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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刚把你的那份数据转交了过去!” 曾毅一听,精神大振,道:“谢谢你了,徐大侠!” 徐明侠对曾毅的这个称呼很高兴,他可是常常自比那些古代侠客的,当下说道:“谢就不必了,有件事还得麻烦你呢!” “只要能办到的,我绝无二话!”曾毅说到。 “这件事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难!”徐明侠呵呵一笑,道:“自从你提了特种钢材的事情,老爷子就上了心,你那边要是有这方面的材料,麻烦给我一份,要是老爷子问起,我也好露露脸。” “你精通军事,对特种钢材岂能不了解,太过自谦了。”曾毅客气了一句,徐明侠需要这方面资料,哪里不能得到,非要从自己这里要,这分明就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通个气,曾毅岂能不领情,道:“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些从国外搜集来的最新材料,今天我就让人给你送过去,你帮忙给鉴定一下真假。” 徐明侠哈哈大笑,跟曾毅聊天,他觉得自己说话水平都上来了,道:“行!” 挂了电话,曾毅又分析了一下,在情况没有核实之前,姜晚周自然不好公事公办,直接向东江省调阅地质灾害数据,一旦引起别人警觉,又万一情况不符,那姜晚周的脸就不好看了,不过既然姜晚周让徐明侠来暗中帮忙核实,就说明自己那天的谈话还是起了效果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姜晚周在看到那些数据之后,必然会有所行动的,当然了,陶桃的那些黑材料也起了点作用。 现在就是等待了,看看事情到底能有什么样的结果。 第二天上午,曾毅接到市政府办公室的电话,让他到市里走一趟。曾毅当然不可能这样稀里糊涂就跑去,他一边吩咐司机备车,一边让包起帆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副市长王志东要找自己谈话。 不用猜,这肯定是那位盛工的“离间杀人”计奏效了! 第六八一章 祸不单行 上午十点,曾毅到达市政府大院,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大不了就是让王志东给训斥一番而已,姓盛的完全是混淆视听,那都是些没有根据的事情,王志东就算着急找个替罪羊,那也不能红口白牙就把黑锅砸在自己头上吧。 下了车,曾毅整了整衣服,就抬腿朝大楼里走去。 “曾县长!”刚进大厅,旁边就传来一声呼唤。 曾毅侧头去看,发现是市长何思贤的秘书正好从楼梯间走了出去,大概是要出去办事,曾毅快走两步迎上去,伸出手道:“刘秘书你好,这是要出去吗?” 刘秘书一点头,也不跟曾毅握手,道:“曾县长请稍等片刻,我出去送个东西,马上回来!”说完,刘秘书做出个抱歉的眼神,就匆匆跑出门去了。 曾毅有些纳闷,只好掏出报纸走到旁边的排椅上坐下等着,看样子,刘秘书大概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讲吧。 一版还没看完,刘秘书又风风火火地进来了,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让曾县长久等了!” 曾毅站起身收好报纸,笑道:“哪有的事,这才不过两分钟而已。” 刘秘书就道:“曾县长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何市长刚要见你,你就主动上门了,倒省得我去通知了。” 曾毅有点意外,道:“我上午接到市府办公室的电话,说是王副市长要谈话。” “王副市长……”刘秘书也有点意外,不过只是片刻思索,就道:“不是很要紧的事,那就先去见何市长,何市长一会还要主持个重要会议,耽搁了恐怕就得下午才能见上。” 曾毅倒是没有反对,去王志东那里就是挨训斥,自己又不是贱皮子,哪有着急送上门的道理,他道:“好,那我们就赶紧上去吧,可不要耽误了何市长的事情。” 刘秘书就在前面带路,领着曾毅进了电梯,等电梯门关上,刘秘书小声道:“听说丰庆县最近又引入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大项目?” 曾毅就笑道:“刘秘书身处机要位置,消息就是灵通啊!” “昨天古飞渡同志来过了!”刘秘书点了一下。 曾毅就知道何思贤今天找自己谈话的主题了,肯定是要过问古浪集团投资的事情了,上次何思贤就还曾介绍古浪给自己认识呢,看来古浪确实是人脉宽广,也没少在市领导这里做工作。曾毅朝刘秘书露出个感谢的表情,道:“我们丰庆县的事情,让刘秘书费心了。” 刘秘书摆摆手,正好电梯也门开了,他道:“何市长现在正好有空,我这就带你进去吧!” 进去请示了一下,刘秘书就把曾毅给领了进去,倒了杯茶,他用眼神提醒曾毅小心应对,然后就退出了何思贤的办公室。 何思贤正在批文件,曾毅就坐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耐心等着,这一等就是十多分钟,何思贤估计是有晾一晾曾毅的想法,手里的文件披个没完没了,烟都吸了两根,也没有开腔跟曾毅说句话。 曾毅只好捧起面前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品了起来,一边想着要如何应付何思贤。 又过了两分钟,何思贤一抬头,就看到了曾毅惬意喝茶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鼻孔里冷哼一声,道:“曾县长好心情啊!” 曾毅也没有惶恐的样子,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笑着说道:“市长这里的茶好,我怕浪费了!” 何思贤看曾毅根本没有怕自己的意思,这架子也不好再端起来了,其实他跟曾毅合作过了好几次,彼此之间的关系算是非常默契了,平时曾毅过来,也是比较自在的,当下何思贤狠狠瞪了曾毅一眼,道:“说吧,你们县到底是怎么回事?” 曾毅就道:“是关于古浪集团投资的事情吧?” 何思贤沉着脸一颔首,也没有提古飞渡来告状的事情,只是道:“招商引资的重要性我这里就不再重申了,我只讲一条,必须搞好班子的团结!” 曾毅点了点头,何思贤这其实是一种善意的提醒,他是在告诉曾毅,招商引资的事情可大可小,但要是让领导觉得你们丰庆县的领导班子成员在互相拆台、互相扯后腿,尤其是让某些领导觉得你曾毅在大是大非上拎不清,那后果就严重了,足以影响到你的政治前途。 不过,曾毅却道:“何市长,这段时间我不在县里,所以古浪集团投资的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何思贤看着曾毅,心里觉得这件事有意思啊,古飞渡跑来诉苦,说是县里不支持,而曾毅则干脆说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何思贤是久历宦海的人了,一听就知道曾毅在胡说八道,就算人不在县里,那耳目总在县里吧,这污水厂分明就是故意恶心古飞渡的。 “现在知道也不晚!” 何思贤道了一声,这曾毅根本就不在乎古浪集团的投资,自然也不在乎上级无关痛痒的训斥,所以不至于撒这么一个低级的谎,只是何思贤也不追问,而是顺势把问题抛还给曾毅,既然你知道了,那你就必须处理好,何思贤这是稳坐钓鱼台,看曾毅如何答复。 曾毅却没有做任何表态,反而问道:“何市长,我听到些传言,说是谁争取到铁路站,市里就让谁干副市长?” “啪!” 何思贤一掌拍在桌上,喝道:“荒唐!这市长是谁想干就能干的?真是岂有此理……”何思贤忍不住火起,心道你小子的县长屁股都还没坐稳,就想一步登天,跟老子搭班子做副市长了,可真敢想啊! 不过呵斥到这里,何思贤突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身体猛地前倾,双目直直盯着曾毅,急急问道:“铁路站的事情,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其实……”曾毅还在想着要怎么来回答这个问题。 “到底有没有,快说!”何思贤再次催促道,他还以为曾毅是在故意拿捏,准备跟自己讨价还价呢。 曾毅就道:“我确实听到了一些消息,觉得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快说,快说!”何思贤的屁股都离开了椅子,恨不得能直接穿过办公桌,然后一把抓住曾毅的脖子,你小子倒是快点讲啊,这吞吞吐吐的劲,都快把人吊出心脏病了。 也不怪何思贤如此急切,实在是他承受的压力太大了,铁路从佳通市穿过的距离,是中化市的足足三倍,如果站点真要是落在了中化市,那他这位市长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全市的几百万人民群众,老百姓背后还不得骂死他这位无能大市长嘛,这个脸,何思贤无论如何也是丢不起的。 前段时间铁勘院的规划报告出炉,何思贤如遭雷击,这才喊出了谁争取到铁路站就让谁干副市长的荒唐话,他是彻底急昏了头。这段时间何思贤也没少折腾,能动用的关系全都动用了,只想让铁勘院重新修改规划,但得到的回馈却让何思贤是完全丧失了信心,难度太大了,比登天还难! 谁知在这个时候,曾毅却说事情还有转机,这岂能不让何思贤激动,他没有直接跳起来就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曾毅想了一下,道:“不过这件事何市长必须保密……” “你到底讲不讲!”何思贤猛地站起,一掌拍得桌上的笔都跳了起来。 曾毅苦笑,只得赶紧道:“前几天,轨道部的姜晚周副部长从省里调了中化市的地质灾害记录,走的却不是轨道部的渠道,而是通过别的渠道来调阅,我想这可能有些玄机,于是就拿来中化市的地质灾害记录分析。” “说结果,说结果!”何思贤拿手指重重地敲着桌面,他现在有些激动,思绪混乱,一时根本想不透其中的关键,所以干脆直接让曾毅说结果。 曾毅就道:“新铁路干线穿过中化市的狼洼岭一段,属于是地质灾害频发区,按照铁路规划原则,这个地区根本不适合修建铁路。”说着,曾毅就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沓文件,道:“这是铁勘院初步规划的线路图,以及狼洼岭地质灾害记录的一部分,请何市长过目!” 何思贤从曾毅手里接过那份文件,准确说,是抢过去的,然后就站在那里看了起来,只是翻了两页,何思贤的表情就发生了几次明显的变化,先是焦急,再是意外,随后就是惊喜,然后是兴奋难抑。 等翻完这份材料,何思贤的兴奋也达到了顶点,捧在手里的文件竟然簌簌抖动。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何思贤端起茶杯,灌了两大口水,这心情才慢慢地平复了下来,他仔细琢磨着曾毅刚才的话,如果这份材料上数据不假的话,那狼洼岭确实不适合修建铁路,这次铁勘院绝对是犯了一个致命错误。而姜部长没有正大光明来调阅数据,这事也非常值得推敲了,如果姜部长有意维护铁勘院的话,那么调阅数据的应该是铁勘院才对。 如此看来,佳通市或许还真有希望彻底翻盘啊! 回头神,何思贤盯着曾毅,狼洼岭这么小的一个地方,怎么会被姜部长知道呢,姜部长调阅数据这么隐秘的事情,曾毅又是如何得知的? 第六八二章 好戏成空 何思贤缓缓坐回自己的办公椅,心里慢慢平静了下来,这么隐秘的事情曾毅都能知道,已经说明了一切,那个把狼洼岭地质灾害情况捅给姜晚周部长的,肯定就是曾毅了。 之前佳通市为了争取铁路站,可以说是用劲了一切力量,但也没能和轨道部部长一级的大佬建立直接的联系,否则自己这位大市长也不会坐困愁城,事情更不会发展到眼下这一步。没想到的是,曾毅竟有如此的门路,可以和姜副部长直接消息往来,看来要让铁勘院重新改变规划,还必须着落在曾毅身上啊。 只是何思贤心里也有些疑惑,曾毅既然有这层的关系,为什么先前对争取铁路站的事情却丝毫无兴趣呢,要知道拿下东江省南部唯一的一座一级铁路大站,这绝对是一份比真金还金的大政绩,没有人会对这份政绩视而不见的!没有关系的人,尚且都要搏一搏,何况曾毅还有如此的通天关系。 难道他真是奔着这个副市长的位置而来? 何思贤不禁大吃了一惊,他觉得很有可能啊,否则根本无法就解释曾毅为什么要等到半路才肯出手,这分明就是觉得有机会争取到副市长的位子,才出了手。 事情麻烦了! 何思贤顿时有些头疼,如果曾毅真要是赖上了副市长这个位置,自己可就难以收场了。谁干副市长,这根本就不是自己说了能算的,再者,曾毅也年轻得太过分了,换作是其他老资格的同志,加上争取铁路站的这份大功劳,自己还可以能向省里极力争取争取。 可要是曾毅的话,这个口就实在不好开哇! 但要是不兑现承诺,曾毅肯定是一甩袖子撂挑子,那时候自己这个大市长就只能等着坐蜡了,铁路站的事情肯定要黄! 想到这,何思贤不禁是愁肠百结,铁路站的事情才刚刚燃起一丝希望,怎么又会是这么个情况呢! “曾毅,你说说看,我们现在该如何抉择?”何思贤看着曾毅,等着曾毅的回答,心里却在盘算着如果曾毅真要是开了口,自己又该如何答复。 曾毅就道:“狼洼岭的地质灾害情况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如果轨道部以此否定了铁勘院目前的勘测报告,那我们佳通市争取铁路站落户的事情,就希望大增了。” 何思贤微微颔首,只要轨道部否定了铁勘院的勘测报告,那铁路站就断然不会再落户中化市了,否则又何必否定呢,只需局部调整就是了。但现在谁也说不准姜晚周在拿到这些数据后会如何处理。 “你往下讲!”何思贤看曾毅没有提副市长的事,就耐着性子继续等曾毅亮出底牌。 “眼下的局面,对我们佳通市已是非常不利,可以说是到了九死一生的时刻,但越是在这种时候,我觉得越应该让轨道部的领导看到我们佳通市在争取铁路站上的绝对诚意,以及绝不放弃的态度!”曾毅说到。 何思贤大感意外,随即眼神一亮,曾毅这一招很厉害啊,这哪是什么表态,分明是要逼迫姜副部长做出抉择啊。就眼下的情况,佳通市可以说是完全丧失了希望,如果这个时候,佳通市非但没有放弃,反而摆出一副绝不放弃的架势,再到轨道部去争取,那姜晚周看在眼里,心里会怎么想呢? 佳通市铁路里程三倍于中化市,不在佳通市设站本来就说不过去,如果在勘测报告存在重大失误的情况下,还要继续维护中化市,那么佳通市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呢? 相信姜晚周会慎重考虑一下这种可能所带来的后果和影响! “在表达诚意方面,你认为我们还要做哪些工作?”何思贤问道,他对曾毅这个提议大感兴趣。虽说这个举动有一丝威逼的意思,但只要能把铁路站争取到手,把实实在在的好处落在佳通市,其它方面也就顾及不到了,再者,轨道部又管不到地方,等铁路站到手,这笔买卖就算是完成了,今后各走各的道。 曾毅想了想,道:“最好是何市长亲自出马,到京城去拜访轨道部的几位部长,任何一位都不能落下!” 何思贤神色一滞,他没料到曾毅会这么讲,曾毅这么讲,分明就是把铁路站落户佳通的功劳拱手相送了啊!可以想象,如果自己这次京城之行能够取得成功,那么届时的舆论必然是自己这位大市长在九死一生的情况,通过锲而不舍的努力和永不言弃的精神,终于感动了轨道部领导,为佳通市争取到了这座意义不凡的铁路站。 难道自己想错了,曾毅其实根本没有争取副市长的意思? 何思贤的心里一时竟然有些迷惘了,那曾毅这番忙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曾毅今天来市里,就有见一见何思贤的打算,他已经仔细想过了,自己的目的只是把铁路留在佳通,然后拿下特种钢材项目,并不是为了出什么风头。 何况这个风头自己也出不起! 改变既定的规划,这必然要得罪很多人,轨道部的人就不提了,得罪最深的,肯定就是中化市的上上下下了,虽说不在一个市,但毕竟还在一个省,中化市的领导要迁怒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县长,还是有很多办法的。再者,规划一改,很可能还要打乱了省里某位领导的计划。 自己这个小县长,根本就扛不起这些后果,还不如把功劳送给何思贤,等将来铁路在佳通市如何走、站点设在何处,何思贤岂能不关照丰庆县? 看何思贤半天没有回应,曾毅还以为是何思贤没拿定主意呢,毕竟何思贤也要考虑一下风险。 曾毅就站起身来,道:“何市长,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王副市长还叫我过去谈话呢!” 何思贤脑子里还在想着曾毅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别的。 曾毅该说也说了,就告辞出了何思贤的办公室,下楼去找副市长王志东。 刘秘书看着曾毅下了楼,就进了何思贤的办公室,准备给何思贤的茶杯续上水。不过等看清楚何思贤的模样,刘秘书吃了一惊,何市长不是要跟曾毅谈古浪集团投资的事情吗,怎么曾毅出门的时候跟没事人一样,何市长反倒陷入了为难境地呢。 这跟刘秘书猜测的结果是截然相反,他觉得曾毅怎么也要挨一番训斥的,怎么现在何市长倒是有些魂不守舍呢! 到底曾毅跟何市长谈了什么啊! 惊恐之下,刘秘书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拿起热水壶给何思贤的茶杯续水,顺便看看桌上有没有批完的文件需要转达。 水声惊醒了何思贤,他抬头看了看办公室,发现曾毅已经不见,便问道:“曾毅同志刚才说要去哪里?” 刘秘书赶紧答道:“王副市长通知曾县长过来,说是要谈事!” 何思贤一听王志东的名字就皱眉,这次铁路站的事情,全都是王志东给耽误的,明明没有金刚钻,还硬要揽瓷器活,但凡他有曾毅一半的能力,这铁路站早就落户佳通市,此时说不定都开始施工建设了。 刘秘书看出何思贤的不快,就解释道:“最近有些传言,说是我们佳通市之所以竞争铁路站失利,全是因为曾县长的关系。王副市长找曾县长过来,可能是要核实这个情况吧!” “荒唐!”何思贤宽大的手掌就狠狠地拍在了桌上,额上青筋暴起,喝道:“他王志东要干什么啊!铁路站究竟落在哪里,还没有最终的确定,他这时候就要开始寻找替罪羊了吗!真是岂有此理!” 刘秘书心有同感,事情还没最终的结果,王志东就开始想着为自己开脱责任了,有他这样的领导,佳通市争取铁路站又岂能不败? “去!”何思贤指着办公室的大门,道:“把曾毅给我叫回来,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谈!” 刘秘书长大了嘴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就算何市长对王志东的这种行径不满,也不至于这样做吧,这完全就是要在打王志东的脸啊,刘秘书就迟疑道:“老板,这……” “没有听明白,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何思贤的脸就沉了下去。 刘秘书哪敢再迟疑,放下热水壶就去追曾毅了,跑得是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完全懵了,何市长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这没有道理啊! 刘秘书不知道狼洼岭的事情,自然就不知道何思贤的想法,曾毅为了铁路的事情暗中出了这么大的力,没有得到表扬肯定也就算了,现在王志东还急着往曾毅头上扣屎盆子,这是多让人寒心啊,把曾毅惹毛了给你来个撒手不管,那事情就大条了! 何思贤岂能不着急,他都恨不得亲手去抽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万志东! 王志东此时面若寒霜,脸上没有一丝的好脸色,看到曾毅敲门进来,他的脸往下一沉,愈发显得阴云密布。争取铁路站的事情搞到眼下这个地步,王志东难持其咎,正发愁该怎么为自己开脱呢,就听到了关于曾毅的传言,而且还是从铁勘院盛工那里听来的,王志东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已经拿定了主意,自己哪怕是威逼利诱,甚至是以权压人,也必须把事情的责任推到曾毅身上去。 “王市长!”曾毅打过招呼,看王志东没招呼让自己坐,就只好站在一旁。 “曾毅同志,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个情况要找你核实,事关市里头等大事的成败,希望你不要对市里有任何隐瞒,否则后果自负!”王志东一顶大帽子就压了下来,这是他斟酌已久的开篇,必须要让曾毅感到最大的恐惧害怕,让他不敢有任何的侥幸的心理。 王志东讲完这句,就故意不往下讲了,也不讲是什么事,这是他的策略,目的是扰乱曾毅的心智,让他胡思乱想,这样自己次有机可趁。 压了两分钟,王志东感到戏份到位了,这才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把茶杯盖狠狠磕上,开口道:“曾……” “砰,砰砰!” 几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王志东的表演。 刘秘书从门缝露出头,一脑门的细汗,道:“王市长,丰庆县的曾县长在您这里吧?”说完,刘秘书像是刚看到曾毅一样,过来一把拽住曾毅,连连催促道:“曾县长,快跟我走一趟,何市长在找你呢,这会都发脾气了,茶杯摔了好几个!” “王市长,真是对不住,何市长催得紧!”刘秘书朝王志东歉意一笑,就硬拖着曾毅要走。 曾毅当然也不想在这里待,当下道:“王市长,那我就先过去了!”说完,曾毅拔腿就走。 “啊!你……” 王志东长大了嘴巴,扯着嗓子讲不出话来,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曾毅让刘秘书给带走了,就像是看着煮熟了鸭子自己又飞走了,感觉真是复杂,很像是被人抓奸在床,没有期待中的激情,倒是有点尴尬,还有点恼羞成怒。 “那……” 王志东往椅子里一坐,有些懊恼,自己完全被这个意外状态给搞懵了,那些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和策略,还有刚才酝酿了半天的气氛和情绪,竟然一点都没派上用场,那自己这半天是做戏给谁看的? 最懊恼的是,王志东忘了告诉曾毅,让曾毅一会从何思贤那里出来后,再到自己这里来一趟! 一场精心设计的上下级对话,还没有正式上演,就宣布收场,王志东有些傻眼,坐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怎么会这样呢! 此时的京城,轨道部的会议室内,轨道部几位领导班子成员全部到席,铁勘院的院长也列席在内,今天这个会议的主题,就是由他汇报新铁路干线东江段的勘测结果和最终规划方案,然后交由部领导进行审议表决。 第六八三章 大堵脉 轨道部的部长闫立成准时踏入会议室,背着手走到自己的位子跟前,坐下之后,抬起头冷冷扫了一圈,开口问道:“尤瑞敏同志到了没有?” 坐在最末尾位置的铁勘院院长尤瑞敏就连忙应声,道:“闫部长,我到了!” “那就开会吧!”闫立成丝毫不拖泥带水,道:“瑞敏同志,你先把情况讲一讲吧!”说完,闫立成抽出一支香烟送进口中,“啪”地一声点燃,然后靠在椅背上吸了起来,烟雾很快就将他的真容掩盖了起来。 短短两句话,闫立成这位部长的强势风格尽显,会议室总共也没几个人,他绝不会看不到尤瑞敏,故意这么一问,无非就是宣示自己对于会议的绝对主导权。 尤瑞敏也感觉到一阵压力,他打开面前的报告,深吸了好几口气,紧张情绪才有所缓解,然后开始照本宣科地念道:“……南北新干线东江段,位于即将开工建设的南北大动脉的中心位置,地理位置特殊,经济分量极重,此段线路的选址规划,将会对我国中东部地区的经济发展格局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在部领导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之下,我院此次抽调最精锐的技术队伍、最先进的勘测设备,以务实严谨、高度负责的态度,投入了此段线路的勘测任务之中……” “……规划中的每一条线路,都经过了平均不低于二十次的人员实地勘测,以及空中遥感分析,在得出最真实的数据之后,经过严谨的分析、科学的论证,再结合各方面的综合情况,我院已经初步得出南北新干线东江段的最优规划方案……” “……在东江省北部A段,宜采用A3线路,理由如下……;在东江省北部B段,宜采取B1线路,理由如下……;在东江省南部A段,宜……” 尤瑞敏一段一段进行汇报,但只是简单扼要地讲明了方案选择的理由和优势,随着他的汇报,在座的每一位轨道部领导手上,都拿到了一份非常详细的规划方案,上面清楚标明了每一段线路的具体走向和详细地理信息。 “……以上就是关于南北新干线东江段的勘测结果。”尤瑞敏此时合住报告,抬头看向闫立成,用目光进行请示,道:“闫部长,我的汇报结束了……” 闫立成“唔”了一声,重重地颔首,但没有对报告本身有任何的表态,而是抬起头望着会议室的天花板,似乎是若有所思。 尤瑞敏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闫立成的进一步表态。 良久之后,闫立成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朝尤瑞敏压了压手,示意尤瑞敏坐下,手指又顺势就在面前的详细规划方案本上敲了敲,道:“关于这份规划方案,大家都有什么看法?” 会议室的人都看着自己面前的规划方案,并没有着急开口,规划方案这种事,毕竟是纸面上的,实际情况是什么样子,谁都没有亲眼去看,所以还是不要轻易表态为好。 闫立成等了一会,看没人开口,就侧了侧身子,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给了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姜晚周,道:“晚周同志,你讲两句吧!这条铁路怎么修,从哪里修,你得把把关啊!” 只有单独对姜晚周讲话时,闫立成才会把语气稍稍放平缓,在轨道部的所有大事上,闫立成都可以一手做主,但唯独在规划和修建事宜上,他必须尊重姜晚周的意见,原因无它,姜晚周是在座几位领导中,唯一一个既亲自主持过铁路修建、又懂得规划的人,这种资历别人都不具备。 这也是轨道部一条不成文的分工原则,大方面的事情,比如新铁路干线枢的纽设在哪里,闫立成可以拍板,但大方向定了之后,剩下铁路具体要怎么去修,就要由姜晚周来拍板了。 姜晚周接过闫立成递来的烟点上,吸了一口,把自己面前的规划方案推开,然后看着尤瑞敏,道:“瑞敏同志,你这份报告上的东西,都经得起考验吗?” 尤瑞敏迟滞了一下,还是答道:“报告上的所有数据,都是我们实际勘测的结果,而且经过反复的核实,是绝对可靠的。”龙瑞敏很聪明,没有把话说死,更没有扯到自己的身上,反正报告上的数据都是那些勘测队员提交上来的,自己这么说也没错。 “既然如此,那如果按照这个方案修建,铁勘院可以承担一切后果啰?”姜晚周淡淡道了一句,弹了弹烟灰,把目光从尤瑞敏身上收走。 尤瑞敏脸色顿时一白,额上就开始冒出了细小的汗珠,他这位铁勘院的院长兼铁勘院的总设计师,心里真正害怕的人,还要属姜晚周了,至于对闫立成,则属于是一种敬畏。而姜晚周则不同,姜晚周是那种既懂得铁路规划、又有丰富实践经验的人,单单就在铁路规划这一块,其水平都不低于尤瑞敏这位学术权威,在轨道部的所有领导里面,也只有姜晚周才可以真正质疑到尤瑞敏。 “姜部长,这……”尤瑞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数据既然是可靠的,那么方案就肯定是没有错的,可要说铁勘院能承担失误带来的一切后果,尤瑞敏就不敢表态了,这种包票谁都不敢打,万一有什么差池,自己这位铁勘院院长可就要倒霉了。 尤瑞敏现在搞不清楚的是,是不是自己的报告之中,被姜晚周看出了什么破绽,这是让尤瑞敏感到最不安的地方,方案自己之前已经审核过几次,如果还被姜晚周挑出错来,那自己可真是被狠狠地打了脸啊,而且这绝对是工作中的重大失误。 “晚周同志有什么看法,就尽管说嘛!”闫立成此时开了腔,算是帮尤瑞敏化解了难堪,不管怎么说,尤瑞敏也是他看中并提拔的人。 姜晚周就道:“我要讲的是,修铁路不是修皮鞋,肥了还可以收紧、窄了可以加宽,前期勘测中的任何一个小小疏忽,都可能导致我们做出错误的抉择,动辄上百亿的投资,会因此付诸东流,甚至铸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这就要求我们的铁路勘测人员,不仅要有精湛的技术,更要有高度负责的态度,其所拿出的每一份报告,都应该经得起任何考验。” 尤瑞敏松了口气,原来姜部长只是想强调一下他的存在感啊,害自己还以为是报告中出了重大错误呢。 闫立成此时也是有些不爽,这些话我平时就强调了很多次,还需要你再强调一次吗?这方案到底行不行,你给句肯话就可以了,何必东拉西扯呢,白白浪费大家的时间和精神。 尤瑞敏就赶紧陪着笑,附和道:“是,是是,姜部长此言……”他只想赶紧把方案通过,让姜晚周这东一榔锤西一棒子的,自己迟早要被吓出心脏病来。 “可偏偏就有些人,拿勘测当儿戏!” 没等尤瑞敏把话讲完,姜晚周突然声色俱厉,声调狠狠地提高了几度,一幅咬牙切齿状。 尤瑞敏的心此时刚落到肚子里,再闻此言,心脏猛一下又弹了起来,剧烈的心跳,都让尤瑞敏感觉到一阵眩晕,我的天,姜部长这是要自己的命啊! 闫立成侧脸看着姜晚周,眉头微微锁起,以自己的了解,姜晚周可不是个放空炮的人,难道这方案真有什么大问题吗?作为新铁路干线的直接推动者,闫立成恨不得这条铁路立刻投入修建,然后立刻修成,但如果修的是一条问题路,闫立成则宁愿不修,自己要的征集名声,而不是麻烦。 姜晚周就把一份材料狠狠摔在了自己面前的桌上,道:“这就是你们反复核实了二十次的结果吗!这就是你们务实严谨、高度负责的态度吗!” 尤瑞敏惊的是手足冰凉,虽然不知道那份材料上到底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是这材料还似乎姜晚周拿出来的,龙瑞敏就更加惊恐了。 身旁的另外一位副部长拿起材料,只是简单扫了一眼,脸上顿时阴云密布,重重地哼了一声。材料从在座领导手中一一传过,凡是看到材料的人,基本都是一模一样的反应。 等材料传到尤瑞敏的手里,他的手已经抖得拿不起那份材料了,哆哆嗦嗦半天,等翻开材料看了一眼,尤瑞敏顿时如被雷击,整个人都木在了那里,作为铁勘院的院长,他比谁都清楚这份材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勘测工作出了最严重的失误。 “你们到底打算让部里修一条什么样的铁路?是南北大动脉,还是南北大堵脉啊!”姜晚周怒不可遏,厉声质问。 在座的领导也是很恼火,就算不懂规划,他们也知道地质灾害对铁路意味着什么,一条三天两头出故障的铁路,怎么可能担负起南北运输的重任?能不耽误运输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到时候出了问题,你怎么办,是修修补补、勉强维持呢,还是中断南北运输几个月来重新修建? 耽误事就算了,到时候轨道部的领导恐怕都要被人们唾骂的口水给淹死了! 材料最后才到了闫立成的手中,只见闫立成太阳穴上青筋突然暴起,然后一拳锤在桌上,厉声喝道:“尤瑞敏,你要给老子一个解释!” 第六八四章 点到即止 尤瑞敏半天讲不出话来,嘴唇哆哆嗦嗦地打着颤,他没有想到姜晚周今天会突然发难,以至于毫无应对之词。 刚才做报告的时候,尤瑞敏心里还有着十足的把握呢,这次的勘测工作,铁勘院可是提前一个半月就完成了任务,这势必会大大加快了闫部长“只争朝夕”建设“新铁路干线”的步伐,想来一定会受到闫部长的大力嘉奖!做完报告,尤瑞敏就等着闫部长金口一开,为自己请功行赏呢,谁知等来的却不是闫部长的夸奖,而是姜晚周疾风暴雨般地击打,这和他预想的实在是天差地别。 “你平时不是能说会道吗,怎么现在变哑巴了!” 闫立成再次怒喝,他此时心里极其恼火,一是恼尤瑞敏,二来更是恼火姜晚周,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提前跟我通个气,这是要让我丢脸吗?要不是我刚才没有匆忙表态,现在岂不是成了笑话! “闫部长,我……”尤瑞敏感觉眼睛一阵阵火辣,额上流下的冷汗此时都钻进他的眼皮,尤瑞敏一边抬手抹汗,一边想着开脱之词,道:“这……这很可能是个误会,但也暴露出了我们勘测部门和地质气象部门之间存在着沟通不畅的问题,今后我们一定会改进和加强这方面的工作,做到绝无疏漏。” 尤瑞敏干脆把地质气象部门拖下了水,企图混淆视听,拉上人跟自己一块抗,反正轨道部也不能拿地质气象部门怎样,不处理气象地质部门,自然也就不好处理自己。尤瑞敏打得好算盘,同时心里也是觉得很冤枉,南北铁路线那么长,怎么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呢,狼洼岭就好比是沙漠里的一颗沙,不拿放大镜看的话,都没人能找到这个地方在哪,天知道姜晚周是抽了什么疯,怎么会注意到那个鬼地方。再说了,那段线路也不是自己负责勘测的,事情能全怪在自己身上吗? “我强调过多少次,勘测工作绝不能有一丝的马虎,你的耳朵是聋了吗!” 闫立成连爆粗口,可见是真生气了,铁路新干线是他一力主推的超级大项目,关系着全国铁路交通格局的升级换代,更受到了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关注,这件事要是做成了,毫无疑问,那是利在百年的大功劳,闫立成就是人民的功臣,但做坏了的话,那闫立成就是人民的公敌和民族的罪人。 南北新干线是此次升级换代要修建第一条线路,可以说,这条线路的成败,一定程度上决定这个超级大项目的命运和成败。闫立成对此比任何人都要重视,也对这条铁路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给予了全方位的支持,谁知开局第一炮,尤瑞敏就给自己搞砸了,而且犯的是如此低级的错误。 “闫部长,我以党性和人格向您保证,今后我们铁勘院一定会慎之又慎,绝不再犯错!”尤瑞敏急忙向闫立成打着包票,这时候自己要是再不说上几句狠话,今天怕是很混过去了。说这话的时候,尤瑞敏也是恨死了盛德平,这就是你小子口口声声向老子保证的勘测结果吗! 闫立成没有搭理尤瑞敏,他现在气还没消呢,自己对尤瑞敏是青眼有加,把他提拔到这么重要的位置,又让他去办这么重要的差事,可尤瑞敏也太对不住自己的器重了,竟然把事情办得是如此糟糕! 想到这里,闫立成又瞥了姜晚周一眼,心道这也不是个好东西,今天这一出摆明就是要我丢人现眼的。 姜晚周对闫立成的不满似是毫无察觉,冷冷再说道:“尤院长,这次的事情,真的只是因为沟通不畅?” 尤瑞敏刚放松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说瞎话了,道:“姜部长,我可以保证,我们的本职勘测工作绝对是用最高标准来完成的。” 姜晚周不置可否,伸手弹了弹烟灰,彷佛是在空气讲话,道:“据我听闻,这次铁勘院派驻东江的勘测队伍,好像还有一支没有返回吧?尤院长能否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啊……” 尤瑞敏的脸色瞬间惨白到了毫无人色,哪怕是姜晚周刚才拿出狼洼岭的地质灾害记录,尤瑞敏也没有如此地惊恐,因为不管换了谁做铁勘院的院长,都无法保证自己的工作不出一次失误。但姜晚周现在说出的这一点,却让尤瑞敏从心底感到害怕,因为这不是失误,而是明目张胆的违规。 派去进行实地勘测的队伍都还没回来,那么你今天拿给部领导的报告是怎么回事,上面的数据是如何得出的,拟定的线路规划又是依据什么确定的?难道只是凭你尤瑞敏的一幅红口白牙吗? 这可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说白了,你这根本就是在欺骗组织,欺骗上级! 尤瑞敏长大了嘴巴,却无法进行解释,这件事他也没有办法解释,因为这是确实存在的事实,夏方远领导的那一支勘测队伍,如今就还驻扎在佳通市的野外营地呢,你怎么进行解释? 就说夏方远无视上级命令?可他为什么要对抗上级命令呢! 那就说这是盛德平和夏方远因为私人关系不和搞出的闹剧?但又怎么解释盛德平不等夏方远回来,就提前一步确定了勘测结果。 最重要的一点,一旦你开口进行解释,就说明你尤瑞敏很清楚还有一支队伍是在外面的,队伍没有回来就确定了最终的勘测结果,这肯定是严重的违规行为,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你要是不解释,那就不仅仅是违规了,还有严重的失职行为! 尤瑞敏这一刻差点崩溃了,姜晚周这位老政客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让人万劫不复的杀招。 会议室的几位大佬也是齐齐变色,连看着尤瑞敏的眼神都变了,原本以为尤瑞敏只是一时疏忽大意,才犯下了错误,现在看来,自己这些人真是太小瞧了尤瑞敏的胆子之大,为了尽快完成勘测任务,他居然到了一种丧心病狂的地步。在勘测规划这种大事上,他竟然也敢瞒上欺下,这简直是令人发指啊! 最难堪的莫过于是闫立成了,是他提出了要“只争朝夕”,更要“大干快干”,若非这样,尤瑞敏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好,实在是太好了!”闫立成怒极反笑,眼神里带着杀机,冷声道:“尤瑞敏,今天我才知道,倒是我小瞧了你的能耐啊!” “闫部长,我……”尤瑞敏的精神立时崩溃,闫部长可是自己的靠山,如果闫部长对自己失去了信任,那自己肯定是完蛋了,这个院长的位置随时不保啊,他急忙道:“不……不是那么回事的,闫部长,我对您的忠……” “够了!”闫立成一掌拍在桌上,打断了尤瑞敏的话,他对尤瑞敏算是失望透顶了,整个一废物,干事事不成,说话咬舌头,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么能看上他! 姜晚周此时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的烟掐灭,道:“这件事必须深究,为什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失误,究竟有哪些人存在不法行为,其目的何在,都必须调查清楚,给部里一个交代!我这里也收到一份举报材料,从这上面反映的情况看,铁勘院的队伍,已经到了必须整顿的时刻了!” 说完,姜晚周又拿出一份材料,直接递给了闫立成。 “咣当!” 尤瑞敏腿下一软,差点摔倒,好在及时扶住桌子才没让自己倒下去,但却把桌上的茶杯给打翻了,导致桌面上一片狼籍。他认为姜晚周拿出的材料,肯定是关于自己的,当下心里是万念俱灰。 “哼!” 闫立成冷哼一声,越发觉得尤瑞敏不堪重用,心里也按下对姜晚周的不满,闫立成拿起了那份举报材料,只是一看,闫立成心里却有些意外。 等看完那份材料,闫立成面无表情,顺手把材料递给了另外一边的副部长,道:“同志们都看看吧,触目惊心,骇人听闻啊!” 其他几位副部长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猜测着这材料上到底是多么惊心的事情,只是等看过之后,他们的表情就跟闫立成差不多,准确说,就是喜怒不形于色,脸上根本什么也看不出。 尤瑞敏的身体就忍不住“筛”了起来,几位大佬都不表态,让他越觉事情更严重了。 等材料在几位部长之间传了一遍,闫立成就道:“晚周同志,说说你的看法吧!” 姜晚周也没有推辞,道:“南北新动脉作为铁路新干线计划中要修建的第一条铁路,其重要意义我就不再重复了,立成部长对此已经强讲很多次了。可在这第一条线路的规划勘测之中,就发生了如此令人痛心的事情,对于这些肆无忌惮、敢于顶风作案的腐败分子,我的态度就是,必须严惩!要用最严酷的惩罚手段,来杀一儆百,要让那些依旧隐藏在队伍的潜在腐败分子们明白,铁路新干线是一条对于违法乱纪零容忍的高压线,绝不能触碰!只有这样,才能有力保障我们新干线的计划顺利实施!” 其他几位副部长也纷纷出声附和,一个个咬牙切齿地要严惩彻查! 嘴上这么讲,大家心里却纷纷道姜晚周太油滑了,本以为姜晚周拿出的肯定是什么重磅炸弹呢,谁知道姜晚周在一番猛烈炮轰之后,最后拿出的却是一份举报铁勘院某小小工程师的黑材料,这根本就是虎头蛇尾嘛! 不过,在座的几位也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了,至少这份黑材料是化解了闫立成大部长的尴尬,证明此次出现这种严重失误,问题并不是出在了“大干快干”上,而是下面某位小工程暗自收了好处,为了帮某地方争取到铁路站,而不惜瞒上欺下,制造了这一起耸人听闻的恶性事件! 要真让闫大部长下不来台,今天这事可就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听着几位大佬都是在喊打喊杀,尤瑞敏直感觉天旋地转,彷佛眼前的会议室已经不是会议室,而是阴森森的阎罗殿,自己随时都会掉入十八层地狱。 “要打,那就狠狠地打,毫不留情地打!”闫立成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的,在第一条线路就有人敢如此妄为,简直是太猖狂了,不打都不行。说完这句,闫立成侧头看着姜晚周,道:“这件事就交给晚周同志去负责,部里会全力支持配合你,晚周同志尽管放手去打!” 闫立成这样决定,不完全是要避嫌,也有投桃报李的意思,姜晚周手里握实实在在的证据,却没有穷追猛打,让自己下不来台,这一点点人情,还是要回报的。 刚才那份黑材料到手,闫立成就明白姜晚周今天发难的意思了,姜晚周是对尤瑞敏这个人不满了,否则姜晚周今天完全可以先拿出黑材料,然后再讲勘测队伍没有完全撤回的事实,两件事顺序的不同,产生的效果可就完全不同。 至于姜晚周为什么对尤瑞敏不满,闫立成也是有所耳闻的,姜晚周因为是铁道兵出身,在轨道部那些军转干部中的威望极高,而且姜晚周本人也喜欢用有丰富实战经验的铁道兵工程师,而尤瑞敏则不同,他更喜欢用科班出身的学术工程师。 半年前,有两位部队上的干部转业到铁勘院,姜晚周打了招呼,却被尤瑞敏以学历不足给拒绝接收,同时还压下了铁勘院里几位军转身份工程师的评级申请,这才引起了姜晚周的不满,姜晚周的夫人一气之下,都干脆不来上班了。 现在姜晚周抓到机会,岂不要狠狠地收拾这个尤瑞敏,要是不让他把这口气撒出去,今后怕是都难以太平。所以闫立成干脆一甩手,让姜晚周去负责整顿铁勘院。 只是尤瑞敏却傻眼了,让姜晚周去整顿铁勘院,自己不死也要掉层皮啊! 会议散了之后,尤瑞敏还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脑力轰隆轰隆,六神无主,直到有人喊他,他才回过神来,抬起头,发现是部里办公厅的人要收拾会议室。 尤瑞敏这才抬起沉重的脚步,失魂落魄地朝门口走去。 刚走一步,工作人员喊道:“尤院长,你的东西落下了。” 尤瑞敏回头去看,发现是那份姜晚周拿出的黑材料,此时还静静地躺在桌上。这么重要的材料,怎么会被落下呢,难道是故意留给自己看的?只是一念间,尤瑞敏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马上冲过去哆哆嗦嗦地拿起那份材料,他实在是太激动了。 等看过材料,尤瑞敏的反应跟几位部长截然不同,几位部长是面无表情,尤瑞敏则是怒发冲冠,那眼神里的杀人火星只差自己都能迸射出来:好你个盛德平,老子这次要是不宰了你,就让我的尤字倒着写! 第六八五章 逆转 何思贤跟曾毅一番商量之后,不做任何停留,他把手上所有的事情统统放下,当天下午就赶到了京城。铁路站的事情再次出现转机,何思贤这次绝不容许自己有任何的失误和懈怠,至于古浪集团投资的事情,何思贤压根都没对曾毅提起一句,这时候哪还顾得上这种屁大的事。 按照曾毅的提议,何思贤到达京城之后,直奔轨道部办公大楼,在楼下办公室表明身份,何思贤称要拜访轨道部部长闫立成。 “闫部长不在!”办公室的人一口回绝,想见部长的人多了去,哪是你一个小市长说见就能见的。 “那闫部长什么时候来办公?”何思贤陪着笑问道。 “闫部长的行程,岂是你能随便打听的?”办公室的人又冷冷撂下一句,表情十分不耐,似乎是嫌何思贤的话太多了。 “那我就在这里等吧,不管等多久,我都一定要见到闫部长!”何思贤说到,这也是他来之前早想好的预案,轨道部堂堂的一号人物,岂是那么好见的,就算预约,怕是也要等上个十天半月的,何况自己还是突然造访,见不到那反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随便你!”那人撇了撇嘴,倒也没撵何思贤走,只是命令道:“爱等到外面去等,不要在这里妨碍我的工作!” “好,好好!”何思贤依旧陪着小心,生怕惹恼了这个办事员,宰相门口三品官,人家没有撵自己走,已经是很通融了。 等退出这间办公室,何思贤的脸就沉了下去,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声气,自己好歹也是一位大市长,在佳通那是前呼后拥,结果到了京城衙门里,对谁都得装孙子。 旁边刘秘书目睹一切,也没有敢搭话,自己老板对此都没说什么,自己又哪敢跳出来为老板鸣不平?万一好心办坏事,搅了市里的大事,自己根本就担当不起! 两人钻进楼梯期间,一直爬上八楼,探头看了看楼道上的标志,知道再上一层便是几位部长的办公室了,两人就在楼道里一猫,打算在此蹲守,同时把楼道里的安全通道门打开一条缝,这样就能及时知道隔壁电梯间的情况。 刘秘书此时从皮包里掏出报纸,在楼梯一角铺好,忐忑说道:“老板,站着怪累的,要不将就坐吧!” 何思贤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感觉有点郁闷,谁能料到自己到轨道部办事,还得自备报纸,否则连楼梯间都没得坐。他朝报纸上一坐,还自嘲道:“小刘你也坐吧!我们怕是要长期抗战了,这里很可能就是我们的根据地了!” 刘秘书笑笑,又掏出一份报纸,在楼梯的另外一角铺好坐下,只是比何思贤要低了一个台阶,他道:“老板,我们真要在这里等下去吗?”刘秘书并不知道曾毅对何思贤都讲了些什么,所以觉得何思贤这次的牺牲太大了,这明明都是不可改变的事情了,还来轨道部受这份罪干什么。 何思贤没有回答刘秘书的问题,看神情倒好像是陷入某种思索之中,片刻之后,他突然叹道:“这人跟人,还真是没法比啊!” 刘秘书直愣神,不明白何思贤这句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自己呢,还是指别人?他弄不清楚何思贤的意思,就不敢插话,只是愈发觉得何市长今天的言行举止有些失常,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何思贤只是想起了曾毅,整个佳通市的人蹿上蹿下,到底还是丢了这座铁路站;曾毅不慌不忙的,却在所有人都认为事情已经无法改变的时候,狠狠地抄了中化市的后路;都说跑“部”难,曾毅轻而易举就能见到轨道部的大佬,而自己低声下气,却要在楼梯间蹲守。 这人跟人,果然是没法比,一比就要气死人啊! 轨道部的大楼内装了好几部电梯,所以根本就没人走楼梯,何思贤二人躲在楼梯间倒也清净,只管一根接着一根地吸烟,一边听着电梯间的动静。 转眼到了快下班的时候,何思贤掐灭手里的烟,顺手又去摸烟盒,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他今天来得匆忙,准备工作很不充分,竟然连随身的烟都忘了多准备几盒。何思贤把烟盒揉成团,对旁边的刘秘书道:“小刘,把你的烟拿出来,一起分享分享!” 刘秘书有些不好意思,道:“老板,我的烟太普通!” “让你拿你就拿,怎么如此废话!”何思贤眉毛一竖,想我当年做办事员的时候,经常常熬夜为领导写稿子,烟瘾上来的时候,连烟屁股都捡过! 刘秘书就把自己的烟拿了出来,倒也不是档次很低的大众烟,只是比起何思贤标配的烟,档次肯定是差了很多。 何思贤抽出一支续上,美滋滋地吸了一口,道:“好多年都没抽过这个烟了,这猛一吸,还觉得很提精神,够劲!” 刘秘书倒是没昏头,没有说出诸如“何市长要是喜欢,我以后给你常备着”之类的话,什么级别配什么烟,官场上可是有讲究的,何市长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自己岂能当真? “老板,到下班点了,看来闫部长是真不在!”刘秘书透过安全通道的门缝,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何思贤也没有朝里面看,只是微微颔首,这也是他预料到的一种情况,他夹着烟弹了弹烟灰,道:“吸完这支烟我们就回,明天继续!” 刘秘书直犯愁,真不明白何市长是怎么想的,难道这样守在楼梯间,铁路站的事情就能改变吗?真要如此的话,那轨道部的楼梯间还不被地方上的市长县长给挤爆了? 一支烟没抽完,何思贤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从兜里摸出来一看,发现是市委书记沈晗打来的,就赶紧按下接听,压低了声音道:“沈晗书记,您好!” “思贤同志,你人在哪里呢?”沈晗在电话里问道,听语气好像心情不错。 何思贤就道:“沈晗书记,我现在人在京城,正在轨道部的办公大楼内……” “哎呀,我说思贤同志,你的保密工作未免也做得太扎实了吧!”沈晗在电话里微微有些惊讶,随即道:“我说事情怎么会突然间发生了如此大的转折,原来是你在暗中做了工作啊!” 何思贤一时没明白沈晗的意思,但听着不像是坏事,就打着哈哈道:“沈晗书记这话从何说起?” 沈晗就在电话里笑道:“我刚刚得到消息,轨道部已经责令铁勘院重新对省里南段的线路进行勘测,本来想给你报个喜,谁知你已经在轨道部了。思贤同志,了不得啊!” 何思贤一听,脸上顿时冒起红光,心道曾毅的效率未免也太快了吧,早上刚说事情可能会有变化,下午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折,重新勘测对于佳通市来讲,就意味着是起死回生,更意味着是天大的希望! “沈晗书记,争取铁路站是市委的决定,是全市的一件大事,就算拿下这座铁路站,也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何况现在只是重新进行勘测,铁路站最后落在哪里,目前还是未知数。”何思贤说到,这个功劳是白捡来的,他自然不介意跟沈晗一起分享。 电话里沈晗就爽声笑了起来,道:“思贤同志,你在京城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做,佳通市就是你坚强的后盾!” “我一定竭尽全力!”何思贤道。 挂了电话,何思贤把烟送进嘴里,只吸了一口,剩下还有三分之一多的烟竟然瞬间燃尽,可见何思贤内心有何等兴奋激动,自己这次来到京城所为何事,不就是为了演好这出戏吗?谁知事情如此地顺利,自己还没来得及见到轨道部的大佬表达佳通市争取铁路站的诚意呢,市委书记就已然认为是自己的努力让轨道部改变了规划。 把手里的烟蒂狠狠掐灭,何思贤从地上站起来,一摆手,气吞山河地道:“走,不等了!” 刘秘书此时彻底懵了,楼梯里非常安静,所以刚才的电话内容他也听了个十之八九,他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铁勘院不是都出了报告,铁路站已经确定落在中化市了吗?为什么何大市长往轨道部一坐,这事情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难道蹲守楼梯间还真有这奇效吗? 何思贤背着手,意气风发往楼下走,刘秘书只好把地上的报纸烟头匆匆一收拾,赶紧跟在了后面。 到了楼下,刘秘书道:“老板,晚上怎么安排,明天是不是还来这里?” “明天不来了!”何思贤直接一挥手,道:“晚上我自掏腰包,我们吃大餐!” 刘秘书又是一惊,到底是自己跟不上变化呢,还是何市长太善变啊,就在几分钟前,何市长不是信誓旦旦要在楼梯间死守吗,怎么一下楼就变了卦! 何思贤当然不用再来了,自己此次来京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场戏也就不用再演了,其实自己根本就见不到轨道部的那几位大佬,就算侥幸见到,怕是也起不到什么作用,铁路站最后能不能落在佳通市,还得看曾毅肯不肯出力啊! 想到这里,何思贤就掏出电话,直接给曾毅拨了过去,道:“小曾,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哇!” 准备去拉车门的刘秘书,差点把自己的手给夹到了,市长给县长报喜,自己没有听错吧! 第六八六章 翟万山 铁勘院对东江南段线路重新进行勘测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最震惊的莫过于是中化市的上上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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