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告状的可不是人,而是有鬼魂击鼓鸣冤,使得衙门半夜升堂,那鬼魂名叫……何欣!” 捕头一直留意着贾云通的表情,当何欣这个名字一出口,对方身子猛得哆嗦了一下,也不由让捕头露出冷笑。 “哼,知道怕了?即便我们拿不住你,但那鬼魂也会来找你索命,你是选择去县衙,还是等冤魂厉鬼上门?” 捕头眯起眼睛,细声道。 “你害死的,应该不止一人吧……” 那一边的贾云通已经脸色发白。 “胡,胡说!哪,哪有什么鬼魂,定,定是有人陷害我……” “是不是胡说我讲与你听就知道了……” 捕头今年四十三岁,曾在承天府衙当过多年捕快,武功或许不高,但经验却是不差的,几年前回到家乡就立刻被当时县令聘为元江县快班捕头,他自然知道这一刻是要攻心和拖延时间双管齐下。 第23章 夜断阴案 实话说,县衙夜审鬼魂这种事情是真的很能勾起人的好奇心,即便是护在商人贾云通身边的武者同样如此。 听捕头讲夜晚鬼魂前去击鼓鸣冤,而元江县县令竟然真的夜审鬼魂,不由令在场所有人都惊奇,就连惴惴不安的其他宾客舞姬之流都不再叫嚷,但那江湖人一面听着,一面的眼神却在不停环顾四周并确认每一位官差所在。 捕头明白对方不好对付,有意麻痹那江湖高手的警惕心,便向着那江湖人说道。 “我不知阁下是哪路高手,我们元江县衙是小地方衙门,确实无人能制得住你,但身为江湖中人,你护着似贾云通这等恶商,就不怕被江湖同道所耻笑吗?” 那人微微摇头。 “故事讲得不错,只不过人你们还是带不走,我要走你们也拦不住!” “嘿,阁下要走我们自然没本事拦下,只是你要带着这么一个体态臃肿的人一起走,怕是也没那么容易,这船上船下现在都是我们的人!” 之前那几名捕快虽然身上吃痛,但此刻也大多站了起来,加上一些壮班衙役,一起围住了楼船的内堂。 那武者微微皱眉,如果不是必要,他不想展露自己的武功特征,于是侧脸对贾云通道。 “一会我护着你离开,记得跟紧我。” “我船上还有很多值钱的字画呢……” 武者阴冷的眼神看向贾云通,后者立刻不说话了。 “大侠放心,只要护着我离去,定有厚报!” “嗯……” 武者前一刻还在和贾云通低语,下一个刹那竟然直接鬼魅般闪身到了一侧,双掌齐出狠狠打在两名捕快胸口。 “砰~”“砰~” 两名捕快还没反应过来,竟然直接倒飞着撞碎一侧船舱,随着木屑等物一起坠入江中。 “走!” 这一刻,武者拽住贾云通的腰带,提起一口内气带着他猛得冲向破口。 捕头和一众捕快瞳孔收缩,一起出刀阻拦。 “哪里走!” 但刀光汇聚之处却没有砍中武者和贾云通,那人竟带着一个快两百斤的人一跃而出,看得捕头恨愤不已。 正在此刻,已经带人跃向江面碎木的武者突然听到一阵破空声,心中警兆大作,几乎是本能反应般一记柔掌打在贾云通身上。 两人在这一刻一左一右分开,而同一时刻,一支利箭破空而来,从两人之间穿过,又“咚”的一下射在楼船一角。 “县尉大人来了!” “恶贼休走——” 又有一声由远及近,一道身影跳向刚刚在码头上落地的武者。 “是教头!”“教头和县尉大人来了!” 来人正是之前在一众捕快衙役离去之后,为求保险也跟来的元江县县尉和武练教头,正好和回去叫援手的捕快在城门口撞了个正着。 捕快衙役们心中振奋,立刻有人大喝道。 “快下船一起缉拿要犯!” 捕快和衙役纷纷下船,挥刀舞棍一起攻向那武者,一名年长的劲装武人也一同攻向那高手,远处举着弓的县尉也弯弓作射。 一时间众人战作一团,从码头一侧打到另一侧,因为需要护住贾云通,也牵扯了武者不少精力。 “当”“当”“当” 那武人脚点在数把钢刀之上,感觉到背后劲风袭来,换成平常他本不会在乎,但现在前有刀棍外有强弓,只能亮出真本事了。 武者身形在空中一转,一双大臂甩动如鞭,先后齐出,摔碑猿掌。 “砰……” 老教头拼了一掌,直接被打飞了出去,但这时武人自己也在空中无处借力,迎面就是破空的啸声,这一刻县尉抓住机会三箭连珠,用出了朝廷的军武绝学。 武者拼尽全力躲过一二两箭,但第三箭速度太快,而且一口提起的内气也已经耗尽,失去了腾挪的余力,避无可避之下,只能用左臂试图抓住箭矢。 “滋啦~” 箭矢在武者手心摩擦得血肉翻滚,冲势不止又浅浅扎入武者肩头,其人闷哼一声往后坠去,却竟然还借着箭头带来的身体旋转之力右手往前一甩,袖中寒光一闪而逝。 只不过这样一来,武者的身形也再难稳住,直接坠了下去。 几乎同时,几支棍棒立刻狠狠杵在武者后心。 “哼~” 武者闷哼一声终于坠落,几柄钢刀也架在了身上,身上大穴立刻被点。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气喘吁吁,那元江县老教头则在两名衙役的搀扶下挣扎起身。 稍远处的县尉同样额头渗汗略有气喘,弓已经掉在了地上,左手捂着右侧锁骨位置,一支钢镖已经深深扎了进去,鲜血正不断涌出,也不由让他心中有些后怕,刚刚不是躲了一下脑袋就开花了,这人好厉害的武功! “大人,贾云通也抓住了!” “把船上的人全都赶下来,一起押解去县衙!” 县尉下着命令,也看向那些受伤的捕快和衙役,有的人现在已经昏迷,也不知道伤势有多重,这该死的江湖人! ……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阵子,县衙那边等待着的人也逐渐焦急。 所幸好消息终于传来了,几乎集合了元江县公门所有武力,才终于制服了那名武者,抓来了贾云通一行。 “大人,贾云通已被抓获!” 随着衙役禀报,林县令也怒喝着下令。 “带上堂来!” 门口处的白衣女子看着贾云通一行逐渐接近,脸色也逐渐狰狞起来,一股阴风环绕在县衙门口,所过之人只觉得浑身冰冷头皮发麻。 尤其是当脸色苍白的贾云通被两名捕快驾着走过时,白衣女子瞪眼看着他,发出尖锐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这笑声极为恐怖瘆人,竟然被公堂上下所有人都听到了。 “真的有鬼啊!”“哎呦妈呀!” “有鬼啊——” “啪~” “肃静——” 惊堂木之下,林县令怒喝出声,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贾云通腿都彻底软了,几乎是被两名捕快拖着上了公堂,一撒手就瘫在了地上,并且神色慌张地左顾右盼。 易书元坐在师爷边上,看向门外的何欣,再斜眼看着这个恶商,微微冷哼了一声。 林县令居高临下地看着公堂上那一滩烂泥。 “你就是江州商人贾云通?” “小,小人是……” “那梧州女子何欣可是你害死的?” “小,小人不知呀!” 一听到这话,林县令已经难忍怒火,惊堂木重重砸下。 “啪~” 这一下砸得林县令手都麻了,他站起身怒喝道。 “大胆恶商,那何欣冤魂就在堂外,竟还敢在这里厚颜无耻地狡辩,来人,大刑伺候!” 直接上大刑,林大人真性情,易书元在一边暗暗佩服一声。 但那贾云通立刻尖叫起来,这种时刻竟然让他忘记了恐惧。 “大人,就算真的有鬼,你不信人而要信鬼?常言道鬼话连篇,鬼的话哪里能信得?” 易书元皱起眉头,担忧地看向公堂,谁知林县令冷笑连连地说道。 “那便先不论民女何欣的案子,你拒不前来,更重伤我多名衙役,实乃藐视公堂,藐视朝廷,来人,给我上夹棍——” “大人,大人冤枉呐,不是我伤的人啊——” 没人管贾云通的尖叫,十指夹棍一上,四名衙役在两边拉绳索收紧,贾云通的喊冤声立刻化为杀猪般的惨叫。 “啊——痛煞啦,痛啊——” “加力!” 四名衙役咬紧牙关一齐发力,贾云通的惨嚎从呼声变成了吸气,只剩“呃呃”声,叫都叫不出来了。 等夹棍松开的时候,贾云通的十指已经不成形状,显然断了不止一根手指。 “哼,现在我们再来说你骗掳民女之事,按朝廷律例,此罪当斩!” “啊?” 贾云通虽痛得脸色扭曲,此刻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断狡辩。 “大人明察啊,小人冤枉啊,小人冤枉啊,小人经商过境,根本没有作出过什么……” 衙门外的白衣女子惨笑连连,鬼相正变得愈发恐怖,恨不得吃那人的肉,喝那人的血! 但女子鬼相虽骇人,戾气却远没有之前强,易书元反而不太怕了,甚至朝着门口方向微微摇头,隔空微微压手让她安心,因为他清楚林县令根本就不信那个贾云通。 贾云通的这通狡辩和之前易书元声情并茂的诉说比起来,哪个真诚哪个心里有鬼,在场的人谁都清楚。 “若大人愿意给小人个机会,小人愿意向元江县衙捐五千两白银以作善款!” 贾云通也是急了,竟然在公堂就把这话喊了出来。 林县令冷笑连连,他自认确实算不上什么清官,他其实也爱钱,平日里也收过一些县中大户的银两,给些适当的方便,但在这件事上贾云通的一切只能令人作呕。 “贿赂朝廷命官,罪加一等!” 冷声说完,林县令看向易书元。 “易先生,那何欣姑娘可还在?” 易书元心头微微一动,起身行礼后,融入自身情感沉声带着一丝感受自女子的恨意说道。 “回大人,何姑娘一直都在,正站在公堂外看着贾云通,方才其人经过门头之时,差点扑了过去,如今正在门口徘徊,似是恨不得冲进来生啖贾云通之血肉!” 贾云通身子猛得一抖,易书元的声音就像是传入了心中,他看向门口,这一刻阴风阵阵鬼号声起,在怨恨与心虚交互冲击下,一个带着惨笑的白衣身影竟然在他眼前从模糊到清晰,青面獠牙双目猩红…… 捕头之前的话在贾云通心头响起“你是选择去县衙,还是等冤魂厉鬼上门?” “啊——不,不要过来!我色迷心窍,我不是人,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贾云通瘫在地上双腿连蹬着往内缩,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面向公案,用扭曲的双手按着地面磕头。 “大人,我招,我全都招,是我害死了她们,是我——” “咚咚咚~” 贾云通连连磕头,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 易书元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贾云通,这人竟也见到了何欣么?也是,最该见到的就是他了! 这一刻,公堂上的所有人都冷眼看着贾云通,更有人望向那公门外,就连堂外那个被捕的江湖高手也惊骇地看向衙门大门处。 第24章 值得一书 随后,贾云通颤抖着声音将自己做过的许多事抖出来,害死的女子何止是何欣一人,更与一些青楼勾栏之所有关联,听得不知道多少人咬牙切齿,尤其是几个有女儿的父亲更是双目如火。 贾云通这一认罪,从他船上带来的许多人本就心中怕极了,也很快抖落出许多事情,算是争先恐后做污点证人。 更有一些女子流着泪着庆幸自己得救,她们之前根本不敢做声,现在则在外堂区域泣不成声了。 但待到贾云通和一干人等交代完,尤其是随着贾云通透露出一些有些骇人的消息,公堂上一些人也忍不住面面相觑,师爷更是频频看向林县令,就连易书元也脸色严肃。 林县令此刻神色已经不再是愤怒,而是透着一种复杂,深深有种骑虎难下之感,又更加觉得这贾云通,真该死啊! 深夜的公堂内外,短暂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林县令。 林修长叹一口气,视线略过他看向衙门外,他看不到何欣所在,于是看向易书元,后者正微微着点头。 “让他签字画押!” 深呼吸之后,县令说出了这句话。 罪状是易书元边上的师爷写的,贾云通抬头看了一眼林县令,随后跪在地上签字,十指剧痛之下根本无法正常拿笔,只能掌心握笔书写,然后颤抖着按了印泥画押。 衙役拿着罪状递交到公案上。 “大人,那恶商贾云通已经画押了!” 林县令扫了一眼罪状,然后再次举起惊堂木。 “啪~” 所有人心头一跳,知道要宣判了。 “恶商贾云通,强抢民女、奸淫掳掠、勾结官宦、草菅人命,罪行累累,铁证如山!按我大庸律例,查抄其船产钱货,并判处贾云通……” 林县令话语微微一顿,眼神一凝,看着贾云通一字一句道。 “腰,斩,之,刑!即日起收监地牢,上报刑部,发大理寺复核!” “啊!” 贾云通面无血色地瘫在地上,但心中亦还有几分庆幸,他看向门外,那可怖的鬼影这会似乎已经看不到了,只是依然觉得浑身冰冷。 “青天大老爷呀!”“青天大老爷呀!” 一同从船上被带来的人中,很多女子甚至是男子在外堂向着公堂内叩拜,就连易书元看向林县令的眼神都带着敬意。 接下来就是一些从犯同谋以及对那位江湖人的审问,各自也都有所判决,自然也还了不少人自由。 一场夜审下来,元江县衙的人有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 贾云通等人已经被押入地牢,其他人也都被一一清退,到了此刻,师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县尊大人,那贾云通之案……” 林县令闻言叹了口气,却忽然笑了,他当官前其实并没太大的抱负,不像很多书生那样逢人便倾诉一腔热血,甚至也不想在官场爬多高,得一生富贵的同时不犯什么大错便可。 作为县令,这些年林修调任多地,干了一些本分事,当然也得了不少油水,但当了这么多官,今天还是第一次被人叫“青天大老爷”,他抬头看了看身后高处的公堂匾额。 明镜高悬! “罢了罢了,谁让叫我给遇上了呢!退堂吧……” 县令说罢站起身来,松了松官服领子,将头顶的乌纱取下放在公案上。 这一刻,在易书元眼中,仿佛林县令身上都变明亮了一些。 “易先生,那何欣可还在?” 易书元站起身来拱手回答。 “回县尊大人,何欣姑娘一直站在门头之外。” 林县令走下公案,向公堂外走去,易书元立刻跟上,那师爷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来,只是因为惧怕,还是落后几个身位。 边上的衙役等人则面面相觑,虽然大人说了退堂,却无人立刻就走。 以林县令为首的三人到达县衙门头处。 “大人,何欣姑娘就在三尺之外。” 易书元说着看向那白衣女子,随后微微一愣,不知道什么时候,街上出现了一名身穿黑袍的官差,也可能是之前他一直在里面被门墙挡了视线,这官差明显不是县衙的人,笔直地站在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头顶的高帽上写着一个“游”字。 见到易书元看来,那官差似乎也愣了一下,下一刻就消失不见了。 易书元心头一跳!不是人? 这一切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就连何欣也是如此。 此刻的何欣正一脸感激地看着县令和易书元,她在门外直接跪下,向着易书元磕头,又向着县令磕头。 “多谢先生,多谢大人!” 仿若因果纠缠气机交感,这一刻,竟让林县令也隐隐看到了一点模糊的白影,似是一个女子正在门前不断磕头,隐约还有哭泣的声音幽幽传来。 “多谢先生,多谢大人!多谢先生,多谢大人……” …… 夜更深了,刚刚审案子的人早已经散去,易书元也已经回到了文库,他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去睡了。 只是此刻易书元的内心却并不平静,想着那个最后飘走的白衣女子,想着林县令,也想着贾云通是否能够真正服刑,同时也联想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个黑衣官差。 那莫不是阴差游神之流?他是后面到的,还是一开始就跟着杜方与何欣来的呢? 说是要收拾东西睡觉,但易书元来到书案前却又下意识坐下了,他顺手取了笔,展开一张新的宣纸。 笔落宣纸,挥洒着浑然天成的字迹…… 真是个值得一书的好故事啊,有个好的开端,希望能有个好结局! …… 第二天天明,昨夜县衙替鬼魂伸冤的事情不胫而走,街头巷尾更有不少人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同心楼柜台处,一个衙役匆匆跑来,在柜台上放下一个酒壶。 “掌柜的,吊半斤酒。” 县衙膳馆只是简单让大家用餐的地方,基本是不提供酒水的,但衙役之流在外面打酒之后带去也一般不会有人说,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同心楼一楼厅堂内本来热闹非凡,这会却忽然安静了下来,有人朝着柜台方向指指点点,那衙役也是有些纳闷了,但他还没说什么,柜台后的掌柜一边抓起酒壶就问了出来。 “尤三哥,听说昨天县衙半夜升堂,还是鬼魂击鼓鸣冤,可有此事?” 边上立刻有人补充着说道。 “是啊,昨晚上我在家里都听到击鼓声了!”“打更的也说了,衙门那亮着灯在审案呢!” “对,听说半夜还出城去抓犯人呢!” 那衙役看看周围,露出了笑容。 “哟,消息够灵的啊,都知道了?” 听到衙役这么说,大家就明白此事很有可能是真的了。 “哎呀,都在传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尤三哥方便说说不?” 那边一张桌子上,有人也高声附和道。 “尤三哥,别去那膳堂吃了,来我这,菜才上来,加一副碗筷,酒我也点了,您就讲讲昨晚的事吧?” “是啊,就在这吃吧!” 旁人也起哄着。 衙役露出了笑容,一边走向那桌一边笑笑道。 “那怎么好意思呢……” “哎呀,尤三哥为人爽快,请您吃一顿饭怎么了,还能告我贿赂呀?哎,三哥,昨夜的事是不是真的啊?” 那尤三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哈出一口气。 “莫说你们了,就是我,现在想来也有些恍惚,昨晚鼓声响起来的时候,我是真没想到竟然是鬼魂来伸冤!” “真的是鬼啊?” 尤三点了点头。 “嗯,但敲鼓的不是鬼,而是本县的一个年轻人,他受鬼魂之托来击鼓鸣冤,只不过县衙公堂是何等场所,鬼魂自然进去不得,以至于一开始县尊大人都不相信那小子,以为他戏弄大家,打了他十几大板啊……” “这,那县尊后面如何信的?”“是啊,三哥您别卖关子了!” 衙役也不急着吃饭,直接背着饭桌坐下,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原本那小子虽然心肠不错,但怕是要被白打了,纵然县尊是青天大老爷也认为其鬼话连篇,但妙就妙在我县衙之中有一位奇人,那先生日能见神夜可视鬼!” “嘶……”“县衙有这等高人?”“是谁啊?” 衙役看看周围人好奇的眼神,低声说道。 “修撰县志的易先生!当初易先生来的时候,主簿大人全程陪同左右,亦步亦趋地为他介绍县衙内外,当时我就纳闷了,这人是有什么能耐能让主簿大人这样做……” “咳,扯远了,昨夜易先生正巧也在,他见鬼魂冤屈可怜,便相助于她,令其能在公堂上开口鸣冤……” “哎呀……”“竟是这样……” 衙役的表达能力虽然不算太好,但昨晚的事本身已经足够精彩,随着他的叙述,所有人都惊叹连连…… 第25章 山中骤雨 元江县衙深夜为鬼伸冤一事,很快就在元江县城传遍了。 经此一事,林县令青天大老爷的名头在县里叫得响亮,但同时,易书元也成了县里不少人知晓的奇人,同时也不知道多少人唾骂那个恶商,更对何欣的遭遇倍感唏嘘。 只不过县衙虽然已经宣判,但却不能立即执行,死刑这种高规格的刑罚别说是小小的元江县衙门,就是月州知事也没这个权利,必须要上报刑部裁定,再由大理寺确认之后,得到回执的元江县衙才能对贾云通执行腰斩。 尤其是这案件还涉及到官员,可能还需要朝廷监察司介入。 为免夜长梦多,林县令已经命人连夜就出发,快马加鞭将案情提交上去,同时更是修书一封送往承天府,给同期进士的朝官。 不过事情涉及朝廷命官,就算一切顺利,要等到大理寺回执也得两个月起步,这些复杂的事情对很多人来说太遥远了,就连易书元也没有太大的概念。 日子过去了几天,元江县也一如既往地平静,易书元却没有闲着,他以公差为由还专门去了一次杜家村,但那杜方说何欣没有再出现过。 只不过易书元觉得,贾云通还没有被执行,何欣就应该还没有安息,只是不再现身而已,这是一种直觉。 这段时间天气越来越暖和,似乎也是因为这样,县城里活动的人反而比以前少了一些,很多人都开始耕田翻地,逐渐到了农忙的时候了。 这一天休沐,易书元早早起床就来到了同心楼。 掌柜的一见是易书元来了,赶忙客气道。 “易先生来了,您吃点什么?后面的馄饨新包的,包子也蒸着呢!” 易书元在柜台上放了一个竹罐,笑道。 “有劳掌柜,要一壶米酒,装满便是,再要几块米糕,一小包就好。” “哎好,您稍等。” 易书元点点头,视线扫向堂内,有的人在那吃馄饨吃面条,见他看来居然还会放下筷子拱手行礼,易书元也不管认不认识,都也向着那边微微拱手或者点点头。 “易先生,好了,一共二十三文钱。” 易书元从钱袋中摸出四个大钱外加三个小钱放在柜台,和掌柜相互客气一句后,提起竹罐和糕点包就走了。 西河村那边也在农忙,今天又是休沐,易书元便动了去山上的心思,经过那天晚上的事,他对鬼神是愈发有些好奇了,今天终于决定动身,看能不能再会一会那阔南山神! 之前易书元去阔南山都是从西河村去的,这次他不打算去村里,那自然有更近的路好走,直接从县城西北方向过去就行了。 以现在的易书元脚程,走路过去再爬山自然不在话下。 如今山中绿色渐浓,许多冬日里的光杆子树都已经开始抽芽,虽然最近偶尔会有倒春寒,但山中似乎也有一些焦急的花朵现在就已经开了,偶尔能在山中见到一抹红色。 走了一段山路后,易书元站在一个山口上,正在辨别着方向,这阔南山的山神庙似乎在更靠西的位置。 只是这时候,易书元忽然发现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他环顾四周随后皱眉抬头,心中暗道糟糕,看这情况怕是要下雨! 细想来已经好一段时间没下雨了,甚至可以说易书元在这世界醒来之后就没怎么下过雨,让他都有点忽略了这种情况了。 易书元左手提着糕点右手提着装酒的竹罐,根本没带什么雨具。 在山里赶路最怕下雨,处在易书元现在这个位置简直进退两难,目的地还远没有到,跑回县城路更是不少,若是在下山的时候正好下起雨来就更危险。 “哎,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我进山了你开始下!” 易书元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先走着呗,实在不行寻地方避雨,再不济大不了淋成落汤鸡。 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艳阳高照呢,此刻已经乌云遮天,易书元脚步的频率也加快了许多,甚至在相对平整的地方都小跑着前进。 不过说实话,此刻有一种清风徐徐柔面颊,让易书元舒适到浑身上下毛孔大开的特殊感觉,或许雨中漫步也挺不错的? 易书元笑了笑,既来之则安之了。 走了一刻多钟,眼看天色越来越不对,一场不小的雨就在酝酿,易书元还哭笑不得地发现,左侧稍远处的一条山道中还有几人也在赶路。 那几人似乎已经累得不行了,赶路的速度也比易书元平时走得还慢。 易书元瞧着应该是三个儒生,远远看一个是明显的襕衫,另两个看不清细节,大概是直裰或者直身之类的儒服,浅蓝和白色的衣衫加上头戴儒巾,八成是结伴来山中游玩的书生。 易书元提着东西健步如飞,而那三人上气不接下气,相比较之下,令易书元心中感叹,对方那才是正宗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不过易书元也没心思和人套近乎,脚下不停歇地朝前赶路。 但易书元没打算接近那三人,他们三个在发现易书元之后,下意识朝着他的方向走。 “呼……呼……” 雨还没彻底落下,风已经带着湿味,又过去仅仅几息时间,天空率先有细雨落下,随着山风扭动着打在易书元身上和脸上,感受到一种潮湿的土腥味。 糟糕,已经开始下雨了! 易书元心中有些急躁起来,这种细雨还不至于马上把人打湿,但终究不是办法,而且山中这会开始出现一层朦胧的薄雾,这同样不是好消息。 雾虽然不浓,但能见度也受到了一定影响,前方一片山壁后有一棵巨大的古松,树干被山壁挡着,但那伞盖般巨大的树冠已经伸开一侧。 易书元心中一振,虽然下雨天最好别躲大树下,但距离惊蛰都没到,而且这种绵绵细雨大概率不会打雷,应该能在那边暂避。 易书元脚下行进的速度愈发快了,这让后面稍远处拐道过来的三人叫苦不迭,他们快跟不上了,而且因为山中起雾,远远看去那个身影已经若隐若现,这情况像是要在山中迷失方向。 这会可顾不上矜持了,三人焦急之下,不约而同地喊了起来。 “兄台~~~”“前面的兄台请留步——” “兄台请留步啊~~~” 易书元听到了三人焦急的喊声,他回头一望,发现这三人不知不觉已经被他拉开了不短的距离,在这山路崎岖林木侧生的地方,几乎要消失在雾气中,他便向着那边喊话回应。 “三位,向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前方有一古松,我等可在此处避雨,我在此等候,还请快些过来——” “好,我等马上过来——”“多谢兄台——” 后方那三人心中大喜,赶紧振作精神前进,前头那人果然没有远去,而是在那边等他们。 等三人到了近处,确认他们不会跟丢了,易书元也不等和他们挨近,就赶紧继续往前,毕竟衣衫已经泛潮。 “我就在前头,几位快些过来!” 喊了一句后,易书元快步向前,很快越过山壁转向内侧,但随后就愣了一下。 那棵古松之下竟然有一个茶棚,他脸上立刻露出惊喜之色,快步向前,但很快脚步就缓了下来。 这种地方过路的人很多么?为什么会有一个茶棚? 精怪?妖物?山神?还是真就只是茶棚? 在易书元愣神犹豫的时候,后面三个书生紧赶慢赶终于也过了石壁。 “兄台,我等可算是赶上你了!” 说完这句话,三人中就有人发现了茶棚,顿时面露惊喜。 “咦,这有个茶棚!”“真有!” “果真如此,哈哈,避雨的地方有了!” “走走走,快些过去!” 三人赶紧过去,但走到一半却发现易书元没动,脚步也不由跟着慢了下来。 “兄台,为何不去茶棚那里?”“是啊,莫非……” 三个书生也不是蠢人,顿时也觉出味来,荒山野岭遇骤雨,雾气缭绕之中突然出现一个茶棚,确实有些诡异。 于是滑稽的一幕出现了,四个被细雨淋着的人就这么分两拨站在茶棚十几步开外,不敢走入茶棚中避雨。 茶棚中的灶台那边热气腾腾,冒出的水汽和周围的雾气融为一体,显得有些不真实。 一个老翁像是才从灶台忙活完,提着一个水壶慢慢走向外头,转头一瞥就看到了茶棚外的四人,他将茶壶放在台边后纳闷道。 “四位客官,山中下着雨呢,为何不入茶棚避一避呀?” 易书元再三犹豫之后,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了,若真的是玄奇且厉害的恶物,只管扑过来就是了,还须这么墨迹?大不了不喝茶。 这种时候,露怯并不明智,易书元觉得转身就逃不是最好的办法。 见到易书元动了,那三个书生犹豫一下,也还是跟着走入了茶棚,也就在四人进入茶棚后不久,外头的雨势也哗啦啦地变大了。 易书元只是提着东西站在茶棚中,视线审视茶棚各处,并且始终留意老翁,那三个书生有样学样,也不敢落座,并且纷纷挨过来就要客套。 “多谢兄台方才指路,敢问兄台是……” “先不忙介绍。” 易书元摆了摆手低声说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忌讳,反正不想在这种时候自报姓名住址信息,三人见他语气严肃也不敢多言,只是小心看着老翁。 在这过程中易书元还快速查看了一下包袱,只是布沾了细雨,里面的糕点都没事。 老翁看他们几人的反应,笑着摇了摇头,提着茶壶走向最近的一张桌子。 “老朽在此设立茶棚,偶尔为人行个方便,并无甚恶意,四位若是不嫌弃,尝尝老朽亲手炮制的松雾茶,驱一驱身上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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