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贪欢（h）_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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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有时候知晓自己不应该，也需要台阶下；又或是，当时就想闹腾一下，过了也就希望过了。不戳破，兴许比戳破更好。沈夫人看向宝园。宝园在看阿哲画画了。阿哲真的是在左右手相互开弓，画得很乱，罩衣上也是墨水最多的一个。宝园没有责备，而是耐心陪他一道，“不急，慢慢来。” 苏哲左右开弓原本是想捣蛋的，却没想到宝园真会陪着，教他一点点握笔，使用力道，很快，苏哲将捣蛋的事情忘在九霄云外之后，真的开始认认真真画画。这次画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自己都得意自己画的，“我画好了！” 不止宝园，小白和明月，就连沈夫人都伸脖子看他画的。 “哲哥哥，你画的这是什么呀？”小白没看懂。苏哲叉腰，“婶婶的鸡毛掸子呀，像不像！” 沈夫人：“……” 余妈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夫人又想揍人了！ “像！” “真像！” 几个孩铱驊子咯咯笑作一团。 ——他们也知道不对，但是想引起夫人您的关注，所以才会这么做。夫人，他们想要的是夫人的关注。沈夫人莫名想起喻宝园先前那句话，再看几个孩子笑作一团的模样，沈夫人忽然又有些释怀了。自从怀孕之后，的确多久没同几个祖宗这么坐在一起过了…… 余妈刚准备说，夫人别动气，就见夫人弯眸，眸间是许久不见的温和笑意。一侧，小白朝沈夫人凑过来，“婶婶，你看我画的包子。” 沈夫人一看他画的包子就气笑。这次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那整本册子的包子饺子都是他画的，喻宝园真的猜得一点都没错。 “嗯，画得挺好。”沈夫人都认得了。小白眨了眨眼，似是大受鼓舞，又小心翼翼看她，“婶婶，这是馒头，是不是也画得很好？” 余妈诧异看向夫人，原本以为夫人要不耐烦的，却听夫人笑道，“你是不是只会画包子馒头？” 小白：“……” 沈夫人笑开，也从一侧拿了笔，慢慢在纸页上画起来。 “哇~”小白瞪圆了眼，“青蛙。” 几个孩子都闻讯凑过来看稀奇，不仅有青蛙，还有太阳花，还有小白兔和小狗呢！余妈微讶。就这样，很久没陪着孩子们这么长时间的沈夫人陪着孩子们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个时辰。只有其乐融融，没有鸡飞狗跳。但最后，阿哲忽然捣蛋，将手伸到砚台里沾了一手墨，然后在纸页上留了一个巴掌印，最后哈哈大笑，“无敌黑手掌！” 好容易脾气缓和的沈夫人，顿时又有那么些眼冒金星。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抓鸡毛掸子，一侧，小白却仰首看向宝园，“宝园，我也想印手掌印。” 宝园温声，“那稍后我们先去看看阿哲的手能不能洗干净，如果能把小手洗干净，并且不会把这样的手掌印到别处，我们就可以尝试一下。” 小白和苏明月都拼命点头。沈夫人忽然在想，是啊，如果能洗干净，也没有捣乱，为什么不能印手印呢？这原本就是孩子的天性啊。但如果洗不干净，崽崽们都能现场看到，那看一遍也都知晓了。这些看起来很难的问题，其实真正做一遍之后，反而就有了答案…… “宝园宝园，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虽然没印手印，但宝园说过会陪他们一整日的呀。宝园笑道，“捞鱼。” 捞鱼？ ($ε $ )！！！！！第014章第014章和宝园的一天（下）第014章和宝园的一天（下） “真的可以捞鱼吗？”明月睁大了眼睛。 “我没听错吧？”阿哲环臂。小白再次凑到跟前，小声道，“宝园宝园，你是不是没打听清楚，婶婶最讨厌我们捞鱼了……” “比画画还讨厌~”小白补充完之后，还不忘朝着沈夫人看了一眼，见婶婶正在看他，顿时装作无事一般，眼巴巴从宝园身侧将位置挪了回来。宝园约莫也能猜出几个宝贝早前捞鱼的盛况了。只是说归说，每个崽崽眼中都充满了憧憬和向往。哪有小孩子不喜欢水和沙子的？水里还有鱼，还能捞鱼，这完全符合小孩子对游戏的向往，同滑滑梯，海洋球，以及水枪大战其实都是一样的。宝园稍微躬身，“是真的，我们今日可以捞鱼，和同沈夫人说好了。只是，要和刚才画画一样，需要遵守秩序。” “可以！” “可以做到！” “当然可以！” 有了之前画画的先例在，三个宝贝恨不得朗声喊出来，事实上，也是朗声尖叫出来的。若是放在早前，沈夫人早就头疼耳鸣了。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宝园在的缘故，她只负责一旁观看，忽然听到这几个祖宗的尖叫声，仿佛也没那么刺耳了；平日里淘得没有章法的几个祖宗，她今日也怎么看怎么顺眼。既能看到这几个家伙可爱乖巧的一面，也不用忽然生气动怒，沈夫人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应当长长久久些才是。沈夫人目光一点点落在宝园身上。眼睛眨了眨，心中开始盘算起来。昨日听宝园说起，她在书局接抄书的活计，是因为祖母在蓝城治病，她要挣些营生，以及供祖母治病。祖孙两人在蓝城的开支和用度都是靠宝园自己挣出来的，虽然宝园的字的确写得好看，而且抄书也认真，一丝不苟，但细下想，抄书能有多少银子？如果不是手头紧，谁也不会这么辛苦，晨间来，眼中还有血丝。沈夫人又看了看眼下正围在宝园身边蹦上蹦下，高兴得不得了的三个小祖宗，想起这两日宝园同三个小祖宗的相处，既无严厉苛责，也无投机谄媚，但同三个孩子相处融洽，三个孩子也愿意听他的。更重要的是，这些时日看多了各处来的嬷嬷，宝园是会带孩子的人！把几个崽崽交到宝园手中，又在她跟前，她自然放心。沈夫人心中唏嘘，她要不要问问喻宝园？如果宝园真能来陆府照看这三个家伙，那她这剩下的几个月就可以安心养胎了。而且从这一日的相处看，即便宝园来，她也不会同三个祖宗疏离。旁的嬷嬷总对主家有些保留，怕自己照顾孩子的看家秘诀被主家看了去，所以私下朝孩子示好的多，还有背地里偷偷拿糖哄孩子这些事。但宝园不是。宝园从来不会避着她，甚至，每次都希望她就在一旁，怕她听不明白，还会详细举例，旁征博引。她阅人无数，宝园是真的喜欢小孩子。这种喜欢，不仅写在脸上，还在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动作，还有护着小孩子的每个瞬间里。将孩子交给宝园，她比交给李嬷嬷，王嬷嬷，钟嬷嬷都更放心。沈夫人越看心中越觉得合适。不远处，三个孩子正同宝园一道大声重复着要遵守的规则。一，不能伤害自己。二，不能伤害他人。三，不能破坏环境。（备注1）等三个祖宗都重复完，又依次同宝园击掌，算作达成一致。一个枯燥的规范正以一种有趣的方式深-入人心。只是，真的要捞鱼了，余妈眸间忧色，捞鱼的时候，一个个管都管不住，夫人制止都来不及，这次…… 沈夫人一眼看出余妈心思，轻声道，“平日里也不让他们几人捞，他们几人少捞了吗？” 余妈顿了顿，竟无法反驳。也是。但余妈还是语重心长，“早前至少夫人是反对的，但这要真光明正大了，府中还不掀翻了去？” 确实，府中的侍卫一听都紧张了，更何况余妈？沈夫人也重新迟疑了一次，但想起宝园方才同她说的小孩子需要更多关注和陪伴。这种关注和陪伴于小孩子而言，比关心他们是多吃了一碗饭，还是少吃了一碗饭要亲切得多。沈夫人轻声道，“等等看。” 余妈不好再说什么。就这样，等准备妥当，余妈扶了沈夫人上前，才发现喻宝园所谓的捞鱼，其实就是一个稍大些的水坑，外加水坑里放了十几尾鱼苗。 (⊙o⊙)… 余妈都愣住了。就这…… 就算勉强称之为“危险”，好像也实在有些拿不出手——充其量也就七八个花盆大小，膝盖高，掉进去连衣领都湿不了那种。但就是这些“拿不出手”，让几个祖宗轮番尖叫！方才还在质疑会不会不稳妥的余妈，顿觉有些打脸。沈夫人会意，其实孩子们本身天性里喜欢的就是玩水，水坑，水池，水塘并无区别，在何处捞鱼也并无区别，在孩子们眼中，这一坑水和一水塘里的水，捞鱼都是一样的。孩子们喜欢的，是捞鱼和玩水这件事本身。她也好，余妈也好，早前只看到了玩水的危险，严令禁止，但其实就这么简陋几个花盆大小的地方，就能让几个孩子玩得很开心，还没有危险。有时大人想不到，也没用心去想过，就扼杀了小孩子的兴趣。其实，有时并没有那么难。水坑前，宝园耐性替三个小家伙，撸袖子，挽裤脚，三个小祖宗就算激动得语无伦次，但依誮还是遵守着之前约好的规则和秩序。很多孩子喜欢的事，放在大人眼中是危险，其实稍微调整一些，就能满足孩子的需求，并不难。几个孩子笑逐颜开，银铃般的笑声让时间都仿佛变快。等沈夫人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不知不觉过了这么久。几个孩子没玩够，还想玩。宝园伸手，“我们只能再多玩一炷香的时间，就一炷香，可以吗？” “好！”宝贝们相继同她击掌。而真到一炷香的时间，虽然都不愿意，竟都主动遵守了自己参与制定的时间和规则。余妈赶紧带了几位管事妈妈上前给他们擦头，擦手，换衣裳。等都处置妥当，几个崽崽重新出来，便一人接着一句关心着。 “宝园，你要走了吗？” “宝园，你明日还来吗？” “宝园，我可以给你一起回你家吗？” 宝园如实道，“明日可能不行，明日祖母要去看大夫，我一整日都要在。” 啊…… 几个崽崽都纷纷泄气。还是明月继续问道，“宝园，那你后日来吗？” “宝园，我们可以去看你和祖母吗？” “我也想去。” 宝园依次伸手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温声道，“那宝园回去认真同祖母商量，看看什么时候还有时间再来，但是现在我们要按照之前说好的，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好！”几个宝贝虽然舍不得还是应好。喻宝园要走，几个崽崽一面挥手，一面目送。沈夫人扶腰上前，“宝园，我有事想同你商量。” 第015章第015章沈夫人的邀请第015章沈夫人的邀请 “边走边说吧。”正好苑中到陆府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可以一边走一边说话。宝园应好。沈夫人有身孕，两人走得不算快。余妈在稍远的地方跟着，没有上前。沈夫人温声道，“你上次说起家中就你和祖母两人，但是我看你同明月他们几人相处，不像是没照顾过孩子的人，是除了誊抄书册之外，还替旁的人家照顾过孩子吗？” 否则，沈夫人实在想不出宝园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怎么会懂照看孩子的。只能是做过，所以有心得。沈夫人见过不少专门照顾和教养孩子的嬷嬷，如果没有经验，别说让孩子听话，光是同孩子相处都能气出病来。府中也真来过能凶这三个祖宗，一脸恶相的嬷嬷，但真来了，她自己又看不习惯旁人对祖宗们发脾气。她没见过宝园这么称心的。宝园虽然不是姑娘家，但比好些姑娘家都有耐性。甚至，还可以同几个祖宗心平气和定规则，讲道理。虽然没有大喊大叫吼人，却能降服几个祖宗。完美符合了沈夫人心中的人选要求。所以沈夫人从方才起心里就在盘算着此事，也不想再耽搁了。她特意抛开话匣子，只要宝园说照顾过，她就顺理成章将话接过来。宝园如实道，“祖母的眼睛看不见，镇子里的乡邻们就一直都很照顾家中。镇子里有些小孩子，遇到家中忙碌的时候，我就会去帮忙照看一二。再有，镇子里有所学堂，我给老夫子做助教，帮忙照看学生的学业和生活，刚入学堂启蒙的孩子会更多一些……” 沈夫人顿时眼前一亮，“你早前还在学堂给夫子做过助手？照看过功课?” 沈夫人的每一句里都充满了惊喜。宝园颔首，“是。” 太好了！沈夫人脸上就差直接写上“捡到宝”几个烫金大字，欢喜的表情险些控制不住。她原本只要知晓宝园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就好，却不曾想，学堂夫子的下手都打过，这简直太让沈夫人惊喜。宝园：“……” 沈夫人语气都不一样了，“宝园，我正想同你商量此事。你也看到了，我这处的月份越来越大，精力也越发不济，府中的几个小祖宗我是真拿着发愁，每日都要气得眼冒金星几回。但今日-你在，这几个祖宗都能安静在府中呆着，早前试了多少个嬷嬷都不行。昨日不是听你说，你同祖母是来此处治眼睛吗？我是想着，与其替人誊抄书册，不如来我这里替我照看下这几个祖宗？我还能帮衬些。” 宝园意外，让她照顾明月他们三个？沈夫人笑道，“不瞒你说，我同陆衍昨日去李府，就是为了借个合适的嬷嬷用，人是见过了，但差强人意。我们家中这三个小祖宗喜欢同你一起，也听你的话，我就想着，如果在蓝城这段时日，你能每日抽空来我这里照顾他们三个，总好过一直辛苦替书局誊抄书册，至于工钱什么的，你都不用担心，你替我解燃眉之急，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喻宝园微微顿了顿，早前确实没往这处想过。但眼下，也并非没有心动。沈夫人若是开了口，那书局这份誊抄的活计肯定没办法比。这对她来说实在太有吸引力！祖母眼疾和她们在蓝城的开支都需要实打实的银子。蓝城不比青石镇，虽然誊抄书册的工钱和早前的积蓄勉强够祖孙两人的日常开支，但如果有个急事，确实会捉襟见肘；沈夫人的提议确实会让她心中踏实很多。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制约太多，能真正让她做擅长和喜欢事情的机会并不多。没有那么多人家愿意或主动把孩子放在她这里，沈夫人这里却不同。沈夫人信任她。而且，这个机会兴许转瞬即逝…… 喻宝园心里有多想接下这份差事，眼下就有多遗憾。宝园轻轻垂了垂眼眸，理智道，“多谢夫人您的厚爱，宝园心中感激。我也喜欢明月，阿哲和小白三个孩子，但是祖母的眼睛，每隔一日就要去医馆治疗，城东和东西相距甚远，去医馆就没办法来陆府这里；来陆府，就没办法去医馆。而且，祖母年事高了，行动也不便，身边需要有人照顾着，若是两头跑，可怕分.身乏术，都周全不了。” 这一条，沈夫人早就想好了。但听到宝园因为她相约就贸然应下，而是理智思虑过，沈夫人心中更放心将几个孩子交给他照顾。沈夫人温声道，“宝园，将军府在西秦怎么都有些门路，老太太的眼睛能在蓝城治好当然更好，但如果有万一，蓝城这处不顺利，将军府也能替老太太再寻名医，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你。” 宝园眸间微滞，不得不说，沈夫人口中这一条再次让喻宝园心动。这次来蓝城更像孤注一掷，究竟能不能医治好祖母，她心底其实没底，但沈夫人这句话却给了她希冀。放在之前，如果蓝城这处不行，她同祖母兴许真的只能放弃了；而沈夫人说完，她心底隐隐看到了不一样的希望——如果蓝城不行还有别处，还会有比叶大夫医术更合适的大夫。沈夫人继续打消她心中的顾虑，“其实，每隔一日带祖母去医馆治疗，该去的时候就去，这一日晚些来就好，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找合适的人来帮我多分担些，所以，每隔一日晚来一些不是接受不了的事。与我而言，如果人不合适，即便每时每刻都在，也不叫合适。” 宝园看她。言辞间，也不知不觉正好行至陆府大门处，两人都驻足。沈夫人又道，“宝园，我的提议，你回去同祖母好好商议，我是很想你来这里，若是你怕祖母一人在家中时无人照顾，我可以让人安排府中丫鬟替你照看，去医馆的时候，也能有人帮衬，多一个人，多一双手，你在何处都能安心。” “那怎么好？”喻宝园自己都觉得不大合适。沈夫人笑道，“实不相瞒，我身边侍奉的丫鬟不少，但真正能替我照看几个孩子的人却不多。你要是能来，我让余妈挑两个细心的丫头去老太太跟前照顾着，你安心，我也安心。你我的诉求都得到解决，这样不更好吗？” 不得不说，沈夫人今日说的每一句都到了她心尖处。 “宝园，我是真想你来，但这种事不能勉强。你先同祖母商量着，来或不来，我这边都不强求，想好再同我说。”沈夫人深谙此间道理。 “多谢夫人。” YH 宝园启颜。沈夫人也跟着笑起来。正好一辆黄梁木马车停在陆府大门口，驾车的人又是八喜。八喜置好脚蹬，马车上陆续下来两人，一人是陆衍，另一人看着年长些。两人一道说着话，陆衍抬眸看了大门这处一眼。看到沈夫人同喻宝园在，但因为正在同身侧的人说着话，没有打断，只在经过大门处时，问候了声，“表嫂。” 然后目光瞥了她一眼，没说旁的，继续同旁人说着话入内。但脸色好像不是太好…… 宝园察言观色。 “夫人留步。”宝园辞别。 “好。”沈夫人莞尔。但宝园才下了台阶，还未走远，八喜又撵了上来，“宝园公子，世子让我送公子一程。” 又送…… 宝园诧异看了看天色，“今日也不迟。” 不会宵禁，就不用坐马车。八喜轻咳两声，“世子说有雨。” 宝园：“……” 然后，两人一起看了看天色，这也不像有雨的模样。八喜尴尬道，“宝园公子，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世子说有雨，无论有没有雨都是有雨，您就别为难我。” 弦外之音宝园明了。宝园同他也熟络了，只能道，“那有劳了。” 马车上，宝园一直想着今日沈夫人说起的事。如果说真的可以，那沈夫人的提议真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但确实同沈夫人所说，她要同祖母商议。祖母同她一直生活在青石镇，这是头一回外出。祖母没来过陆府，未必会相信沈夫人是真的想让她到府中照顾。她也需时间同祖母好好谈一谈。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也需要缕清思绪，好好想想眼下和将来…… 马车行至半途，突然间，听到电闪雷鸣。喻宝园：“……” 不会这么邪门吧~ 宝园赶紧伸手撩起马车上的帘栊，果真见到空中落下雨滴来。宝园眨了眨眼，心中唏嘘，还真下雨了…… 这是乌鸦嘴吧！喻宝园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清逸俊朗，但是清心寡欲，生人勿进的脸，然后脸不断拉长，最后变成了一只乌鸦本尊！喻宝园头大。 * 陆府书斋内，窗户大开着，书斋点燃着檀木香。书斋外，是雨点声。陆衍正同沈夫人一处。 “我同宝园说过了，他这处主要是担心祖母这里，怕他不在的时候，没人照料老太太。我想让余妈挑两个合适的丫鬟去照顾，我这里不缺丫鬟，就缺能耐照顾小祖宗的人。他要回家中先同祖母先商量着，我也要先同你说声，这里是陆府，到底是日常府中多来个人……”沈夫人放下手中的杯盏，剩下的话还在酝酿，陆衍轻声道，“表嫂安排就好。” 言罢，又转眸看了看窗外的雨，淡声道，“城东城西隔太远了，遣人去照顾，恐怕心底也不安稳。” 他说完，沈夫人手中顿了顿。嘶~她方才倒是疏忽了。每日往返，怕是都要不少时辰耽误在其中，不在的时候终究是担心的。沈夫人正寻思着，陆衍慢悠悠道，“让他搬过来吧，陆府对面的别苑也是陆家的。” 第016章第016章别苑，锁头和钥匙第016章别苑，锁头和钥匙 “世子。”三平的声音在书斋外响起。 “进来。”书页翻过指尖，他目光重新落在书册上。三平拱手道，“世子，喻宝园的事打听过了。” “说。” “喻宝园的行动轨迹很简单，几乎都是在城西祖孙两人落脚的苑落和医馆之间往来，哦，还有金穗书局。都离得不远，步行一刻左右能到。平日里，也会去菜市口买菜，每日晚饭后会带老太太到西市散步消食。哦，对了，老太太姓庄，是喻宝园的祖母。听邻居说老太太的眼睛不是一开始就看不见，好像是十余年前患了眼疾，而后才看不清的，之后一直这样，看不见有十余年了。” 陆衍清冷，“这才来几日，邻居都知晓了。” 呃，三平汗颜，“是的，喻宝园的性子很好，人缘也好，刚来蓝城就同邻居打成一片，落脚的第一日就给周围的邻居送了不少东西，邻居对他的印象很好，尤其是周围的小孩子，都很喜欢他，所以平日里邻里走动得比好些早前就住那里的人还多。所以但凡喻宝园有事要外出，只要他说一声，周围邻里都会来帮忙照顾胡老太太，老太太同这些邻里聊天的时候提起早前的事。” 陆衍淡声，“他倒是圆滑。” 想起书房中对话的那次，天衣无缝，应对自如。人精。 “还有吗？”陆衍不知不觉放下手中书册。三平稍许意外。三平继续，“这次喻宝园和庄老太太祖孙两人来蓝城，是因为蓝城一间医馆那位姓叶的大夫，同早前青石镇一位姓陶的大夫是熟识，是陶大夫介绍喻宝园来蓝城的。早前在青石镇喻宝园和老太太的行动轨迹就单一，几乎没离开过青石镇。这次听说是镇子里正好有熟识送货途径蓝城，将她们捎带了过来，所以这一路才顺畅的。” 那喻宝园那日倒是没说谎，陆衍轻声，“还有呢？” “哦，老太太还同邻里说起，喻宝园早前在镇子上唯一一所学堂给老夫子做助教，识字，认字，而且，特别是写了一手好字，所以青石镇上的书局会让喻宝园帮忙誊抄书册。喻宝园主要是靠在学堂里给夫子做助教，还有誊抄书册这两件活计营生的，都不是什么投机取巧的活儿，所以有时候赶工会通宵达旦，像拼命三郎一样，老太太很心疼……” 陆衍想起前两日在书斋里见到的喻宝园，清秀是清秀，面相也好，就是看起来比同龄的男孩子瘦弱矮小些。通宵达旦，拼命三郎。陆衍没有应声。 “哦，还有，从老太太口中听来，喻宝园是一个很孝顺，肯吃苦，而且很踏实的人。总结一下就是，家世清白，中规中矩，没什么花花心思。” “我知道了。”陆衍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三平再次拱手，“世子，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查。”陆衍言简意赅，“去青石镇查，不要走露风声。” “是。”三平应声。 …… 等三平离开，陆衍又转眸看向窗外。雨越下越大，天都好似被捅漏了一般。送喻宝园的马车应当已经到城西了。 * “祖母？”宝园阖上苑门，才见屋檐下老太太已经在等候。宝园微讶，“祖母，你怎么在这里？” “这不是听到下雨了吗？我出来听听雨声。”老太太温和笑了笑，也换了话题，“怎么今日回来这么早？没淋着吧？刚才雨好大。” 宝园忽然想，是不是她每日外出的时候，祖母都很早就在苑门口等她，尤其是蓝城这样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祖母虽然不提，但心中多是担心。祖母的眼睛看不见，对光的感知不明显，要判断时辰，只能靠模模糊糊的天色…… 宝园心中愧疚，但也未戳破，一面上前搀扶老太太回堂中，一面应声，“沈夫人体恤，让我早些回来，还安排了马车送我，没淋着。” “那就好。”老太太眉间松了口气，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祖母，您先歇着，我去做饭。”宝园扶她坐下，老太太应好。厨房中，宝园利索忙碌着。祖母看不见，这些事情一直都是她在做，轻车熟路，只是这次有些心不在焉，也不小心切到手，因为怕祖母担心，没敢出声，将手放在唇边轻轻吮了吮，很快止血。宝园回头看了看堂中，祖母应当没发现。宝园继续皱着眉头切菜。 …… 不多时，饭菜做好。宝园端了上来，简单的一荤一素一汤，祖孙两人日常够了。老太太吃得简单，也不多；但宝园自己都知道青春期是长身体的时候，肉吃得多，饭也盛了两碗才够，明日还要多做些。喻宝园忽然想，如果，如果同陆府离近些就好了，不用往返这么折腾。但又转念，若是同陆府近，那就离医馆远了。她折腾还好，但要让祖母折腾…… 那还是眼下好些。宝园又喝了一整碗汤。再等弋? 晚些，碗筷和厨房都收拾完，雨也早停了。祖孙两人一直有散步消食的习惯，西市周围都熟悉了，晚饭过后，散步一趟去西市，正好将明日的菜都买回来。 “宝园，你是不是心事？”老太太问起。 “嗯？”宝园意外。老太太叹了叹，轻声道，“祖母虽然看不见，但听得见。方才切菜的时候，切到一半停下来，是不是伤了手？” 宝园心中唏嘘。她以为祖母没发现，但还是没瞒过祖母。 “祖母，我是有事想同您商议。” “嗯，祖母听着。” 宝园便将这两日在府中的见闻，还有沈夫人早前的邀请，都逐一说给祖母听。沈夫人说的每一条，于她而言都大有裨益。尤其是可以再帮祖母寻名医。她能寻到的大夫，同将军府能寻到名医，天差地别。她是动心了。但同时她也有顾虑。将军府的门第太高，好的时候顺风顺水，若是有差池，恐怕很难抽身。若是放在平日，她肯定是敬而远之，保持距离。但因为金穗书局的原因，她见过了陆衍、沈夫人，还有府中三个小宝贝，退一万步而言，如果对方一定要她去，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沈夫人并不是这样的人。但城东和城西隔得太远，她怕顾及不暇。老太太知晓她喜欢小孩子，无论是早前在青石镇，还是到蓝城的这些时日，她都能同孩子相处愉快，小孩子们都喜欢她，时不时就会来寻宝园。老太太还知晓，宝园心底喜欢的。 “沈夫人很好……”宝园话音刚落，老太太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去吧，难得能做做自己喜欢的事，祖母只是看不见，又不是动不了。别担心，周围还有这么多邻里，祖母心中有数。” “祖母。”宝园看她。言辞间，正好行至城西小苑门口，见已有人在苑门口等候。宝园意外，“八喜？” 八喜闻声转头，“宝园公子！” “是陆府的人。”宝园简单同老夫人说了声。 “老太太好！”八喜礼貌讨喜。老太太笑着颔首，“天气冷，到屋中喝杯热茶吧。” 八喜跟着陆衍时间长，知晓为人处世，也却之不恭。回了苑中，老太太歇下，宝园同八喜在苑中说话。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宝园给他端茶。这几日虽然都是八喜在送她，但都是送到旁的巷子口的，八喜应当并不知道她的住处。八喜应道，“一路问过来的，世子让我捎东西给公子。” 八喜言罢，把手中的大钥匙锁头给她。宝园惊呆，“这是什么？” “陆府对面，晓枫别苑的钥匙。”八喜应声。晓枫别苑，钥匙，锁头？八喜的话，宝园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窜在一处，她忽然一个字都听不明白了！八喜进一步解释，“世子是说，如果宝园公子要去府中照顾几位公子小姐，离近些，途中也少折腾些，还方便宝园公子抽空回去看老太太。反正别苑也大都空置着，宝园公子和老太太搬过去正好。” 啊？宝园惊呆。不，是惊吓，“八喜，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譬如，陆衍，是要把钥匙和锁头给其他人？喻宝园刚伸到一半的爪爪赶紧知趣得缩回来，八喜又再次怼到她跟前，“错不了，世子怎么会错，就算世子错了，也是没错。” 喻宝园头大。再说一遍，她都可以去陆府当侍卫了。八喜继续道，“宝园公子，世子说了，别苑不是不要租金，租金就是让宝园公子将剩余的那批书册都誊抄完。世子说了，他的要求高，一般人可抄不了！所以，宝园公子放心，我们家世子都是从来不吃亏的性子，他说能当租金就肯定能当，你看，今日不都下雨了吗？” 是，喻宝园对这场雨有深刻的印象…… 你们世子不是乌鸦嘴，也是乌鸦托身。总之，八喜说完，又凑近了些，悄声道，“他其实是嫌将军府的祖宗们吵到他看书了，而且，不仅吵他，还把他的书籍给霍霍了，我们家世子锱铢必较，只是对方是亲戚，不好说，所以绕了一个大圈也要体面得把这件事情做了。嘘，可别说我说的……” 八喜说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宝园睁大了眼，但也忽然懂了！这人是奸商吧。让两个人欠他人情，他自己坐收两边好处…… “宝园公子，快收下，不然我回去可交不了差事，还得来。”八喜一脸愁眉苦脸，但终于说服喻宝园收下锁头和钥匙。宝园奈何。八喜能交差了，一脸笑容，“哦，对了，宝园公子，世子还说了，让宝园公子好好抄书，若是抄得不如早前，糊弄了，那租金还得扣回来。” 宝园：“……” 她又不傻，她也知道若是沈夫人同她说起别苑的事，她肯定会请沈夫人将租金从她的工钱里扣除，这些高门邸户的苑子，哪里真会收租金，真要收，她那点工钱都不够塞缝的！是沈夫人不想她为难，所以请陆衍帮忙。陆衍就寻了个让她心安理得的理由。宝园想起今日在陆府门口同陆衍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然后似没看到一般走了，但后来却让八喜来送她。这些高门邸户，当真没一个是白给的…… 第017章第017章从你房租里扣！第017章从你房租里扣！明日晨间还要去叶大夫处复诊，宝园替祖母洗漱完，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