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个孩子站在一起,四面楚歌。 她为什么要是个女孩子? 刘榕抱紧舱体把自己的耳朵紧贴舱体,他忽然很想听一听这个微弱生命的呼吸。 “你为什么要是个女孩子?” “你妈妈不会知道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你……” “而你会知道什么样的命运等着你……” “她只知道‘战争武器预备’,可她从很小很小就待在这个世界,她并不能彻底理解这是什么样的人生。” “她唯一最彻底明白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你出生之后她将与你分别。” “所以、她只在乎一件事……”刘榕哽咽了。 “她还能不能抱到你。” “你妈妈说我是一个很好的人。” “可我是刽子手的刀,所以我……所以我……”他咬牙切齿着。 “我也是刽子手啊。” 一周后新生战争武器的舱体室内发生一场混乱,舱体温度系统出现故障,研究人员紧急抢救新生的战争武器,这场故障造成部分新生战争武器的死亡。 羌橘深夜遇见了刘榕,刘榕蹲在图书馆门口的白梅下,他的军装外套没有扣上扣子随意地披着,羌橘一眼就看到刘榕的外套里穿着刚刚开学那会儿的白衣服,那件洗的发黄的白色衬衣。 刘榕挖了一个小小的坑,把一截小小的树枝放了进去,又温柔地盖上了土。 他回头看向羌橘,在细碎的落梅之下,他在一片灯光里对羌橘笑了 遥远的寂静的微笑 第147章 你也曾被激励吗 我后来回忆那天深夜到清晨所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细节都让我后悔一生,我的一生所念念不忘的事情中,这一天的所有时刻都在不断向我回响。 我记得那个深夜是以看着他蹲在梅花下为开端的,他冲我微笑的那一刻变得遥远,这像是一个预兆,我被拉入远离这个世界的寂静中,我惴惴不安,道不明这种氛围有多奇特,我看着他像是在看古老的默片一般,我是黑暗影院的观众,他是黑白默片里的角色,我们在一个世界却又不像一个世界。 他站了起来然后又对我笑了,我知道他不是爱笑的人,他与他的白蛇精神体一样,都是清高而冷淡的生命,寂静的时刻那条白蛇将尖尖的脑袋搁在一块干净的地方,冷冷的,游离在外的。 我对他笑了笑,我不明白我的不安,我像是危险世界中依靠本能的动物,我看着飘落的白梅觉得惶恐,他又笑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穿我在害怕,他伸手拍了拍我的头。 尹灯学姐教了你不少东西吧,走吧。他冲图书馆偏了偏头。 我也教你一些东西。他对我说道。 我安安静静跟随他进入图书馆,他选择了我们以前经常坐的位置,他选了很多资料放在桌子上,他一本本将书打开,他耐心地讲解着知识,一切好像回到了刚开学不久的时候,他好像忽然回来了,又好像没有回来。 我在这几个小时内变成了最认真好学的学生,我比任何时候上课还要认真,他在拼命教我,我在拼命学着。 从深夜到清晨,我从未松懈,我已经极度疲倦,他所讲授的已经超过了我短时间能接受的范围,可我硬生生接住了,他让我无端地恐惧。 好了,我今天要回家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消化。 他笑着,嘴巴一开一合对我说话,我抓住他的手问他 你为什么忽然教我那么多?以后慢慢教我不行吗?还是你打算只给我上最后一次课。 我努力用轻松玩笑的语气说着。 你想什么呢?我还有要教你的。 我随着他一起向图书馆外走去,我们都不约而同选择走楼梯,寂静之中我们的脚步像是钟的声音。 冷风从我和他的脸上吹过,他看着近处那几树梅花,他的眼神如同清冽的梅,我看着他洗得发黄的衬衣问道 不冷吗?外套里只穿衬衣。 我这件衣服穿了好几年了,你是不是因为看见这件衣服所以以为我很穷?他哈哈笑着,我们一并走到梅花前。 衣服是我姐姐做的,我们刚从三十一区逃难来这里的那几年,我们很拮据,我姐姐做了一件很长的衬衣给我,可以让我穿好几年。 你回家是要去看你姐姐吗? 是啊。他看着梅花笑得幸福。 我们陷入了沉默,过了几分钟刘榕忽然开口对我说 其实你说我是它的那个夜晚,我很想笑,我哪是它啊,但我也为这句话感动过。 羌橘,我其实之前思考过一个问题,人怎么样才能活得更久,寄托于先进的医疗吗?可是战争一来什么都没有了。士兵有随时都会死去的风险,每个士兵都有赴死的意志吗?我前段时间重温了海洋战争的纪录片,我看到那些家属在画面里痛哭,他们连遗体都等不到,我在想人是不是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但我忽然之间因为一些事情,觉得人的生命可以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延续。 就像母亲诞下孩子一样,士兵死了但却拯救了其他人,士兵会不会在生者的身上继续活下去? 我看到一个纪录片里,一名士兵带着他战死的战友的遗志前往战场,我觉得那名死亡的士兵在他身上也活下去了。 刘榕微微一笑看着白梅 我最近真的很喜欢看这些纪录片。 你说这些话让我觉得有点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说道。 刘榕一愣又笑了,伸手拍打了一下我的后脑勺,他笑着笑着戛然而止,他看着梅花说不出话。 日出来得太晚,即便清晨我们仍然在黑夜里,我看着刘榕也说不出话。 你是战争的受害者,但你的眼睛像是没有经历过战争,你被丹尼尔保护得很好,可你是一个不完全的人,你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的背面,所以你是个不完整的人,而我……他兀自一笑,而我或许要感谢你,我看过世界的背面,也看过了世界的正面,但我仍然是一个不完整的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刘榕偏头对我笑,他挥挥手在没有日光的清晨里向我作别,他走了,我站在原地许久回不过神。 再后来刘榕失踪了,我永远忘不了那天我冲进办公室,我也永远记得老师们凝重的神色,我执著于要看刘榕的家庭地址,我被老师骂出了办公室,就连校方都找不到刘榕,我能做什么?可我就是那么固执,我像是在挣扎,因为我了解这个人有多热爱学习,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一天的下午高览告诉了我刘榕的家庭地址。 我先去看看他姐姐,刘榕那天说他要回家看姐姐。 可是刘榕的家庭档案里没有写过他有姐姐啊?高览疑惑地看着我,他只写了他前资助人的名字。 那种可怕的感觉再次降临在我的身体里,我毛骨悚然地看着天空被光屏所遮蔽。 这一次的光屏没有报道志愿军,也没有报道恐怖分子的处决新闻,甚至不是官方与校方来播报。 就像刚开学萧殷老师上课的那一天一样,我们的光屏被入侵了,与之不同的是,恐怖组织没有采取任何神经网络系统就将我彻底污染了。 那是一个黑色的基地,我的眼睛跟随画面一一扫过,我看到了许许多多与我一般年纪的学生,我甚至 我睁大了眼睛 我看到了刘榕,黑色的枪指着他的脑袋 他和所有人一样跪在地上。 短短几分钟,我看到了各式的刑讯,校园里一片安静,画面里仍在惨叫,世界的背面在我的头顶污染着我,我看着短短几秒的刘榕,我张着口哭得不像我。 世界的背面以残忍的暴力逼迫这些跟我一样的人投降服从,我记得往日里常常有人高高在上嘲讽那些为恐怖组织卖命的向导哨兵们毫无骨气,但在这样的暴力里,所有人都噤声了,在画面外的我们都已丧失说话的勇气,甚至无力怒骂一句畜生。 我看着他们,我看着死者四分五裂,我看着生人屈从,我生平第一次饱尝无能为力的滋味。 枪从一个个脑袋上指过去,这是我一生最压抑的时刻。 枪指在刘榕的头上了,我恐惧得连喘息都不能。 他看着镜头平静且从容,我仰着头害怕到了极点。 我看着枪管,我在发抖,他的沉默让我恐惧。 求求你……求求你……我干巴巴地哑声哀求。 求求你……求求你…… 求求你……求求你…… 刘榕隔着光屏似乎看到了人群之中的我,他明明看不到我,可那一刻我觉得他看到了我。 求求你…… 活着…… 求你…… 求你…… 默片的那一天只在这一瞬间发声了,他看着我无所畏惧,他对我说 “你也曾被激励吗?” 第一次海洋战争与第二次海洋战争的纪录片涌现在我的脑子里,我想起刘榕说过的,他唯一羡慕过我的事情 “是的。”我回答了他。 他好像听到了,他垂下眼睛笑了,枪声响起,我随同枪声与他一并倒下,我却合不上眼 他像是一个开端,自他之后愈来愈多的人开始反抗,我看到了年轻生命反抗所付出的代价,这个世界的背面与正面一并在我的眼前,我惨叫着仰视这个世界 只有枪声 第148章 刘榕与刘榕的姐姐 我在高览把我拉起来之前站了起来,天空的光屏消失了,阴霾依然在这个阴天里,我看到高览惊恐地看着我,我看到他满是眼泪的脸又流下眼泪。 他告诉我不要急慢慢说,我在失聪般的安静中又再次听到了我的声音,时间好像回转了,我的声音再次变成干涩滞笨的机器。 “我、我要、要出……出校门、申请……” 刘榕还有一个姐姐,我要去到他姐姐的身边。 我听着我的声音忽然再次崩溃却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一下子跪在地上,我快疯了,我像困兽一样嚎叫,我跪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向地面发泄着,我弹了起来向校门狂奔,我听到高览反方向狂奔的声音,我在接近校门的时刻拿到了申请,我向我的手环说着目的地,我的手环对我的声音识别失败,我那么挫败不知道向谁发泄,我毫不体面像一个疯子一样输入了好几次才打开了导航。 这是我从未接触过的地方,我在一个封闭的管道内无尽下坠,我看着下坠的舱体,我想象着刘榕每次从这回到下区的时候,是否为这种下坠的感觉而压抑过。 他曾说过我不会想去这个地方,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漫长的下坠之后,舱体打开。 我凭借嗅觉先一步认识了这个世界。 洁净的街道消失了,漂亮的区域规划不见了,体面的人也不存在了。 奇怪的霓虹中,我看到肮脏的街道没有清理干净的雪花被肮脏的鞋底踩得更肮脏,我站在通往下区的门口看着和我在一个人间的世界,这里太狭窄了,狭窄却拥挤着比街道更脏的人。 一个带着浓重气味的女生还未向我说话就先笑了,她摘了自己的帽子不伦不类向我行礼,她饱含暗示地看着我然后叫了一声先生。 我避开了她,我听见她朝空中恶狠狠啐了一口。 我越向刘榕的家的方向走越压抑,我行走的每一步只有狭窄和肮脏的感受,我想象着清高的刘榕是以什么样的样子穿行在这个世界。 我在古旧满是涂鸦的房子前驻足,墙壁上被涂鸦满下流的脏话,我一伸手就推开了门,刘榕的家里并未上锁,或许也并无必要上锁,我站在这个狭窄的家里,室内很洁净,却洁净不出体面的样子。 我后面传来声音,一个男人端着一碗饭,他停下看我两秒然后嘴里嚼着东西冲我恶声恶气 “你谁啊?进来干什么?” “你、好,”我说出这两个字之后男人怪异地笑了,“……我、我是刘榕的、朋友。” 男人吃着饭打量着我像是确定了某件事,他坐在门槛上边吃饭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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