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只需要记住,动情会危及你的性命。你是天界最尊贵的神女,根本不是什么凡人女郎,如今既然已经回来,就把人间那些事都忘了吧。” 羲九歌皱着眉,还是执着问:“为什么?当初明明是您和兄长让我去人间感受人情冷暖。” “让你去历练,却并没有让你动情。”西王母暗暗吸了口气,稳住情绪,说,“何况,你被迫下凡,本就是被那个魔子连累的。他是黄帝和玄帝的家务事,与昆仑无关,你勿要掺和,以后也不要和他走太近。如今天界局势瞬息万变,五帝各怀鬼胎,烛龙也不安生,要不是前段时间他神魂受了伤,如今你哪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说话?接下来你寻个由头闭关吧,避开这潭浑水,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出来。” 羲九歌听到西王母的话音不对,问:“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何要等尘埃落定?” 西王母想到羲九歌身份不同,要时常和各天宫走动,早点告诉她,她也能早做准备。西王母遂叹气道:“罢了,实话告诉你吧。一个月前天界突然感觉到一股混沌之气降临,随后又马上消失不见。我和玄女商议,都觉得可能是天道出现了。” 羲九歌挑眉,愈发意外:“天道?” “没错。”西王母说道,“天道的猜测由来已久,如今他终于露面了。你回来这么久他们都没找上门,估计也在忙天道的事。” 羲九歌也觉得她苏醒后似乎清静的过分了,原来并不是烛鼓风波结束了,而是其他人腾不出手来找她麻烦。羲九歌问:“天道在哪里?” “不知道。”西王母似嘲非嘲笑了一声,说,“昆仑授人仙术,大不了搬回凡间,要是天道真的出现了,最着急的人可不是我们。这些是五帝的事,你一个小辈无须掺和,收拾收拾,准备闭关吧。” 羲九歌应了一声,她还惦记着瑶姬的事,问:“王母,妖可有复生之法?” 西王母听到羲九歌问妖,眉间褶子拧起,沉甸甸问:“你问妖做什么?” 羲九歌如实说:“今日那个杀妻证道的阮钰,他所杀的妻,正是我的朋友。” 西王母一听竟然又是人间的事,脸色越发沉暮:“妖不能转世,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且不说妖无法复活,就算真的有,难道你还要为区区一个妖怪,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如果是以前,西王母表现出生气后,羲九歌必然反思自己哪里没有做好,再不敢胡搅蛮缠了。但现在羲九歌却不肯让步,她觉得自己没有错。 羲九歌据理力争:“我知道不应该干扰人间轮回,如果她是因为历险或者斗法死去,我虽然伤心,但绝无二话。可是,她不应该死于可笑的杀妻证道。阮钰成仙了,而她却死了,岂不是证明了阮钰的道是对的?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西王母紧紧拧着眉,她意识到,羲九歌在人间转生一世,脱轨的地方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西王母冷下脸。她乃是和帝俊、羲和同时代的神祇,炼不死药、种蟠桃树,一手开创昆仑盛世,成了能和五帝抗衡的西王母。她大多数时候都像一位慈眉善目的母亲,然而一旦她收敛了笑意,威压便如山一样磅礴而下,显示出她身为古神的威严冷峻。 她能主导昆仑走到今日,显然不会是一位好脾气的女神。 西王母冷声斥道:“你是明净神女,你的朋友就算有,也该是五帝子女,凡间一只妖怪竟也值得你念念不忘?人间历练已经结束了,那些所谓的亲人、朋友、夫妻,只是帮你磨练心性的道具。你就把他们当成一场戏,如今戏已落幕,你也应当清醒了,不要再执着于戏中人的感情。若是再执迷不悟,恐怕连我也救不了你。” 西王母和羲九歌谈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出来时,王母大发雷霆,神女脸色也淡淡的。仙女小心觑着羲九歌的表情,问:“神女,您要回重华殿吗?” 羲九歌摇头,西王母不同意,但瑶姬的魂魄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再等下去,她迟早会魂飞魄散。没有解决瑶姬的事情,羲九歌怎么能安心闭关? 羲九歌不知为何想起一个人,她问:“黎寒光呢?” 她这句话把仙女也问懵了,仙侍左右环顾,不确定道:“婢并没有见到。兴许,质子走了吧。” 羲九歌没说话,心中却笃定不可能。她还在这里,黎寒光绝不可能离开。羲九歌问:“你们最后一次见他在什么时候?” “在主山大殿上。”仙侍小心翼翼问,“神女,要派人去找质子吗?” 竟然从她被西王母带走后就没人见过黎寒光了,羲九歌一听也不着急了,这么长时间,已足够他把昆仑山都偷一遍了。羲九歌挥挥手,说:“可能他真的走了吧。你们都退下吧,我自己回宫。” “是。” 众仙女应诺,鱼贯退下。羲九歌站在山巅,看着积雪皑皑、云雾缭绕的雪山,心想昆仑太平太久,已忘了防火防盗防小人的重要性了。 羲九歌直接朝昆仑最重要的宝物走去,果不其然,黎寒光就大摇大摆站在瑶池边,竟然没任何人发现。 羲九歌走近时,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蟠桃树。黎寒光察觉到她的动作,挑了挑眉,幽幽道:“皎皎,我在你心中,已经低劣到会偷东西了吗?” 羲九歌上过太多次当,已经知道某些人看起来越可怜就越会骗人。她毫不客气问:“你敢说你没有在瑶池做什么吗?” 黎寒光眨眨眼,无辜道:“我只是仰慕昆仑美名。听说瑶池水有起死回生之效,喝一口就能益寿延年,我倾慕已久,特意前来瞻仰。” 他一个魔神后裔,要益寿延年做什么呢?羲九歌冷了脸,不想和他打哑谜了:“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黎寒光知道她认真了,不再开玩笑,也正容道:“我来找瑶池水的秘密,说不定能复活瑶姬。” 羲九歌听到他为了瑶姬,脸色稍缓,说:“我问王母了,瑶池对妖无用。何况瑶池水作用于身体,瑶姬只剩下魂魄,放到瑶池里也无济于事。” 黎寒光若有所思,连妖都无法复活,对神的效果只会更小,而且必须有实体。 那她究竟为什么会失忆,并且一动情就心口痛呢? 黎寒光不惜得罪西王母也要潜入瑶池,当然不是为了瑶姬。他真正的目的是寻找羲九歌沉睡的真相,复活瑶姬不过顺带罢了。 羲九歌见黎寒光垂着眸子不说话,以为他也在担心朋友,真心实意地倾诉道:“王母不同意我继续和人间的事纠缠,而且她说自古以来从没有妖死而又生的先例,如果执意逆天而为,只会招致祸患。” 黎寒光毫不意外,说:“自古以来不代表是对的,千夫所指也不代表是错的,是与非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她不同意,那我们自己去找。” 黎寒光以为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同意,没想到羲九歌顿了顿,却说:“去哪里?” 黎寒光意外了刹那,说:“极北幽都。” 幽都是死后轮回之地,里面汇聚着鬼魂、妖鬼、堕仙等阴晦之物,去这种地方找复活妖的禁术,倒确实寻对了地方。 羲九歌点点头,很平静地同意了。黎寒光静静望着她的侧脸,说:“我以为,你会斥责这等邪魔之地。” “我没去过,如何知道是什么样呢?”羲九歌淡淡说,“有阳就有阴,天界如此美丽安宁,只是因为将所有阴暗之物发配到了幽都。若我不去看阴暗面,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天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黎寒光暗暗叹了一声,认真说:“九歌,你委实变了很多。” 羲九歌瞥了他一眼,语气意味不明:“哦,哪里变了?” 很多,从性情,到想法。以前她笃信公平正义,正邪像黑白一样对立分明,这样并不是不好,而是太天真了。 黎寒光明白她一出生就在云端,从未见过泥土,怎么能要求她懂泥淖中那些人的挣扎和不得已呢?但现在,她越来越平和包容,不再非黑即白了。 自然,黎寒光也明白,女人问这些话,并不是真的想听你说出她以前的缺点。他笑了笑,玩笑说:“变得更让我沉迷了。” 羲九歌冷冰冰瞭了他一眼,不给他好脸色:“少不正经。你自己想办法出昆仑,我要回重华殿闭关,半个月后,弱水边见。” 西王母让羲九歌闭关修炼,她正好趁机闭门谢客,实则偷偷去幽都。黎寒光一听要分开半个月,不情不愿道:“其实,我可以跟你住在重华殿,保证不被其他人发现。” 他这话仿佛外室为了得到名分,保证不打扰正室一样。羲九歌被这种奇怪的联想膈应出一身鸡皮疙瘩,没好气道:“你不是说男儿志气最重要,绝不为强权低头,哪怕对方是天帝的妹妹也不娶吗?” 黎寒光从苏醒后就怕她提这一茬,果然,她还是记住了。黎寒光叹气,说:“那时候我年少不知事,不知道娶天帝妹妹的好。如果能娶到帝姬,宫殿、财富、权势全都有了,受了伤有帝姬为我疏通经脉,受委屈有帝姬帮我出头,连修为都能靠双修涨起来。这么好的事情,我求之不得。” 前面还好,等听到后面,羲九歌脸都红了,不知道气的还是羞的:“无耻。商金郡主最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子了,再等几年,她说不定也是天帝的妹妹。我不如把你引荐给商金郡主?” “那可不行。”黎寒光一本正经说,“金天王子上面还有金天王、黄帝,指不定还要等多久。既然都攀龙附凤了,当然要一步到位,我比较喜欢明净神女这种。” 作者有话说: 黎寒光:只要我足够骚,火葬场就追不到我 第88章 幽都山 羲九歌实在没眼看,忍无可忍道:“你好歹是拿到了三方帝玺的天帝,能不能有点体统?” 黎寒光颇有些委屈地控诉道:“还不是前世你不理我,我空有献身的心,却迟迟找不到机会,无奈之下只能造反。” 羲九歌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还能“无奈”,她挑眉,道:“这么说还怪我了?前世你犯上作乱,连挑三方天帝,都是我逼你的?” 黎寒光笑道:“顺序反了。我犯上作乱,只是想名正言顺地拥有你罢了。” 他明明在笑,眼神却又幽深黑亮,玩笑还是真心分不清楚。羲九歌突然被这样的眼神烫到了,她避开眼睛,想要离开。黎寒光却忽然上前,捧住她的脖颈,朝她的嘴唇吻下去。 漫天飞雪,瑶池氤氲出的云雾霎间成了冰凌,山巅却开满了桃花。绯红花瓣洋洋洒洒,一男一女站在一半花雨一半雪雾中,黑发白衣猎猎交缠,不知道是谁误入了谁的梦境。 羲九歌回天界后,时常会分不清她是谢玖兮还是羲九歌。谢玖兮能肆意表达自己的爱憎,能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抛弃一切踏平山海,但羲九歌显然没有这种权力。 她要顾忌的事太多,白帝,昆仑,苍生,大道,每一样都在羲九歌前面。 而黎寒光却没有丝毫变化,他反而比人间更加步步紧逼,志在必得。在人间江边的那个吻,羲九歌可以洗脑自己只是因为历劫,但现在他们站在她诞生的瑶池,周围疾风猎猎白雪皑皑,所有事情都在提醒她,这不是凡间,她不是谢玖兮,他们都已经恢复神仙身份。 显然,黎寒光并不觉得历劫结束了,他们的夫妻关系就可以立刻终止。王母的教诲犹在耳边,但羲九歌看着黎寒光的眼睛,久久无法将他推开。 如果感情是有时限的,在期限内夫妻恩爱、亲人和睦、朋友热忱,一到了时间就能将所有感情收回,这真的是一个有思想的人吗? 侍奉瑶池的仙娥听到这边有动静,慢慢走过来:“有人在这边吗?” 羲九歌本来有些恍惚,听到仙娥的叫唤猛然惊醒,立刻去推黎寒光。 瑶池是禁地,没有西王母首肯任何人不得靠近,如果被人看到黎寒光出现在这里,那就麻烦大了。羲九歌浑身紧张,不断关注后面的仙娥,而真正做贼那个人却一点都不慌,他甚至因为羲九歌不专心,惩罚般咬了咬她的嘴唇。 羲九歌轻轻嘶了一声,用力瞪他,警告他快走。黎寒光却一直将她因为分神错过的吻补完了,才终于松开她,在她耳边低语道:“其实上次我骗了你,相比于口脂,我更喜欢接吻后你嘴唇的颜色。” 这时候仙娥也走过来了,她刚才看到桃林后有什么东西晃动,走近后却发现明净神女站在桃树下,怔松看着瑶池,嘴唇嫣红,隐隐有些肿。 仙娥惊讶:“神女,您怎么在这里?” 羲九歌回神,欲盖弥彰地掩唇咳了声,说:“我过来看看蟠桃熟了没。” 仙娥惊诧地看着羲九歌,如今才刚刚开花,树上还没长出蟠桃呢,神女在昆仑这么久,怎么连蟠桃结果时间都忘了?羲九歌也觉得这个借口太扯了,她尴尬地咬了下唇,高冷道:“桃林我刚刚看过了,没有问题。你回去吧,不用巡逻了。” 仙娥应诺,颇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明净神女莫名帮她检查桃林,之后什么要求都没提,迤然离开。 羲九歌回重华殿后等了一会,外面并没有传来警报。她松了口气,一边庆幸黎寒光安全离开了,一边又觉得昆仑的防守该加强了。 她将重华殿中所有仙侍都打发走,传令她要闭死关,在她出关前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侍从怕干扰神女修炼,连路过山头都轻手轻脚的,然而没人知道,此时重华殿里早已人去楼空。 · 羲九歌站在一座城墙前,入目所及皆是玄黑,哪怕天上飞过的鸟,地上爬过的蛇,都是黑色的。 越往北走日照越短,等到幽都后已经看不到阳光。天空永远阴沉晦暗,分不出昼夜四季,城门前出入各种幽魂、鬼怪,有些鬼魂甚至还维持着死时的样子,开膛破肚,血肉模糊。而两旁没一个惊讶,大家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羲九歌喃喃:“这就是幽都?” 万象幽暗,百鬼夜行,妖孽丛生,日行至是,则沦于地中,故曰幽都。 羲九歌的神力要从阳光中补充,对这种环境本能不适。黎寒光看起来却很习惯,他去城门口和守卫交涉,羲九歌站在空地上等。 一个梳着双包垂髫、瘦弱幼小的孩子期期艾艾走到羲九歌身边,扯着羲九歌衣服问:“姐姐,我好久没有吃饭了,你能给我点吃的吗?” 羲九歌看到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正要拿些丹药出来,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寒气,小儿的头被寒气削断,咕噜噜滚到地上。 原本可怜可爱的孩子眼睛突然变成全黑,张开嘴,露出一嘴齿互的尖牙,喉咙里发出尖锐苍老的男子声音:“是谁,敢坏老夫好事?” 羲九歌这时候才注意到小孩手里握着暗器,看起来想趁机偷袭。黎寒光走到羲九歌身边,一脚将那具没有头的身体踢到远处,冷冷道:“滚,下次再让我看到,可不只是砍头这么简单了。” 那个脑袋看到黎寒光,喉咙里不服气地呼噜两声,但再不敢说话,跳着去找自己的身体了。羲九歌看着这离奇的一幕,只觉得脊背生寒。 黎寒光将幽都令牌放到羲九歌手中,温声说:“这是小儿鬼,由夭折的小孩而化,怨气极重,最擅长用孩童模样骗人了。幽都不同于天界,里面没一个好东西,一会进去后不要相信任何人。” 羲九歌低头看了看令牌,黎寒光知道她的疑问,说:“这是出入幽都的身份证明。放心,我给守卫塞了钱,没用我们的真实身份。” 羲九歌放下心,他们来幽都寻找复活妖怪的办法,这乃是和六界共识对着干,不适合暴露身份。羲九歌好奇,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黎寒光笑了笑,他看向远方晦冥的天空,说:“北海有山,名曰幽都,黑水出焉。如果能渡过黑水,再往北走,就是魔界诸岛了。其中那块最大、最完整的碎片终年无光,民风尚武,供奉蚩尤和月母,正是我和常雎的故乡。” 他说完轻轻笑了声:“我在这种环境里长大,对这种阴沟里的东西,太了解了。” 羲九歌也跟着抬眸,原来,前面就是魔界。羲九歌悄悄看他,问:“你想回魔界看看吗?” 黎寒光面上带笑,眼睛却是冷的,声音漠然极了:“去魔界做什么?不是所有人都对故乡抱有好感的,我巴不得永远不见那个地方。” 城门排到他们了,羲九歌和他并肩入城,问:“可是,你的母亲还在魔界。你不想去见见她吗?” “不想。”黎寒光毫不犹豫,说,“她可不觉得我是她的孩子,我有自知之明,还是不要去打扰九黎族长的好心情了。” 羲九歌沉默,黎寒光在凡间对南阳公主那么眷恋,哪怕南阳公主从小虐待他,他依然无怨无悔照顾母亲十五年。黎璇到底对黎寒光做了什么,才能让他如此绝情,连回去看一眼都不愿意呢? 羲九歌一出生就没有父母,黎寒光明明父母双全,却恨不得不知道彼此。 羲九歌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声。 复活瑶姬的事还没有头绪,他们两人得先在幽都寻一个落脚地。这种事情黎寒光擅长,羲九歌也不知道他靠什么判断,最终他没有选择最华丽的,也没有选择最安静的,而是选了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客栈。 客栈中没什么人,一位女子软软瘫在柜台前,她听到有人进来,懒洋洋抬头,看清黎寒光长相时眼中不自觉立起绿色竖瞳,又转瞬恢复原样。 她立即娇笑着,一步三摇地迎向门口:“客官安好。两位要打尖还是住店?” 黎寒光言简意赅,道:“住店,两间相连的上房,不要任何人打扰。” 女子望了眼后面的羲九歌,娇声问:“两位客官是夫妻吗?” 羲九歌正在暗暗打量环境,闻言说:“不是。” 女子娇媚的狐狸眼似挑非挑,怯生生说:“是奴问错话了,客官勿怪。客官请随奴来。” 羲九歌在天界无论去哪里都前呼后拥,哪怕她不说话,也没人敢冷落她。但来了幽都后,她发现情形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偏移。 比如面前这位女子,殷勤地为黎寒光指路,身体若有若无地挡着羲九歌。不知不觉羲九歌就单独落到后面,只剩她黏在前方和黎寒光说话。女子问:“客官看起来是外界人,来幽都做什么?” 黎寒光回道:“来救一位友人。” 女子哦了一声,问:“客官不远千里,想必救的是客官的爱人吧?” “不是。”黎寒光说,“她是狐妖,另有所爱,但她救了我的妻子,自己却死了。我不想让妻子伤心,所以来幽都寻找复活她的办法。” 女子听闻,上挑的眉眼眨了眨,声音越发娇媚:“客官真是有情有义。奴家也是狐狸,却没人相救,只能在幽都这个销骨地磋磨。若奴家能遇到客官这样俊美深情的良人,便是让奴立刻死去,奴也心甘情愿。” 这个女子是狐鬼,不知道是狐妖和鬼生出来的混血,还是狐死后化鬼。狐狸本来就会魅惑,化成鬼后又多了一层阴柔可怜,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恐怕是个男人就不忍心对她冷脸。 羲九歌冷冷看着前面那两人,黎寒光似乎没注意到羲九歌落在后面,一心询问幽都的情况,打听哪里有复活术。 狐鬼在幽都混迹许久,早就练出一双利眼。她知道黎寒光口中的妻子多半就是后面那位女子,这种端架子的女子她见多了,规矩的像神女一样,在床上哪比得过销魂蚀骨、温柔小意的狐鬼?只要随意给男人些甜头,恐怕就能勾走。 狐鬼打定主意要攀上这个男子,从幽都脱身。她停到一扇门前,犯错一般说道:“抱歉,客官,我把房号记错了,忘了这两间是分开的。要不,奴和旁边的客人说说,给您换一间新的?” 黎寒光说要相连的客房,这两间房号虽然连着,但一间在头另一间在尾,隔了大半个院子。黎寒光看向羲九歌:“九歌,你看……” “不必麻烦了。”羲九歌冷冷说,“我自己住就好,无需照应。” 黎寒光叹了声,道:“好吧,那你自己小心。” 狐鬼怯怯道歉,像犯了天大的错一样,咬着嘴唇,我见犹怜。黎寒光见状,安慰道:“无妨,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自责。” “多谢客官。”狐鬼感激抬眼,狐狸眼中水泽氤氲,羽毛一样勾着黎寒光,“客官,您的房间在这边,请随我来。” 黎寒光跟着狐鬼离开,竟然一次都没有回头看羲九歌。羲九歌默不作声看着那两人远去,她推开房门,看到房间里面的摆设时,莫名觉得厌恶。 黎寒光看似认真和狐鬼说话,其实余光一直留意着后方。狐鬼将黎寒光引到他的房间,她为黎寒光推门,自然而然跟进来,替黎寒光倒茶:“客官,方才那位女子,是不是就是您的妻子呀?” 黎寒光嗯了一声,合上门,意味不明问:“这里隔音好吗?” 狐鬼一听,知道对方上道了。她唇边勾起一抹笑,她就说,世间哪个男人抵得住销魂蚀骨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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