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正要走的时候,阮秋玥攥住了司南曜的衣袖。 “我知道这样很过分,但可不可以请你有空的话来看看我?” 这一次,阮秋玥把选择权交给司南曜。 她是被动的、占下风的。 司南曜沉默了一下,最终道:“你知道的,集团刚搬过来,我忙不开。” 委婉的拒绝。 阮秋玥垂下浓密的眼睫,苦涩道:“好,那你不要太辛苦,照顾好自己。” “嗯。”司南曜看向阮秋玥,温柔一笑:“你也是。” 病房门再次被合上。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病房瞬间变得沉寂、安静。 阮秋玥偏过头看向窗外。 她所在的楼层是7层,正好面对着窗外已经火红的枫树。 一阵秋风吹过,无数枫叶哗啦啦地往下落。 而恰好有一枚青黄交接的枫叶飘飘荡荡地坠进了阮秋玥的窗户。 她静静、久久地望着。 最终还是从病床上挣扎着起身,走到窗前,弯腰捡起了这枚枫叶。 许多往事好似犹如风过无痕,又亦如这枚迎风而落的叶子。 错过的、失去的,始终都回不去了。 阮秋玥一夜无眠。 而彼时的司南曜在家中竟然也心乱如麻。 张妈煮了一碗百合莲子羹,坐在他对面静静陪伴。 “张妈,她也来加拿大了,今天我和姝婉开车撞到了她。” 司南曜忽然开口。 张妈不必问,他知道司南曜口中的这个她是谁。 他只温和地看着这个如自己亲生儿子一般呵护着长大的。 “再见到还和以前的心境一样吗?” 司南曜摇头:“不一样了,看到她我总会想起被欺骗的十年,我不快乐。”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先生,如果不快乐,那就不要再见她,既然这十年我们已经无法追回,那我们就收拾心情走向下一个十年,只要你想。” 张妈握住司南曜有些凉的手:“从任何时候开始都可以是你最好的十年。” “好。”司南曜笑起来。 破镜不可能重圆,就算重圆了,那些曾经的裂痕还会横亘在心中。 就好像永远都拔不掉的刺。 只要一想,就永远隐隐作痛。 司南曜没有再去见过阮秋玥。 一来是集团确实有许多事要他亲自洽谈,比如那个中国留学生公寓。 二来他知道,如果他是她的病因,那更不应该给她无谓的希望,徒增痛苦。 三来魏姝婉和安娜已经把后续赔偿等做得尽善尽美了。 想到魏姝婉,司南曜按了按太阳穴。 她依旧来找他。 甚至真的辞掉了在家族集团的工作,应聘上了他的随身助理。 所以现在,司南曜几乎天天都可以看到魏姝婉。 “早上好,司总,这是给你带的拿铁,五分糖。” 说曹操曹操到,魏姝婉拎着咖啡袋推门而入,对司南曜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我要的不是冰美式吗?”司南曜疑惑。 “冰美式抑制食欲啊,而且喝太多了会对身体不好。”魏姝婉理所当然地解释。 司南曜微微蹙起眉毛:“你现在是我的下属,不是我的朋友,我们是在职场,你不能用你的意愿篡改我的意愿,换言之,上级已经交代清楚的事你必须严格按要求执行。” 他拨打内线电话:“安娜,重新给我一杯冰美式。” 在得到五分钟之后送进来的回复后,司南曜看向魏姝婉。 “你明白了吗?你既然不想做千金大小姐,那就跟着安娜好好学,所有合格的继承人都会经过轮岗的历练,只有从基础做起,你才会有一份同理心。” 他原本不想说教,但是放任自由的话,她会让他感到困扰。 “我知道了,司总。”魏姝婉收起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严肃点头。 “拿铁你喝,好好工作,争取早日当上老板。” 司南曜戴上金丝眼镜,重新投身于工作之中。 在他的心底,已经有许多东西超过了爱情。 伤筋动骨一百天。 阮秋玥在多伦多东医院休养了一个半月。 这一个半月里,除了安娜和魏姝婉,她没再见过任何人。 安娜总是公事公办,偶尔问起司南曜的近况。 他的回答永远都是礼貌而疏离的一句:“司总很好,只是工作有些忙。” 而魏姝婉和安娜则是两个极端。 她仿佛是十万个为什么,总是坐在病床边问东问西。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我搞清楚南曜为什么和你离婚,我就不会重蹈覆辙了。” 魏姝婉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但阮秋玥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 因为只有在魏姝婉的口中,她才能知道司南曜真实的近况。 “唉,他说以后不让我自作主张买拿铁了,他就要喝冰美式。” 因为冰美式提神,他现在为了工作真的很拼命,阮秋玥想。 “今天他去市中心那块地皮了,没带我,他在国内也这么喜欢工作吗?” 喜欢吗?阮秋玥也不知道。 记忆里的十年,司南曜总是事事以她为先。 他永远都在她看得见的、需要的地方。 “他被财经日报采访了,今天又帅又酷!” 于是魏姝婉走后,阮秋玥打开了病房内的壁挂电视。 她终于再见到了他。 好像瘦了,但眉眼间神采奕奕。 应该是很享受现在的状态。 阮秋玥忽然觉得,这样或许也很好。 从前,司南曜为她默默地做了那么多事不要求回报。 现在,她也应该默默守护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只要看到他好就足够了。 阮秋玥不知道这样算不算释怀,或者是放手。 亦或是执念消除。 她午夜梦回时还是会梦到许多和司南曜的事。 十年里,有太多值得刻骨铭心的回忆。 两个人第一次去旅行,去的是冰岛,他们在皑皑白雪中见到了璀璨的极光。 第一次一起做饭,做的是西红柿炒鸡蛋和辣椒炒肉这种小白入门级的菜。 还有两个人第一次去游乐园,第一次去看电影…… 原来阮秋玥人生中许多第一次都是和司南曜一起完成的。 出院后,阮秋玥去看了心理医生。 原来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真的属于精神类疾病。 医生建议她回国治疗。 走出诊所的时候,阮秋玥抬头看了一眼天。 已经是深秋了,马上加拿大就要到下雪的季节了。 “秋玥,你想不想试试打雪仗?雪很干净的,就像雨一样干净。” 耳边忽然响起司南曜的话。 “你还记得我们去冰岛吗?你喜欢那里吗?想和我永远生活在那里吗?” “秋玥,初雪的时候要表白,我爱你。” 阮秋玥攥了攥掌心,还是想要和司南曜见一面。 她拿出手机,给安娜发了一条讯息。 这还是车祸后安娜重新给她的新的联系方式。 安娜在十分钟后回复: 阮秋玥看了看加拿大近期的天气预报。 她郑重地、微微颤抖着手回复。 11月12日,Bluffs悬崖公园。 阮秋玥比约定好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 她看了天气预报,今天加拿大会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初雪。 阮秋玥坐在长椅上,握紧了口袋里的十字架。 这是今天刚出克维尔四季酒店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给她的。 被戴上时阮秋玥还在婉拒:“抱歉,我不信耶稣。” 实际上,她什么都不信,她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而那个老人却说:“以圣母、圣女、圣灵的名义保佑你,我的孩子,愿你所想都能实现。” 听到这句话的阮秋玥犹豫了。 正是因为这一犹豫,老人慈悲地拥抱了她。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弯弯折折的小巷。 等阮秋玥摘下十字架再追过去时,老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骑着载满鲜花的自行车在挨家挨户地售卖。 阮秋玥抿了抿唇,走向年轻人。 “你好,麻烦您给我选一枝送给爱人的花。” 在一起十年,阮秋玥好似鲜少给司南曜送花。 虽然他从来不说,但哪个热恋中的男生不期待收到花呢? 年轻人在鲜花丛中选出一束樱草花。 他手舞足蹈地告诉阮秋玥:“樱草花的花语是想要永远和爱人在一起,代表着除眼前的爱人之外别无他爱,表示一种爱情的告白,是一生只爱他一个的承诺。” “小姐,这束花真的非常适合送给你的爱人,如果你送他一束樱草花,就表示你在向他许诺,你一生只爱他一个,你将会爱他到永远。” 年轻人强调。 于是阮秋玥买下这束花。 怀揣着老人送的十字架,还有一束小小的花朵来到约定好的地方。 等待的时间尤其漫长。 阮秋玥很忐忑,害怕安娜会突然告诉她,司南曜因为工作问题来不了。 因为这些天她总是在电视和网络上看到司南曜出席各种商业活动。 阮秋玥知道,司南曜的工作真的很忙。 所以才会愈发体会到当初的他有多爱她。 好在,15时32分。 司南曜赶到了这里。 他有些歉疚道:“对不起,迟到了两分钟。” 他还记得阮秋玥最不喜欢别人迟到。 “没关系。”阮秋玥把樱草花递给司南曜。 最近她有在按医嘱吃药,而且等待的是她想要爱到永远的司南曜,所以没关系。 “送我的吗?”司南曜有些讶异:“谢谢。” 但是依旧欣然接受了。 “花很漂亮。”他夸赞:“不过,你还想和我说什么吗?” 司南曜之所以选择赴约,不是动摇,不是放不下,不是怜悯。 只是想给彼此的十年画上一个完整的、正式的句号。 “南曜,下雪了。” 阮秋玥今天的第二句话,她抬头看向天空。 无数微小的雪花从灰色的天空中飘落。 司南曜一怔。 他记得曾经和阮秋玥说过,想要两个人一起经历一场初雪。 “秋玥,我们已经……” 虽然很残忍,但司南曜还是要提醒。 这场初雪已经迟到了十年。 早已经不是他想看的那场了。 “我知道。”阮秋玥温柔一笑:“我只是想正式地跟你告别,以后我都不会打扰你了。” 她注视着司南曜:“我要回国了,后天的机票。” 真奇怪,明明等待的时候有那么多话想说。 可真正共度这一刻的时候,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竟然只想安安静静地和司南曜独处一会。 “南曜,我确定,我真的爱你,这份爱或许持续十年,或者百年,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知道,我无法再让你感到幸福。” 阮秋玥温柔而无奈:“所以今天,就当是我向你告别吧。” 司南曜无法形容这一刻自己的感觉。 这一句我爱你,他曾经期待了很久。 因为太久了,司南曜已经记不清当时的自己是怀着自己的心情。 而现在的他显然已经不需要了。 一阵凛冽的冬风吹过。 刹那间,司南曜好似看到无数个自己和阮秋玥。 他们被定格在原地,然后被无情地掩埋在名为十年的废墟中。 而一幕格外清晰。 十年前司南曜手术成功,被允许坐在轮椅上下楼呼吸新鲜空气。 在仁心医院那棵古老的蓝花楹树下,他第一次意识清醒地见到阮秋玥。 “阮医生,我们可以正式认识一下吗?我好像不大想只叫你阮医生了。” 如果没有这样的开始,那是不是没有之后爱恨交缠的十年。 恨吗?司南曜扪心自问。 或许是有一瞬间,他真的是恨过阮秋玥。 可是后来,只剩下释然。 这十年司南曜已经用尽全力去爱过,他在这段感情中没有辜负、伤害任何人。 已经足够了。 “南曜,我希望你能幸福,比我、比任何一个人都幸福。” 阮秋玥没有告诉司南曜樱草花的花语。 买花时,她忽然想起他喜欢的小雏菊。 卖花的年轻人告诉阮秋玥:“小雏菊的花语是不敢宣之于口的爱。” 所以司南曜不曾说,她也不必再说。 雪花落在掌心,又迅速消融。 司南曜在漫天雪白中望向阮秋玥。 “秋玥,我也希望你能够幸福,这十年我不后悔,希望你也不后悔。” 他拂去她肩上的落雪:“往事不可追,我们都不要回头,只勇敢地往前走就好了。” “好。”阮秋玥笑着答应。 直到雪停,两个人才并肩走出悬崖公园。 有些人并肩过一段路已是难得。 两个人站在雪地里,看了最后彼此最后一眼。 “南曜,你先走吧,这次由我目送你的背影。” 之所以这样,是阮秋玥想起曾经许多次因为医院或者梁天奕丢下司南曜的时刻。 那时的他只是无声地目送着她的背影。 阮秋玥无法想象当时的司南曜心中是怎样的悲伤痛苦。 所以这一次由她目送他离开。 只有处在一样的处境,才能感同身受。 然而,说出这句话时阮秋玥已经痛不欲生。 “再见,秋玥。” 司南曜没有推辞,微笑着向阮秋玥摆手。 然后转身,没有回头。 …… 11月14日,多伦多皮尔逊国际机场。 “尊敬的阮秋玥阮小姐,您乘坐的飞机即将要起飞了,请您迅速到登机口登机。” 广播里一遍遍响起甜美的女声。 阮秋玥站在检票口,心怀希冀地向外张望。 她在等一个或许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人。 阮秋玥在等司南曜。 那天之后,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的她只能把航班信息发给安娜。 人总是这样,见了一面之后还想见第二面。 总是贪心不足。 明明已经告别了,却还是想要在离开这片土地之前。 最后看一眼。 可能因为这一次是真的,一旦离开,这辈子就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阮秋玥做不到言而有信。 可是她等了很久,等到广播最后一遍响起催促的声音。 阮秋玥都没有看到司南曜。 而彼时的司南曜站在阮秋玥看不见的视觉盲区。 同样是最后一次目送她的背影。 “秋玥,祝你一路平安。”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 司南曜没有回国,也从来不曾听过阮秋玥的近况。 而她,每到过年或他生日时,总会在他微博小号送上一句。 或者是 司南曜好似遗忘了这个微博小号,阮秋玥从没有见过这个账号上过线。 其实里面的内容也少得可怜。 只有三四条。 都是他偷偷拍的和她的合照。 阮秋玥一边治病一边想念着司南曜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这一年,远在加拿大的司南曜成功达成了和日本、美国最大的房产商的合作。 属于中国留学生的中国公寓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魏姝婉做了半年贴身助理后就被大魏总接了回去。 司南曜落了个清静。 终于有时间按照自己的心意随机环游世界。 美国大峡谷、澳大利亚大堡礁、芬兰极光、西伯利亚大雪…… 司南曜走走停停了一年。 最后来到阿根廷和巴西边境的伊瓜苏瀑布。 面对它的汹涌澎拜,司南曜终于登上遗忘许久的微博小号。 未读消息如纷飞的雪花。 他没有时间逐一查看,只删除了曾经发布过的微博。 没有片刻的迟疑、丝毫的犹豫。 然后司南曜更新了一张伊瓜苏瀑布的照片。 他说: 殊不知在遥远的榆市,阮秋玥为他这十分钟的上线彻夜失眠。 人生百年,有些人却永远停留在分离的那一刻。 …… 司南曜回到榆市已经是两年后。 他是受榆市市长邀请,回来给广大企业家做经验分享的。 后台化妆间。 安娜正在和司南曜核对稍后的流程。 服装师推着一排搞定走过来,高级化妆师温柔细致地勾描他脸上的细节。 “司总皮肤很好,素颜已经很漂亮。只是太白了,反而需要调一下肤色。” 化妆师完成最后一笔,看向镜中。 司南曜闻言,亦向镜中的自己看去。 一瞬间,他感到恍惚。 和十年前、三年前都完全不一样的一张脸。 更准确来说是气质,是眼神。 他就这么成为了像爸爸那样的人。 “小曜,你真的做得很不错。” 恍惚间,司南曜好似看见爸爸妈妈站在自己身后,满眼慈爱。 这一面镜子好似变成一面厄里斯魔镜。 而这时,门外传来吵闹声。 “哟,这不是榆市小少爷梁天奕吗?怎么做起化妆师的工作了?” “你给谁化妆啊?人家知道你是小三专业户吗?想来你也不敢告诉人家吧?” “要是别人知道了肯定会觉得晦气死了,你都不觉得自己脏吗?” 化妆间并不隔音,这些声音全部被司南曜一字不差地听去。 他眉头微蹙:“梁天奕?安娜,你去看看,是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梁天奕。” 当年梁天奕被人人喊打的事司南曜并不知情。 此刻,他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同名同姓。 毕竟榆市那么大。 而且梁天奕怎么会来做化妆师这样的工作。 两分钟后,安娜进来了。 他还带着一个男人。 司南曜疑惑地转过身。 安娜还没来得及开口和他说明情况。 司南曜只见他身后的男人猛地上前一步。 嘶哑的声音隐约有些熟悉。 “是你,司南曜?你回国了!?” 是梁天奕没错。 可眼前的梁天奕哪里还有一点圣约翰高中校草的样子? 他戴着口罩,露出来的眼睛疲惫又浑浊,原本健硕的身材现在瘦得不成样子,身上的牛仔裙应该穿了很久了,被洗得发白…… “司总回国参加一个优秀企业家专访,他刚刚帮你解围,你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 安娜挡在梁天奕面前,眼神中充满警惕和提防。 梁天奕苦笑:“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能对他构成威胁吗?” “那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司南曜向安娜宽慰地摇头,示意他让开。 “我……”梁天奕有些难以启齿,尤其是在司南曜面前。 好在司南曜也没强求。 因为眼下的时间确实不适合叙旧。 而且他和梁天奕不是什么可以叙旧的关系。 “你可以在我的化妆间待到他们走了之后再走。” 司南曜提起包,微微一笑。 哪怕梁天奕曾经插足过自己和阮秋玥的婚姻。 他现在也不想对落到这种境地的梁天奕落井下石。 不是司南曜大度。 只是当年他和她的婚姻能够被破坏,肯定不只是男人的问题。 而过去早已过去,梁天奕这幅样子明显已经得到惩罚。 司南曜不愿意再为难一个可怜又可恨的男人。 “谢谢。” 离开化妆间之前,司南曜听到梁天奕微小的声音。 然而,结束完采访之后。 司南曜接到了榆市警察局的电话。 “司先生,关于梁天奕先生偷窃一案,麻烦您来局里做个笔录。” 司南曜一头雾水,他和安娜,还有化妆师、服装师以及品牌方都确认过没有丢东西。 “是几个市民举报的,他们看见梁天奕先生在您的化妆间找东西,而且梁天奕有过偷窃的前科,所以我们把他带回来问询,如果您没有丢东西的话,也请您来警局一趟。” 司南曜没想到梁天奕之前还有这样的案底。 去榆市警察局的路上,安娜和他详细说了梁天奕从三年前自己出国到现在的遭遇。 被扒出来是惯三的那一年,梁天奕被人人喊打,所有女人为了和他撇清关系,都说是他主动勾引,说什么是被迷惑、被倒贴,要求梁天奕归还所有财物。 梁天奕被母校除名、取消学位,服装设计师的工作也没了。 后来他公开道歉,归还所有财物,大众却依旧不买账。 女人做错了,痛哭流涕就可以被原谅。 而男人做错了,即便悔改,即便弥补,也依旧会被钉在耻辱柱上反复鞭挞。 梁天奕这两件过得很不如意,四处打工,颠沛流离。 偷东西是下下策,后来也改了。 然后就是这份化妆师的工作,而现在也要没有了。 司南曜保释了梁天奕。 彼时正值春夜,风吹过还是会有些冷。 司南曜把自己的外套披在瘦骨嶙峋的梁天奕身上,他说。 “我知道你没有再偷东西。” 主办方把化妆间的监控记录交给了警方,证实梁天奕只是在找水喝。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让安娜在一个不认识你的城市给你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先过渡,等你度过眼前这个难关了,再自己去找更好的工作。” 司南曜抽出纸巾给梁天奕擦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温声:“你觉得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帮我?”梁天奕哽咽地说。 “不算帮你吧,如果不是我叫你去我的化妆间,你也不会被送到警察局。” 司南曜诚实地说。 梁天奕破涕为笑:“谢谢你。” 司南曜摇头,让安娜带着梁天奕去做后面的事。 坐上车时,梁天奕却跑了过来。 他对司南曜深深鞠了一躬。 梁天奕红着眼睛:“当年的事,对不起。” 司南曜没想到经年之后还能从梁天奕口中听见对不起三个字。 但他没办法说没关系。 因为当年受到的伤害是真实的、刻骨铭心的。 司南曜只能对梁天奕说:“好好生活,不要辜负最开始的自己。” 随后,迈巴赫的车窗缓缓关闭,然后消失在无边春夜中。 这一夜之后,梁天奕再也没见过司南曜。 …… 珠光御景壹号,司南曜曾经和阮秋玥共同生活过的家。 在加拿大的这些年,安娜时常安排人来打扫。 所以眼前的一切和当年走时没有任何区别。 司南曜坐在落地窗前,手边是一瓶巴黎之花香槟酒。 榆市的夜景还是那么美,只是他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心境。 三年里,司南曜也接受过几个人的追求,谈过时间长短不一的恋爱。 只是每次都是他叫停。 好像拼尽全力地爱过阮秋玥后,他再也无法毫无保留地爱上另一个人了。 这对他们不公平。 所以司南曜鲜少再谈恋爱,一个人也很自由、很快乐,不是吗? 而彼时的澄园。 阮秋玥的手指在鱼缸里逗弄着两条蝴蝶鱼。 这还是当年司南曜买的那两条。 蝴蝶鱼的寿命最长可达十年,已经是很长寿的鱼了。 “由衷感谢司总为榆市、为中国同胞做的一切,司总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电视里放着这些天以来司南曜的采访。 她知道他回来了,却不敢找他。 这三年,她治好了自己的洁癖强迫症,重新在一家医院拿起手术刀。 从最普通的医生做起。 因为性格还是冷冰冰的不爱说话,所以经常被投诉。 又因为医术真的还不错,被病人送锦旗写表扬信,所以功过相抵地留下来。 只是阮秋玥也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 她心底的位置在年复一年中被司南曜占得越来越满。 满到非他不可。 只是司南曜永远都不会再非她不可了。 这一夜,一个人整夜好眠,一个人翻来覆去。 第二天,碧海长青墓园。 今天是司父的忌日。 司南曜带着一瓶加拿大产的红酒来到他的墓前。 刚把红酒打开。 阮秋玥便带着酒和一束白雏菊来了。 “原来这些年真的是你。” 司南曜没有惊讶。 因为安娜说,每次来祭奠司父时,司父的墓碑前已经有酒和花束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见你。” 阮秋玥第一反应反而是道歉,她有些懊恼。 她忘记了司南曜现在在榆市的话一定会亲自来祭奠司父。 而她害怕司南曜会觉得她是处心积虑。 什么时候阮秋玥变得这么诚惶诚恐、自卑敏感了? 司南曜有些恍惚。 “我没有想那些,这些年谢谢你。” 他抿了抿唇,语调温和。 “不……不用谢。”阮秋玥甚至有些结巴。 司南曜把酒倒在墓碑前,主动开口。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距离上一次他们在司父墓碑前相见,已经过去三年了。 三年前,她和他是合法夫妻。 而三年后的今天,她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 “我很好,你呢?”阮秋玥反问。 “我也很好。”司南曜轻轻笑起来:“秋玥,你有向前看吗?” “我……”这个问题,阮秋玥回答不上来。 她无法告诉他,她放不下他。 好在司南曜并不是一定要听到答案。 “秋玥,明天我就要走了,再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想告诉你,我也还没有完全忘记你、放下你,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他平静地看向她。 “我知道。”阮秋玥回答:“今天见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不再奢望其他。” “好,那你先走吧,以后不用再来了。” 司南曜知道这可能有些残酷,但是他必须告诉阮秋玥。 这样不行。 他和她都应该向前走,不应该原地踏步。 “后会无期,秋玥。” “南曜,后会无期。” 他们的故事在这一天彻底终结。 …… 一年后。 司南曜的微博小号晒出了和爱人的牵手照。 阮秋玥默默点赞。 半年后。 司南曜和一个本身就很好、而且特别特别爱他的人结婚了。 阮秋玥还是默默点赞。 她永远忘不掉他。 可他已经有更好的生活了。 真爱总会到来,所以人类啊,不必慌张。 至于错过的,就让它随风散去吧。 ——全文完 分手一年后,木妗第一次打电话给盛斯砚,一共说了两句话。 一句是:“新婚快乐。” 另一句是:“你承诺过,我死后,会为我扶棺。” …… “你成功申请安乐死的电话,打到我这里了。” 电话中,盛斯砚的声音冰冷:“用这种方式让我找你,有意义吗?” 空荡的房间里,木妗捂着鼻子,鲜血从指缝滴在手机屏幕上,染红了一片。 她指尖微颤地擦去血迹,看了屏幕上盛斯砚的名字几秒,才哑声开口:“对不起。” 电话中沉默了片刻:“木妗,我们已经分手一年了。” 木妗微怔,眼前忽而有些模糊。 他是在提醒她,可她怎么会忘? 一年前,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盛斯砚没有任何预兆地冷冷对她说出了“分手”。 她站在盛斯砚家门口,在大雨里整整等了他一整晚。 结果邻居告诉她,盛斯砚在和她说完分手后,就出国了。 到最后,连个分手的理由,一句再见,都没留给她。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他估计,永远都不会联系她。 木妗看着窗外冷冷的雨,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喉咙里被涌堵着说不出话。 半响,她才回:“我知道。” “所以你想死,可以死远点,不用告诉我。” 盛斯砚冷漠地说完,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电话中的忙音响起,像是鼓槌一样,一声一声重重敲在木妗心头。 她在地上蹲了很久,才起身去洗净脸上的血迹。 冷水拍在脸上,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是瑞士的安乐死医疗机构。 “抱歉,因为中午没打通你的电话,所以打了你的预留电话。” 木妗疲倦道:“没事。” 中午那时候,她正巧还在前来瑞士的飞机上。 “安乐死执行需要关于证明你病症的资料,你还需要在瑞士当地再做一次检查” 木妗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无力道:“好的。” 挂完电话,木妗就打车去医院。 车辆行驶在瑞士街道上,隐约能看见高耸的阿尔卑斯山。 这座如雪的城市,很多年前,她无数次和盛斯砚说想来看看。 没想到,最后成了她生命的终点。 检查报告很快出来,血癌骨转移,治疗已经没了意义。 木妗在一众医生同情的目光中,习惯地将诊断证明收进了包里。 刚要走出去,她的脚步却忽然顿住,连呼吸都猛地窒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她还能再次看见盛斯砚! 盛斯砚就站在走廊尽头,还穿着她之前给他买的大衣,一年没见,好像又更加稳重了些。 俊美倨傲的脸,深邃淡漠的眼神。 每一处,都让她在这一年内,无数次带着回忆入梦,又带着泪水醒来。 木妗眼前瞬间模糊,刻意尘封的那些记忆碎片,也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涌现。 从盛斯砚给她折的1530颗满天星,到恋爱七年来每天不间断的早安晚安,再到为她一句想你,大雪天开车四百公里来见她。 她以为她会和盛斯砚一直一直爱下去,直到那天,盛斯砚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留给她冷漠的背影,任她怎样哭喊挽留,都不曾回头。 这些过往,木妗本以为只要强逼着自己,总有一天,她就都能忘了。 可在看到盛斯砚的那一瞬间,死死压抑的酸涩还是反扑上来,几乎将她的心淹没。 她咬紧唇,想,瑞士可真小啊。 盛斯砚也看见了她,微微一怔后,便皱眉走了过来。 木妗心一颤,刚想说话,就听盛斯砚冷冷开口:“我说了,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的脸色很冷,清冷的眉宇有些不近人情的淡漠。 木妗缓缓攥紧了手:“我只是来做体检的。” “体检?”盛斯砚根本不信。 “这样的谎话有意思吗?一年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爱你了,死缠烂打了几次还不够?现在追到瑞士来,只会让我觉得更恶心。” 木妗脸上的血色顿时一寸寸白了下去。 一年前,她确实不能接受盛斯砚断崖式分手,所以用了很多种方式找他。 可这一次,不是了。 她看着盛斯砚,喉中微涩,可还没说话,就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斯砚。” 木妗一顿,回头,就见一个女生走过来挽住盛斯砚的手臂。 那女生打量了她一眼,笑着问盛斯砚:“斯砚,这是谁啊?” 她不认识木妗,木妗却认识她。 她是盛斯砚的女朋友,或者说,现女友——乔星。 盛斯砚唇瓣微动:“前……” “邻居。” 木妗打断他,低声道:“我们只是前邻居。” 盛斯砚顿住,眸光沉了沉,没说什么。 乔星闻言,笑着走到木妗面前,伸手:“你好,我是斯砚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个字她咬得很重。 木妗低下头,看见乔星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 戒指上的粉钻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深深刺痛了木妗的眼。 她下意识问:“你们要结婚了?” 乔星甜蜜地笑着:“是啊,斯砚上个月刚向我求婚。” “哦……恭喜啊。” 木妗抬眸看向盛斯砚,故作轻松道:“日期是哪一天啊?” 盛斯砚看她片刻,淡淡说出了一个日期。 “7月1日。” 木妗顿住,只觉得像是有一把刀狠狠插进了她的心里。 她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 7月1日。 那天是她,安乐死的日子。 7月1日,是一个很特殊的日期。 那天,是木妗的生日。 三年前,也是那天,盛斯砚向她求了婚。 她或许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个夜晚。 蜡烛火光明明灭灭,蛋糕上画着她最爱的满天星辰…… 二十三岁的盛斯砚跪在地上,无比虔诚地将所有家当全堆在她面前。 “这是我的车,这是我的房产证,这张卡里有我的所有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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