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句:“这是怎么了?” 殷稷垂下眼睛,他当然不能告诉谢蕴他在查当年的事,传召薛京过来,也是想问清楚他这些年是真的什么都没查出来,还是查出来了却没告诉他。 只是刚开了个话头,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谢蕴就回来了。 “没什么,下去吧。” 薛京顺从地起身退了出去,只是他很清楚,这件事没完。 “薛京真是长大了。” 谢蕴看着对方越走越远的背影,颇为感慨,殷稷捧着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做什么看别人不看我?” “……看你看你。” 谢蕴摇头失笑,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如今殷稷很在意她的目光落在旁人身上。 “皇上的热症如何了?太医可说了什么时候能退?” “成婚的时候吧,大婚的时候就会好了。” 谢蕴原本都打算抬手去摸他额头了,听见这句话顿时收回了手:“那你还是病着吧,大婚且早着呢。” “早?为什么会早?你不是说会和我完婚吗?” 明明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殷稷的目光却陡然阴鸷下去,只是谢蕴刚好去倒茶并没有瞧见,等她端了参茶过来的时候,殷稷已经脸色如初,只是接过茶杯之后,紧紧抓住了谢蕴的手腕。 “我们会成婚的吧?” 谢蕴轻轻晃了下手腕,见他并没有放松的意思,脸上也没有丝毫玩笑的痕迹,这才知道他这话问得很认真—— “会的,等我和兄长好好谈一谈,再禀告父亲母亲一声,我们就会成婚的。” 殷稷这才安稳地靠回了软榻上,重新拿起了折子。 谢蕴没再扰他,转身出了内殿,却靠在廊下有些发愣,和殷稷成婚,她也想,可是…… 早上薛京的话又浮现在了脑海里,北周登基的那个人可能是齐王。 如果他还没死,她恐怕根本无法安心,她要杀了那个男人。 “付姑娘?” 一个宫女忽然跑了过来,谢蕴被迫回神,抬眼看了过去:“何事?” “言尚宫请您去一趟,说是剩下衣物都做好了,让您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言尚宫?秀秀? 虽说谢蕴并不想擅自离开乾元宫,可秀秀毕竟不一样,先前见的那一面她什么都没来得及问,这次应该是个机会。 她嘱咐了玉春几句,喊了软轿来往尚服局去,可离开乾元宫没多久,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赵嬷嬷身后带着几个孔武有力的内侍,冷冷朝她看过来:“付姑娘,良妃娘娘请你去一趟。” 第578章 添油加醋 “良妃娘娘让你们用这种法子请我?” 谢蕴也不下去,靠在软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嬷嬷,这幅姿态把对方气得够呛,脸立刻就黑了。 “付姑娘,我奉劝你一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是良妃娘娘,她和其他几位主子不一样,皇上素来敬重她,就连庄妃诞下了皇上唯一的子嗣,也没能动摇她的掌宫权,你如今的确受宠,可你是靠什么得宠的,你我都心知肚明,假的终究是假的,皇上绝不可能为了你下良妃的面子。” 这话堪称犀利,在附近游走等待时机想和皇帝来个偶遇的美人们听出了端倪,纷纷围了过来。 迎春殿里出了个得宠的美人,她们都是知道的,只是因为谢蕴素来深居简出,没怎么和旁人有交集,所以就算她们好奇,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现在人被赵嬷嬷这么一拦,众人才算将她看了个仔细。 “也就长这样,凭什么她能得宠啊。” “就是,看着也不像是有才的样子,皇上怎么偏偏看上她啊。” “听说她一来就把乾元宫的大宫女给弄死了,这般恶毒,良妃娘娘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众人心里愤愤,谁不想要皇帝的宠爱?至于是不是真心的有什么要紧? 那东西只要有,就代表着荣华富贵,代表着权势地位,那才是实打实的好处,可现在这些东西都落在了谢蕴身上,她们很难不对她有敌意。 赵嬷嬷咳了一声,压下了美人们的讨论声,眼见谢蕴迟迟没再开口,只当她是被自己的话戳中了痛脚,忍不住笑了一声:“姑娘还是痛痛快快的跟我走吧,总比回了乾元宫又被皇上撵出来的好。” 她抱着胳膊,身上带着浓浓地扬眉吐气之意,这小贱蹄子打从进宫起就一直和她过不去,先是引着蔡添喜搜查迎春殿,后来又让她当众丢人,甚至还借着言尚宫的势让她抬不起头来,这桩桩件件,足够她们结下死仇。 今天她要把这些债,都从付粟粟身上讨回来。 可对方却仍旧坐在软轿上,明明已经无路可走,面上却不见惊慌,这幅淡定姿态,越看越让人生气。 “我倒是不介意去见她,但不能用这种方式。” 谢蕴淡淡开口,眼见赵嬷嬷一脸的不敢置信,她敲了敲软轿:“走吧,我们还得去尚服局。” 眼见软轿真的掉头要走,赵嬷嬷慌忙回神:“站住,良妃娘娘传唤,你竟敢拒绝?” 软轿越走越远,半分都没有要回应的意思,赵嬷嬷没想到竟然猖狂到不将良妃放在眼里,神情瞬间阴沉下去:“既然你不肯听话,那我就只能请你听话了!请她去长年殿。” 宫人们立刻上前推搡软轿,试图将人推下去,却没想到还没能靠近,就被人一脚踹的倒飞了出去。 赵嬷嬷被吓了一跳,惊慌之下声音有些尖锐:“这可是良妃的人,你们怎么敢动他们,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宫规?” 谢蕴也蹙了下眉头:“别动手。” 不管怎么说,安康现在都身居妃位,她的人如果在外头被打了,她面上也不会好看。 暗吏对视一眼:“付姑娘,皇上交代过,您的安危最重要。” 换句话说,如果对方还敢放肆,他们为了保护谢蕴,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 赵嬷嬷听见了这句话,眼底闪过不甘,可到底没敢再上前,这些人一看就是厉害角色,她可不想和那太监一样挨上一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走了。 “嬷嬷,没把人带回去可怎么办?” 赵嬷嬷眼神阴冷,片刻后却冷笑了一声:“带不回去当然有带不回去的好处。” 良妃虽然身居高位,可素来很讲理,若是这付粟粟听话地跟着她去了长年殿,说不得真能编出个理由来糊弄了良妃,让她不再追究。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她当众打了长年殿的人,还拒不听从传召,足见她的嚣张跋扈,只要她稍微那么添油加醋一说,良妃一定会被激怒,到时候还指望她冷静下来听付粟粟的理由? 只怕会当即就会寻个由头把她送去宫正司。 她想着眼睛再次亮了起来,抬脚就往长年殿去,进门的时候还扯了扯头发,又给自己脸上添了几道抓痕,这才哭嚎着冲了进去:“娘娘,你可要给老奴做主啊!” 窦安康正在喝药,被这忽然的动静惊住,手一抖,药汁子险些洒出来。 奶嬷嬷很是恼怒,抬脚走了出去:“你嚎给谁听?惊扰了娘娘,你有几个脑袋能赔?” 赵嬷嬷剩下的哭嚎都被这句呵斥给堵了回去,脸色顿时一片青青白白,片刻后才谄笑着赔了罪:“嬷嬷见谅,老奴也是被气糊涂了,您不知道,刚才老奴奉了娘娘的命去请那位付姑娘,结果她一听是良妃娘娘传见,当即就撂了脸子,还说,还说……” “说什么?” “那些话太猖狂,老奴都不敢学。” “不说就闭嘴,吞吞吐吐地吊谁的胃口呢?” 奶嬷嬷不吃她这一套,赵嬷嬷也不敢再卖关子,连忙开了口:“那小贱人说咱们良妃娘娘是个短命鬼,这妃位迟早是她的,根本没资格见她。” 良妃的病一直是奶嬷嬷的痛脚,此事听赵嬷嬷这么一说,瞬间被激怒了:“什么?她竟然敢咒我家娘娘?我跟她没完!” 她抬脚就要走,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咳:“慢着。” 窦安康扶着宫女的手走了出来,明明外头天气不冷不热的很是舒服,她却仍旧披了薄披风,一身的病弱遮都遮不住,比起三年前,她看着更孱弱了。 “嬷嬷,这么大年纪了,稳重一些。” “这人这般缺德,让老奴怎么稳重啊?天底下哪有这么咒人的?” 窦安康又咳了一声,目光却落在了赵嬷嬷身上:“她当真说了这些话?” 赵嬷嬷俯下身,砰砰砰磕了几下头:“娘娘明鉴,老奴怎么敢编排这种瞎话?这就是那小贱人说的,老奴当时也气急了,就想和她理论几句,没想到就被她打了,你看看老奴这头发……娘娘,这种人绝对不能姑息啊。” 窦安康静默片刻才轻叹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去见见吧。” 她不介意旁人说她几句闲话,但谢姐姐留下来的人,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第579章 来者不善 赵嬷嬷心里大喜,连忙爬了起来:“老奴刚才听清楚了,她说要去尚服局,咱们这时候去刚好能把人堵在里头。” 她说着逐渐兴奋起来,她就不信良妃亲至,那些轿夫还敢胡作为非。 就算他们真的敢,可尚宫六局都是秀秀的地盘,她又算是良妃的人,到时候见良妃受辱,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那么多人还收拾不了四个轿夫? 今天付粟粟一定会为她曾经的所作所为后悔! 一行人匆匆往尚宫局去,里头的人却一无所知,谢蕴正拿着一支珠钗欣赏:“做得可真好,这是尚宫亲手做的?” 秀秀态度不冷不淡,看似已经忘了曾经和谢蕴有过交集,可当对方不看她的时候,她的目光却会不自觉落在对方身上。 她仍旧记得那天这人给自己整理衣领时的样子,那种莫名让人想亲近的感觉,至今还挥之不去。 “不是,尚宫做的都单独收着,只送到主子面前的。” 女使替秀秀回了话,虽然姿态还算谦卑,可话却有些不客气,倒也不是她瞧不起人,只是秀秀好歹是尚宫,正经的女官,怎么可能会为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人亲自去做珠钗? 谢蕴也知道自己问的唐突了,只是当年将秀秀送到尚服局后,她便鲜少过问她的事情,也不知道她的手艺如何,现在想来多少都有些遗憾。 “是我冒昧了。” 她随手将珠钗放下,目光却仍旧往旁处看了一眼,不多时就锁定了一个柜子,上头的东西都用琉璃罩子罩着,和旁处只用素锦遮着的首饰完全不一样。 那大约就是秀秀做的了。 但她什么都没说,看女使刚才的态度,就算她说了应该也会被拒绝,就不必自取其辱了。 “你想看的话,可以去看看。” 秀秀却忽然开口,谢蕴有些惊讶:“我吗?” 这对她而言实在是意外之喜,她没打算现在就和秀秀相认,虽然偶尔会流露出几分熟悉来,却绝不足以让对方确认她的身份,可这种情况下,秀秀竟然愿意通融。 “当真可以?” 秀秀板着脸移开目光:“既是皇上亲口吩咐要对姑娘多加照料,本官自然要从命,请吧。” 话音落下,她便转过了身,手却不自觉摸了下衣领,只是等谢蕴追上去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放了回去。 “这些都是我做的。” 谢蕴连忙垂眼去看,隔着琉璃罩子,她眼睛慢慢睁大,虽说先前的珠钗也很是精美,可和秀秀做的一比,却完全不够看了,她果然在这上头极有天赋,哪怕用的是一样的珠子,一样的簪体,但做出来的东西却完全不一样。 “尚宫好手艺。” 她赞叹一声,盯着里头的一支绣球簪子有些移不开眼睛,那发簪十分简单,可有颗雕刻的玉珠样子却像极了当年殷稷送她的玉玲珑,只是小了许多。 “将东西取出来。” 秀秀吩咐一声,女使十分惊讶,这簪子以往尚宫可是从不让旁人碰的,今天竟然主动让她打开,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可碍于尚宫的威严,她还是听话地将琉璃罩子取走,将那支簪子完整地呈现在了谢蕴面前。 “微妙在智;触类而长;玄通阴阳;巧夺造化……当真是精美。” 谢蕴由衷称赞,颇为庆幸当初没有埋没秀秀的才华。 女使却忙不迭又将琉璃罩子给盖了起来,喜欢这支簪子的人可不在少数,前阵子太后还看中了,要讨了去赏给惠嫔娘娘,可却被尚宫给生生拒绝了,迎春殿的人更无耻,竟有人动了偷拿的心思,好在当时薛司正在,将人给拿住了。 经了那么多变故,她已经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瞧见有人喜欢,就下意识警惕,唯恐再出乱子。 谢蕴看出了她的防备,忍不住蹙了下眉头,却到底也没计较,这尚服局出了岔子,女使们是要拿命赔的,谨慎些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原本她还想多看两眼的,现在倒是不好继续了。 她略有些可惜地往前面去了,秀秀的声音却自后头传了过来:“这支寄相思并无规制,姑娘若是喜欢,也可佩戴。” 谢蕴一愣,猛地扭头看了过去,秀秀这意思是…… “尚宫大人,您在说什么呀?”女使比她还要惊讶,“这支簪子太后您都不给,她一个没名没分的人,怎么配得上……” “住口,”秀秀不轻不重地呵斥了一句,“再敢胡言,自去掌嘴。” 女使被唬得顿时不敢再言语,秀秀也没再理会,抬手拿起那支寄相思慢慢簪进了谢蕴发间:“很适合姑娘。” 谢蕴有些回不过神来,抬手摸了两下才看过去:“当真送我?为何?” 秀秀没有言语,原因她有些说不出口,也不知道为何,瞧见眼前这人失望的神情,她心里便不舒服,她不想让她失望。 谢蕴虽然没看懂,却也没再追问,又摸了两下簪子,正要道谢一道高亢的唱喏声就传了进来:“良妃娘娘到~~” 两人都是一愣,回神后秀秀却不急着出去迎接,反而先看了谢蕴一眼,意思十分明显,人不会是冲你来的吧? 谢蕴惊讶于她如今的敏锐,可她没有否认,因为她也这么想。 这赵嬷嬷还真是能挑事,竟然连下次都不肯等,直接就引着安康来了尚宫局,也不知道她那样的身体出门方不方便。 她跟在秀秀身后抬脚出了门,还不等看见窦安康的影子,就先瞧见了被押着跪在一旁的四个暗吏,她心头一跳,瞬间知道这是来者不善。 赵嬷嬷一见她出来,顿时满脸兴奋:“娘娘,就是她!” 窦安康还没开口,奶嬷嬷已经抬脚走了过来,瞧见谢蕴的一瞬间,满眼血丝,浑身发抖:“就是你咒我家娘娘短命的是吧?来人,给我绑了她,打烂她的嘴!” 第580章 巫蛊之术 奶嬷嬷如此凶神恶煞,着实让谢蕴惊了一把,眼见暗吏们要起身反抗,她连忙摇了摇头,后退一步避开了冲过来的宫人:“嬷嬷何故如此?” “你说了什么缺德话你自己忘了不成?你,你竟然敢咒我家娘娘!” 奶嬷嬷气得浑身哆嗦,虽然窦安康不是她亲生的,可却比她亲生的两个孩子还要重要,她怎么能受得了旁人咒她短命?! “我今天非要撕烂你的嘴!” 眼见她气的声音都在哆嗦,谢蕴颇为不忍的蹙起眉头,可思绪却十分清醒,回宫后她这是第一次遇见这对主仆,根本没机会和她们产生矛盾,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让奶嬷嬷误会了,也只能是有人从中作梗。 她抬眼看向赵嬷嬷,对方正看着她,虽然神情姿态都还算谦卑,一双眼睛却仿佛淬了毒。 只看这神情,谢蕴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可……如今宫里祸害人的手段难道只剩了造谣这一种吗? 怎么听荷用,赵嬷嬷也用? 她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朝着奶嬷嬷开口:“嬷嬷,我与娘娘无冤无仇,我若咒她,于我自己有何好处?” “你还敢狡辩?!” 赵嬷嬷哪里肯给她辩解的机会,闻言立刻开始撺掇奶嬷嬷,“看来不动刑她是不会承认了,嬷嬷,把人拿下送去宫正司吧。” 奶嬷嬷狠狠一咬牙:“就听你的,把她给我抓起来。” 谢蕴有些无奈,奶嬷嬷气头上根本不肯冷静思考,她只能将目光看向她身后的软轿。 “良妃娘娘,您素来公正有度,想来不会只听信旁人一面之词的,对吗?” 软轿慢慢落了地,这样好的天气,帘子却垂着,好一会儿才有一声咳嗽传出来,宫人这才将帘子撩起来,露出了窦安康那张苍白病态的脸。 三年不见,她似乎亏损得越发厉害,本就不算圆润的脸颊也彻底凹陷了下去。 她本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当年又遭逢大变,先是京城一脉惨遭灭门,后来窦氏全族又牵扯进了谋反中,族中子弟尽皆流放,她即便和窦家关系不好,也不可能不为他们忧虑。 “娘娘要保重身体。” 谢蕴忍不住开口,话音落下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并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赵嬷嬷趁机往地上啐了一口:“装模作样。” 窦安康却抬眼看了过来,嘴唇一张,还未开口先咳了两声,再开口时气息又弱了两分,却并未如同奶嬷嬷那般气恼:“你看着……不像是那般刻薄的人,本宫的确该给你个机会解释。” 奶嬷嬷叹了口气:“娘娘,你就是太过仁善,才纵得旁人蹬鼻子上脸。” 话虽如此,她却也没有反对,她再怎么将窦安康当成自己的孩子,也还是清楚她是主子的。 可赵嬷嬷却急了,处置一个没名没分的人做什么要这么谨慎?赶紧打死了事,大家都清净。 “娘娘,您可不能被她的胡言乱语蒙蔽了啊,老奴可听说了,听荷姑娘死得极惨,能让皇上下这么重的手,可见她心思之歹毒,这种人让她开口都是污了您的耳朵。” 窦安康抬起帕子捂住了口鼻,轻飘飘瞥了她一眼,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将赵嬷嬷那一肚子的话都给噎了回去。 “民女今天只是与赵嬷嬷发生了几句争执,并不曾……” 窦安康轻轻摇了下头:“本宫要听的……不是这个,说说听荷吧……为何要害她的性命?” 谢蕴蹙眉,窦安康这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实在让她看不下去:“不如我们进去说?” 赵嬷嬷立刻打断了她:“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娘娘别信她,她肯定没安好心。” 窦安康也不想再生事端,便仍旧坐在软轿上:“不必了,就这么说吧。” 谢蕴无可奈何,只能尽量将事情说得简单明了:“听荷之死,只能说是她咎由自取……” 刚开了个话头,赵嬷嬷就按捺不住再次开口:“娘娘你听,人都死了她还泼脏水,这等心思恶毒之人……” “你有完没完?”秀秀呵斥一声,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再敢胡乱插嘴,本官就让你开不了口。” 赵嬷嬷被骂得脖子一缩,连忙闭了嘴。 谢蕴看了秀秀一眼,这才继续开口:“是听荷以皇上衣裳为饵,想要陷害民女,只是皇上英明神武,看出了真相,这才没有牵连无辜。” “你胡……” 赵嬷嬷又想说话,可一抬眼却瞧见秀秀正冷冷盯着她,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 窦安康也没理会她,只看了秀秀一眼:“你比本宫更了解听荷,你怎么说?” “娘娘既然开口问了,想来也是和奴婢一样的想法。” 秀秀低下头,无奈似的叹了一声,“那像是听荷会做的事情。” 窦安康静默片刻才轻咳一声:“你这丫头……心思越来越剔透了,罢了。” 她幽幽一叹,看了眼谢蕴:“这世上竟真有眼缘一说,本宫未瞧见你时,还以为会十分厌恶,却不想竟颇有几分亲近……听荷之事,本宫会找个机会再问问皇上,你今日所言若有半分虚假,本宫不会放过。” “民女不敢。” 窦安康又看了她一眼,这才吩咐回宫,赵嬷嬷立刻就急了,她花了这么大心思才将良妃请到这里来,结果既没动刑,也没定罪,就白白跑了一趟,这如何能行? “娘娘,她咒您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呀。” 她忙不迭开口提醒,良妃却仍旧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闲言几句,无须在意。” 无须在意?你倒是不在意了,我呢? 赵嬷嬷被这么一句话气了个倒仰,要是今天就这么草草了事,日后这个女人岂会放过她?即便真的放过了,完不成这差事,她也没法和上头交代。 好在,她还有准备。 “娘娘明鉴,这可不只是几句闲言,有句话老奴一直不敢说,可事到如今是不得不提了,老奴曾在迎春殿里看见过她行巫蛊之术,她虽然被接去了乾元宫,但那些脏东西一定不敢带过去,应该还在她住过的屋子里,娘娘不信,可以让人去搜!” 第581章 尾巴 巫蛊之术是大罪,即便是赵嬷嬷这话里漏洞百出,可良妃和秀秀还是严肃了起来。 奶嬷嬷更是直接变了脸色:“你是说她在用这种邪术害娘娘?” 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娘娘这些日子病得越发厉害,原来是小人作祟!” 她说着就要朝谢蕴冲过去,却被秀秀上前一步挡住了去路:“嬷嬷稍安勿躁,此事尚需查证。” “就算要查也得先把她关起来,万一查证的时候她跑了怎么办?” 秀秀仍旧站着不动,奶嬷嬷怒了:“言尚宫,你如今翅膀硬了,就连良妃娘娘也不放在眼里了是吗?这些年娘娘可没少照顾你!” 秀秀被说的低下头,可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嬷嬷,付姑娘现在是皇上身边的人,即便真的有罪也得皇上来发落,若是没有,我等擅自羁押,便是蔑视皇上,这等罪责,您担得起吗?” 奶嬷嬷一时被噎住了,谢蕴忍不住朝秀秀看了过去,曾经单薄瘦弱的小丫头,如今站在她面前,竟然如此有安全感。 “付姑娘,迎春殿那边……” 秀秀低声开口,话虽然没说完,可谢蕴却听明白了,她是在问迎春殿那边有没有可能会被人动手脚。 原本她有个极简单的法子能解决眼下的诬陷,可现在她却忽然不想用了,她想看看秀秀能做到什么地步。 “我已经离开几天了,不曾再为那边分神。” 秀秀的脸色一沉,显然现在的处境有些为难,赵嬷嬷既然做了这种准备,想必人证也已经备下了,想要把罪名栽倒这位付姑娘头上易如反掌,到时候她根本辩无可辩。 为今之计也只能先拖延时间。 “良妃娘娘,皇上这几年很怕吵闹,若是搜索迎春殿的动静传过去,怕是我等都会落罪,不如先去请到旨意吧?若是皇上允了,大家都能省心。” 说着话她朝方才的女使递了个眼色,对方会意,悄然退了下去,朝着迎春殿的方向去了,虽然不知道自家尚宫为什么对这个只见过几次的姑娘这般维护,但既然得了吩咐,她自然要尽力去做。 可赵嬷嬷却眼尖的看见了,她正要开口,窦安康就咳了一声:“说的也是,嬷嬷,你去趟乾元宫,请一下皇上的旨意吧。” 奶嬷嬷没看出来两人都有意拖延,闻言连忙去了,可惜她年纪大了,没走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只好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往前去。 赵嬷嬷看得心急如焚,怎么回事? 这可是巫蛊啊,还关系到良妃自己的安危,她怎么能如此冷静从容? 而且刚才那个女使,走的那么鬼鬼祟祟,一看就没按好心。 不行,她不能让这些人坏了她的谋划。 她偷偷摸摸想要退下去追那个女使,良妃却看了过来:“本宫听说,嬷嬷有些手上功夫,来给本宫捏捏腿吧。” 赵嬷嬷:“……” 非得这时候捏腿吗? 她很想拒绝,秀秀却地看了过来:“嬷嬷是不肯为娘娘效劳?” 这罪名赵嬷嬷怎么敢担?只能凑了过去,哪怕心里急得直冒火,也不敢再做别的。 秀秀松了口气,迎春殿的房间不大,只要没人干扰,女使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找到那不该有的东西。 也是多亏了良妃娘娘的配合,她抬眼看了过去,却瞧见对方也正看着她,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有些人即便不知道是谁,也仍旧让她们下意识的想维护。 “尚宫局竟然如此热闹,看来本宫来的正是时候。” 几道身影自草木后头绕过来,为首一人身着素衣,不施粉黛,手中抓着一串佛珠,正是常年深居简出的庄妃王惜奴。 众人纷纷屈膝见礼,可等秀秀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色却变了,她刚才遣走的女使竟然就跟在庄妃身后,此时正满脸焦急的朝她递眼色。 秀秀的眼神沉了下去,赵嬷嬷却是大喜,这庄妃娘娘来的真是时候。 “你不是在念佛吗?怎么来了这里?” “见天气好,带小公主出来走走。” 她低头慈爱的笑起来,身边果然跟着个三岁的小娃娃。 窦安康原本还一脸冷淡,可见孩子也在,她还是缓和了脸色,却是又看了秀秀一眼。 秀秀正要退下去再做安排,王惜奴的目光就看了过来:“言尚宫,真是许久不见,你身边这位是?” 其实她一来就瞧见了谢蕴,虽然先前也不是没有人比她更像,可只有眼前这人让她格外嫌恶。 有些人真的是讨人厌,死了都还要祸害活人。 秀秀被盯住,一时不好再擅动,只能微微侧身将谢蕴挡在身后:“迎春殿的人,来取她的份例。” “迎春殿……” 王惜奴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句,随即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方才本宫瞧见了良妃身边的人,说是要去请旨搜宫,刚巧太后也在,就随口允了,还说这种小事,以后都不必去叨扰皇上了。” 秀秀骤然抬头看了过去,王惜奴这是故意来堵他们后路的? 她看看对方,又看看赵嬷嬷,最后目光却落在了窦安康身上,眼下该如何是好? “对了,”王惜奴抬手摸了摸小公主的头,“太后听说宫中有人施行巫蛊之术大为震怒,亲自遣了人去迎春殿搜,大约很快就要有消息了。” 这下良妃的脸色也变了。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幅样子。” 她冷冷看了过去,庄妃笑得柔弱又无辜:“多谢妹妹称赞,本宫的确初心不改。” 说话间,有脚步声迅速靠近,显然是庄妃口中的那些去迎春殿搜查的人回来了。 秀秀下意识看了谢蕴一眼,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道:“不是你做得不要认,即便受些皮肉之苦也不能松口,皇上既然将你召到乾元宫去,就不会不管你。” 谢蕴应了一声好,却没打算让赵嬷嬷和庄妃如愿,她现在这样的身体,可受不住牢狱之灾和严刑拷打。 她微微抬起手,正要说什么,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道影子,她一怔,仔细看了一眼,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是殷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这里,正靠在树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见自己看见了他,还换了个姿势,理了理衣襟。 谢蕴哭笑不得,不知道他做什么要站在那里,可很快心里就动了一下,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 不速之客越来越近,为首的却是姚黄,这些年她已经从一个二等宫女成为了太后的左膀右臂,身上已经有了大宫女的气势,一见面就给了赵嬷嬷一巴掌。 “狗奴才,造谣生事,污蔑宫人,你有几颗脑袋?!” 第582章 命大 赵嬷嬷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姚黄姑娘这是何意?老奴怎么敢造谣,这是有人亲眼看见的……” “我们把迎春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瞧见你说的东西在哪里,你还敢狡辩?” 赵嬷嬷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不可思议地朝她看过去:“怎么可能没有呢?我明明就……” 几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她意识到自己差点露馅,慌忙闭了嘴,姚黄叹了一声:“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太让人失望了。” 她这才朝良妃和庄妃见礼:“事情已经查明,就是这老奴造谣生事,既是后宫里的事情,长信宫就不插手了,请良妃娘娘定夺吧。” 她很快退了下去,良妃低咳一声:“后宫太平太久了,让你们都忘了宫规是什么,这次本宫是该杀鸡儆猴了,来人……” 这一声惊得赵嬷嬷浑身一抖,连滚带爬的去抱良妃的小腿:“娘娘,娘娘开恩,老奴不是有意诬陷她的,是看花了眼,老奴也是为了娘娘的凤体安危着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她不知道事情发生了什么变故,却很清楚自己的目的不能达成了,现在只能想尽办法保命。 “娘娘,看在老奴一心为您着想的份上,饶了老奴这一回吧,以后老奴一定不敢了!” “你到底是为了娘娘着想,还是因为一己之私?” 秀秀不客气地拆穿了她,窦安康刚刚有了丝波澜的神情也重新冷凝下去,她正要开口,耳边忽然响起哼唱声,庄妃抬手捂住了孩子的耳朵:“小公主年纪还小,不能听这种消息,母妃给你唱曲儿6” 良妃神情微微一顿,盯着那小小的奶娃娃看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好在没有酿成大错,小惩大戒吧,来人,发回内侍省。” 宫人连忙上前要将赵嬷嬷拖下去,不远处的树冠却猛地一颤,谢蕴扭头看过去,就见殷稷的脸色沉了下去,抬脚就要过来。 她连忙摇了摇头,将人定在了原地。 若是窦安康什么都没说,殷稷要做主自然可以,可现在安康已经开口做了处置,殷稷若是再要推翻另行安排,安康的面子会很挂不住。 宫里是个拜高踩低的地方,她不想窦安康受不该受的委屈,反正只是一个老妪而已,不足为虑。 殷稷看着很不高兴,眉头拧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却还是听话地站在了原地。 众人毫无察觉,等宫人将赵嬷嬷拖了下去,王惜奴也带着孩子走了,窦安康的目光才再次落在谢蕴身上,神情颇有些唏嘘:“本宫很喜欢你,只是可惜,你是迎春殿出来的……罢了,你日后自己保重吧。” 她敲了敲软轿,轿夫会意地将她抬了起来,一众长年殿中人也都跟了上去,簇拥着她走了。 谢蕴下意识跟着走了两步,远远地听见窦安康的咳嗽声传过来,指尖不自觉一紧,病得果然是更厉害了。 “付姑娘,你也请回吧。” 秀秀开口送客,将谢蕴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方才多谢尚宫了……”她看着秀秀略有些歪了的领子,指尖动了动却到底没伸手,只是笑了起来,“尚宫这般相信我,真是让民女受宠若惊。” 秀秀侧开头,并不肯接她的感谢:“言重了,本官也只是因为皇上看重你,才回护了几分,说到底也是你还算清白,若是你当真作恶,本官手握宫正司,自然不会姑息。” 她越说越严厉,谢蕴却仿若未觉,笑吟吟应了一声:“好。” 秀秀瞄了她一眼,似是对她这么包容怜爱的眼神很不习惯,眉头都皱了起来:“别这么看着本官,本官可没有说笑。” “不敢,尚宫大人如此威严,所言所行,民女自当铭记。” 话是好话,态度也挑不出错来,可秀秀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她又看了谢蕴两眼,实在没找出问题来,只能茫然地回了尚服局。 不多时有女使送了东西出来,谢蕴将东西都放在了软轿上,随口吩咐暗吏:“你们先回吧,我自己走走。” 暗吏们像是也察觉到来了人,闻言就退了下去,很是干脆利落。 等他们不见了影子,谢蕴才看向先前殷稷栖身的位置,那里却已经空了。 走了? 她抬脚走近两步,到了跟前才发现殷稷正半蹲着一片片的往地上摆树叶,身边的树枝都让他薅秃了。 “……皇上做什么呢?” “算时间,看看咱们谢大小姐,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这里还有个人。” 谢蕴撑不住笑了,抓着他摘树叶的手将他拉了起来:“是谁要躲在这里看戏的?你若是早些出来,谁敢不管你?” 殷稷啧了一声:“我要旁人管做什么?” 他说着看了眼尚宫局门前,眼底闪着冷光:“还是不安生,当时下手该更重一些。” 当年王惜奴的难产不是个意外,他本意是要一尸两命的,没想到王惜奴竟然不声不响的有了准备,虽然情形凶险,可到底还是母女平安。 要再下手不难,可王惜奴那番话却让他犹豫了,那时候他很笃定谢蕴已经死了,年纪轻轻,又是横死,他很怕会如同佛经里所说,来世投不了好胎,若是有个人能为她燃起长明灯,或许也是个解脱的法子。 至于为什么留下那个孩子…… 殷稷有些说不出口,索性含糊了过去,好在谢蕴也并未察觉:“她看着倒是收敛了不少,不提她了……方才的事多谢皇上了,救民女于水火之中。” 殷稷的思绪立刻从旁处收了回来,目光自谢蕴唇上一扫:“护你周全本就是我该做的事,不必在意,回去吧,该用膳了。” 他拉着谢蕴就想走,却被人反手拽住了:“我想出宫一趟。” 第583章 皇帝怎么鬼鬼祟祟的 殷稷的手骤然一紧,眼底一瞬间闪过数不清的情绪。 虽然谢蕴在他身后,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可仍旧察觉到了他的紧张,连忙揉了揉他的手背算作安抚:“别多想,我出去只是想找找唐停,你方才也看见了,安康的病一直没有起色,我想请唐姑娘来试试,找到就回来,很快的。” “……是你别紧张才对,”殷稷扭过头来,眼底的情绪都被压了下去,看着十分平和,“我又没说不许你去。” 殷稷将她的手抓紧掌心,轻轻握了握,“你想去只管去,带几个人或者让谢济跟着你,只要你平安,想去哪里都可以。” 谢蕴很是意外,她还以为经历了之前的生离死别,殷稷会很忌讳自己不在他身边,都已经做好了要花费许多口舌的准备,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通情达理。 这三年,他的心境也开阔了许多。 “皇上圣明。” 谢蕴欣慰一笑,抬脚要往前,却又被殷稷拽了回去:“朕这么通情达理,你一句圣明打发了?没有别的谢礼吗?” 他低了低头,暗示得很明显,谢蕴左右看了看,似是没瞧见人,脚尖这才微微一踮,迎着殷稷扬起了头……然后一巴掌糊在他额头上,将他的头给推了回去。 “青天白日的,皇上自重。” 话音落下,她转身就走。 殷稷:“……” 早知道他就不通情达理了! 他咬牙切齿地追了上去,不死心地跟着谢蕴,哪怕进了乾元宫也不肯消停,谢蕴走哪他就跟哪,跟只讨债鬼一样,连谢蕴去换衣裳,他都得抓住一只袖子。 “现在没人了。” 他开口提醒,觉得自己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谢蕴要是再这么…… “皇上抓住别动。” 谢蕴忽然开口,殷稷心里的牢骚一顿,下意识听了话,下一瞬就看见谢蕴借着他抓袖子的那只手,脱了身上的外袍,换了件寻常宫人的衣裳,而后便开始收拾那些自尚宫局带来的东西。 “你做什么?” 就因为他要讨点彩头,所以谢蕴要收拾东西离家出走? 他连忙将人拦住,挡着那些东西不许谢蕴动。 “我也不是非要你的谢礼,气性怎么这么大?不准走。” 他多少都有些委屈,他也没做什么,何至于此? 谢蕴却是被问得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殷稷误会了,她哭笑不得:“谁说要走了?这毕竟是皇帝的寝宫,我总住在这里也不合适,还是搬去偏殿吧,那边我也住习惯了。” 殷稷的眉头皱了起来:“我的就是你的,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就住在这里。” “不要胡闹,我若是整日与你同吃同住,外头就要传你荒淫无道了。” “管他们做什么?” 殷稷抓着谢蕴收拾起来的包袱不肯撒手,分别那么久,好不容易重逢了,还想睡到另一张床上去? 想都别想。 谢蕴看出了他态度的坚决,幽幽叹了口气:“以前我是你的侍寝女官也就罢了,可现在我不是,再整天和你同居一个屋檐下,这狐媚惑主的名声我可就逃不掉了,皇上,我谢家也是要名声的。” 殷稷一噎,他可以不在乎旁人怎么说他自己,可谢蕴若是在乎,他也不能阻止,只是心里仍旧很不甘心,他们好不容易才重逢啊。 “谢蕴,我觉得还……” 一点湿软的吻落在了他唇边,殷稷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等回神的时候,谢蕴已经提着包袱不见了影子,他抬脚追了出去,就见偏殿已经点起了灯烛,一道人影时不时晃过窗户,收拾的不疾不徐。 这场景太过熟悉,殷稷不自觉怔住了,曾几何时,他就是这么靠在门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偏殿的。 后来他就不敢看了,因为里头的灯烛再也不会亮起来。 但今天,里头的那个人回来了,在消失三年后,终于回来了…… 他再没动弹,玉雕一般就这么靠在门边,怔怔看着。 谢蕴一无所觉,显然偏殿一直有人打理,还是她离开时候的样子,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她那满满一柜子的衣裳已经空了。 她将自己的东西搁了进去,四处摩挲了一遍,心里颇有几分感慨,白云苍狗啊,好在人面依旧。 她吹灭了灯烛,翻身上了床榻,许是对这地方还存着熟悉感,她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夜半却被热醒了,迷糊中她还以为是自己忘了开窗,挣扎着清醒过来,要伸手时,才发现身上从头到脚都被一层薄被捂住了。 有人正隔着被子将她抱起来,蹑手蹑脚地往外头走。 谢蕴:“……” 她虽然很不想相信这么鬼鬼祟祟的人是殷稷,但除了他谁还能在那么多禁军和内卫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跑到乾元宫偏殿里来偷人。 很快,蔡添喜的声音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皇上?大半夜的,您怎么在外头?” 殷稷忙不迭地嘘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别吵。” 有烛光由远及近,像是巡防的宫人也察觉到了这边不对劲,提着灯笼走了过来,瞧见殷稷抱着一床被子站在偏殿门口时都愣了愣,虽然不敢发问,可神情里却满是惊诧。 “朕看月色不错,出来晾晾被子,没你们的事,都散了吧。” 殷稷镇定地开口,宫人们明知道这话不能信,可还是配合的散开了。 蔡添喜却站着没动,他这么大年纪了,什么看不透? 犹豫片刻,他还是委婉的劝了一句:“皇上,您有话还是摊开在面上说得好,这付姑娘看着不会好糊弄的人,要是明天早上发现您把她从偏殿偷了过去,怕是会和您闹……” “别胡说,”殷稷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是她自己梦游过来的,和朕有什么关系?” 蔡添喜:“……” “你给朕记住了,明天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这么说,你要说是你亲眼看见她自己走过来的。” 蔡添喜哭笑不得,虽然现在的皇上积威甚重,说一不二,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这细化的瞬间,他仍旧产生了一种丢人的错觉。 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劝一劝,谢蕴却已经忍无可忍,一把掐在了殷稷腰上。 然后蔡添喜就看见刚才还恶霸似的逼着自己做假供的皇帝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吞了下口水,默默地折返回了偏殿。 他有些纳闷:“皇上,明天早上付姑娘问起来,老奴怎么说啊?” 回应他的是被无情摔上的门板。 第584章 想把她藏起来 宫人都被关在了门外,谢蕴这才撩开被子坐起来,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湿漉漉的汗珠。 “你怎么想的?” 她开口,刚才的事真是既好笑又无奈,还很是不理解。 殷稷站在门边,像是根本没听见她说了什么,仰头盯着屋顶看,仿佛那里忽然开了花。 “问你话呢。” 殷稷仍旧没听见,继续仰头看屋顶。 谢蕴抓起枕头扔了过去,稳稳砸进男人怀里,对方抬手抱住,迟疑片刻,还是抬头看向了屋顶。 谢蕴险些被他给气笑了,索性也不再开口,就那么看着他。 那目光极有存在感,不多时殷稷便撑不住了,他叹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浓浓地失望和遗憾,可片刻后还是低头认了错:“没有下次了,不生气。” 他讨好的来抓谢蕴的手,那只手却躲开了。 殷稷的动作微不可查的一僵,他没有追过去纠缠,只盯着自己那只空荡荡的手看了许久,烛光落在他身上,阴影将他半张脸都笼罩的晦暗不明。 “都是汗,黏腻腻的。” 谢蕴开口,起身要下地去清洗,却被殷稷压在了床榻上。 “真的没有下次了,我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别生气。” 他低声开口,眼睛却始终看不清楚,谢蕴把他的脸颊捧起来,语气很是无奈:“生气倒不至于,我就是好奇,拿被子蒙住我你怎么想的?这种天气,你是生怕我不醒?” 殷稷一顿,窗外的月色照进来,仿佛浸润进了他眼底:“你不是气我来偷你?” “只是有点意外。” 殷稷眼睛刷的一亮:“那我明天……” “你给我睡觉,”谢蕴哭笑不得,将他的大脑袋往旁边推了推:“多大的人了,不许胡闹,赶紧睡吧,我得去洗洗,这一身汗黏腻腻的。” “我伺候你……” “消停些吧,”谢蕴将要爬起来的人推回了床榻上,“就当是为了蔡公公,请皇上就寝吧,他那么大年纪了,还得跟你熬着。” 殷稷啧了一声,虽然不痛快,可还是翻身躺在了床榻上,谢蕴却又拽了拽他:“回你的主殿去,明天早上宫人瞧见你在这里出去,像什么样子。” “朕睡着了,不许吵闹。” “别装,起来。” 殷稷没再开口,只有刻意拉长的呼吸声响了起来。 谢蕴见他这幅滚刀肉的模样,忍不住磨了磨牙,可瞧见那张烛光下多少有些憔悴的脸颊,还是没能狠下心来:“算了,就今天晚上。” 她擦洗一番换了衣裳,回来的时候殷稷的呼吸声已经平稳了,可她去莫名觉得殷稷并没有睡着,她仍旧放轻了动作,慢慢在床榻上躺了下来。 临近天亮时,有条胳膊小心翼翼的搭在了她腰上。 殷稷…… 虽然中间被生生吵醒了一回,可后半宿谢蕴睡得还不错,外头天光大亮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腰间的胳膊还在,她轻手轻脚的将胳膊拿开,等下了地才回头看了一眼殷稷,许是长期睡不好的缘故,他眼底总带着几分青影,生生衬得他多了几分阴郁。 “得好生休息才好。” 她轻轻点了下殷稷的额头,这才去耳房洗漱。 乾元宫里逐渐有了细微的动静,只是宫人谨记殷稷的忌讳,不管是走动还是洒扫,都尽量没有发出声音,谢蕴也小心翼翼的出了门,去找蔡添喜要出宫的对牌。 “今日没有早朝,劳烦公公看顾着,让皇上多睡一会儿。” 蔡添喜含笑答应了,嘱咐了谢蕴两句路上小心,这才去了偏殿旁边守着,伺候他的小太监却有些看不过眼:“这付姑娘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才来乾元宫几天啊,竟然还吩咐起您来了。” 他是玉春出师后才调到蔡添喜身边的,并没有那个荣幸称蔡添喜一声师父,只是为了照料对方的日常起居,可他自己却存了旁的心思,想着更进一步,所以伺候的十分殷勤。 只是蔡添喜始终都淡淡的,即便是听见他这种类似于挑拨的话,也没给出多少回应,靠在偏殿门前便合上眼睛开始养神。 小太监见他这幅样子,讪讪闭了嘴。 蔡添喜心思却并不平静,因为刚才谢蕴嘱咐他的时候,他竟然丝毫都没觉得哪里不对,仿佛这是一件很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明明如同太监小六子所说,这付粟粟才来了乾元宫没几天,不该让他这么信服。 真是奇了怪了…… 他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正琢磨着,偏殿里就响起碎裂声,他连忙回神:“皇上,可是您醒了?” 殷稷没有给出回应,可蔡添喜还是推开了门,皇上一向浅眠,不可能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没醒,而且这东西极有可能是他自己打碎的。 “皇上……” 他堆着笑进去,可下一瞬脸色就变了,殷稷手里正紧紧攥着一片碎瓷片,殷红的血迹顺着他掌心流出来,淅淅沥沥的落在地上,简直触目惊心。 “快,传太医,皇上受伤了!” 他慌忙凑过去,掰开殷稷的手,将碎瓷片拿了出来。 殷稷靠在床头闭着眼睛,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伤了的手不是他的一样。 蔡添喜又心疼又恼怒:“您这是做什么呀?就算和付姑娘吵架,也不能这么损伤龙体啊……” “没有吵架……” 殷稷哑声开口,“朕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睁开眼睛看着门外:“刚才她走的时候,朕差一点就把她拽回来了,朕不想让她出去,不想让她离开朕的视野,蔡添喜,朕想把她藏起来,想让谁都看不见她……” 蔡添喜听得愣住了,殷稷是皇帝,他当然可以这么对一个人,但是那付姑娘…… “皇上,三思啊……” “朕只是说说……” 殷稷低语一声,受伤的掌心陡然攥紧,刚刚缓和下来的血流瞬间又汹涌起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许久才叹了一声:“你也要盯着朕,别让朕做错事,朕不可以再失去她一次……” 第585章 不会有人来的 谢蕴一出乾元宫的门,就觉得掌心发疼,她随手揉了揉,只当是刮骨的后遗症发作了,并没有在意,脚下速度越来愉快,她想早一些找到唐停。 要出二宫门时,却被几个人拦住了,说是拦也不恰当,因为她们只是凑在一起说话,完全没在意周遭的人,看那群人的装扮像是迎春殿里出来的,她有些纳闷,这些人在这里做什么? 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就被她抛诸脑后,她没心思理会不相干的人,可擦肩而过的时候,几人的说话声却传了过来—— “太吓人了,你没见那些人现在什么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也太狠了。” “谁说不是,以后可千万不能得罪皇上,不然真是生不如死……” 谢蕴脚步一顿,这几人说的是殷稷? 她侧头看过去,几人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仍旧在讨论:“你们知道之前有个御史,因为皇上牵连萧窦两家本家,当庭死谏的事吗?” “听说了,听说当时没有撞死,皇上把人拖出去腰斩了,然后那御史就拖着半截身体从殿外爬到了殿内,肠子拖了那么远,过了半个时辰才死,我听说秦相就是因为这件事辞官的。” “别说了,吓死人了……” “还有更吓人的,你们知不知道放风筝?就是……” “住口!” 谢蕴低喝一声,脸颊隐隐发白,“妄议帝王,你们有几个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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