棠也没讨没趣。 采用了最粗暴的办法―― 一家守一方,撑不住再求援。东南西北四方防线,谁家崩溃了谁家丢人。 赵奉:“” 其他三家:“” 他们就没打过这么粗暴简单的仗。 褚曜想替自家主公挽尊。 孰料沈棠根本不需要,一通连哄带骗:“非常时候,行非常事!众位将军都是能征善战的老将,作战经验自然丰富,战场局势千变万化,也唯有你们能随机应变了。” 她在这方面还是萌新啊。 拉着他们出来可以,但拉着他们打仗不行,她又不知道各人擅长的作战风格,一个指挥不好,伤了他们哪个,吴贤三个还不跟自己拼命。 也担心默契不足,混战的时候自己人误伤自己人,干脆化线作战,一家守一方。再粗暴一些就是各打各的,只要杀的是敌人就行。 众将:“???” 这样也行??? 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是目前比较可行的办法,他们也有信心守好各自防线。 求援? 求援是不可能求援的。 除了河尹郡,其他三家拉出来的兵力阵容都大差不差,这种时候防线崩溃了,岂不是变相承认自家实力弱于旁人?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至少不能丢他们跟前! 敌人休想冲破防线! 再加上迫切想要立功的心情,敌人刚冒出头,他们已经蠢蠢欲动,为首的武胆武者更是拍马出阵,武铠加身,武器在手,直取敌军。管是谁,拦路一律杀! 两军 啊不,五军相交,杀喊起。 比少冲身影更快的是两道流星似的雪亮白光,骤然亮起,破开黑沉夜幕。 少冲气急:“你越界了!” 话音落,冲杀在前的敌军已经人头滚落在地。来人并未停顿,身形如游龙般灵活穿梭,双剑一出,必是一剑穿心、一剑斩首。 沈棠的运气比其他三家好得多。 因为她这一方面对的是敌军主力。 军中,褚曜与康时几乎同时出手。 后者道:“星罗棋布!” 偌大纵横文气棋盘遍布整个战场。 前者却出:“沉水入火” 康时:“???” 368:流民草寇(七) “――自取灭亡!” 虽然、但是 这、这好像 不是正常随军军师该有的开场吧? 康时表面上看着稳如泰山,实则内心凌乱一片,双目呆滞,怀疑人生。特别是看到褚曜挥手甩出的两道文气攒射向天际,转瞬化作两道七八丈身长、黑白龙鳞的文气巨龙,以视死如归的气势杀向敌方主力而去。龙鳞舒展,点点不详之气随之溢散开来。 透着一股子阴森诡谲的肃杀之气。 看上一眼便有种汗毛倒竖的错觉。 不, 不是错觉! 他手臂真有点儿麻意。 不待康时提醒褚曜改下作战风格,便听前方传来已经杀出阵的共叔武咆哮声:“褚无晦!将者五德、明哲保身、居安思危、曲突徙薪你好赖给老子一个啊!” 这愤怒咆哮都传到隔壁阵线了。 冲杀过来的敌人战马也被吓得前蹄一错,险些将马背上的主人甩下来。 他也倒霉,直接被共叔武一杆长枪捅穿护心镜,尸体被高高顶到半丈悬空,喷涌的鲜血化作温热血雨洒落,兜头沾人一脸。 共叔武收割一命, 波澜不惊,将还未完全咽气、手足尚在挣扎的尸体甩开, 尸体在空中划下一道弧,不知砸中哪个倒霉鬼。 两军交锋的瞬间,共叔武手中长枪融为胶状黑色武气再化作一柄刀背宽阔的大砍刀。胯下战马疾驰如风,手中刀锋冲着敌人面门袭去。敌人同样也化出武气相抵。 锵! 刀锋相撞! 敌将正欲得意,却不料共叔武手中力道陡然增强数倍,周身武气暴涨,竟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武器斩断。他心下大骇,欲避其锋芒,孰料胯下战马惨叫嘶鸣。 不知何时,地上竟涌出无数荆棘, 死死缠住马蹄。倘若是=平时,这种程度的阻拦根本不成威胁,马蹄略微用劲儿便能挣脱, 将其踩踏成渣。但现在, 前方堵着个共叔武。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一点点的迟疑都会导致人头落地。 更遑论共叔武的实力超出他太多。 几乎是他还未反应过来, 他脖子一凉,透露在血液冲击下抛起。 他看到天空向自己靠近了一丈, 到最高点竭力,又迅速远去。 视线彻底黑沉前,杂乱的人足和马蹄从他头上踩过,便没了知觉。 共叔武感受丹府源源不断外涌的充沛武气,沾着血珠的脸扭曲出一抹森冷狞笑――虽说褚无晦不是个传统流派文心文士,但他的“将者五德”练得炉火纯青。 使用感觉用一句话形容。 他能以一当万! 赵奉作战战线也在沈棠这边。出手比共叔武快,但架不住人家后来者居上,仗长兵之利捅死一个,紧跟着“将者五德”加身,又杀一人,砍��四等不更眼睛不眨。 赵奉忍不住纳闷。 自己好歹也是十二等左更,珍贵的“将者五德”用在他身上不是更好? 腹诽的同时逮住一个武胆武者,单支铜锏便将对方砸得半身凹陷,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坠下马背。混战之中被后边儿补上的脚送上西天,活生生踩成肉泥。 让他欣慰的是,康时还惦记着他。 同样一道“将者五德”加身,同时还添了一道居安思危。哼,这点就比共叔武待遇强,共叔武战场鬼哭狼嚎还没嚎来一道。 在“将者五德”加持之下, 武气沸腾,战意高涨,手中一双四棱铜锏似也吞吐邪恶血腥的光芒。锏身刻着的狰狞恶鬼纹路仿佛活了般,鬼影浮现,柄身尖刺也似鬼影的利爪,随着赵奉手起锏落,贪婪攫取什么。 赵奉的武气本就是灼眼的赤红色,此番景象落在敌军眼中更似恶鬼出巢。 胯下战马追风踏云。 托着赵奉以留下残影的速度杀向敌军的武胆武者。他属官副将则跟随左右,清理试图涌上来的贼子。几个武胆武者以尖刀般,狠狠刺向敌人的心脏,撕开口子。 赵奉手下无全尸。 或者说,尽是脑袋开了瓢的残尸。 “贼人休要猖狂!” 围攻过来的武胆武者在赵奉铜锏面前,那就是一个个钻出洞的老鼠,见一个砸一个。纵使众人合力围攻,兵器也难伤他分毫。因为总有那么一道文气会在关键时刻闪一下,替赵奉挡下攻击,赵奉则不闪不避,双锏齐杀,副将并举双枪,一时无往不利。 至于指挥大军? 这活儿是随军军师和统帅的任务,赵奉和共叔武的定位,目前还是率兵冲锋陷阵,尽可能杀光或者打残对方的武胆武者。 让他们不能集结起来对大军产生威胁。 只是,沈统帅棠目前也在阵中。 指挥权便落在了康时手中。 嗯,是康时而不是褚曜。 褚曜这会儿在干嘛呢? 康时刚才就眼睁睁看着这灰头发的老家伙,一招沉水入火,自取灭亡动摇敌军意志,顺手给共叔武补了个将者五德。 之后就放飞自我了。 三心二意身外化二人,本体外加两道文气化身各管一方,杀疯了。 康时:“” 康时:“???” 康时:“!!!” 看看冲杀比共叔武两个还要踊跃激进的统帅主公,再看看身边这个恨不得撸起袖子,文心言灵杀敌人中军的灰发同僚。 康时后知后觉发现了点儿什么。 只是,不待他琢磨回味,第一次见到这种规模混战的鲜于坚问他。 “军师,当下该如何?” 己方很能打的高阶战力,只剩一个鲜于坚还在等候军令,这让康时莫名欣慰。 他道:“子固入阵率兵!” “这、这能行吗?”鲜于坚魂魄惊心。自己一个初来乍到的萌新,还是没什么经验的毛头小子,第一战就担任这么重要的职能,万一搞砸了,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康时斩钉截铁:“对,你上!” 敌方也有文心文士,看样子还不是啥简单的小喽��。星罗棋布的威势能与自己分庭抗礼,仅凭这点便能判断,拉起这只流民草寇的背后势力是有备而来。 文心言灵星罗棋布是创造一个有利于文心文士“博弈”的特殊领域。 棋局之上便是战场。 战场兵卒便是棋子。 文心文士可以借助星罗棋布调兵遣将,以兵法言灵作为手段,逐步蚕食敌方兵力,拓展对己方有力的战场局面。 普通兵卒在棋中受限,需要强大的武胆武者作为两方的“将帅”坐镇,关键时刻起到定胜负的作用,也能振奋军士士气。 一名小兵的士气不算啥,但凝聚千军万马的士气甚至能斩杀高等级的武胆武者。 武胆武者、文心文士、普通兵卒,都能影响战争胜负,三者缺一不可。 鲜于坚咬咬牙。 抱拳道:“末将必不负军师信任。” 天空纷纷扬扬飘着鹅毛大雪。 看似温柔无害,实则透着森冷阴气。 落在身上,钻入皮肤。 强力的低落情绪穿过不慎坚固的心灵罅隙,直抵人心精神最为脆弱的角落。 谷�S 尸山血海,人间烈狱。 无数冤魂从血泊中爬出。 口中喃喃着要他们血债血偿!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这些俱是被扁担锄头围殴打死的普通庶民,杀了他们才能劫掠他们的粮食。 战场惨叫此起彼伏。 看到雪花异象,惹人侧目。 上南、天海、邑汝三家随军文士忍不住心下嘀咕:河尹沈君仁慈宽和、光明磊落,怎么招来的僚属一个比一个阴,这‘雪花’蕴含的文气未免过于毒了 “毒”和“阴”对文心文士而言不是啥贬词,但行军打仗要顾虑大局啊,多以防守为主、或攻守兼备,或略偏进攻,但就没有这样纯粹进攻的,比武胆武者还莽! 少冲甚至想跑过来接一片。 奈何路径之上的绊脚石太多太多。 他第一次出门统兵,不能任性妄为。 余光一瞥,怒极。 大吼:“你这人怎么又越界!” 这些军功都是他们家的! 双剑主人却是睬都不睬他。 在白素活跃战场不远处,吕绝仗着魁梧身躯,率领一小队兵卒。 由他开道,双手抄着一柄足有他六成高的阔背大刀,左冲右杀。 或抬臂一夹、一拢,抓过袭来的数杆武气,脊背发力传至肩膀手臂,便将这些武器连同他们的主人一块儿甩出去,跟其他贼寇叠起罗汉,护卫副手两翼策应。 不同于共叔武几人的大开大合,冲杀路上人头残躯乱飞,沈棠这边的动静就小得多,但效率一点儿不逊色二人。 她第一眼挑中那领头刀疤脸壮汉。 刀疤脸壮汉也注意到混战人群中那一抹显目的雪白,一头雪白的骡子。 说是骡子,其体型比寻常战马也不多让,四蹄矫健有力,身躯强健壮硕。 尽管没有防护森严的马铠加身,但丝毫不影响它视死如归的汹汹气势。 谁来了都撞上去。 刀枪剑戟往它身上戳都不避不让。 刀疤脸见这个骑着丢人骡子的少年目标是自己,冷哼一声,抽出兵器,拍马杀过去。口中爆喝一声:“小白脸,纳命来!” 无形气音炸开,震得周遭兵卒耳鼻淌下血色蜿蜒小蛇,被一阵乱杀打懵逼的伏兵清醒不少,但附近之外的兵卒还在褚曜言灵下emo,继而癫狂,自残性命。 沈棠笑道:“呦,孝子来拜码头了?” 刀疤脸眼中杀意毕现。 “找死!” ―――――― “祈元良,你找死!” ()# 河尹治所官署附近宅院。 愤怒到无法压抑的咆哮声从此处传出,惊得梁上喵霸素商发出尖锐叫声,冲着声源拱背、竖尾炸毛,外加哈气威胁。素商正欲跳下去,一条肉干被抛了上来。 素商仰脖子张嘴叼住,紧跟着趴在梁上,双爪压着肉干美滋滋啃起来。 祈善此举不仅是为了安抚自家的猫,也是担心秦公肃跟猫过不去。 解决素商,他再转过身对付秦礼。 秦公肃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喝道:“你这是痴心妄想!” 祈善淡声反问:“如何就妄想了?” 秦礼被气得头顶要冒烟。 他昨日安顿好兵卒,今日收到祈善的请柬,希望他上门一叙,商量点事情。秦礼看到请帖就冷笑不止,他跟恶谋能有什么交情?此人心术不正,肚里不憋好! 但秦礼还是来了。 他想看看祈善瞥什么屁! 结果,祈善就跟他假兮兮哭穷,扑面而来的阴阳怪气看得秦礼想拔剑。 大不了士人一怒,伏尸二人! 祈善的不正常并未持续多久。 见哭穷不奏效,他打开天窗说亮话。 搁在秦礼看来就是图穷匕见。 简单来说,祈善想借秦礼带来的人马开凿水道,如果不乐意,兴建水库、挖沟凿渠也行。这一无礼要求自然被秦礼拒绝了。 他冷静了会儿,冷笑。 “你当我等都跟赵大义那么好欺?”赵奉在河尹的小日子,天海诸人有所耳闻。 倒不是徐解吴贤大嘴巴,而是随着河尹经济民生复苏,与周遭郡县交往日渐频繁,赵奉事迹在庶民间广泛流传――哪个农人不崇拜一日耕地两百多亩的神人? 天海官署众人不敢议论。 只是望向秦礼的眼神多了点儿什么――人尽皆知,赵奉是跟着秦礼一起投奔吴贤的,二人故国被灭,拖家带口,互相扶持流浪过。 秦礼貌似还是王室勋贵出身。 他带来的武胆武者,如此精通农事,丝毫没有武胆武者的骄傲,跟田地里打滚的泥腿子有什么区别吗?以后也别统兵杀敌了,不如安安心心在后方当个种田老农吧。 赵奉如此,秦礼又当如何? 秦礼虽然不在意这些声音,但不意味着祈善能将它摆在明面上说。 真以为他好欺负了? 祈善却道:“此事与昭德公通过气。” 秦礼断然否认:“不可能!” 祈善却丝毫不慌:“此举能造福庶民,免他们受饥寒冻馁之苦” 秦礼道:“那是你们河尹庶民。” “水库若成,河尹天海这般近,受益的何止是河尹庶民?此事,早已交由徐文注告知昭德公,若不是鲁下郡突然求援,早就动工开凿,兴许还能赶上来年春耕。” 秦礼抿着唇不说话。 祈善一点儿不例外。 毕竟,秦礼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来便是王室勋贵,虽无继承大统的资格,但那一支很受重视,他什么都不缺。 高高在上,金尊玉贵的勋贵子,便是代发修行那几年也过得精致无忧。 庶民劳作一年,丰年还是灾年,都不影响他的吃穿用度,哪怕后来灭国,他也被赵奉之流好好保护着。又被吴贤辟为心腹。 又怎会真正理解天灾荒年对庶民的灭顶之灾!狗屁倒灶的武胆武者骄傲! 祈善眸色陡然阴仄。 “在吃饱面前,骄傲不值一文!” 369:流民草寇(八) 秦礼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祈善,淡声道:“祈元良,你的意思,这也包括你作为文心文士、幕僚策士的骄傲?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着实让人惊讶” 旁人或许不了解几年前的“恶谋”,但秦礼跟他共事过一阵子,了解他。 祈善最厌恶有人拿这些说嘴。 厌恶到了什么程度? 有个从事僚属拿这个冒犯祈善, 在一场宴会上让祈善难堪。祈善没有当场发作,甚至笑吟吟跟那名僚属说笑。约莫过了个把月,众人都忘了这茬事的时候,那名从事僚属被爆出贪污、谋逆罪名,下狱后畏罪自杀。 抄没家产,三族流放。 外人只道此人罪有应得。 确实是罪有应得, 但神不知鬼不觉搜罗证据又将其捅出去,最后还跑了一趟大牢将人吓死的, 少不了某人的影子。祈善这会儿说这话,难道不有趣? 祈善嗤笑:“秦公肃,你真了解我吗?” 秦礼不言语。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只听祈善继续说道,“你一点都不了解,只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很了解。你真知道‘祈元良’是什么人?你真知道站你眼前的人是谁?” 众所周知,祈善有两个文士之道。 一个是坑主公的弑主。 这也是明面上被少数人所知晓的。 第二��则罕为人知。 或者说,知道它的人都以为那是祈元良的言灵手段,有着近乎完美的伪装。 这个文士之道叫做一叶障目。外人看到的皮囊,还有祈善展露出来的性格,行事习惯,不过是他伪装出来的冰山一角。 秦礼直觉祈善话中有话。 但他现在没空在这些细节下功夫。 “这些细枝节末不重要。” 他只需要知道站在他面前的祈元良是敌人,是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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