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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经被打了出去。 对于这样的态度,曾毅也就不再客气了,道:“道歉免了,你只要告诉我,这位患者的骨头到底有什么问题,让患者对自己的病情做到了然于心,尽到你医者的本分,也就行了!” 华信义脸色再变,他没想到曾毅还死咬着自己不放。 “咳!”华彩唐请咳一声,他也觉得自己儿子真是不会说话,难道认错了人,就可以成为拔拳相向的理由吗,这样的道歉,就是自己也难以接受啊,他就想出来打个圆场,“曾理事,要不……” “如果华大夫不能解释我心中的疑惑,我会再去找合适的人、合适的部门去请教的!”曾毅冷冷撂下一句。 华信义当下脸都有些白了,他这个诊所根本见不得光,这是他赚外快的地方,根本没有任何手续。 以前没人来找碴,那是因为大家都顾忌自己老子是保健局的专家,认识省里的领导,所以只要不出医疗事故,大家只当没看见,轻易不来惹这个麻烦。但如果是曾毅来找碴,那自己铁定是完了,不光要声名扫地,还要应付很多的衙门口的秋后算账。 华彩唐气得都要吐血了,这曾毅根本就是仗势欺人,他很想一甩脸把曾毅赶走,可又知道这不行,他一跺脚,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曾理事的话吗?” 华信义也恨不得将曾毅撕碎,却又无可奈何,今天真要是把曾毅惹急了,就不是隐瞒病情、欺诈病人这么简单的事了,而是自己今后还能不能继续在中医界混的问题了。 他上前两步,从曾毅手里接过那张X光片,拿起来对着光看了起来,迟迟不肯说出结论。 曾毅心中没有丝毫同情,他刚才已经给过对方机会了,只要华彩唐看过片子,然后向病人说清楚实情,哪怕你华信义就是说自己看走了眼,曾毅也能接受。他要的是给对方一个教训,让他今后收敛一些,不敢再肆意妄为。曾毅并不指望着要把对方一棍子打死,拯救中医,拯救医生的形象,唤醒医德医风,并不是靠打死一个两个败类就能做到的。退一步说,今天你把华信义打倒了,那外面的病人要怎么办? 可这父子俩的表现,让曾毅深深失望了,他看出来了,华信义敢这么胡作非为,要说其中没有华彩唐一丁点的默许和支持,那是绝不可能的。 既然你们给脸不愿意接着,那我就让你们自己打自己的脸!曾毅也要给华彩唐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他还不能做到一手遮天。 周围的病人,此时都聚在旁边,好奇地往里探着头,议论纷纷,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出来没有!” 华彩唐催促了一声,看自己儿子那吭吭哧哧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早就告诫过你很多次,好好地看病,不要搞那些歪门邪道,就是不听,还跟我大讲那些歪理,现在出事了吧! 华信义额上的汗就冒了出来,他知道今天肯定是躲不过去了,只好心一横,道:“好像……好像骨头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问题?”那位患者顿时就叫了起来,既然没有问题,那你刚才治了半天是在治什么呢。 “这个……这个……”华信义脸上的汗珠子更多了,“你的骨头……确实没有问题,这个病可能是其它原因导致的,你去大医院查查吧……” “马匹的!你再说一遍!” 那患者当时就爆了,道:“老子花了钱,排了队,还站在外面让你们的人训得跟龟儿子似的,但老子都忍了!现在老子钱都交过了,你却告诉我,说我的骨头没问题!你早干什么去了!” 华信义的蛮横之气完全没了,抹了一把汗,道:“这个……刚才我看走眼了。” “看走眼了?我操!”患者就“呸”地啐了一口,指着华信义道:“你他妈的是干什么的,你是正骨的!要是别人说看走眼了,我信,你说看走眼,鬼才信呢!” 周围的患者就有些骚乱了,怎么回事,华信义不是神医吗,听说是一治一个准,自己就是冲着这个才过来的,现在怎么就会看走眼了呢! 华信义听到四周的议论,心中火大得很,但曾毅站在跟前,他又不敢发火,只好任由大家评头论足,一瞬间不知道在心里把曾毅咒骂了多少遍。 “你把老子的人,都给丢光了!” 华彩气得浑身颤抖,不过他不是在气自己的儿子,而是在气曾毅,“平时告诉过你多少次,患者奉上自己的血汗钱,以性命相托,这是多大的信任,治病的时候一定要细心细心再细心,而你却看走眼了,你好意思说得出口吗,你对不对得起大家的信任!” 这话明着是在教训华信义,暗着却是在帮华信义找退路。 华信义怎能不明白,当即就顺着台阶往下爬,赶紧接过话茬,对那位患者道:“实在是对不住,今天我看走眼了,这是我华信义学艺不精,我向你道歉!这样吧,你的诊费我分文不收,另外再双倍还给你!” “我要的是这个钱吗!”患者瞪起眼,道:“什么狗屁的神医!连X光片你都看不懂,还好意思出来给人治病!” “消消气!消消气”华彩唐上前劝了一句,然后道:“听我说一句,你的这个病呢,先不要着急,就由我先来治着看看,不光是你,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由我来治。我是华彩唐,你们可能都听过我的名字吧!” 周围一下就安静了,华彩唐?那不是市中医院的华老吗!听说是给省领导治病的,号特别难挂。 大家的焦点,顿时就从华信义的身上,转移到了华彩唐那里,没人再关心华信义究竟是走眼了,还是故意那样做的。大家都在琢磨一件事,如果能让华彩唐来给自己治的话,那自己今天可是占了大便宜啊,享受到了省领导的待遇。 曾毅也不禁暗道华彩唐这一手玩得极其漂亮,一下就扭转了局势。不过,曾毅可不想让华彩唐如此轻易就蒙混过去,既然你要死挺你儿子,那就让出出汗,曾毅就扫了一眼苏健纯。 苏健纯当时就喊了一嗓子:“华老大夫,你来治的话,怎么收费,会不会很贵啊!” 华彩唐差点吐出血来,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可能在自己儿子的黑诊所里坐堂应诊,更不可能收钱,这要是传了出去,那就是授人以柄,丢人都要丢到姥姥家了。当即他咬着牙,强笑道:“今天是我义诊,全部免费!大家就不要在这里站了,到前面的门诊大厅排队吧!” 这一下,又轮到华信义吐血了,眼前得有七八十号病人吧,这要是全部都义诊,得损失多少啊! 苏健纯此时又喊了一声,“华老大夫搞义诊,是大好事,机不可失,大家谁要是还有生病的亲戚朋友,就赶紧叫过来吧!” 这倒是提醒了那些患者,当时就有二十多号人拿起电话,开始在传播这个好消息。 叶清菡明白过来,就帮着苏健纯使劲喊了两嗓子,煽动大家都打电话叫人过来,她心里早已乐不可支,老华今天要帮亲不帮理,替自己儿子受过,但就怕他受不起啊。 华彩唐的脸,此时黑到了不能再黑,曾毅既然来挑刺的,自己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搞流水线作业了,否则又要被这小子借机闹事,可真要一个个认真来治,光是眼前这些,就足够自己应付的了,要是再叫一些过来,自己这把老骨头,今天怕是要累散架了。 但这还不是华彩唐最担心的,他担心的是自己今天没让曾毅借题发挥成,这小子日后要是记恨在心,时不时都要来找碴,那自己可就麻烦了。 曾毅当然明白华彩唐心里是怎么想的,故意冷笑了一声,扭头便走。 出了门,就看那胖中年又站在台阶上,挥起棍子在赶人,“都下去站好了!看病要排队,幼儿园小孩都明白的道理,怎么你们就不明白呢!小时候没上过幼儿园的话,就在这里报个名吧!” 苏健纯哪里还会再客气,一把夺过那胖中年手里的棍子,道:“华大夫很会接骨是不是?” 胖中年一瞪眼,“你要干什么!” 苏健纯冷笑一声,一掌拍在了那张躺椅上,“我就是想知道,如果你的骨头散成了这个样子,华大夫还能不能接好!” 胖中年不明白苏健纯这是什么意思,等苏健纯离开了,才骂了一句:“神经病!看精神科去吧!” 话音刚落,就听“咔嚓嚓”一声响,他脚边的躺椅突然就散成了一堆木头。 我的个妈呀! 胖中年看着那堆木头,当时脸色就白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直觉得脚下发软。只是一掌,就把椅子打成了这个样子,好像……好像刚才那人还在自己身上拍了一掌吧…… “噗通” 胖中年一屁股坐倒在地,脸上哭的表情都有了,他现在觉得自己身上的骨头,已经不怎么安全了,刚一这么想,他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开始隐隐作痛,马上就要断成一截一截的了。 等出了幼儿园的小院子,叶清菡就道:“苏大哥,你怎么弄的,把那死胖子吓得都快瘫痪了。” 苏健纯嘿嘿笑着,却不作答,他哪有一掌拍碎椅子的功夫,这种事是有窍门的,但讲出来就没意思了。 几人到了门诊大楼前,正好遇到了老五下车,能看得出,一步一步走得很痛苦,但腰板还是挺得那么直。 众人顿时心里以咯噔,怎么把老五给忘了,这下得罪了华彩唐,还真让老五等曾毅伤养好再正骨吗? “五哥!”曾毅笑着就过去了,远远伸出一只手,“好久不见了,来,握个手!” 老五哈哈一笑,道:“跟我还玩这一套!”说着,却是伸出手。 马上就要握到手,意外发生了,曾毅突然脚下一崴,就往地上直直倒去。 老五哪能让曾毅甩到,赶紧伸手去拽,就在这一刹那,曾毅一下抓住老五的胳膊,先是一拽,然后猛然起身,这肩膀就正好顶在了老五的腰上。 “咔嚓”一声。 就看老五的脸上立刻露出松快的表情,而曾毅的眉头,却是皱了一皱。 叶清菡和崔恩熙的心思一直都在曾毅的身上呢,看到曾毅皱眉,就急急上前,撩了曾毅的衣服一看,两人的泪珠子当时就下来了。 第二七三章 养伤 出了这件事,曾毅自然不可能去刘老三的饭馆了,被叶清菡和崔恩熙催促着回了医院,这两人一路上泪珠子都没断过。 回到医院后,医院给护士们下了死命令,在病好之前,都不准曾毅再出门了。 曾毅哪能受得了这个,这几天就已经把他闷得够呛了,跟邵海波一番讨价还价后,邵海波才勉强同意曾毅出院,但前提是曾毅回南云县去养伤。现在大家谁也不放心把曾毅再放到荣城的大街上去,不是别人在背后抽他闷棍,就是他自己路见不平,反正总会出点事。 事情定下来后,由韦向南送曾毅回南云县,她这次回去,可以说是一举多得,可以侍奉公婆,可以带带孩子,另外,蔡成礼的那个宝贝儿子,现在还在长宁山上,跟着汤皓麟、汤颖心做着康复,她要是待在荣城不管不问,似乎也说不过去。 崔恩熙自然不可能跟着去,她在荣城待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只好返回京城,但她已经决定明年一定要到南云医学院来学习中医。她能够这么放心地走,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叶清菡也无法前去南云县,韦向南已经帮叶清菡安排好了新的工作,就在她旗下的进出口公司做事,先从小职员做起。 跟着曾毅一起前往南云县的,还有苏健纯那帮兄弟中的一个,叫做徐力,是他们中间最年轻的一个,跟曾毅差不多的年纪,但已经是很多年的老兵了。 路上开车的任务,自然就交给徐力了,他的车子开得很稳,虽然车速很快,但很难感觉到快。以前坐汤卫国的车,快的时候,总是让人悬着一颗心,这就是苏健纯把徐力派来跟着的原因,徐力年纪不大,但以前是干狙击手的,性格超级冷静沉稳,属于是那种酒喝多了,直接倒头就进桌子底的人,绝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中午到达长宁山的时候,汤颖心和汤皓麟都眼巴巴地等在了后面别墅区的入口,一人蹬着一辆小孩子骑的那种自行车。看到韦向南的车子出现,两人就把小车子蹬得哗哗作响,赛着谁能更快地朝到车子跟前。 “小心,慢着点!” 韦向南急忙下车,把两人给拽住了。 “我骑得快,是我先到的!”汤皓麟道。 “是我先到的!”汤颖心有些不服气,平时什么都能输,但今天比谁先到自己妈妈跟前,自己绝不能输,她一指身后,道:“不信让小致中来说!” 蔡致中此时站在汤修权的身边,闻言却不敢上前,他现在虽然已经能站起来稳稳地走上几步了,但跟汤皓麟、汤颖心比起来,那还差得太远。 那两人又是无法无天的孙猴子转世,这几天把没少折腾蔡致中,让爬树也不会,让掏鸡窝也不会,看着那两人整天跑东跑西,一会上树弄松子,一会去掏鸡蛋,一会又拿出个笼子,商量着山上去抓松鼠来跟老母鸡一块养,这都把蔡致中羡慕坏了。不过他此时的眼神,却是一直盯着那边的两辆小自行车,他没骑过这东西,来到这里之后看到汤皓麟汤颖心骑,已经羡慕很久了。 “一起到的,一样快!真是厉害,这小车子都比大汽车跑得快了!”韦向南笑得很开心,脸上浮现出慈爱的笑意,弯下身摸了摸两人的脑袋,然后就朝汤修权走过去,“爸,你怎么还出来了,山上风这么凉!” 汤修权微笑着颔首,“带他们两个出来活动活动,路上都挺顺的吧!” “很顺利!”韦向南就答道。 “那就好,回家,回家坐下慢慢说!”汤修权呵呵一笑,伸手牵着蔡致中,只等曾毅下车后,就一起回家。 曾毅身上有伤,下车有点慢了,不过一下车,就被汤皓麟两个小家伙发现了,两人这次连小车子都顾不上骑了,往旁边一扔,就张开胳膊往那边跑了过去,嘴上直喊:“曾毅舅舅!曾毅舅舅!” 韦向南急忙快步上前,一把牵住一个,道:“别闹,曾毅舅舅的身上有伤,这次可不能抱你们了。” “曾毅舅舅,谁把你打伤了,我给你报仇!”汤皓麟还挺有心,立刻就开始“安慰”曾毅。 汤颖心也是很认真地点头,“我也给曾毅舅舅报仇!” “哈哈哈!”曾毅笑着摸了一下这两人的脑袋,道:“好,等曾毅舅舅养好伤,咱们三个一起下山,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好!”汤皓麟就双手叉腰,道:“我会铁砂掌!连小张叔叔都打不过我!”小张是汤修权的警卫员,自然是“打”不过他。 汤颖心就道:“我也会铁砂掌,我还会九节鞭……” 韦向南笑得乐不可支,没看出来,这两个小家伙倒是挺护短的,她道:“曾毅,我都有点嫉妒你了!” 曾毅呵呵一笑,道:“所以说,南姐你以后必须把他们放在身边自己来照顾,否则这就要被我给拐跑了!” 汤修权一板脸,道:“你们这一下车,就开始商量着要把我的宝贝孙子孙女带走,这个我可坚决不能答应!”不过眼里却全是开心。 “你老要是不点头,谁能带的走啊!再说了,谁敢啊!”曾毅笑道。 汤修权就看着曾毅,“你平时最警惕,这次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走,回家去说吧,长宁山的空气好,环境好,你多住一段时间,把身体彻底养好了再走。你这一来,我也有个下棋的对手了!” 一行人往回走,曾毅观察了一下蔡致中,他让汤修权这么牵着走,基本已经能保持住平衡,再有一段时间,估计就能自己迈步走了,看来自己的判断完全没有错。 汤皓麟和汤颖心在前面骑着自行车带路,每当车子往前超过一些距离的时候,蔡致中明显就走得快了一些,几乎都要拽着汤修权了。 曾毅就道:“致中,如果你不要别人抱你,能自己走路,我就送你一辆小自行车!” 蔡致中一听,眼里就褶褶生辉地看着曾毅,生怕曾毅反悔。 “我说到做到!”曾毅笑着,“绝对跟他们的车子一模一样,还是新的!” 蔡致中就觉得脚下突然充满了力气,道:“我现在就已经能自己走路了!”说着,撇开汤修权的手,就自己挣着往前走。 说实话,比以前要强很多了,竟然一口气走了二十多步,这才有些摇摇晃晃的感觉,于是赶紧站住了身子,维持住平衡,然后回头看着曾毅。 “很好!很棒!”曾毅竖起两根大拇指,“加油,再努力努力,我看你明天就能骑自行车了。” 蔡致中感觉更带劲了,道:“明天我肯定能走更远!” 韦向南看着也是觉得惊奇,蔡致中的这个毛病,竟然还真是娇惯出来的,现在不但能自己走路,而且还能在失去平衡之前,又自己回复过来! 平时韦向南总觉得把孩子交给老人来带,心中有些愧疚,现在却稍稍有些释然了,如果是自己来带,肯定也是会娇生惯养的。现在两个小孩虽然被公婆带得野了一点,但却胜在健康活泼,比起别人的小孩,也多了一份童年的快乐,如果真要被惯成了蔡致中那个病怏怏的样子,自己还不知道有多么伤心呢。 回到屋子,两个小家伙吵着要看带给自己的礼物,韦向南这次带了不少东西过来,都是小孩子的玩具,比如遥控汽车,滑板,旱冰鞋,当然,还有小孩子专用的各种护具。 两个小家伙戴好护具,就冲了出去,不是带着滑板滑轮,而是带着自己平时的“武器”,大概是觉得带了护具之后,自己更加威风了,于是出去找干休所其他的小孩比试去了。 蔡致中被警卫员小张领着,也跟了过去,直到吃饭的时候,三个家伙才肯回来,浑身脏兮兮,抢着进了洗手间。 汤修权就笑道:“你们送来的这个小孩,可真是爱干净,脾气也大。刚来的时候,是坚决不肯和麟儿心儿下地去玩,现在倒好,三个小疯子。” 韦向南就不好意思道:“给你和妈添麻烦了。” 汤修权呵呵一摆手,“我和你妈现在退休了,整天也没个事情做,全靠带这三个小疯子解闷呢,有什么麻烦的,我们还怕你们不来麻烦我们呢。就是我们两个带孩子的方式跟不上时代了,还是跟养卫国那时候一样,粗生粗养,怕你们心疼孩子。” 韦向南急忙摆手,道:“不会,不会,其实粗生粗养挺好的。” “你们放心就好!”汤修权一点头,“行,吃饭吧!”汤修权虽然是知识分子,但一向不主张娇惯孩子,他认为要让小孩子顺着天性成长,大人要做的工作,只是引导小孩子树立高贵的人格即可。 饭桌上的气氛,跟平时在荣城吃饭完全不同,有三个小孩子在场,显得非常热闹,而且也无需刻意去应酬什么人,一顿饭吃得曾毅肠胃都妥帖了许多。 第二天,曾毅和往常一样去爬山,韦向南也跟着去了,在城里可没有这个条件。 两人刚到山上,就接到警卫员小张的电话,说是有人到干休所来了,是找曾毅的。 韦向南就笑道:“以前总觉得自己忙,现在跟你一比,我发现我还有清闲的时候,你这都躲到这里了,竟然还无法清闲。” 曾毅也是摇头苦笑,“下去看看,我也想知道谁的消息如此灵通!” 第二七四章 牛二哥 两人下了山,远远就看见汤修权的小院子前站了位年轻人,手里提着一个礼盒,身后趴着一辆很豪华的轿车。 看到曾毅走过来,年轻人迎上几步,道:“曾主任,你好!”又看到韦向南,赶紧道:“韦总你好!” 曾毅是有些意外的,他没想到大清早来看自己的,竟然会是白家树,就伸出手,道:“原来是白总,稀客稀客!” “昨天到荣城办事,才知道曾主任受了伤,到医院没看到曾主任,我一琢磨,就猜着曾主任可能是到南云来了。”白家树笑了笑,道:“我回龙山路过这里,就来碰碰运气,曾主任的伤不要紧吧?” 曾毅摆摆手,道:“多谢白总关心,不要紧,一点皮外伤!” “真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现在的歹徒,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白家树唏嘘两句,把手里的礼盒递上,道:“一点补品,小小意思,曾主任一定要收下。” “让白总破费了,屋里坐吧!” 曾毅难得没有拒绝,抬手邀请白家树到屋里坐,白家树一大早上山来见自己,绝不是探病这么简单,身后的徐力就上前接过白家树手里的礼盒。 果然,白家树客气道:“就不坐了,免得打扰到汤老,如果曾主任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到山下吃个早饭!” 曾毅微微颔首,道:“也好,我有大半年都没吃到南云的早餐了,白总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我肚里的馋虫!” 白家树没想到曾毅如此痛快就答应了下来,心道跟聪明人讲话,果然是省心省力,“能请曾主任吃顿饭,是我的荣幸!”他就要过去开车门。 此时韦向南从屋里走出来,手上提了两个盒子,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家树,谢谢你今天来看望我家老爷子。”说着,韦向南把两个盒子递到白家树面前,道:“在荣城这么久了,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拜访白主席了,实在是太失礼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转交给白主席,顺便替我道个歉,等回到荣城,我一定登门向白主席请罪!” “言重了,言重了!”白家树急忙客气,“韦总你这说得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嘴上这么说,白家树却是把那两个礼盒给接了过去,他心里明白得很,人家曾毅刚才能收下自己的礼物,怕是早就准备好这份回礼了,这就叫“礼尚往来”!自己明明是来看曾毅的,让韦向南一说,就变成了探望汤修权,这礼物你不收都不行,人家又不是送给你的,而是送给你老子的,只是托你转交罢了。 白家树把礼物放进车里,道:“韦总,一起去吧,南云县的早餐很有名的!” 韦向南一摆手,笑道:“不了,你们去吧,孩子睡醒了。” 白家树只得作罢,邀请曾毅上车后,就驱车下山,徐力很自然地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目视前方,一语不发。 三人下山,就进了南云县城,曾毅离开这里有大半年了,此次重回故地,感觉非常亲切。 南云县城的变化现在非常大,当初曾毅走的时候,才刚挖下地基的深坑,现在已经变成为十几层高的大楼,速度慢的,此时刚刚封顶,正在做着外墙装修;有动作快的,都已经完成了招商,打出了巨幅海报和招牌,开店纳客了。 大街上最显眼的,就是开通了多条公交线路,曾毅刚来南云县的时候,县城就是东西南北四条街,两步路到头,一条公交线都没有,大家也没坐公交的习惯,而现在都开通了有六七条之多,有跑城内的,也有跑城外几个景区的。 “曾主任,都有些认不出来了吧?”白家树笑呵呵问道,“就是我这个常来南云县跑动的人,每次来,都能发现有新变化呢!” 曾毅感慨道:“是啊,变化太大了!” “其实这都要归功于曾主任!南云县的两大招牌,将军茶、刘老三腊肉,这都是曾主任给发掘出来的,这些事情在南云县,几乎是人人皆知!”白家树说这话,虽然有点恭维的成分,但心里其实也很是佩服,如果没有曾毅的话,南云县今天就绝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白家树见过太多的官员,嘴上谈发展的时候,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会谈,就是白家树的老子也不例外,但要论最后的成果以及受惠之众,能比得上曾毅的人,绝无仅有。 车子直接到了南云县商贸酒店的门口,这里的早餐,做得比较有名,比起街头小摊上的早餐,也稍微精致一些。 进去餐厅,里面大堂坐得满满当当,除了附近的百姓,还有不少外地的游客,白家树已经定了包间,当下就领着曾毅过去。 在今年以前,南云县一家星级的酒店都没有,商贸酒店所谓的包间,也就是在餐厅大堂靠墙的位置,用木板围起来的独立格挡罢了,现在看起来可能觉得很不起眼了,但在以前,也都是县里各局行领导常来吃饭的地方。 早餐是南云县特色的豆花,有几种好吃法,白家树让餐厅每样都来了三份,又点了一些小菜小吃,八宝稀饭,就是一顿正宗的南云县早饭了。 徐力吃得很快,风卷残云一般填饱肚子,就站起来,道:“我出去转转!”说完,就推开包间的门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白家树暗道曾毅的这个秘书可真有眼色,看起来好像冷冰冰的很死板,但心眼里倒是挺活泛的,知道自己有话要对曾毅讲,吃完饭就主动避嫌了。 “曾主任,来,再尝尝这个包子!”白家树又把一笼包子推倒曾毅面前,“这是他们店里新推出的,里面的肉馅,是用加了将军茶卤出来的野猪肉做的,吃起来一点都不会腻,别的地方绝对是吃不到的。” 曾毅一听就笑了,加将军茶卤肉,这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这个怕是算不上是创新菜式,只能说是借着将军茶的名头在卖包子。曾毅就摆手笑道:“够了够了,已经吃很饱了。” 白家树就给曾毅倒了一杯茶,道:“曾主任这次受伤,怕是要有一阵子休养了,我听说白阳高新园区要搞一个大的地产开发项目,如果曾主任不受伤的话,肯定就要由你来主持了,我还想着到时候要去曾主任那里讨点事做呢。” 曾毅心道白家树果然是找自己有话说,就摆手道:“我休息了,但这个项目又不会中止,白总如果有兴趣投资的话,我还是非常欢迎的。” “说实话,我原本对这个项目的前景倒是挺看好的!”白家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这次参与开发的,都是一些很有背景很有来历的公司,据我所知,就有蔡氏集团、均胜公司、平川建设……,对了,平川建设曾主任一定很熟悉了,就是以前的飞龙建设。” 曾毅有些意外,飞龙建设是袁文杰的公司,当时袁公平落马,袁文杰被拘,飞龙建设自然也被查封起来调查,案件明了之后,听说是被人收购了,但曾毅并没有关心是被什么人收购的。 现在白家树专门提起此事,曾毅就知道这件事不寻常,否则怎么会如此巧呢,跟自己有过节的人和公司,竟然全聚到这个项目中来了。 心里暗暗留意了这件事情,曾毅举起茶杯笑道:“白总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有这么多有实力有背景的关系一起参与开发,我看这个项目的前景一定差不了。” “如果这个项目是由曾主任来主持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立刻就参与进去,现在么……”白家树微微摇了摇头,笑了两声,不置可否,但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顺道又很隐晦地恭维了一把曾毅。 “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我想着凡事三思而后行,总是不会错的!”曾毅笑了笑,就开始专心喝茶。 白家树把自己要说的消息说完,也就点到为止了,陪着曾毅一起喝茶,顺便聊着自己那间茶叶代理加工储存厂的情况,那厂子虽然不算是暴利,但收益很不稳定,尤其是明年周围几个县也被授权参与将军茶的种植后,白家树那个加工厂处于三县交界的地方,业务量会变得非常大,相应的业务分成,也会翻几倍。 曾毅只是觉得好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跟白家树一起坐下来吃饭,还聊得挺投缘。 水足饭饱,两人准备离开,刚站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徐力的声音,喝道:“退后!” “退后就退后!”有人在跟徐力讲话,“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说就不说嘛,何必赶人!” 曾毅推门走了出去,一抬眼,发现正在跟徐力交涉的人,竟然是老熟人,老熊乡的那个牛旺林,以前开着手扶拖拉机,领着曾毅转遍了整个老熊乡。 “牛大哥!”曾毅喊了一声。 牛旺林也看到曾毅了,眼里全是惊喜,立刻喊了起来:“曾老弟,怎么会是你啊!”说完,他不是往曾毅这边跑,而是回头扯起了嗓子,道:“哥,是曾毅啊!” 曾毅往那边一看,就看到牛旺森正大步走了过来。 牛旺森比以前阔气多了,穿了一身名牌西装,标签都没捡,显眼得很,不伦不类的是脚下蹬了一双耐克运动鞋,走起来虎虎生风,人没到,声先至,“熊日的,你说算这算球怎么一回事,竟然打搅了曾老弟吃饭,哈哈,怪我,怪我,都怪我啊!” “哈哈!”曾毅也是大笑,看到老熟人,心情果然是大好,“我说牛书记,你这是搞什么呢!” 牛旺森尴尬一笑,“这不是吃完饭了,看到这位兄弟站在这里把门,我想着会不会是县里又来什么大投资商,就让旺林过来问一问,谁知道是曾老弟你在里面。” “牛书记的嗅觉可真是灵敏!”曾毅一指白家树,笑道:“这位是市里的白总,大投资上,躲在包间里,都被你闻出来了。” 白家树就拿出名片,笑道:“商人嘛,一身铜臭味,让牛书记见笑了!” 牛旺森把名片接过来收好,道:“怎么会呢,白总你这是自谦,刚才唐突了,两位勿怪啊!”说完,他往包间里瞄了一眼,道:“两位怕是没吃好,这样的吧,这顿我请,要吃什么就添,算是我向你们赔罪了!” “不至于,不至于!”曾毅笑着摆手,“我们都吃好了,正要出门呢,牛大哥可就别客气了。” 牛旺森也看到包间里的情况了,知道两人是吃好了,也就不再坚持,搓着手笑道:“你看这事闹的……” 曾毅就岔开话题,道:“牛大哥今天到县城是公干?” “来向康书记汇报工作!”牛旺森笑了两声,道:“另外,从县里到咱们老熊乡的路,终于是修好要通车了,我想请康书记去主持通车仪式。今天碰着曾老弟,那就更好了,你是咱们老熊乡致富脱贫的大功臣,乡亲们都念着你呢,这个通车仪式,你一定是要去参加的。” “是啊是啊!”牛旺林一旁直点头,“如果曾毅去主持,就最合适不过了!” 牛旺森就朝牛旺林暗暗瞪了一眼,事是这个理,但这话能这样说吗,要是传到县领导的耳朵里,我这个书记还要不要干了! 曾毅就推辞道:“这是老熊乡的大好事,要是少了康书记和将县长,肯定不行的。” “康书记平时工作非常忙,市里县里两头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出席这个仪式!”牛旺森就转移了话题。 “我想康书记是会去的,他一直都很关心老熊乡的事情!”曾毅说到。 牛旺森一听,就道:“要不曾老弟你帮我去说说,你跟康书记比较熟。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别看我在老熊乡威风,可一到县里,尤其是见了领导,我连话都不会说了。” “好啊,我也很久没见老领导了,是应该去拜访一下的!” 曾毅只是想了片刻,就答应下来了,自己今天就是不跟着牛旺森去,牛旺森见到康德来,也一定会提见到自己的事情,自己去见康德来,总好过让康德来来见自己。曾毅对康德来有一种良师益友的感情,尤其是康德来上次在南云县驻省办对曾毅讲过那番话之后。 牛旺森看曾毅答应下来,很是高兴,有曾毅出面,请康书记主持通车仪式的事情,就十拿九稳了。 白家树不可能跟着去,跟曾毅告辞,“曾主任,那我就先回去了。” 曾毅也不挽留,“谢谢你的这顿早饭!以后还要多走动才是,路过白阳的时候,可一定记得要来找我!” 白家树连连称是,曾毅的这句话,让他心里很是欣喜,这就表示曾毅开始能够接纳自己了,看来自己这步棋没有走错。 上了牛旺森的车,曾毅就笑了,道:“我说旺林大哥,你现在可是鸟枪换炮了啊!” 牛旺林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要是没有曾老弟,我这辈子也就是开拖拉机的命了,别说是我,就是整个老熊乡,怕是都没人开得起这好车。” 牛旺森陪着笑,没有搭话,牛旺林是他堂弟,他把牛旺林安排给自己当司机,多少有些徇私的嫌疑。其实牛旺林现在做茶叶,每年并不少赚钱,但他就是觉得没有吃皇粮的威风,于是硬磨着牛旺森让自己进了乡政府,当了这个小车司机。 “以前的拖拉机呢?”曾毅问道。 “在院子里闲置着呢,想卖,可没人买,大家都等着路修好之后买轿车、面包车,拖拉机现在是没人能看得上了!”牛旺林抱怨了几句,虽然那拖拉机不怎么值钱,但砸在自己手里的感觉总是不好。 “留着吧!”曾毅就道,“说不定以后我去老熊乡,还要再过过瘾呢!” 此时此刻,曾毅的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龙美心,记得以前龙美心在老熊乡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开着拖拉机去兜风,把别人家的牛羊撵到差点就要跳崖。当时董力阳还给手扶拖拉机起了个外号,叫大号卡丁车。 想起这些,恍如昨日,所有的情景都历历在目,只是一转眼,老熊乡就不是以前的那个老熊乡,就连牛旺林本人,也都有些讨厌手扶拖拉机了。 “行,曾老弟要过瘾,那我一定给你留着,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 牛旺林就笑着发动了屁股下面的大众越野车,一踩油门,奔县政府大楼去了。 曾毅拿起手机,想了想,给龙美心发去一条短信:“以前开拖拉机载我们上山的牛二哥,现在开越野车了!” 过了一会,龙美心短信回复过来,“那他的拖拉机呢,给本姑娘留着!” 曾毅笑了笑,自己果然没猜错,龙美心就是这么一个反应,多大的一个人了,还童心未泯呢。 办公室里,康德来正在接待晏治道,他很明白晏治道这次下来南云县的目的,还是为了机场的事。 晏治道坐在康德来的沙发上,心里很急,偏偏康德来总是在东拉西扯的,根本不给自己开口讲这件事的机会。 正如曾毅所说,要想拿下这个机场,并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的,方方面面都得跑动,跟龙山市同时竞争的,还有好几个兄弟市,各个势在必得,综合比下来,龙山市的优势并不明显,晏治道目前取得的这点进展,也不占丝毫优势。 算来算去,除了通过曾毅牵线,在孟群生那里得到确切的答复外,晏治道这段日子跑来跑去,得到的全都是些含含糊糊、模棱两可的话,没一个准信,他岂能不急。 第二七五章 千里请援 秘书此时敲门走进来,给两位领导的杯子里都添满了水,然后低声道:“康书记,白阳市的曾主任过来了。” 在体制内,事情的重要性,向来都不是以紧急、大小来排列的,级别高的领导,就是事情再小,那也比小领导的大事要重要。所以有晏治道在场,秘书一般是不会进来通报别的事情,但晏治道早有吩咐,如果曾毅来了,必须第一时间通报,秘书只好进来提醒一声。 “是曾毅同志吗?”晏治道就先问了起来。 秘书点头回复道:“是,晏市长!” “快,快让他进来!”晏治道哈哈大笑,看着康德来道:“你这个老康啊,原来是要给我个意外惊喜,你都把曾毅请过来了,却跟我卖了这半天的关子。” 康德来是有苦说不出,他也没想到曾毅会赶在这个时候过来,看来这有些事情,是想躲也躲不过去的,他就道:“请他进来。” 秘书不敢怠慢,出门到了外间,对曾毅盛情笑道:“曾主任,快请进吧,我早都说了,你来了不用通报,直接进去就是了。” “哪能呢,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不然岂不乱套了!”曾毅笑了两声,就跟着秘书要进去。 牛旺森整了一下那身名牌西装,跺跺脚,精神抖擞地也准备进去。 秘书一抬手,道:“牛书记,晏市长正在跟康书记商量市里的大事,你现在就要进去……” 牛旺森就尴尬地站住了脚,“市里的事情更重要,我可以等的,没事,我就在这里等。” 曾毅看牛旺森吃了闭门羹,就道:“牛大哥,那我先进去,等出来之后,咱们好好叙一叙。” 在县委书记的门口,大家一般都是用正式的官称,很少有人会称兄道弟,曾毅这是故意的。 果然,秘书就想起来了,好像曾毅当年就是在老熊乡扶的贫。他把曾毅送进去,倒了杯茶,等再出来,对牛旺森的态度就好了很多,热情道:“牛书记,我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是将军茶,是我的一点私货,这就给你沏上,你先坐下来喝杯茶,解解乏,可能要等上一会工夫了。” 牛旺森哪能不明白,这是康书记的秘书故意卖给自己一个结交的机会,当下就道:“王秘,你说这话,可就是在批评我没有把工作做好,咱们老熊乡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将军茶。回头还请王秘务必抽个空,到老熊乡关心一下咱们基层的工作,别的不说,将军茶一定是敞开了供应。” 王秘书客气道:“我就是给领导跑腿的,哪有资格下去啊!” 牛旺森道:“在我们基层同志的眼中,你就是领导。” 王秘书摇着头,拿出一个洗刷干净的杯子,去给牛旺森沏茶。 牛旺森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挺感慨的,王秘书为什么突然之间对自己高看一眼,原因不用想都知道,人家曾毅对自己是真不错,当初自己能当代替赵成柱当上这个书记,也是曾毅起的作用,可自己刚才算怎么一回事,竟然连句客气的场面话都不敢讲,还不如自己的那个堂弟牛旺林呢,老熊乡能有今天,离了谁都不能离了曾毅,凭良心讲,人家曾毅去主持这个通车仪式,绝对是最合适的,也是最有资格的。 “小曾啊,来来来,快坐下说话!”晏治道抬起手,很热情地朝曾毅招呼。 “晏市长也在啊,我还正说要去龙山拜访你呢!”曾毅说着。 “你这个小曾,就会灌迷魂汤,我可是不信你这话!”晏治道哈哈大笑,示意曾毅坐到自己身边的沙发上来。 “康书记最近都好吧!”曾毅又向康德来打了个招呼。 康德来笑着微微颔首,“别客气了,坐吧,到了这里,就别有什么拘束。”说话间,他朝曾毅打了个眼色,示意晏治道是来者不善。 曾毅笑了笑,就坐在旁边的一张沙发上,道:“这才离开半年,南云县的变化就已经是天翻地覆了,等下次再回来,我怕是都要不认识了,跟我印象中的南云县完全不同了。” “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刚才听秘书通报,我还以为他在跟我开玩笑呢!”康德来一脸笑意,看到曾毅,他确实很开心,“什么情况,这次回来是私事,还是公干?” “一点个人的事情,要在南云待上几天。”曾毅答道,他受伤的事,因为案子还在侦破当中,所以并没有闹到人人皆知的地步,康德来完全不知道他是回来养伤的。 晏治道终于是找到了话题的切入点,道:“刚才我跟康书记还念叨你呢,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可是个意外惊喜啊!当初让你离开南云县,真是我们龙山市的一大损失!” 康德来就抓起杯子喝水,他不愿意谈这个话题,让曾毅背着处分离开南云县,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桩憾事,至今想起,仍是心中愧疚。 “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我就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般,我对组织上的一切安排,都能理解,都坚决服从!”曾毅笑了笑,跟晏治道说话,他还是有所保留的。 “上次京城一别,这都有两个多月了吧?”晏治道佯作是计算时间。 曾毅道:“是,有两个月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晏治道感慨了一下,道:“最近你跟孟处长有通过电话吗?” 曾毅就知道刚才康德来那个眼色是什么意思了,道:“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孟处长身在京枢要地,在很多事情上都是高屋建瓴,凡事还是要多向他请教才行!”晏治道说到这里,脸色一凝,道:“不过孟处长的工作确实很忙,我最近有几次联系他,都没能打通电话。” 曾毅一愣神,这个应该不会吧,就算孟群生帮不上忙,也肯定会实言相告的,绝不会不接电话啊,但晏治道这么讲,也不可能是在说谎,这就让曾毅有些疑惑,难道孟群生出什么事情了吗,“大概是到下面考察去了吧!” 晏治道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曾毅的推断,不过又道:“正好你也在,我再给孟处长打个电话看看!”说着,他还真掏出了电话。 这也是没办法了,晏治道并没有说谎,他最近几次联系孟群生,电话那边总是没人接,偶尔一两次接起,孟群生也是匆匆一句“正在开会,稍后我打给你”,然后就挂了电话,再然后就毫无音讯了。这让晏治道心中没着没落的,在机场这个项目上,他唯一能够抓得住的,就是孟群生这方面了,结果孟群生现在又一反常态,这让他怎么能不担心呢! 曾毅没有阻止,孟群生的反常,也让他有些担忧。 电话响了很久,在最后要自动挂断的一刻,才被接了起来,里面传来孟群生疲惫的声音,“是晏市长啊,你好!” 晏治道就关切道:“孟处长你好,听你的声音,好像有些疲惫,要不我稍后再打过来,你先休息吧。” “没事,你说!”孟群生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今天曾毅到龙山来了,现在就跟我在一块呢,我提起上次跟你联系没打通电话的事情,曾毅就有些担心。”晏治道就问道,“你看要不要跟他通几句话。” “不用了,你让他别担心,前几天家里有点事,比较忙罢了……”孟群生说到这里,突然又道:“唔,我跟他讲两句吧。” “好的,我把电话给他!”晏治道笑了笑,伸手把电话递给曾毅,低声道:“孟处长要跟你讲两句。” 曾毅就接过电话,道:“孟大哥,没什么事情吧?” 孟群生笑了两声,道:“没事,没事,放心吧!”顿了一下,他又低声道:“我一会给你去电话。” 曾毅就知道孟群生肯定还是有事,便道:“那一刻钟吧,我刚到,有点事情正在向晏市长和康书记汇报。” 孟群生就道:“行,那就这样!” 曾毅把电话又还给晏治道,晏治道拿起来,还想再跟孟群生寒暄几句,谁知那边已经挂了,他尴尬地笑笑,把电话收起来,道:“听到孟处长的声音,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没什么事,晏市长放心吧!”曾毅说到,他知道晏治道是担心机场的事情有变动。 晏治道听曾毅这么说,才有些放心,看来孟群生的家里可能真出了点事,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自己需不需要去走动一下。 曾毅刚到,也不可能立刻就走,耐着性子陪晏治道和康德来聊了十多分钟,才起身告辞,道:“那我就不打搅两位领导了,你们还有重要的公事要办,等什么时候领导清闲了,可一定要想着召见我。” “我也得走了!”晏治道站起身来,他哪能这么容易就放曾毅走,“小曾,我们一起走!” “好啊,求之不得!”曾毅笑着,心中却是苦笑,晏治道果然对机场的项目很热心啊。 门口的牛旺森一直等着康德来召见,听见办公室的门“咔嚓”一响,就赶紧站了起来,然后就看曾毅陪着市长晏治道、还有县委书记康德来,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牛旺森的眼睛就瞪大了,乖乖,曾毅竟然在市长跟前,也能谈笑风生,换了自己,早就紧张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曾毅向牛旺森打了眼色,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把通车仪式的事情,向康德来讲过了,然后就跟晏治道,一起走到了电梯间。 康德来看着两人进了电梯,就回过身,背手朝办公室走去,走过牛旺森身前,还道:“小牛来了,进来坐吧!” 牛旺森急忙应了,跟着康德来就走了进去,他偷瞄了一眼,觉得康德来今天心情很不错,一时心中大定。 走进电梯,晏治道对曾毅道:“这次回来办事,有没有什么困难?” 曾毅就道:“谢谢晏市长关心,就是个人的一点小事,都办妥了。” “你是小晏的老上级,以前没少帮助他,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尽管讲,可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晏治道微微笑着,换作平时,他是怎么都不会对人讲这句话的,堂堂一位大市长,平时别人想找市长帮忙都只恨没有门路,而自己现在却上赶着要让别人开口求自己帮忙,这算怎么一回事啊。 “如果有,我一定不会客气,不找老领导撑腰,还要找谁为我撑腰啊!”曾毅笑着,这个情必须得领。 晏治道笑了笑,道:“你是咱们龙山市走出去的干部,小晏也常在我跟前提起你,虽然以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令人遗憾,但我知道,你对咱们龙山,尤其是南云,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是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 “是,回到南云,我就感觉非常亲切!”曾毅笑着,晏治道不会以为自己不肯帮忙,是因为自己还在记恨当初黯然离开南云的事吧。 “这次回来你也看到了,南云的变化很大,我相信你看到这一切时,心里一定是开心的、自豪的、欣慰的!”晏治道说东说西,目的还是要以情动人,希望曾毅在机场的事情上,为龙山出把力。 刚出电梯,曾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孟群生打来的话,曾毅就抱歉道:“晏市长,我接个电话……” 晏治道也猜到是谁的电话了,呵呵笑道:“接嘛!”说完,他背着手往自己的车子走去,做出回避的样子。 曾毅按下电话,道:“孟大哥,你说!” “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开门见山地讲吧!”孟群生顿了一下,“你的接骨水平,我是早就知道的,久泰集团的董总曾经对我说你其它方面的医术,更是了得,所以我想请你到京城来一趟。” 曾毅就问道:“是谁生病了?孟大叔……” “电话里不好讲,你先来吧,就当是帮孟大哥一个忙!”孟群生道。 曾毅就知道生病的不会是老孟,老孟生病了,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难道是乔文德乔老? “孟大哥客气了,不过就是跑个腿的事,你看我什么时候出发比较合适?”曾毅问道,孟群生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了,这个忙不帮不行,说什么都得走一趟了。 孟群生听曾毅这么问,心中大定,给乔老看病,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去的,曾毅能这么问,就说明他已经猜到病的是什么人了,而且以前也肯定是给这种级别的大人物看过病。既然知道,曾毅还敢毫不犹豫地就答应,就说明他手底下是有真名堂的,这让孟群生感到一丝希望。 “我来安排吧,你等我的通知!”孟群生道。 第二七六章 未雨绸缪 挂了电话,曾毅正想去跟晏治道告辞,身后就传来将中岳的笑声:“晏市长,会议室都准备好了,您一定要给同志们讲几句,大家一直都盼着您能过来呢,要是就这么让您走,同志们可饶不了我啊!” “我这次下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必劳师动众了嘛!”晏治道客气着。 “我已经按照晏市长的意思交代了,可同志们平时都很为晏市长的魅力所折服,热情踊跃,我也不好强拦着啊!”将中岳再次邀请。 他不能跟康德来比,康德来现在是市委常委了,虽然排名靠后,但也算是跟晏治道平起平坐了。康德来可以只送晏治道到电梯门口,但将中岳就不行,必须按照接送上级领导的规格全程执行,不能打丝毫折扣。 晏治道就看向曾毅,有些犹豫,不去吧,怕下面的人会有所误会,但要是去吧,肯定就让曾毅给溜走了,他今天再次偶遇曾毅,可不想又一次错失良机了。 将中岳顺着晏治道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了曾毅,心中很是意外。 “将县长你好,好久不见了!”曾毅收起电话,笑呵呵上前打招呼,“我正说要去拜访你呢。” “是曾毅啊!”将中岳作出一幅很熟络热情的样子,在曾毅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这是要搞意外惊喜吗?怎么回来了也不通知一声呢!” 话是这么说,可将中岳的心中仍然难掩一股失落,当时曾毅能够来南云县,还是自己给领的路,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曾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可如今呢,却成了淡水之交,要不是在楼下碰见,或许双方都难有再说话的机会了。记得自己刚认识曾毅的时候,曾毅还只不过是卫生厅的保健局的挂名小干事,有衔无职,可一转眼再见面,曾毅几乎都要跟自己平起平坐了。 “回来处理一点私人的小事情,就不敢惊动老领导们。”曾毅笑着,“打算着等事情办完了,再一一去叨扰几位老领导。” “欢迎叨扰,你嫂子平时可没少念叨你,等你忙完了,就到家里来,让你嫂子多做几个好菜!”将中岳很是热情,他老婆平时确实没少提起曾毅,不过大多都是埋怨,埋怨将中岳当时昏了头,放走了一条大鱼。 “好啊,一定去!”曾毅笑着,“嫂子上次还托我在荣城帮她留意一件首饰,我这次也给带过来了。” 将中岳就板起脸,道:“别把她的那些事放在心上,你平时工作也挺忙的,买首饰这种小事,怎么能去麻烦你呢,太胡闹了,回头我一定说说她!”将中岳听曾毅这么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说完,将中岳又回过头,继续邀请晏治道,“晏市长,同志们都在等着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向您汇报呢!” 将中岳倒是很想跟曾毅多聊几句,可惜有晏治道这位市长在旁,他自然不可能撇下市长不管,去跟曾毅聊天。 晏治道此时又何尝不是觉得将中岳有些碍眼,讲话有什么好讲的,又什么时候不能讲,非得这时候让我讲话,还打着汇报工作的旗号,你们南云县有很多的工作要向我汇报吗!晏治道刚才听曾毅讲电话,依稀猜出可能是孟群生的什么家人生病了,他还想要旁敲侧击地问一问,看自己需不需要去探望拜访一下。 曾毅好容易逮到机会脱身,就笑道:“那我不打搅两位领导了,等领导们抽出空了,我再去拜访!” 晏治道只好无奈作罢,道:“那小曾你也先去忙自己的事吧,咱们再联络!” 将中岳就赶紧抬手,请晏治道上楼。晏治道心里没好气,一背手,就朝楼里走去,也不容将中岳跟曾毅说几句道别的话。 看着那两人进了楼,曾毅也不耽搁,直接返回了长宁山,孟群生那边,可能会随时要让自己出发的。 “一大早就有人找,出去一圈,又揽回一件事来,你这是在养病吗?”韦向南看曾毅在收拾药箱子,难免要说上几句,“病人要紧,难道受了伤的大夫就不是病人了吗?” 汤修权倒是没说话,坐在沙发里戴着老花镜看书,随口道:“由他去吧,他自己就是大夫,心里有数。他要去,肯定就有自己要去的道理。” 韦向南也就是发几句牢骚,说完了,又进房间,帮曾毅收拾衣服,早上才帮曾毅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放进柜子,现在又要拿出来了。 汤修权此时问道:“病人的病情,你有大概的了解了吗?以后可不要什么病,你都大包大揽。” “朋友相托,没办法拒绝的,我就是去看一看,未必就有治病的法子。”曾毅收拾好行医箱,往脚边一放,坐到汤修权对面的沙发上,低声道:“这次生病的,是乔文德乔老,好像病了有一段时间了。” 汤修权就放下了书,乔文德那可不是一般人啊,此人的政治眼光,就是放眼整个体制,也都是首屈一指的,多年来,高层领导班子历经几番巨大调整,很多人上去了,也有更多的人下去了,可乔文德的官,却始终是只升不降,越做越大。 在国内的高层之列,最难做的官,就要属组织部的部长了,手握官帽子予取大权,表面上风光无限,其实是如履薄冰。每一次官员的任命调整,就是一次政治上的博弈,在调整中,既要贯彻最高领导人的指示,又要平衡各方势力,要是没有极大的能耐,是绝对坐不稳这个位置的。 可乔文德就做到了,在他的任内,几乎听不到任何对他不满的声音,名副其实的“政坛不倒翁”。 汤修权摘掉老花镜,站起身来,打开客厅旁边的一间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古朴拙气的小盒子,道:“我给翟老搜罗了一个小玩意,正好你去京城,就帮我转交给翟老吧。” 曾毅接过来,顺手塞到药箱里,道:“到了京城之后,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把它转交给翟老!” 汤修权微微颔首,就不再说什么,他已经知道曾毅明白自己的意思了。给乔文德看病,可不是寻常的小事,弄不好反而会惹火烧身,汤修权让曾毅捎东西给翟老,只是个托词,目的是要让曾毅先把这事告诉翟老知晓,如此即便是医治时有小许的差错,有翟老照应,断然不会有什么大祸。 他知道曾毅是个谨慎的人,给大人物治病也不是第一次了,就算再复杂的情况,曾毅也肯定有办法应对的,绝不会硬来强来的,这个倒是不用自己多担心,但就怕万一啊,所以未雨绸缪也未必是坏事。 韦向南收拾完行李箱,出来道:“这次出来,也没料到你会去京城,就没有带什么厚的保暖衣服。京城不比南江,这时候气温很低,风又大,你自己到了京城,一定要记得先添几件衣服。” “好,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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