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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姬宁被他的动作吓得心头一跳,她急忙托住他的手,将其放回床上,急道,“你做什么?伤口会裂开的。” 御医替他包扎右臂的伤口时,万万嘱托过伤好之前不可用力、不可沾水,否则这辈子有可能再也握不起剑,谁想他这般不叫人省心,一醒来就乱动。 秦亦看她急得又掉下几滴滚烫的泪,一言不发地换了另一只手去碰她眼下流出的泪。 总之对她的眼泪十分执着。 姬宁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动,睁着双盈盈泪眼,万般无奈地瞧着他,哭腔明显,“都伤成这样了,你要做什么呀?” 她哭得眼鼻通红,眼珠上蒙着抹湿润净澈的水色,一张桃花面上尽是关怀与焦急,当真是我见犹怜,叫人心尖柔软处一片酸热。 可秦亦看了却并不如此,他面上不见表情,心跳却急促得像要从胸口蹦出来,既不觉得心疼,也无爱怜之情,反倒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 他仔细凝望着姬宁湿润的眼眶,声音沙哑道,“第一次有人为属下哭,属下尝尝眼泪是什么味道。” 他说罢,有些可惜地问姬宁,“公主为什么不哭了?” 只有劝人止泪,哪有叫人哭的。姬宁不想理他这话,她抽了抽鼻子,道,“也总有人为你哭过的,譬如你娘亲生你的时候,女子分娩时都会哭一哭的,也当为你哭过了。” 秦亦道,“没有。” 姬宁不信,觉得他说这话是为骗她的眼泪,“你如何知道?” 秦亦道,“她告诉我的。” 秦亦幼时被他娘抄着细竹条往死里抽的时候,也好奇过这个问题。 旁人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没有不心疼的,打在孩子身上,伤在母亲心里。 他有一次在他娘气头上问她,打他的时候会觉得痛吗?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挑衅,她愣了一瞬,随后抄着竹条抽得更狠。 秦地多黄沙,五谷难兴,她能为抽他专门找来这样一根细竹条,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秦亦知道人心痛时也会哭,于是又换了句话问他娘。 他们说为人父母,爱子乃天性,娘你为我哭过吗? 他曾听邻里的女人生产时叫得撕心裂肺,当时想就算现在没有,那她生自己的时候应该或多或少也流过两滴泪。 可这句话不知道触碰到了她心中哪处逆鳞,她疯了般声嘶力竭地吼道,“为了你这么个东西哭!我疯了吗!啊?!你那畜生爹用刀子绳子折磨我,生你这么个东西也折磨我!我为你哭?!我恨不得你这小畜生烂在我肚子里!!!” 她气得面目扭曲,拔下头上挽发的细长簪,恨急般朝他脸上戳下来,秦亦下意识抬手一挡,簪尖戳入他细瘦的手腕,鲜血涌出,几乎戳了个对穿。 那簪子是她在床上防身用的,许是因为她曾经受过他爹非人的折磨,怕再遇上粗暴有恶劣嗜好的男人虐待她,想着忍不了的时候便拼一把扎死对方或者给自己脖子上来一下,给自己个痛快。 没想到第一次却是用到了秦亦身上。 不过这些事都不必说给姬宁知道。 但不知怎么,短短几句话,姬宁竟也猜到了几分。 她低头看向秦亦腕心内侧那道圆疤,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抚了一下,眉心轻蹙,“她是不是对你不好?” 无所谓好不好,秦亦想,若自己处于她的位置,被男人折磨强迫后又不得已生下那人的孩子,怕也会变得和她一般怨天尤人,憎恨这本不该出世的孩子。 但此时为了再看姬宁流两滴仙子泪,他却面不改色地撒着谎,“嗯”了一声。 他面色苍白,本来浓烈的眉眼更深了几分,旁人伤病时瞧着叫人心疼,唯独他,病后的脸更显凌厉,一双淡漠的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人时,叫人背脊生寒,有种被猎手盯上的错觉。 姬宁本已止住了哭意,可听他这么说,一时眼泪又如他所愿地蓄满了眼眶。 他重伤的右手撑在床面上,当真是为了尝她这几滴泪连手也不要了。 姬宁吓得不清,连忙将他按回床背靠着,哭着道,“你怎么一点也不听话呀,不要再乱动了……” 他喉结一滚,问她,“属下若不动,公主能自己靠过来让属下吃眼泪吗?” 姬宁不晓得他这是什么癖好,可她却看得出他不是在开玩笑,她沉默片刻,问他,“若让你吃了,你就肯听话了吗?” 秦亦不假思索地回道,“听。” 姬宁闻言,坐近了些,当真朝他靠了过去。 她睫毛上全是细碎的泪珠子,晶莹剔透,看得秦亦喉咙发紧。 姬宁本以为他只是舔舔她脸上的泪,可他看了一会儿,那柔软的舌头却是落在了她的眼皮上。 她抖了一下,立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秦亦垂着眼,舌头舔过她薄软柔嫩的上眼皮,又去舔她细长的的眼缝,湿热的气息卷过她卷翘浓密的睫毛,留下说不出的湿腻触感。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秦亦生死关游走一遭,这期间发生了不少事。 姬宁二次遇袭,姬鸣风雷霆震怒,秋狝六名布防官员皆因此受罚落狱,关押在大理寺,事情未查明之前,怕是再见不到朗朗青天。 那日,胡厥刺客被秦亦一脚踹成重伤,却未能殒命,如今关押在刑狱受审,专派了两名太医吊着她一口气。 秦亦听姬宁说到此处,皱了下眉头。 他很清楚自己实力如何,那一脚踢过去时用了十成蛮劲,结结实实踹在那女人胸口,当场便踹断了其几根骨头。 她的身体如根弯折的枯木直飞出去,后背砸上粗壮树干,按秦亦的经验,她內器受损,应当活不下去,如今听说她撑了下来,属实叫秦亦有些意外。 姬宁见他面露疑惑,解释道,“我怕她断了气,给她塞了一颗灵禾丹。” 秦亦闻言,眉心舒展开来,他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可姬宁却瞧出了抹“果然并非我武力低下”的意味。 可很快,他又拧紧了眉心,垂着眸一言不发地看着姬宁,满脸都写着“那我呢?” 姬宁见他这神情,无奈道,“我也给你喂了一颗。” 秦亦眉尾微动,这才翻过此事。 姬宁原以为他性子冷淡,如今看来,小狗抢食怕也没他计较。 秦亦睡了两日有余,下巴上冒了一圈胡茬,这两日除了御医,多是姬宁在照顾他。 御医自不会顾及半死不活的昏迷病人是否长了胡须这般微不足道的事,而姬宁只会修眉,哪会理髯,她怕伤了他,也没有贸然动手。 如今他这胡茬摸起来已经十分扎手。 方才姬宁便被他的胡须扎得脸疼,不过他彼时正认真“尝眼泪”,姬宁便没有出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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