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间就已经不早了,专家团返回中化市区,在市府招待所稍事休息。 看看到了吃晚饭的点,张卫正叫上曾毅,打算去桂希文的房间请他出来吃晚饭。 刚到桂希文的房间门口,张卫正抬手准备敲门,门却一下开了,桂希文正好要出门。 张卫正便笑道:“桂主任,我们正要请您去用晚饭呢!” “进来坐,进来坐!”桂希文笑呵呵地让开房门,道:“我也正要找你们呢!” 张卫正一听,便知道桂习文有事要讲,就领着曾毅进门,一边问道:“今天的考察下来,桂主任如果有什么看法和意见,可一定要告诉我们啊!” 桂希文抬手请两人往沙发上坐,道:“中化市的准备工作非常充分,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好很多,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而是专家团的一致看法,大家都很看好中化市的创卫啊。” 张卫正笑了笑,有桂希文这句话他就放心了,他很担心因为今天的突发事件,会影响了专家团的看法,他道:“对于明天的考察桂主任要是有什么意见,就尽管讲出来,我来安排。” 桂希文坐下来摆摆手,道:“客随主便,中化市的同志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配合嘛。” 张卫正笑着递给桂希文一支烟,道:“为了看到中化市的真实情况,这次考察我们没有做提前准备,要是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桂主任多多包涵。”张卫正还是指今天的突发事件。 桂希文微微点头,他明白张卫正的担心,道:“发现问题,正是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嘛,而改正问题,是我们双方共同的目的。” 张卫正彻底放了心,上午的突发事件虽然让曾毅给圆过去了,但他肯定还要给桂希文一个专门的解释,今天的考察行程之中,张卫正就想解释,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眼下屋里只有三人,正好解释一番。 在屋里闲聊了几句,桂希文回到自己的正题,他看着曾毅,道:“曾局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在部里的专家名单之中,而且还是保健委几位专家联合推荐的。” 曾毅笑了笑,道:“在南江的时候,我做过一段时间的保健工作。” “能让保健委专家联合推荐,曾局长的医术肯定是非同一般。”桂希文说到。 曾毅就有些纳闷,听桂希文的这句话,似乎是要让自己给瞧瞧病,可桂希文气色很好,不像是有什么大毛病啊,他便道:“一点家传医学,凑巧治好了一位老首长的小毛病。” 张卫正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别的想法,曾毅嘴上说得轻描淡写,怕是他治好的这位老首长很不一般,上一次,张卫正可亲耳听到一位“司令”把电话打到了曾毅的手机上呢。 桂希文便道:“我有个朋友最近病了,住院治了一段时间没有效果,也请了不少大专家,可惜都束手无策,曾局长要是方便的话,能否过去给我这位朋友瞧一瞧?” 曾毅心中一滞,心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得了怪病的人还全凑一块了,李德群那边刚回来,桂希文这边又多了个得病的朋友,这回总不会还是邱大军吧! 桂希文看曾毅没有回应,便笑道:“如果曾局长实在是太忙,脱不开身的话,那就算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张卫正就轻轻咳嗽一声,然后笑着看向曾毅,桂希文的这个忙,必须要帮啊! 这次桂希文亲自带队来中化市考察,可谓是给足了中化市面子,云海市市长文晓帆追到饭局上去罚自己的酒,桂希文不也给拒绝了嘛;今天考察途中,又发生那么一个意外情况,换了是别人带队,肯定要过去插手干预,让中化市无法下台,可桂希文非但没有过去,反而还帮着中化市去转圜。 桂希文对中化市如此关照,中化市又怎能不仗义?哪怕是看不好病,这一趟也必须走啊! 曾毅苦笑,对于桂希文的这个请求,他还真的没法拒绝,道:“既然是桂主任的朋友,那我肯定会尽力。” 第九零七章 找病探 桂希文看曾毅答应了下来,心里很是高兴,道:“有曾局长出马,相信我的那位朋友一定会可以转危为安的。” 曾毅摆了摆手,道:“那么多的大专家都没办法,我也只能是去碰碰运气,可不敢保证一定就有办法。” 桂希文表示理解,道:“尽力就行,尽力就行,我现在也是没办法了,否则可不敢让曾局长跑一趟的。” 曾毅笑了笑,道:“桂主任让我去,那是看得起我!” 桂希文看了看时间,道:“救人如救火,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们俩就出发,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曾局长今天晚上准备一下。” 曾毅想了一下,除了今天发生的这两件意外事情需要调查外,局里这段时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便道:“好,那就按桂主任说的办!” 张卫正看事情定下,便道:“桂主任,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边吃边聊?” 桂希文笑着点头,然后站起身来,道:“好啊,趁着晚餐大家都在,我正好解释一下明天我的行程问题。” 张卫正便抬起手,在前面领着桂希文朝餐厅走去,桂希文作为此次专家团的领队人物,考察还没结束就突然返回,肯定要给大家一个解释,不然会让专家们有所误会的。 第二天早上,曾毅开车载桂希文赶往云海机场,路上曾毅闲聊,问道:“桂主任,你那朋友都有什么症状?” 桂希文道:“具体什么病他倒是没讲,只是说很厉害。” 曾毅眉角跳了两下,心里又有不好的预感,桂希文的这个朋友,不会就是邱大军吧?不过已经答应了桂希文,就算桂希文的这个朋友真是邱大军,曾毅也得走一遭了,所以曾毅干脆不问对方的情况,跟桂希文一路聊着中化市的创卫。 到云海乘了最早的一趟航班,不到中午,两人就降落在了京城机场。 桂希文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车子,两人出了航站楼,就登车赶往军总医院。 车子直接停在特需住院部的楼下,桂希文下车之后在前带路,道:“曾局长,这边请!” 曾毅拎着一个小包跟在后面,他这次没带行医箱,既然对方在医院治了一段时间,那么就肯定不是急症,顶多是个重症,所以曾毅也用不到行医箱,只带了几件他认为可能会用到的工具和药品。 进楼直上十二层,出了电梯,桂希文辨了一下方向,就抬手指着左边,轻声道:“是这边,曾局长请!” 曾毅点点头,跟在桂希文的后面。 到了这一层,桂希文走起路来就非常小心,之前在楼下的时候,他皮鞋踩在地上,还有“哒!哒!”的声响,可现在却几乎听不到了。 曾毅知道桂希文为何会如此谨慎,在军总院特需部住院的都不是一般人,楼层越高,住院的人就是不凡,桂希文生怕自己的脚步声搅了某位大人物的疗养。在这里,不用护士提醒,也不用张贴“医院禁止喧哗”的标语,秩序自然而然就很好。 往前刚走两步,背后传来声音:“曾毅!曾老弟!” 曾毅回头去看,就看到了庞乃杰,身后还跟着一位像是秘书样的年轻人,秘书手里拎着花篮果篮。 “三哥!”曾毅便笑呵呵向庞乃杰伸出手,道:“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三哥,你这是来探病?” 庞乃杰握住曾毅的手,低声道:“我来京城公干,听说邱大军邱少在这里住院,就过来看看。” 曾毅脸上表情不变,眼睛却看向了桂希文,桂希文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站在那里神态自若。 “曾老弟来这里是探病,还是看病?”庞乃杰又笑着问道。 “看病!”曾毅答道。 “哦?不会是给邱少瞧病的吧?”庞乃杰顺口问了一句,随后又赶紧道:“失言了,失言了,曾老弟出诊,瞧的肯定是大人物。” 曾毅不以为意,以前他或许会以为庞乃杰这真是无意之失,但得知庞乃杰和古浪走得很近,曾毅就留了个心眼,谁知道庞乃杰这话会不会是故意讲的呢,曾毅一指桂希文,淡淡道:“这位是爱卫办的桂主任,我来看看桂主任的朋友。” “原来是桂主任!幸会,幸会!”庞乃杰就伸出手,笑道:“在下庞乃杰。” “庞市长你好!”桂希文伸出手,庞乃杰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桂希文久在京城机关,当然听过庞乃杰的名字。 “眼下创卫已经成为了大势所趋,我们平山市也不想落于人后,届时还请桂主任多多指点啊!”庞乃杰笑着说道。 桂希文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只是道:“好说,好说。” 曾毅看着两人在那里寒暄,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让桂希文来请自己,不会是庞乃杰的主意吧?不过曾毅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念头,自己甚至还不知道桂希文的朋友到底是谁呢,万一不是邱大军呢。就算是邱大军,庞乃杰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想到这里,曾毅不禁微微摇头,自己在官场待久了,现在脑子竟然也被同化了,这个苗头很危险啊! 两人寒暄完毕,庞乃杰对曾毅道:“我先去看邱少,等看完邱少,我们再找地方好好聊。” 曾毅点头,道:“三哥先忙!” 庞乃杰就领着自己秘书往前走,每路过一间病房,他都要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一眼,走到楼道尽头,就领着秘书进了楼道尽头的安全通道,走楼梯往上一层去了。 曾毅讶异,原来庞乃杰并不知道邱大军在哪一间病房啊。不过稍微一想,曾毅就觉得很正常,邱大军得的是睾丸炎,目前西医对于这个病还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治疗办法,现在又无法确定病因,怕是到了最后实在撑不住,病情又不见好,那就只好一刀割之,保命要紧了。 如此这么一个情况,邱大军自然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等庞乃杰消失,桂希文就继续在前带路,走到中间一个毫不起眼的病房门口,桂希文伸手轻轻一敲。 过了有十来秒,病房的门开了个缝,里面有人问道:“你找谁?” “我是爱卫办的桂希文,之前打过电话的!”桂希文说到。 病房的门就开得大了一些,里面的人说道:“桂主任请进!” 曾毅眉头微微一锁,心道今天也是怪事连连,先是庞乃杰探病不知道病房,再是桂希文带自己来看病,说是给朋友看病,可患者的家属却又不认识桂希文。 桂希文朝曾毅招招手,示意曾毅跟自己一起进去。 进门之后是一间会客室,摆了一组沙发,还有电视、书柜、以及几样盆栽,墙上挂了几幅风景画,完全就跟家里一模一样。在书柜的旁边还有一扇门,不过此刻门闭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请坐!”让曾毅和桂希文进来的工作人员倒了两杯水,请曾毅二人坐下,然后推门到里面请示去了。 曾毅此时低声道:“桂主任,你这位朋友的规矩好像很大啊?” 桂希文脸一红,他当然明白曾毅的意思,刚才那工作人员没认出自己,所谓的“朋友”一说,也就不攻自破了,他尴尬一笑,解释道:“平时大家工作都很忙,走动确实是少了一些,身边的人没能认出我,那也实属正常。” 曾毅便不再讲话,来都来了,难道还真要拆穿桂希文吗。 过了有一会,工作人员走出来,他来到两人面前,客客气气地道:“曾大夫,辛苦您了,就请您到里面去看看吧!” 桂希文也站起身来,他也想跟着进去看一看,不过见工作人员没提自己,便打了个哈哈,道:“那就拜托曾局长了,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说完,桂希文又坐回到沙发里,捧起面前的那杯水细细品了起来。 曾毅跟在工作人员的后面进了里间,发现里面的空间同样很大,在靠近窗户最向阳的地方摆了一张病床,上面躺了个人,两腿被分开架了起来,姿势很奇怪。看到曾毅进来,病床上的人挣扎着要起来,这一动,就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看清楚病床上的人是谁,曾毅的脸就沉了下去,这不是邱大军,还能是谁? “曾……曾毅!”邱大军没能坐起来,看曾毅脸色不好,就急忙伸出手,道:“你先听我讲两句,讲完之后你走我绝对不拦,以后也不会再麻烦你!” 曾毅便站住了脚,一来听听邱大军要对自己讲什么,二来也是给桂希文一个交代,总不能进门就走吧!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邱大军终于坐了起来,不过也疼得冒出一头冷汗,他坐在床边深吸两口气,缓解一下疼痛,道:“我知道你恨我,也不愿看到我,今天请你过来,是我个人的主意,我知道眼下中化市正在创卫,就联系到了桂希文,他不知道你我之间的过节。” 曾毅还是那副表情,见到邱大军的那一刻,曾毅就猜到大概如此了,昨天那个情况,李德群完全可以顺势请自己给邱大军看病,但李德群没有这么做,可见在邱大军的病之上,邱家是不打算请自己过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邱大军要么等着家里给自己请别的大夫,要么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或许这里面会有邱家其他人的帮助和指点,但邱大军也必须咬死是自己个人的主意。 邱大军看了看曾毅,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你看了肯定会高兴吧?” 曾毅没有开口,还是冷冷站在那里,邱大军病成什么样子,曾毅压根就不感兴趣。 邱大军强撑着做出一个苦笑的表情,道:“能有今天,我邱大军是咎由自取,这是报应!或许在眼里,我邱大军什么都不是,你也不在乎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可我这个下场,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曾毅依旧没有开口,但心里还是有想法的,邱大军这一病,脑子倒是清楚了不少,至少是条理清楚,看来他躺在病床了想了不少的事情呢。 “三岁那年,我被过继给老爷子,没人问我愿不愿意!”邱大军咬了咬牙,道:“明明是自己的亲生老子,偏偏要叫大伯,老爷子想管我,但又顾虑我老子的感受,我老子想对我好,又要顾虑老爷子的看法,别人都羡慕我,却不知道我根本就是个没人管没人疼的野小子。” 曾毅冷冷站在那里,听着邱大军在那里诉苦,但曾毅并不同情邱大军,人生的路最后都是自己选的。年幼无知的时候,或许你有甘愿沉沦的理由,但人是会长大的,长大之后依旧如此,那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你邱大军要想成虫,没人能够拦住你,同样的道理,你邱大军要想成龙,也没人能拦住你。 翟浩辉惨不惨,没能出生老爹便战死沙场,刚一出生母亲又忧郁离世,中间又经历那么大的感情挫折,甚至还疯了一场,但这没有影响翟浩辉的抱负和胸怀。 曾毅一样没见过父母,一样跟着爷爷长大,难道曾毅也要和邱大军一样? “在龙美心这件事上,我的确是不服气,我邱大军谁都不如,难道还不如你一个小小的赤脚郎中吗?”邱大军看着曾毅,凝滞良久,道:“现在想想,我确实不如你,别人围着我,只是因为我是邱少,如此而已!” “事到如今,龙美心的事情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了,对此我也不想说什么,说了那是对你曾毅的羞辱,也是对我邱大军的羞辱,我是喜欢女人,但我从不拿女人来做交易!” 曾毅看着邱大军,正应了那么一句话,哪怕再坏的人,一辈子也不可能不做一件好事;而即便是再不堪的人,身上也不会一无是处! 邱大军盯着曾毅,道:“在邱家,我就是个笑话,这次你不治我,我理解,你治了我,我也没什么可跟你交易的,就是小小的保证也拿不出。但是,我想丰庆县古槐被铲的事,你一定有兴趣知道是谁干的吧!” 第九零八章 肝经 曾毅的眉角就扬了起来,目光也变得犀利。丰庆县古槐被铲,可以说是曾毅从政履历上的唯一污点,虽然事情过去很久了,曾毅也在中化市有了新的发展,但曾毅从未放弃找出真相,因为他还欠丰庆县百姓一个交代。 古槐是丰庆县很多人心中的精神之树,当时古树被铲,丰庆县群情激愤,要不是专职副书记宋明华挺身而出,当街下跪恳求,愤怒的丰庆县群众可能都要把丰庆县政府大楼给掀翻,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大的一个教训,曾毅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找出凶手,是曾毅对丰庆县百姓的一个交代,也是对下跪了的宋明华的一个交代。 “不管是谁干的,我都会把他揪出来的,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曾毅冷冷看着邱大军,道:“你拿这个跟我交易,就不怕我怀疑是你干的?” 邱大军想笑,一张嘴却疼得抽了一口冷气,脸上一副奇怪的表情,然后眼睛里透着狠毒之色,道:“你怀疑得没错,古槐被铲的事情我确实也有参与,不过我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以前我猖狂自大,觉得对付你就跟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分别,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所以我被人挑动了,等现在躺到了病床上,我才发现,你我之间的关系,原本不用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曾毅心里就有点猜到邱大军说的是谁了,能够挑动邱大军的人并不多,而这些人里面跟自己有过节的,就更少了。 邱大军看着曾毅,他现在心里确实非常恨,躺在病床上,他才把一切想明白了,他和曾毅之间,确实存在一个龙美心的事情,但这原本并不是什么大事,是有人看中了这一点,不断地进行挑拨,这才有了后来的一错再错,以致无法收场。 想明白了这一点,邱大军就恨死了那些挑动自己的人,如果不是这些人煽风点火,自己绝不会走到今天;如果自己能和曾毅保持和平,或许曾毅早就给自己拔除了病根,何至于走到今天。 眼下的绝境是一种多么大的痛苦和折磨,只有邱大军自己知道,那是生不如死,那是无尽梦魇! “你确定我会给你治,又一定能治好吗?”曾毅淡淡问道。 “只要你治,我相信你能治好!”邱大军说到,曾毅在多年前就说自己体内有隐疾,能够有这么厉害的眼力,相信一定能治好。 曾毅摇了摇头,道:“可我不确信!” 邱大军当时脸色惨白,曾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拒绝给自己医治吗?邱大军的心直往下沉,曾毅可以说是他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我说了,你不治我能理解!” 邱大军沉默良久,努力挤了挤脸上的肉,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大气一些,邱大军干过很多没品无德的事情,但他绝不会死乞白赖地恳求曾毅,他有身为公子哥的尊严,正如他说的,他输给谁,都不会输给曾毅的。但邱大军也很担心,万一曾毅转身走了,那么等待自己的将是无尽地狱。 曾毅确实不想给邱大军治,这与个人恩怨没有什么关系,给邱大军治病本身就是个很麻烦的事情,治好了,是你曾毅毫无骨气,或者跟邱家做了某种交易;治不好,那一定是你曾毅故意不给治好。 可谁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治好呢,真那么好治的话,马恩和何至于白跑一趟? 在这件事上,不治或许都比治要好一些,邱大军不是只能请到自己这么一位大夫,以邱家的实力,他可以请到很多大国手。 何况从内心讲,曾毅还真不想给邱大军治,但他也不会用治病的事情去拿捏邱大军。 “砰砰!” 此时突然传来敲门声,随后有人推开里面的门。 曾毅这时也拿定注意,准备走人了,邱大军的病,别人可以去治,但自己治并不合适,就算勉强去治,自己也未必能做到心平气和,到时候断错病因下错药,那可就真成了狭私报复了。 转过身,曾毅就看到了进来的人,不禁有些意外,这不是潘保晋的老师水老吗? 一愣神的工夫,潘保晋就跟在后面走了进来,他看到曾毅,也是十分意外,张开嘴讲不出话来。 潘保晋身后,便是军总医院的几位专家了,看样子,是打算为邱大军做一次会诊。 “曾毅,你怎么会在这里?”潘保晋短暂意外之后,终于忍不住问出声来,心道曾毅这时候跑来干什么,难道就不知道避嫌嘛! 曾毅向潘保晋点了点头,道:“有人请我过来看个病人。” 潘保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来是有人向曾毅隐瞒了病人的信息,这才把曾毅给诳了过来啊,他不由捏了把汗,心道曾毅真不该来。 “保晋,这位是……”水老此时看向曾毅,他觉得曾毅这个名字很熟悉,只是一时联系不起来。 潘保晋便道:“老师,这就是我经常向你提起的南江曾毅,鼎鼎有名的酸辣汤同志。” 水老就笑了起来,道:“知道了,知道了!” 曾毅就向水老行了一礼,道:“水老您好,我读过您很多的医案,对您老的医术是万分钦佩。” “我也研究过你的几个医案,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明医术,实在是了不起。”水老看着曾毅,坦然说道:“我年轻时不如你!” “不敢当,不敢当!”曾毅忙谦虚了几句,道:“水老折煞晚辈了!” 水老笑了两声,也没有跟曾毅多作客气,道:“既然来了,那我们就一起研究一下这个病症吧!” 曾毅犹豫了一下,他本来想走的,可水老这么一讲,曾毅就走不掉了,难道你看不起水老的医术,不屑与水老一起研究病症吗,曾毅只得说道:“那晚辈就向水老请益了!” 水老也不多说,就向邱大军走了过去,后面的专家全都跟上。 潘保晋走到曾毅身边,轻叹一声,然后微微摇头,自己千方百计,不愿意请曾毅过来,谁知道曾毅自己倒过来了,等会你治也不好,不治也不好,看要如何收场。 邱大军却是喜出望外,他已经看出曾毅要走了,没想到水老却替自己留下了曾毅,这真是意外之喜啊。 “我诊脉,你们先说说具体的情况!”水老坐在病床边的椅子里,顺手搭了个脉。 医院的专家就道:“一周前,患者睾丸疼痛难忍,住院求治,经过检查排除和专家会诊,我们认为是睾丸炎,然后采取了一些保守治疗措施,不过见效甚微,患者的病情有加重迹象。” 潘保晋随后也道:“我也做了诊断,患者脉象正常,实在无法确定原因,我试着下了几剂药,可惜也毫不奏效。”这也是中医上的一个手段,无法确定病因的时候,可以用几剂平稳的药去探一探,然后根据病人的反应和病情的变化来确定病因。 水老只是点了点头,手底下的诊脉动作并没有停止。 三分钟之后,水老收回手,脸上带着思索之色,他的脉诊结果和潘保晋一样,邱大军的脉象很正常,不像是有病的人。 “方子呢?”水老就问潘保晋。 潘保晋便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自己的方子,递到水老手边,道:“总共是三个方子,全都不奏效!” 水老拿起来大概一看,便知道潘保晋的思路了,这是从三种可能的方向去探病因,可惜全都不中,这就让水老觉得有点奇怪了,脉象正常,又不中药,邱大军这病怪得很啊! “免疫功能检查了吗?”水老突然问道,作为大国手,水老参加过很多次大型的会诊,对于西医的诊断方法很是熟悉。 医院专家便道:“免疫功能正常,较常人还有超出。” 水老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营卫失和,但病人的脉象又没有表现,西医检查又没有发现问题,这让水老有点无法确认自己的结论。 踱着步子在屋里走了两步,水老看到曾毅站着没动,便道:“小曾,你也上手诊一下。” 曾毅摆摆手,道:“水老面前,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水老摇头,道:“这怎么是班门弄斧呢,多一个人,就多一个思路,或许能找准病因。” 曾毅无奈,只得上前搭了个脉,其实不用诊曾毅就知道结果,肯定是脉象正常,潘保晋、马恩和、水老都诊过了,总不能大家都出错了吧。 果然,曾毅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任何异常的脉象,便收回手,道:“脉象正常!” 水老便道:“那你认为可能是什么情况?” 曾毅想了一下,道:“有一点思路,但不敢确定。” “你说说看!”水老看着曾毅。 “像是营卫失和,但又没有表现!”曾毅答道。 水老眼睛一亮,心道曾毅果然名不虚传,这水平已经在潘保晋之上了,一般的大夫,是不会往这边想的,因为这和传统意义上的营卫失和完全不一样,曾毅能做出这个结论,说明他对人体营卫系统有着自己的理解。 对曾毅的结论不予置评,水老转过身去问邱大军,道:“在这之前,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邱大军想了一下,道:“两个月前,我得了尿道炎!” “哦?”水老稍作思索,道:“可看过医生,都吃了什么药?” 邱大军道:“保健组的专家给看的,吃了消炎药就好了。” 水老又开始踱步,在窗前踱了两圈,又问邱大军,道:“你再想想,还有其它情况吗?” 邱大军疼得受不住,还要努力地去想,已经满头冷汗了,想了有一分钟,邱大军道:“在尿道炎之前,好像有一段时间小肚子会疼,医疗组专家说可能是疝气,后来疼了几天自己好了,检查也没有问题。再往前的话……,我想起来了,我还得了急性肝炎,是潘局长给看好的。” 潘保晋立时点头,道:“是,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还劝他要戒酒呢。” 邱大军道:“肝炎好了以后,我还是觉得隐隐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按照潘局长的吩咐戒了酒,不敢说是滴酒不沾,但基本是不沾了。” “你把那个方子拿出来我看!”水老又对潘保晋道。 潘保晋又在公文包里翻了起来,好在是他今天把自己过往给邱大军治病的所有材料都带来了,翻了两页,潘保晋抽出一张方子,道:“这是我当时开的方子,喝了三剂就好了!” 水老拿起方子一看,这方子倒是对症急性肝炎,邱大军喝了三副就好,说明极为切症,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看完方子,水老依旧没有什么思路,便把方子递给曾毅,道:“小曾也看看吧!” 曾毅接过来一看,便换给了潘保晋,这个方子没有任何问题,跟邱大军现在的病也没有什么关联。 “肝炎、疝气、尿道炎、睾丸炎……”水老把邱大军这几个病按照先后顺序排了一下,然后轻轻念着。 曾毅听了两遍,突然眉角一挑,说了两个字:“肝经!” 在凝眉思索的水老,突然听到曾毅这两个字,眼睛猛地一睁,然后直直看着邱大军,道:“再往前呢?” 邱大军被吓了一跳,同时也有些莫名其妙,还往前,再往前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自己哪能记得啊! 潘保晋把“肝经”两个字念了一遍,也是惊诧莫名,肝炎、疝气、尿道炎、睾丸炎,如果把邱大军得病的位置按照前后顺序排好串成一条线,那不就是活生生的一条厥阴肝经吗,这病完全是按照肝经在走的啊。 “你好好想一想,在肝炎之前,是不是还有过咽喉发炎、嗓子肿痛的情况?”水老看着邱大军再次问道,曾毅一提醒,让他终于清晰地抓到了思路。 邱大军嘶嘶吸了两口气,忍着痛再次回忆,咽喉发炎嗓子疼,这不是很常见的情况吗,自己以前好像每年都会发生这种情况,好像酒喝多了也会嗓子疼吧。 不过细细一想,邱大军诧异发现,好像这两年,自己都没有发生这种情况。 再往前想,邱大军突然脸色一变,然后瞬间惨白,比洁白的床单还要白,白得都有些吓人。 “好……好像有……”邱大军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痛的缘故。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治的?”水老问道。 “是……是是……潘局长没到京城之前……”邱大军的声音依旧颤抖。 曾毅一听,就猛地看向邱大军,潘保晋来京城之前,那不就是莫思立还担任邱老保健医生时候的事情吗。 第九零九章 病自取 水老也是有点意外,站在稍微一皱眉,道:“当时你具体有哪些不舒服?” 邱大军想了一下,指着自己的脖子,道:“好像就是嗓子疼,脖子根这里硬得难受!” 水老又问:“都用了什么药?” 邱大军道:“没……没有用药,是针灸,针完嗓子就不疼了!” 水老就露出沉思的表情,用针灸治疗嗓子疼,这种办法还是头一次听说呢,再说这针术未免也太神奇了,针完就见效,疗效之强,简直是有些匪夷所思啊。 曾毅站在那里没有讲话,他已经从邱大军的表情,猜到一些事情的真相了。 “可有治疗记录?”水老沉思片刻,再次问道。 邱大军摇了摇头,不过是嗓子疼,他让莫思立扎了两针,这根本都不算是病,哪会有什么治疗记录,再说了,莫思立也不是他邱大军的保健医生。 水老就又在屋子里踱了起来,如果病真的是从嗓子疼开始的,那曾毅的提醒倒是完全切中了病因,从嗓子疼,到肝炎,再到疝气,然后是尿道炎,最后是现在的睾丸炎,如果把这几个得病的位置串成线,那就是一条足厥阴肝经,病邪由上而下,完全是顺着肝经的脉络游走的。 这种情况其实并不罕见,相反,还很常见呢。 很多人都认为中医所讲的经脉是虚无缥缈不存在的,但现实中有许许多多的病,却用事实证明了经脉的存在。比如睾丸炎,睾丸这个免疫能力极为强大的器官,很少能被病毒袭击,但有一种病毒,却可以轻而易举袭击到睾丸,而且非常喜欢袭击睾丸,这个病毒那就是腮腺炎病毒。 西医也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象,一个人如果得了流行性腮腺炎,等治好之后一段时间,往往就会得病毒性睾丸炎。 西医没有经脉的概念,他们将这个现象当做一种经验总结了下来,但如果放在中医的范畴里,这个病就非常容易解释,因为从腮腺到睾丸,刚好就是足厥阴肝经的路线,病毒通过肝经从腮腺到达了睾丸。所以,有时候病与病之间并不是孤立的,它有前因后果、一脉相通的。 水老能够明白肝经的事情,但他也有不明白的地方,病邪能够从上到下地推进,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肝经空虚,乃至于绝。可邱大军的肝经并不存在这么严重的问题。再一个,邱大军嗓子疼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即便是那时候肝经气绝,那么得睾丸炎也不会是现在才有的事情,要得的话早就应该得了。 病邪从腮腺开始,一步步往下,时间如此之久,周期如此之长,就像是有计划有步骤地推进,这个情况实在令人想不通啊。 能够发生这种情况,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病人长期陷入某种情绪无法自拔,从而导致肝经损坏,病邪便会通过肝经慢慢侵害人体,红斑狼疮这样的免疫系统疾病,有很多就是这样产生的。 可问题是,邱大军养尊处优,不应该会有某种不良情绪啊。 想到这里,水老就问道:“你平时是不是喜欢发脾气,或者觉得抑郁?”既然病邪在肝经,那么肯定是肝经出了问题,而能导致肝经出问题的情绪,就是过怒过郁。 邱大军摇头,道:“我的脾气是爆一些,但也不会经常发脾气,至于抑郁,好像从没有过。” 水老就背起手,问题是找到了,可这原因却弄不明白,自己行医数十载,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奇怪的事情呢。 邱大军坐在病床上,目光闪烁不定,最后开口低声问了一句,道:“水老,是不是针灸的原因?”这话问得声音极低,大概也只有水老能听见。 “荒谬!”水老断然否定,道:“我行医一辈子,从没见过这种情况,听都没听过!” 邱大军神色一松,也不再问了,他很清楚,这么问多少也会让水老有些不舒服,但水老说得这么肯定,邱大军心里安定不少。刚才水老突然问起以前是不是还嗓子疼过,邱大军一想还真有这事,加上是让莫思立给针灸治好的,当时就觉得害怕了,他以为自己的病是莫思立给弄的。 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邱大军自己心里有鬼,自然就能联想到一起。 水老不理邱大军,他思索着离开病床边,然后又看向曾毅,道:“小曾,你怎么看?” 曾毅道:“应该是肝经受邪。” 水老点了一下头,要不是曾毅脑子转得快,一下联系到肝经,自然多半很难注意到这个关窍,他道:“肝经为何受邪?” 曾毅摇了一下头,表示自己也不肯定,但还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道:“或是物极必反,或是患者最近遭遇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吧!” 水老“哦”了一声,物极必反,说的是肝经空虚到了极点,反而会出现丰盈的家乡,这个倒是有可能,但极少见,至少水老行医一辈子,都没有见过一例,至于第二个原因,还算是靠谱一些。 水老便扭过头,继续问邱大军,道:“最近你可有不顺心的事情?” 邱大军没有回答水老的问题,而是抬眼看了曾毅一下,能看得出他的眼神很复杂,最后邱大军还是道:“算是吧,我这段时间很不顺心。” 潘保晋没有讲话,他是邱老的保健医生,所以对邱大军的近况比较熟悉,自从上次在吉祥饭店当众挨了邱建廷两巴掌,邱大军就气得要发疯了,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看谁都不顺眼,几乎到了人人都不敢跟他讲话的地步。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也就是上个礼拜,邱大军脾气刚好一些,却突然睾丸疼痛难忍,被送进了医院。 曾毅也没有讲话,他很清楚邱大军为什么会有今天这个下场,这完全是咎由自取,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报应,而生闷气不过是个诱因罢了。 鱼和熊掌,难以兼得,这是人们生活中经常会遇到的抉择难题,而医生治病的时候,也常常会遇到这种情况,在无法彻底治愈的情况,只能使想办法让病人的损失降到最低,断臂求生便是其中一种。 曾毅记得以前看医案,便有一位名医晚年突然得了瘫痪失语之症,导致生活无法自理,这位名医想了办法,他利用药物将病赶往下身,最后以只瘫一条腿的代价,换取其他躯干器官正常,从而达到不影响日常生活的效果。 这种办法极少见,曾毅也没见人用过,因为治病毕竟是要朝着痊愈的方向去治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别的选择,是没人愿意用这种办法的。 但不能否认的是,确实存在着这么一种治病的思路,在西医上甚至经常采用,比如睾丸炎治不好,那就只能一切了之,而在中医里,曾毅学的针术里便有介绍。 莫思立肯定也会梅花针术,谢老把那本带有梅花标志的医书赠给曾毅,曾毅便知道了。只是曾毅不知道莫思立治疗邱大军的嗓子疼,是在莫思立闺女出事之前还是之后。 如果是之前,那莫思立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早就存了害邱大军的心思呢,还是要炫耀针术,又或者只是为了快速治好邱大军的嗓子疼。或许莫思立还有后续的治疗手段,只是恰好闺女出事,莫思立也就坐看邱大军悲剧了。 如果是之后,那邱大军未免也太嚣张了,他敢在糟蹋了莫思立闺女之后还去找莫思立治病,那被莫思立暗算,纯属就是咎由自取了。 曾毅不清楚这一点,但他敢肯定,如果邱大军不去招惹莫思立的闺女,那邱大军绝不会有今天的下场,因为就算莫思立的手段再高明,那也总有被拆穿的时候,莫思立没有理由犯险。而从以往的记录看,莫思立颇得谢老的医风,在医德上也绝对经得起考验,否则不会成为保健委的专家。 所以,邱大军能有今天,绝对是自找的。 潘保晋看水老依旧在思索之中,便附耳向水老介绍了一下邱大军当众挨了耳光的事情。 水老“哦”了一声,索性不去想了,或许就如曾毅所说,邱大军的这个病,就是因为最近脾气不好引发的,他便对邱大军,道:“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等会给你开个方子吧。” 既然知道病因是肝经受邪,水老就能开方去治一治了,至于肝经为什么会受邪,这并不影响治疗。 说完,水老又看向曾毅,道:“小曾,你还有什么别的看法?” 曾毅一摇头,他原本就不想参与这件事,等弄清楚病因,曾毅就更不愿意参与了,因为邱大军这病是治不好了,即便治好,男人的功能也已经废了。 肝经受邪,从嗓子疼开始,邱大军之前的毛病被不同的医生治疗,不管莫思立、潘保晋、还是医疗组的西医专家,那些毛病全都很轻易治好了,甚至所谓的疝气还自愈了,可为什么到了睾丸炎这里,中医西医却全都束手无策了呢! 这跟人体的营卫系统有很大的关系,病邪侵入人体,免疫系统就会向病邪发起攻击。不管肝炎,还是尿道炎,或是疝气,这些得病的位置都不是免疫系统很强大的地方,所以攻击不是很强烈,病反而容易好。 等到了睾丸这里,免疫系统异常发达,情况却变得非常严重了。其实邱大军得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睾丸炎,而是身体的免疫系统在消灭被病邪侵入的睾丸,它们把睾丸当做了身体的敌人,这也就是马恩和为什么会做出“营卫失和”结论的原因了,怕是此时邱大军的睾丸已经被免疫系统分泌出的物质正在消融吧。 到了这个地步,你就是消灭了病邪,治好了肝经,邱大军的睾丸也已经废了,神仙难救。 邱大军要的是痊愈,曾毅肯定办不到,所以治不治结果都一样。 “如果是物极必反导致的,那用药之后,患者过去得过的那些病,可能会再得一遍,顺序正好相反!”曾毅还是说了一句,算是跟水老之间的医学切磋。 水老点点头,他明白曾毅为什么要讲这句话,到时候自己一用药,邱大军再得一回尿道炎,搞不好医院的西医专家会认为这是病毒转移扩散了,着急一刀切了邱大军的睾丸都是有可能的。 “会有这种可能!”水老对医院的西医专家说到。 潘保晋此时已经准备好了纸笔,他递到水老的面前,让水老准备拟方。 水老接过纸笔,在病房又踱步转了两圈,然后提笔刷刷开了个方子,最后交到曾毅手里,道:“小曾,你看看这个方子是否合适。” 曾毅双手接过,快速浏览一遍,道:“水老这个方子法度严谨,十分切症,晚辈受益了。” 水老笑了笑,也不跟曾毅客气什么,道:“既然你也认同,那就用这个方子试试吧。” 邱大军看着曾毅,他这时候反而更信曾毅的医术,因为曾毅很早就看出他有病,而且曾毅还治好了邱老的病,邱大军这时候也顾不上有水老在场,道:“曾毅,你真不救我?” 曾毅看着邱大军,拿起手中的药方,道:“我不想救你,但我也不诳你,你这病由我去治,我也绝对高不过水老此方。” 邱大军眼睛流露出一丝失望,但他没有再讲什么,他知道曾毅没有骗自己,曾毅要骗自己的话,也就不会坦然先讲那一句“我不想救你”了。 把药方递还到水老的手中,曾毅再次拱手,道:“水老,晚辈这就告辞了,等有机会,我再向水老请益。” 水老笑着一点头,今天虽然曾毅只有短短几句话,但他已经知道曾毅的医术深浅了,自己何止是年轻时不如曾毅,即便现在,都很有可能不如曾毅呢。 曾毅又跟潘保晋打了个招呼,便迈步出了里间,邱大军并未阻拦。 出了门,坐在沙发上的桂希文就赶紧站起来,道:“曾局长,情况如何?” 曾毅道:“保健局的潘副局长请来了大国手水老,相信没有问题吧!” 桂希文搓搓手,其实曾毅只要能走这一趟,就完全足够了,因为邱大军找到自己的时候,点名了是要让自己请曾毅过来,而自己确实请到了,桂希文抬起手,道:“今天这一路赶得急,曾局长辛苦了,这样吧,我请曾局长去尝尝京城的特色风味。” “让桂主任破费了!”曾毅也不跟桂希文客气,两人一道就出了病房,朝电梯间走去。 第九一零章 坏孩子 跟桂希文吃过午饭,两人就在饭店门口分道扬镳。 “今天的事再次谢谢曾局长,专家团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所以我就不再回中化去了,请曾局长回去之后,务必代我向张市长道个歉!”桂希文客气说到。 曾毅笑着摆手,道:“桂主任公务繁忙,这次能够亲自带队去中化,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桂希文就向曾毅伸出手,爽朗笑道:“那我就在京城等着中化市创卫的好消息了!” “我们一定用实际行动打赢创卫这场攻坚战,绝不辜负桂主任的期望!”曾毅和桂希文握了握手,然后看着桂希文乘车离去。 等桂希文离去,曾毅看了看时间,他准备去见见翟老,如果见不到翟老的话,那就直接去公安部见杜若。 拿出电话,曾毅先拨给了张杰雄,等电话接通,曾毅便道:“张大哥,我现在人在京城。” 张杰雄便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道:“有时间的话,那就来一趟吧!” “方便吗?”曾毅再次确认到。 张杰雄没有解释,而是道:“到了再讲!” 曾毅觉得张杰雄的话怪怪的,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便道:“那我现在就过去吧!” “我派车在山下等你!”张杰雄道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曾毅也就不再耽搁,路边拦了辆车,便奔翟老所在的玉泉山而去,路上曾毅又给杜若打了个电话,约杜若晚上王府饭店见面,杜若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到了地方曾毅下车,顺着马路往前走了两百米,就到了山下第一道警戒所在。 一辆军车就停在警卫旁边不远,开车的少校看到曾毅,便迎上几步,抬手打了个敬礼,道:“是曾毅曾局长?” 曾毅点点头,道:“是我!” “张参谋派我来接您!”少校道明来意,就指向自己的那辆车。 曾毅就跟着少校过去,一边也掏出自己的证件,交给负责警戒的士兵,警卫验过曾毅的证件,又仔细看了看曾毅,然后就抬手示意放行。曾毅这才上车,往山上去了。 到达翟宅门口,曾毅就看到张杰雄站在门口等着了。 车子停稳,张杰雄便往前迎了一步,等曾毅下车,便道:“你可算来了,快进去吧!” 曾毅对张杰雄的表现有些惊讶,他跟着张杰雄往里走,等进了门,就低声道:“张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张杰雄也是压低声音,道:“老爷子生气了,午饭都没吃!” 曾毅就露出诧异的表情,心道翟老这又是怎么了,自己平时可没少叮嘱他平心静气啊,翟老这两年脾气也好了不少,只是不知道今天究竟是因为什么事生气,又是谁惹他不高兴了,竟然严重到饭都不吃了,曾毅就问道:“因为什么啊?” 张杰雄微微一摇头,道:“还不是因为海上那座岛的事情!” 曾毅一听,提起的心就放了下去,原来翟老生气是因为这个啊,曾毅便道:“老爷子现在哪里?” 张杰雄指了指楼上,道:“书房呢!” 曾毅便往楼梯走去,道:“我去看看!” 张杰雄没有阻拦,只是提醒道:“你自己小心点,老爷子还在气头上呢!” 曾毅点点头,便抬脚上了台阶,到楼上拐个弯,第一个房间便是书房,曾毅就抬手敲了敲门。 “进!”书房传来翟老的声音,听语气,似乎火气还很大。 曾毅便推门而进,进了门,就看到翟老黑着脸躺在那张老式躺椅里,闭着眼睛看似在养神,身下的躺椅却呼啦啦地摇个不停,这哪是养神的样子,分明是内心很激动、情绪很不稳定。 “翟老,我来看你了!”曾毅就笑着说到。 躺椅停止摇动,翟老睁开眼看了曾毅一下,道:“想起来看我了?” 曾毅便笑着上前,道:“张大哥说您老在生气,不会是生我的气吧!我来负荆请罪!” “你小子还没有让我生气的资格呢!”翟老道了一声,从躺椅里站起来,然后慢慢踱到书桌后坐下,捧起了茶杯喝了一大口,似乎是要顺顺气。 曾毅便道:“不是我,那又是谁把老爷子您气成这样?” 翟老一听,刚顺下的气就升起来了,他把茶杯往桌上狠狠一磕,道:“你说说看,这是什么道理!我们的渔民在自己的领海内航行,却遭到小倭瓜的无理驱逐,还被抓了去要判刑,而我们就只能喊两句抗议,发一份申明,这软绵绵的反击,怕是连兔子都吓不住吧!这口气憋得我实在难受啊!” 曾毅就知道翟老八成又从送来的内参上看到什么消息了,因为翟老说的这件事媒体还没报道呢,反正曾毅是不知道这件事,曾毅便顺着翟老的话讲了一句:“这口气是得出!” “要是年轻三十岁,看我怎么收拾那些倭瓜!”翟老在桌子上痛心疾首地拍了几下,只恨自己力不从心。 “收拾人这种事,可不劳老爷子亲自动手!”曾毅笑了笑,道:“您是老帅,坐镇指挥便可以了!” 一提这个,翟老更是生气,道:“我一个卸了甲的老头子,现在还能指挥动谁啊!” 曾毅便笑道:“那可未必,老爷子您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您老只要随便出一招,我看就够小倭瓜喝一壶的了!” 翟老眼睛一亮,他看着曾毅,道:“你说说看,你都有什么主意?” 曾毅笑了笑,道:“这种国家大事,我哪有什么主意!不过,我看这种事并不只发生在海上,就是在国内,两个地方争同一个项目的情况,那也比比皆是,一点都不罕见。” 翟老就再次捧起了杯子,靠在椅背里琢磨曾毅的话,不仅是地方,就是部队也存在这种情况,不仅是几大军区,甚至是三大兵种之间,都存在着很多有形无形的争端和竞争,大家表面一团和气,可暗地里是什么招都会用,哪管是你的还是他的,更不管是你有理还是他有理,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这样的道理,放到海上那座岛,似乎适用,但又似乎不适用。 翟老思索了良久,道:“是要争,但又不能坏了我们韬光养晦的大方针,和平崛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别人更不会就让你这样强大起来,难啊!” 曾毅点点头,一将功成万骨枯,翟老身经百战,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他生气是生气,说狠话归说狠话,但却不会丧失理智,因为一座没人居住的荒岛而轻启战端,填进去的可就是许多条鲜活的生命了,或许这些人就是谁的孩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 眼下我们的大方针是韬光养晦、和平崛起,有人正是看中了你这一点,才时不时出来闹点纠纷。你反击得硬了,别人说你和平崛起是假的,你展示武力,又会让周边小国家产生危机感,正好给了别人扩充军备,甚至是抱团取暖的借口;可你反击得软了,不但别人看了笑话,而且也无法照顾到国民的情绪,导致民众不满政府的软弱。 不是每个人都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站到国家战略的高度去思考问题。 于是,这件事就成了个死结,左右都是你的错,翟老这样的定海神针,也只能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生闷气,而且气得都吃不下饭。 曾毅坐在那里思索良久,对翟老说道:“老爷子,我前几天去一家幼儿园视察,我发现幼儿园每个班级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坏’孩子,整天上蹿下跳、招猫逗狗,等哪天把别的小孩给打了,捅下了篓子,就只好被叫家长,家长会把这个‘坏’孩子训斥一番,而吃了亏的小孩家长,也只能是告诫自己的小孩以后离坏孩子远一些。但我觉得,真正占了便宜的,还是那个‘坏’小孩,老爷子您说呢?” 翟老虎目一睁,他是什么人,自然一下就明白曾毅的意思,道:“你是说,我们缺少一个这样的坏孩子?” 曾毅笑了笑,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我们的,就必须寸土不让,仁义道德是保卫不了家国的!” “说得好!”翟老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对这些小倭瓜,我们已经是仁义至尽了,这样的道理,就是幼儿园的小孩子都明白,偏偏有些人不明白!” 曾毅没有讲话,他也不知道翟老讲的某些人是谁,这种坏孩子的把戏,曾毅也一点都不陌生,当年小吴山划拨给白阳市,荣城市和清池区暗地里出了多少阴招,曾毅都给一一挡回去了,最后逼得不已,曾毅直接截了月河的水,清池区玩不转了,便只好跑到省里去找家长告状了。 省里顶多是批评一两句,除此之外,省里也不能拿曾毅怎样了。 挨了顿训斥,但小吴山却是不可能还给清池区的,回来该怎么做,曾毅还是会怎么做,清池区的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也无可奈何,大家总不能真的撕破脸皮干一仗吧! “对了!你怎么到京城来了?”翟老终于想起问曾毅这个事情了。 “受人之托,来看个病!”曾毅答道,也没有隐瞒翟老,道:“邱大军病了!” 翟老便皱起眉头,邱大军病了,谁不能请,偏偏来请曾毅,实在可恶,他道:“你真去给他看了?” 曾毅无奈苦笑,道:“我事先也不知道病的是邱大军。” 翟老便明白怎么回事了,这是把曾毅诳到京城来的,如此一看,邱大军病得似乎还挺厉害,他道:“邱大军现在如何?” “保健局还请了水行舟水老过来,现在已经确定病因了,命肯定能保住!”曾毅说到这里,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邱大军被莫思立治坏的事,还是不要对翟老讲了,这件事要是讲出来,怕是要牵连到很多人,不仅保健局有人要倒霉,搞不好连警卫局都有人要遭殃。 邱大军完全是咎由自取,犯不着让别人为他陪葬。 据曾毅所知,保健委就有明确的规定,配给首长和领导的医疗小组,不得为首长和领导的家属治病,这样规定的目的,一是珍惜有限的医疗资源,二来就是怕出现什么医疗纠纷,专家们解释不清。可规定归规定,实际执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谁会把事情分得那么清楚,谁又会真的去追究你是不是给领导家属看病了。 就像是京城医院,中央机关的干部来看病,那是合情合理,可他们的家属也来看病,照样也享受特需待遇,对此谁也没有异议。 保健组的专家给领导看病,也给领导的家属看病,这样的情况存在几十年,谁都没有出状况,偏偏只有邱大军出了状况,你能把这事怪到专家组身上去吗?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曾毅在邱大军的病房里,故意讲了邱大军的病是因为最近心情不好引发的,打消了邱大军的疑虑,把这件事遮掩了过去。 翟老也没有兴趣知道邱大军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他又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皱着眉看着杯子,道:“这茶怎么越喝越没味道呢,还喝得有点饿了。” 曾毅笑了笑,道:“老爷子您也不看现在都几点了,早该吃饭了!” 翟老哈哈一笑,站起身来,道:“你吃过饭没有,没有吃的话就陪我吃一点!唔,就是吃过了,也可以陪我再吃一点!” “别人是吃霸王餐,我这算什么!”曾毅笑着问道。 “你就当是吃霸王餐嘛!”翟老背着手在前面走,道:“怕是还没人在我这里吃过霸王餐,你是头一个!” 张杰雄在楼下等着,突然就听到了楼梯间翟老的笑声,心里诧异不已,赶紧站了起来,就看到翟老满面笑容地从楼上下来。 “杰雄,我有点饿了,你去看看有什么吃的,让厨房简单弄几样!”翟老说到。 “是,我这就去!”张杰雄忙答应下来,然后不着痕迹地看了曾毅一眼,心道曾毅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劝得老爷子下来吃饭,而且还是心情愉悦地下来吃饭。 张杰雄转身就要去厨房安排饭菜,身后又传来了翟老的声音:“你给万林再打个电话,让他晚上回来吃饭,我有事要对他讲!” 第九一一章 了断 晚上到达王府饭店,杜若已经在等着了,看见曾毅进来,杜若便站起来笑道:“你不在中化好好养伤,跑到京城来做什么?怎么样,现在伤好一些了吗?” 曾毅道:“那点皮外伤,早就好利索了,可惜领导不让出院,我只好待在医院里,这次是好容易跑出来的!” “唔!”杜若点点头,道:“那你回去之后,还是继续待在医院养伤吧,这枪子可不能白挨!” 曾毅一听,就知道杜若还有话没说完,道:“难不成待在医院里还有好处?” 杜若笑着伸手,请曾毅先入座,然后端起茶壶给曾毅倒了一杯,笑吟吟地道:“这次你帮助部里破获如此特级重案,部里要是没有任何表示,那怎么能说得过去?” 放下茶壶,杜若接着说道:“部领导已经基本有了决议,这次要给你一个一级英模的奖章,等案子了结,部里就会颁发正式的文件。” 曾毅很意外,作为公安系统的一份子,他自然知道一级英模的意义,曾毅便道:“这个奖励有点重了吧?” 杜若摇头,道:“一点都不重!如果那枪手的准头再硬一些,你现在还能不能和我坐在一起吃饭,可就两说了。这事你不用管了,我来负责运作,无论如何都不能亏待了你。这次也幸亏是你没出什么大事,否则我怎么向大家交代,我自己心里都饶不过自己。” 曾毅举起茶杯,道:“杜大哥,这事以后就别提了!” 杜若和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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