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轮廓。 姚江半蹲下来,垂睫看他。男人闭着眼,皱着眉,无辜极了。 好似睡梦里都有人伤他的心。 姚江看他额上的淤青。 都说君子不立危墙,偏偏每次冲在最前面;明明身手很好,还是动不动就受伤。不是磕了碰了,就是刮了划了。最可恨的是,本人毫不在意。 实在是活得很随便,很粗心。 难怪看上自己。 他蜷着手,不由自主地悬向他前额那块黯淡中的暗色,感到三十五年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正在这个人面前分崩离析。姚江甚至不确定这一切从何而始,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走到这里。 手的影子覆盖了历中行的脸,鲜明的五官模糊起来。 手腕凝定,鼻息静止,他的手指虚蜷,嗫嚅着,以背面的骨节,轻吻那片额头。 “姚江,现在你还要告诉我,没有恋爱的计划吗?”本应睡着的人开了口,一字一句说。 霎时,他的手一沉,落实了他的罪证。 然而同一时间,历中行在手底下睁开眼。 他不睁眼便罢,一睁眼,满腔的渴慕轰然决堤,浩荡月色尽倾于此。当阳桥头一声吼,竟不是破釜沉舟,而是空门大开,予取予求。 千年的狐狸,万年的妖精,都要在这痴儿眼里现了原形。 姚江将颤动的手指攥进掌心,指甲掐进肉里,机械地移肘,最后将小臂抵在床沿,挺直了背,闭一下眼: “以前我谈恋爱,总是浅尝辄止,不是非谁不可,也不是万里挑一,时机合适,人也不错,就足够建立关系。 “可是中行……如果和你在一起,我会开始奢求,求不分开,求一辈子。你是个理想主义者,坚定纯粹,一尘不染。我只是个俗人。你一时错爱跟我好了,时间一久,总会发现真正的同路人。那时,我该如何自处?” 巴尔扎克说,流氓恶棍动过刀子,依然能讲和;情人之间为了一个眼神、一句话,却会终身反目。有些决裂的例子往往难以理解,原因就在于,只要不曾有过毫无芥蒂的情谊,即使心存猜忌也还能相处;过去两个肝胆相照的人,临到眼神言语都要提防的时节,会觉得不堪忍受。 他怎么忍心,和历中行走到那一步。 他向来悲观,他的未来需要预案,任何事,要考虑到最坏的地步,给断臂做假肢,为玉碎制锦盒。从前他自信可以挽救和弥补一切。 除了一件事,除了这个人。 历中行不说话,眼底月色灼人,猛地撑起身吻了他。 这不算是一个吻,只不过唇贴着唇。 这定然是一个吻,只不过唇贴着唇。 足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唇分,历中行披着满身树影坐起来。不知月光还是灯光,一片片翻犁着雪白的墙。 姚江张口欲言,吻便又卷土重来。 这一次确凿无疑,柔软的舌长驱直入,不由分说嵌进他的唇齿。 历中行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作弊。 他无法回答姚江的问题,无法预言未来,无法给他任何虚假的安全感,他只能赌,赌对方舍不得,赌火焰可以点燃焰火。 他赌赢了。 那吻像激越的军号,旗锋所指,摧枯拉朽。姚江只听见胸中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沧海夷为平原,桑田拔地而起,燃烧的火焰蒸干一切,理智滋滋化作烟尘被千军万马踏于蹄下。他投降。 近乎噬咬般控住那甘愿自陷的唇舌,托着历中行的臂肘霍然起身,姚江屈腿膝行,将人按在床头的软垫上。 垫板一声闷响,历中行的轻呼还未出口就被堵了回去,口腔中氧气被迅速卷走,高热的软物灵活如蛇,轻舔他的上颚,他眼前一花,脑海白光连闪,水声绵密的纠缠又接踵而至。他抓着人的肩膀,短暂窒息之后,找回了自己粗重的呼吸,竭力回应。 姚江托住他,一手攥着他的腰,半跪在床沿,大腿肌肉紧绷,侵入他双腿之间。历中行原本盘坐的单腿为容纳他而展开,感觉到对方西裤下蛰伏的凶物形状鲜明地烙着自己。 他也硬了,性器隔着布料紧贴姚江大腿。浑身燥热,微抬的眼眸泛起一层莹润水光,耳垂通红,呼吸急促,仍拥着人锲而不舍地吻下去。 舍命奉陪的架势。 “中行……”攻城略地的人鸣金收兵,姚江低眉放了他,又不甘心,衔住下唇再咬一口,而后交颈相拥。在他耳边一出声,嗓子全哑了,鼻息火烫。 历中行低头,双臂微松,额抵在他肩上喘气。 姚江觉得自己可笑。无谓地挣扎这么久,还是跟这世上所有男人一样不能免俗,吃到嘴里就舍不得放。他想了,就嗤笑出声。 “笑什么……”历中行的脊骨又绷起来,紧张地抬头,怕他不认账。 抬到一半,被人轻轻按住后颈,指腹带着噼里啪啦的电流,缓缓摩挲。姚江双唇贴上他的耳廓,声带崩毁似地吐息,接近无声,说,“爱你。” “别难过,中行……”他吻他的耳朵,雕琢玉石一样碾转厮磨,“喜欢你。” 不反悔。 没有退路,没有保险,他从此刻求永久。 倘若日后粉身碎骨,他认了。 历中行被喊得全身发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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