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嫁(肉)_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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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秦六月对这些陈年往事，其实已经不想听下去了。这些事情，她听的次数已经够多了。从米可儿找来的杀手的嘴里，她已经听到了相对完整的版本，现在再听一遍，只会让心底的伤口再撕裂一次。她还没那么蠢。黎老先生懂了秦六月的意思，默默的转身离开了。秦六月一个人在房间里，细细的抚摸了一遍房屋里的家具摆设。这些，都有妈妈的痕迹啊！妈妈，你的光芒太盛了，你的闪耀成就了你，也葬送了你。大概这就是过刚易折吧？黎歌的照片，是她十八岁时候的样子。眼神略显沉闷，脸上没有笑容。大概，让她笑也笑不出来吧？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对黎歌来说，打击何尝会小呢？秦六月慢慢的坐在床上，烦乱的心绪一点点的平息。等所有的情绪都平复下来之后，秦六月慢慢的理顺自己的感情。她不得不承认，就算她第一次来黎家，她的骨血里，已经带着黎家的传承。所以，她对这间屋子，瞬间就有了共鸣和感情。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能轻易原谅的吧？严锘敲敲门进来了。秦六月看到严锘眼眶红红的，显然刚刚哭的厉害。严锘径直走向了黎歌的照片，拿起照片来对秦六月说道：“她就是黎歌。” 秦六月嗯了一声：“跟我妈妈确实很像。” “跟你也很像。”严锘补充说道：“你们黎家的女子，个个都是容颜上乘。” 秦六月苦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六月，你真的原谅黎奶奶了吗？”严锘不放心的追问道：“不管你是真的原谅还是假的原谅，都要谢谢你的。她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了，我不想让她最后的时间里，依然是在惊恐惊慌和后悔遗憾之中度过。这么多年来，黎歌的死，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灵魂拷问。她自己把自己惩罚了很多年了，就算是看在血缘的关系上，给她一个痛快吧。” “好。”秦六月微微颔首。严锘放下照片，飞快的跑了过去，抱住了秦六月。此时，秦六月才感觉到，严锘全身都在战栗。是的，战栗，严锘一直都在发抖。她在极力的压抑着自己，控制在着自己的情绪。秦六月轻轻拍着严锘的后背，给她安慰。 “我已经失去了黎歌，六月，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严锘哽咽的开口说道：“我不能再承受失去了。” 秦六月看着桌子上黎歌的照片，瞬间明悟了黎歌对妈妈的感情。当年的黎歌，当年的妈妈，她们之间真的仅仅是姐妹关系吗？曾经记得严锘说过，黎歌学习心理学的原因是因为她自己心理有障碍，所以想学一下心理学治疗自己。那么，由此可见，黎歌跟严锘一样，其实都是有着恐惧和心理障碍的人。换句话说，妈妈对黎歌来说，大概也是依赖吧？第686章互为依赖当妈妈离开黎家，跟黎歌反目成仇的时候，黎歌的心灵大概也崩塌了吧？这就是黎歌从开朗变得沉默的真正原因！后来黎歌遇到了严锘，发现严锘跟她是同一类人。因此才会出手治愈了严锘，将严锘拉出了地狱深渊！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在秦六月想到这些的时候，严锘也想到了。严锘抱着秦六月轻轻说道：“我终于想明白了。当年的黎欣对黎歌来说，就等于黎歌对我。所以，黎歌怎么会恨黎欣呢？是米可儿的人误导了我，让我钻了牛角尖。六月，对不起，那天在哥哥的别院里，我让你伤心了。” 秦六月微微摇头：“没什么。” “我终于想明白了，所以，我跟你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憎恨，我们之间所拥有的，只有感情的延续！”严锘认真的看着秦六月说道：“黎歌最后出去找黎欣，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是去告诉黎欣，告诉对方对自己有多重要！” 秦六月眼底含着泪花，轻轻点头：“嗯。” “所以，黎欣的心愿绝对不会是让我替她来报仇，而是，让我替她来守护黎欣！或者说，来守护你！”严锘眼神灼热的看着秦六月：“六月，我终于全部想通了！” “嗯。”秦六月微微笑着点头，泪花闪烁。严锘再次抱住了秦六月，两个好闺蜜好朋友，终于彻底打开了心结，再无任何芥蒂！等两个人情绪平稳下来之后，严锘问秦六月：“黎奶奶去世之后，黎家一切都会恢复原状。再也没有了龃龉，再也没有了伤害。整个黎家也只剩下了黎爷爷，你会回到黎家吗？” 秦六月摇头：“我不知道，暂时，不回。” “你还是不肯原谅黎爷爷吗？他两个女儿都走了，其实这对他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严锘有点不忍心了。 “跟惩罚没关系，我的心结还没打开。”秦六月回答说道：“或者说，我还没有打算原谅外公当年对外婆和妈妈的背叛。” 严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没关系，我尊重你的抉择。” 两个人正说着话，潘潘在外面敲门：“该吃饭了！你们还没聊完？” 秦六月跟严锘一起擦干了脸颊上的泪痕，回答说道：“知道了，马上就来！”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相视一笑。收拾妥当，两个人离开房间，下了楼梯，在一楼客厅旁边的偏厅用餐。秦六月跟严锘过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一桌子的菜。这些都是晋北特色的地方菜。晋北，地处Z国中心区域。有着极其悠久的历史和文明。所以这里的地方菜也是一个地方代表。黎老先生准备的这一桌子晋北地方菜，也有着展示自己和家族底蕴的意思。秦六月看懂，装不懂。宗铭皓扶着秦六月坐下，其他人也依次落座，黎老先生率先举起了酒杯：“家里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或者说，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多的年轻人踏足这里了。今天诸位不嫌弃家门寒酸，老朽在此郑重感谢了！” 几个人纷纷推辞，端起酒杯跟黎老先生一起干了这杯酒。在餐桌上，黎老先生不再说家里的事情，而是询问了宗铭皓，项文南两个人的一些近况和未来打算。宗铭皓跟项文南对视一眼，也就明白了黎老先生的意思。他这是考察考验两个人呢。虽然秦六月至今没有认回黎家，可是黎老先生依旧把秦六月视同自己的后代，视为自己的传人。严锘跟黎家也算是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项文南自然也就成了黎老先生考察的目标了。商榷跟黎老先生不熟，潘潘跟黎老先生也是首次接触，所以商榷就非常幸运的落单了。吃完了饭，秦六月觉得吃的有点多，加上这里的环境有点压抑，所以打算出去走走。潘潘自告奋勇要陪着秦六月一起溜达，严锘就留下来一起照看黎老夫人了。宗铭皓跟项文南被黎老先生叫去了书房聊天，温知夏在反复的研究几个治疗方案，于是就只有商榷一个人闲着没事儿干了。商榷闲着归闲着，也没到处溜达，而是搬个小凳子，跟黎家的佣人坐一起聊天去了。商榷嘴巴甜，口才好，所以佣人也愿意跟这个年轻好看的小青年聊天，聊着聊着就把黎家现在的情况都给倒腾出来了。当商榷听到黎老夫人最近一段时间噩梦的频率越来越高，几乎很难睡个安稳觉的时候，心里想着：难怪病情这么严重，这是心病啊！这是活活被自己吓死的啊！另一边，秦六月跟潘潘批了件外套就出去溜大街去了。潘潘对秦六月说道：“六月，我真没想到你会答应过来。我以为你会坚持不来的。” 秦六月苦笑一声，说道：“我也不想来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小锘听说她得了肿瘤之后的状态，简直要崩溃的样子，我怎么能视若无睹？我来是来了，可是我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接受黎家。当年的事情虽然跟我无关，可是毕竟是妈妈的意志。我总不能违背妈妈的意志吧？” 潘潘扶着秦六月慢慢的走着，继续开口说道：“六月，这个事情呢，我是绝对的旁观者。所以我的看法是最客观的，对不对？” 秦六月点点头。 “你看，你妈妈当年离家出走的起因是因为现在的黎老夫人。也就是她的亲姨妈霸占了她妈妈的位置，所以才导致的离家出走。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黎老夫人归天西去之后，你要不要考虑回来呢？她一走，黎家就再也没有她的影子了。”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暂时还不想考虑。”秦六月摇摇头说道：“现在说这个，总有种盼着她快点去死的既视感。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黎歌的母亲。而黎歌对小锘又有恩。所以，这些恩怨暂时先压下来，以后再说吧！至于将来这个家里只剩下外公一个人的时候，我再根据情况决定要不要接受黎家吧。现在还不到时候。对了，潘潘，她真的只有半月的时间了吗？” “是的。”潘潘点头回答：“这还是最好的估算。其实，师兄的估算只有十天。最后五天，尽力吧！”潘潘回答说道。第687章残酷的现实 “竟然这么严重了。”秦六月眼眸一垂，还是有点意外。 “是啊。”潘潘说道：“生理上的病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心理上的巨大压力。加上她这么多年身体一直不好，营养跟不上锻炼跟不上。多重原因下，也就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秦六月一脸沉重的点点头：“是这样啊！” 潘潘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秦六月，轻声说道：“虽然说人都有一死。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人，更是见惯了生死，看淡了人生。可是，我们也是人，也不想这个世界上会有分离。六月，黎家即将到来的生离死别，受到冲击最大的人，一个是黎老先生，一个是小锘。我听说黎家已经没有其他的后代了，甚至连个旁支都很难找到。” 秦六月略一沉吟，随即点头说道：“是的。” “你妈妈曾经是晋北黎家的骄傲，也是黎家数百年来的骄傲。你真的不打算让这份荣耀，继续留在晋北黎家了吗？”潘潘说道：“我不是想劝你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做任何决定之前，先认真想清楚。” “我会的。”秦六月微笑着回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莽撞的。” “那就好。”潘安展颜说道：“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到底的！” “嗯。”秦六月柔和一笑，与潘潘默契的点点头。另一边，黎老先生把宗铭皓和项文南请到了书房里之后，请两个人坐下，就翻出了黎家的族谱给他们看。宗铭皓跟项文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伸手接了过来。不管是宗铭皓还是项文南，两个人所身处的家族都是非常庞大的。所以他们的族谱都是厚厚厚厚的一大本啊！而黎家的族谱就只有薄薄的几页纸。这么一对比，真是心酸啊！这可是百年黎家啊！传承了这么多年，竟然只有这么薄薄的几页纸。宗铭皓翻开一看，好嘛，一个分支都没，就这么一根血脉，摇摇欲坠的传承到了现在。从族谱上看，甚至祖上有几次差点断了血脉断了根，都是以命换命，勉强保着这一支血脉传承了下来。到了黎老先生这一代，又断篇了。黎欣跟黎歌先后去世，这一代一个存活下来的都没有了。现在只剩下一个还没有认祖归宗的秦六月了。看完了这薄薄几页纸的族谱，宗铭皓也就知道黎老先生的意思了。果然，黎老先生等他们看完了族谱，才缓缓开口说道：“两位，看到我黎家如此境地，可有什么想法？” 宗铭皓跟项文南对视一眼，特么的，这让他们怎么说啊？安慰他？嘲笑他？这都不合适吧？第一，宗铭皓的立场来说，秦六月并没有正式认祖归宗，严格的说，并不是黎家的人。第二宗铭皓跟秦六月已经离婚，身为前夫说个鸡毛啊？而对项文南来说，八字还没一撇呢，严锘也不是黎家人，这更说不着啊？所以，他们能说什么？！宗铭皓轻轻咳嗽一声，说道：“黎老先生，您就没有想过别的办法？” “能想的办法都想了。”黎老先生叹息一声：“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外孙女，我只知道我的两个女儿都没有了，我跟夫人也曾想过，再要一个孩子。可是不管我们怎么努力，都再也生不了了。我知道，这是命数。这是上天对我惩罚！就在我绝望的时候，老天爷忽然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我们黎家还有一线生机！我的大女儿在外面有了个孩子，我们黎家有后了！” 宗铭皓略带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说。 “然而你们也都看到了，她并不打算回到黎家。”黎老先生一脸的黯然：“她说，肚子里的孩子，只会姓秦，不会姓黎。” 宗铭皓忍不住说道：“黎老先生，其实在这个事情上，我跟您的位置是一样尴尬的！那孩子也不姓宗。” 黎老先生先是一愣，随即苦笑了起来：“是啊，我们都是同样处在尴尬的位置上。” 项文南开口说道：“那您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黎老先生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了两个人的面前，眼神有点黯然，一脸的落寞与纠结，低声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很快就要成为孤家寡人了。偌大的一个家，就有我一个人，冷冷清清，孤孤单单。这个家，对我来说，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等她走了，我安葬了之后，这个地方我也不想呆下去了。天大地大，何处都可以为家。这个是我的遗嘱，我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了六月。不管她接受还是不接受，她只能是唯一的继承人了。如果她就是坚持不要，那就让黎家就此从历史的长河之中消失了吧！无所谓了，这个家，没了就没了吧！只是可惜了家里的这么多藏书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这些书，你们都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一下吧！” 听着黎老先生对自己的身后事做出安排，宗铭皓跟项文南马上异口同声的说道：“黎老先生，这不妥当吧？” “怎么不妥当？”黎老先生苦笑一声：“这份遗嘱，我会交给小锘。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她也有自己的事情。我不忍心打搅她的生活太多，毕竟，这么多年来，小锘为了我们这个家，已经付出很多了。所以，我把遗嘱交给她，把这些古旧书籍交给你们！两位，拜托了！” 说完这句话，黎老先生站起来，就要朝着宗铭皓跟项文南鞠躬答谢。宗铭皓抬手一下子扶住了黎老先生，不让他给自己行礼，说道：“既然您都这样说了，我答应就是了！只不过，六月的事情我不能替她决定。这些东西，我都会好好的收着，不会让他们泯灭在岁月之中的。” 黎老先生一脸的感激：“那就拜托两位了！” 宗铭皓跟项文南用力的点头。离开书房的时候，项文南对宗铭皓说道：“黎家的形式有点复杂啊！” “没办法，这就是眼下的现状。”宗铭皓沉吟片刻说道：“文南，你有什么想法？” “暂时没有别的想法。六月现在情绪不宜太过激动，所以，走一步算一步。”项文南皱眉说道：“真是残酷的现实啊！对黎家太残忍了！第688章另一种角度的解说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残酷的。”宗铭皓抬手一拍项文南的肩膀：“你可要抓紧啊！” “知道了！”项文南没好气的回答说道：“你也不要掉以轻心！” 说完，两个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秦六月此时并不知道黎老先生竟然已经写好了自己的遗嘱，且还交给了宗铭皓和项文南。她此刻跟潘潘还在外面慢慢的溜达着。午后的阳光很暖很舒服，柔柔的吹在身上，分外的舒服。秦六月跟潘潘坐在桥墩旁边的长椅上晒着太阳，舒服的都要睡过去了。 “啊，这才叫假期！”潘潘的嘴里叼着个牙签，晃着双腿一脸的惬意说道：“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如此悠闲的出诊。” 秦六月没有说话，只是懒懒的抚摸着肚子，享受着这午后的舒适。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这个时候旁边有个不确定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真的是黎欣的孩子？” 秦六月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年龄四十多岁的阿姨，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秦六月赶紧坐直了身体，刚要起来，对方一下子按住了秦六月：“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别起来了。” 这个阿姨转身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就这么呆呆的盯着秦六月的脸盯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像，真的是很像！” 潘潘笑嘻嘻的说道：“阿姨，听您这个意思，您认识黎欣？” “何止是认识？我们是中学同学。”这个阿姨一脸骄傲的回答说道：“我姓汀，叫汀潇潇。跟黎欣同窗了三年。所以，我算是熟悉你妈妈的人。” 秦六月眼前顿时一亮。汀潇潇继续说了下去：“小时候，你妈妈就特别厉害，是我们同学们最害怕最忌惮的人。因为我们的父母总是会拿她做榜样，逼着我们学习！那个时候，最怕听到的就是黎欣又考了多少多少分，又拿了什么什么荣誉。唉，想想当年，真是让人回味啊！” 秦六月跟潘潘对视一眼，这个角度，还是挺新鲜的。一直一来，听到的都是别人夸奖黎欣怎么怎么惊才绝艳，怎么怎么名动天下。今天第一次听到别人说最害怕最忌惮。果然好新鲜！汀潇潇继续说道：“其实你们家的事情，我一个外人原本不该说三道四的。只是听说，你到现在都没有认黎家，我就忍不住想叨叨两句。” 秦六月只是笑了笑，说道：“阿姨是最知道内情的人。” “是啊，我算是最清楚当年内幕的人之一了。”汀潇潇一脸骄傲的说道：“很多人知道的其实都不如我多。还有，别人都说你该回到黎家继承黎家，要我说，这个黎家不回来也好！” 秦六月跟潘潘同时抬头看着汀潇潇。 “大家只是看到了现在的黎老先生，年纪大了没人照顾。怎么就没人看到，当年他定力不足，没有忍住诱惑，睡了自己的姨妹，还生下了私生女，把自己的发妻活活气死，把自己的长女活活逼出了家门呢？我还听说了，现在的这位老太太不讲理着呢！天天嚷嚷着，黎欣就算是死了，都不准埋回黎家的坟地里！要我说，这都是报应！所以我才说，这个家，不回也罢。”汀潇潇大概真是憋了很久了，不等秦六月问，自己就噼里啪啦的全都说了出来：“还有啊！其实黎家也没什么钱了！就这么一处老宅子，再就是一堆不值钱的书！这些书倒是蛮值钱，可是想变现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要是回来，还得接手家里的这一堆烂摊子。何必呢？” “额……”别人这么劝秦六月，秦六月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等那个老婆子走了，这个家就剩下这么一个老人了，到时候管他呢！反正是他对不起你妈妈在先的，你就是不认，也没人说你的不是。”汀潇潇唾沫横飞的说道：“我看你现在也怀着身子了，娘家的这些事情，你就别管了，好好的过你的日子就行了！你都从来不知道有外祖，哪里来的感情？现在也当没有就是了！” 汀潇潇说完这句话，看看时间，顿时哎呦一声，说道：“我忘了该回去送孩子上学了！我的大孙女哟！” 说完这句话，汀潇潇起身便离开了，甚至不给秦六月说话的时间。等这个汀潇潇离开之后，秦六月对潘潘说道：“原本我对外公还很有怨言的，可是听了她这么一说，我反而没那么大的怨气了！我这是不是疯了？我忽然觉得外公其实很可怜。等姨姥姥走了之后，这个家可不就是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吗？偌大的家里，只有一个人，大概是很可悲很可怕的事情吧？” “嗯哼……”潘潘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潘潘，怎么办？我好像开始犹豫了。”秦六月神色有点不安：“你说，如果我真的不管不顾，妈妈的在天之灵，会不会生气？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亲外公啊！” “啊……真是……惆怅啊……”潘潘叹息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你这个刀子嘴豆腐心啊！” “确实很可怜嘛！”秦六月小声的辩解。 “那你打算回到黎家？”潘潘反问。 “也没想好。”秦六月吞吞吐吐的回答。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啊？既心疼外公一个人孤苦伶仃，又不想回到黎家，你到底想怎么样？”潘潘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秦六月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你现在其实还是自身难保，哪里轮到你去怜悯同情别人了？你好不容易才从宗家那个火坑跳出来，现在脚跟都没有站稳，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你确定你有这个闲心去考虑这么复杂的事情？别的不说，等黎家老太太一走，你把黎家老先生接到身边照顾，等你孩子一出生，我敢保证，他一定哭着喊着跪着求你，让孩子姓黎的，你信不信？必要的时候，什么手段都会朝着你砸过去的！” “讨厌！你总是这么理智！”秦六月嘟嘟嘴说道：“那我怎么办啊？” “你呀！”潘潘无语的摇摇头，说道：“你可以花钱请人照顾他，但是最好不要接到身边。不然的话，那会是无尽的麻烦。一个耄耋老人跪下来求你，让孩子姓黎，你拒绝的了吗？因此，在没有彻底想好之前，不要随便最决定！” 第689章黎老夫人果然恶化了秦六月听到潘潘的分析，觉得也有道理。是啊，她现在不能轻易做决定。孩子只有两个，可是却有三个家族的人都在抢。秦六月瞬间觉得苦恼了起来。身为秦家的女儿，她的孩子是必须是姓秦的。可是看着外公那么痛苦纠结的样子，她确实是有点不忍心。良心与理智，在反复的拷问她的心啊。潘潘太了解秦六月的性格了，于是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行了，别纠结了！来日方长嘛！说不定你跟宗铭皓又和好了，然后又生了一窝，这样大家排排坐分果果，每个人都有份儿！” 秦六月被潘潘的话给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胡说八道！我又不是老母猪！” “是是是，王妃殿下，你可不是母猪。所以，别想那么多了，等你彻底想清楚了再说吧！”潘潘站了起来，看看天色，说道：“我们该回去了。我安慰好了你，该去安慰严锘了！比起你的问题，严锘的问题更需要解决。我这个心外科的专家，都要辅修心理学专家了！走吧！” 秦六月这才笑着站了起来，跟着潘潘一起回去了。果然，一回到家里，就看到严锘表情凝重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发呆。 “怎么样了？”潘潘问道。严锘轻轻摇摇头，说道：“她又不认识人了。仿佛刚刚的清醒只是错觉。” 温知夏放下了手里的检查报告，对潘潘和严锘解释说道：“她以前就开始昏迷，现在只会加重，不会缓解。她未来几天，每天的睡眠时间会超过十六个小时，清醒的时间不超过八个小时。就算清醒过来，她也会越来越糊涂，越来越不记得人了。” 听到温知夏的解释，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阵默然。严锘轻轻开口说道：“现在她只认识两个人了，一个是黎爷爷，一个就是六月了，而且看到六月总是叫成别人的名字。这样下去，真的就谁也不认识了。” 潘潘拽着严锘就往外走：“走走走，出去晒晒太阳，你这心情就得晒太阳！不然的话，你是晴不了了……” 严锘也没有反抗，就那么被潘潘拽了出去。严锘回头看了一眼秦六月，那一眼却是带着泪花。秦六月冲着严锘微笑点点头，说道：“去溜达溜达吧，外面太阳很好。” 严锘这才跟着潘潘一起出去了。温知夏朝着秦六月走了过来，微笑着说道：“你们的感情真好！我以为贵族的小姐，感情都是塑料花。” “那是娱乐圈，不是我们的圈子。”秦六月从容的微笑：“所谓朋友，是不管春花灿烂时还是夏雨绵绵季，亦或是秋叶凋零和冬雪皑皑，都可以一直在一起不分开的人。有泪有笑，不离不弃。” 温知夏点点头，显然是非常赞同秦六月的话：“所以你宁愿委屈自己，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也要满足她的心愿？” “是。”秦六月一点不避讳这一点：“我的确不想来这里。但是我还是来了。那是因为，我很在意很重视跟严锘的感情。有很多人，很多事，很多感情，是可以区分对待的。此时此刻，我可以暂时放下我的个人恩怨，完成朋友此生最大的心愿。我相信，将来的某个时候，我的朋友也会委屈自己，陪着我一起完成我的毕生梦想！” 温知夏忍不住为秦六月鼓掌：“你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异类。你身上的品质，让你的灵魂比你的外表跟美！” “谢谢！”秦六月微笑着摇头：“我不是圣人，我也有弱点我也有短板。我只是不避讳自己的缺点而已。” “是啊。所以这样的你，才赢得了潘潘的真心对待。”温知夏神往的说道：“潘潘看着很好接触，其实外热内冷，她的世界很难对别人敞开。然而，她却会向你们两个敞开。我很为她高兴，能够拥有真正的知心朋友。” “我也很高兴。”秦六月眉眼一弯。两个人正聊着天，这个时候佣人急匆匆的过来了：“温医生，您快去看看吧！我们家老夫人又开始吐了！” 温知夏马上说道：“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因为刚刚打过了针，病人体弱，在这么猛的药效下，身体会出现一个应激反应。可是她的病情恶化的速度太快，只能加大药量，否则的话，根本控不住恶化的脚步！” 正说着话，黎老先生急匆匆的过来了，宗铭皓跟项文南也跟在了后面一起过来了。黎老先生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了？” 佣人一脸的无奈，摇摇头说道：“老爷，老夫人她……” 黎老先生马上转头看着温知夏：“温医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温知夏脸色黯然的摇摇头，说道：“这是拖延生命最好的办法了！如果不用这么猛的药，她很可能十天都撑不过去……” 佣人忍不住插嘴：“可是看着她吐的样子，真的是太可怜了！本来就吃不下多少东西，现在全都吐了！这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更何况老夫人她……” 黎老先生旋风一般的冲到了黎老夫人的房间，看着自己的妻子如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样子，就忍不住悲从中来，一下子抱着对方默默的垂泪。严锘听说黎老夫人吐了，于是又旋风似的跑了回来。在房间里呆了足足半个小时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与其这么痛苦的活着，不如痛快的去吧！严锘站在黎老先生的面前，含泪说道：“黎爷爷，别折磨她了。她真的好痛苦！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我就不忍心！要不，让她痛快的离开吧！” 整个屋子的人，都看着黎老先生。黎老先生抬头看着秦六月，秦六月没有做任何表态。她不会轻易决定别人的生死。她这一次来，只是陪着严锘来的，而不是以黎家后代的身份来的。所以，她不表态。黎老先生痛苦的说道：“让我好好的想想，想想……” 黎老先生步履踉跄着离开了房间，秦六月看着他的后背，仿佛又弯了几分。秦六月的手指倏然握紧，刚刚几乎下意识的就想冲出去了。她终究还是心软了。当她看到自己的亲人遭受如此痛苦打击和抉择的时候，她的心肠再也硬不起来了。第690章艰难抉择，放弃她嘴上说着不原谅，可是看到年纪这么大还要背负重担的外公，她的心里怎么会好受？就算是个陌生人，都会心疼的啊！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血亲的外公？就算……就算妈妈跟他已经断绝了关系，可是血浓于水，那是无论多少声明都斩断不了的亲情啊？好纠结，好矛盾。好无奈。宗铭皓看到秦六月复杂纠结反复折磨的眼神，忍不住轻叹一声，过来拉着秦六月的手，说道：“这个事情，还是让他老人家自己决定吧！不过，保守治疗如果这么痛苦，而且延续的生命期限又很有限的话，我也赞成终止治疗，顺其自然吧。” 秦六月垂下眼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宗铭皓抬手将秦六月一下子拉进了怀中。这一次的秦六月，一点都没有挣扎，就那么靠在宗铭皓的怀中，轻轻闭上了眼睛，让混沌的大脑，得到片刻的安宁。项文南也将严锘抱进了怀中，小声安慰着她：“小锘，我们的心里也很难受。可是生病就是这样，治疗的过程就是这么痛苦。我们要延续她的生命，就只能用虎狼之药，强行杀死体内的病变细胞。药性凶猛，杀死病变细胞的同时也必然会误伤正常的细胞。这就跟两军交战的道理是一样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可是不打仗，就意味着被蚕食，加速死亡。” “道理我都懂。”严锘这一次也没推开项文南，吸着鼻子，红着眼圈说道：“我只是看到她那么痛苦，我就……项文南，我心里好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项文南不停的拍着严锘的后背。 “我对不起黎歌，我答应过她的，我说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父母的！然而，我还是食言了！”严锘声音里带着一丝哭音。 “我明白，我明白。”项文南继续哄着她。 “看着她被折磨成这样，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严锘呜咽了起来：“至少死的还有尊严！” “嗯嗯嗯！”项文南继续拍着严锘的后背。温知夏重新调了药，给黎老夫人打进了体内。一会儿功夫之后，黎老夫人终于平静了下来，再次陷入了昏迷沉睡之中了。另一边，黎老先生一个人坐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手里不停的摩挲着桌子上的一个盒子。盒子上的漆面都已经有点斑驳了，显然是后期上过油漆，又掉了漆面的。这盒子确实有年头了。黎老先生慢慢打开盒子，盒子里放着的是黎老先生两位妻子从小到大到老的一些纪念品。他都珍藏在了这个盒子里，从来不给任何人看过。黎老先生拿起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那是他当年的婚纱照。在那个年代，彩色照片是很少见的。这一张婚纱照上，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站在他身边的结发妻子是那么的美艳动人。黎老先生抬手轻轻抚摸着这张照片，满是皱纹的手背下，遮不住那年的青葱岁月。 “一眨眼，你都离开我怎么久了。”黎老先生轻轻开口，对着照片上的妻子说道：“现在，你的妹妹也要离开我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要离开我了，真是报应啊！当年做错事情的人是我，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黎老先生放下照片，狼狈的摸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拿起了另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是黎欣出生的时候拍的照片。粉粉嫩嫩的小团子，小手握成拳头，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指。看着这张照片，黎老先生的眼泪刷的一下就冲出了眼眶。他亏欠啊！亏欠了自己的大女儿！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他，他的女儿就不会离家出走，就不会死在了外面，至今不能回家。如果大女儿没有离开这个家，他的小女儿也不会死在外面。这就是报应啊！桌子上散落的其他的照片，有的是黎欣小时候获奖的照片，有的是黎歌跟黎欣两姐妹在一起的合照。照片上的黎歌，看向黎欣的眼神，是充满敬佩濡慕的。黎欣喜欢的，她都喜欢，不喜欢也会慢慢让自己喜欢。黎欣不喜欢的，她也不喜欢，就算喜欢也会慢慢的放下，说服自己不喜欢。多好的姐妹，多好的孩子啊…… 没了，都没了。统统都没了。黎老先生握紧了拳头，整个人伏在了桌子上，半天没有起身。过了很久很久之后，黎老先生才慢慢的支起了身体，颤抖着哆哆嗦嗦的将这些照片重新收好。这个时候，一张照片从里面飘了出来。这张照片是他跟现在这一任妻子的合照。照片是她刚刚成为黎家夫人的时候拍的，那个时候的她顾盼生辉，笑容灿烂。然而一想到病床上那个形容枯槁的老人，他眼前一阵恍惚，几乎不能将两个人联系到一起。他嚯的站了起来，刚要做决定，然而随即又犹豫了，慢慢坐下。思考片刻，再次站起坐下，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之后，终于缓缓站了起来。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让自己的妻子，体体面面的走，而不是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离开。黎老先生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外面的一群人都在等他的最终决定，一起抬头看着他。黎老先生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对温知夏开口说道：“我想让她体体面面的走！” 温知夏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