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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林海棠来时注意过,这个院子非常偏僻,路上人也几乎没有。那两个侍女大老远的跑到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说。 她扯了一些树枝将自己的身体盖住,随后专心看着门外。其中一个较为胆小的侍女见门未被上锁,不由得惊呼:“姐姐你看,锁竟然开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万一有人来呢。” 那个较她年长的侍女却不甘心就这么走,“我们进府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搞清楚宝藏在哪儿,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 妹妹却说:“单凭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将那株海棠树挖开,我们还是回去拿工具吧。” 姐姐敲了妹妹一个暴栗:“早知你不敢来,我已经准备好工具了。督公和张总管今日很早便出门去了,夫人还在屋里,我们早些将督公的宝贝挖出来,就有钱赎身了。” 妹妹一听,犹豫的心去了大半。二人方走进院子里,却见林海棠赫然坐在桌前,眼中带笑看着她们二人。两个侍女当场就被吓得跪倒在了地上,林海棠不言,一旁的月蝶冷声道:“你们二人好大的胆子!” 两个侍女当场就讨饶,林海棠有心看看他们所说的那个宝贝,便支开了月蝶,叫她带着两个侍女前去受罚。 宋砚的宝贝?他那般冷情一个人还会有什么珍重的宝贝?更何况是埋在这般偏僻的院子里。她心里是这么想,然而手下动作却不停,她拿了树枝四处打点,还真感觉到了一处。 那东西埋得很浅,周围土质疏松,像是主人经常挖出来又放回去。林海棠抹去了上面那一层浮动的土,挖出一个箱子来。 黄花梨木做的小箱子没上锁,林海棠打开箱子,里面竟整整齐齐的叠放着数封泛黄了的书信。 封面上书“阿润亲启”四字,林海棠的指尖颤动,尘封的往事渐渐萦绕上心头。 那一年的秋风尤其的烈,夹着风里数不清的沙砾,打在脸上生疼生疼。林海棠小时候曾经被掳走过,人贩子绑了跟她同大的几个孩子,准备卖到塞外去。林海棠被救回来之时受了极重的打击,愣愣的抱着另一个小男孩不能言语。那个男孩名为阿润,在林府住了几天便走了,林海棠不能接受这件事,便天天给他写信叙说心事。 林母发现这事之后,便将这些书信全都销毁了,林海棠一气之下便离家学武,暗地里在寻找那个小男孩的下落,始终都没能找到。她心里遗憾,却是没想到能在这里找到当年的书信。那阿润呢,他该在哪里? 林海棠怔楞之间,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正文 23 夫人今日不该去那儿的 她被吓得一抖,手里那些书信也纷纷扬扬的落到了地上,宋砚瞬息之间便来到了林海棠身边,阴郁狠厉的盯着林海棠的手和地上的箱子。 林海棠还未来得及言语,宋砚便出手点了她的穴道,拦腰将她抱起来,脚下微点朝中宅奔去。她只道宋砚功夫了得,鼻间全是他身上清淡的冷香。宋砚心跳如常,倒是她快的不正常了。 林海棠心内忽然有一个猜测,这般珍视书信的,难不成这位便是阿润? 宋砚表字润之,跟这个可有关系? 她被宋砚抱到了床上,对方解开衣带,俯下身体在身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青紫痕迹,林海棠实在受不了这刺激,啊的一声便叫了出来。她睁眼看到了宋砚,却见他衣服穿的颇为齐整,神情清淡,就好像是一个旁观者,动情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对方衣衫完好,而自己却裸露着胸前风光,林海棠颇觉困窘,脸颊烧红臊的慌。宋砚见她脸红,像是见到了十分稀奇的物事一般,倏尔解了她的穴道,展眉笑道:“夫人夜里与公孙家小少爷私会,是嫌弃咱家不能满足夫人了?可咱家现在试了试,见夫人也挺得趣的,可见这不是咱家无能的关系。” 林海棠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正处于寒冬腊月中,有人拿了一勺冷水从她头顶往下浇,直把她冻成冰人才算罢休。 她颇觉委屈,宋砚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来刺她?她声音里便不自觉的带了点哭腔:“督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砚摇摇头,眼中依旧带笑,却毫无温情可言:“当年入宫之时,干爹能告诫我,说女儿家都是毒药,入了宫做了太监,才算是六根清净了。” 宋砚话锋一转,似有万般愁绪:“咱家都带着夫人去见万岁爷了,夫人怎还唤我督公?莫不是时时刻刻要告诫咱家,是个身体残缺的阉人?” 他这话字字句句都戳心窝子,林海棠被他说的心里发慌,不想他如此自怨自艾,猛然间支起上半身便抱住了宋砚,试探性的叫了一句润之。见宋砚眉眼稍有舒展,知道自己对路了,这才解释道:“师兄只是我师兄,公孙也只是我幼时玩伴,润之才是我夫君。我们是一起喝过交杯酒的,若我心里不情愿,一百个我父亲也不能叫我改了心意!” 她表了心意,宋砚的视线却依旧冰凉。“夫人今日不该去那儿的。” 林海棠听他说了这话心里便急了,“我只是发懒,树下那些书信到底是……” 她心里委屈的很,宋砚却偏生打断她的话,拿那些伤人的话语来刺她的心。 “你若是没有目的,又怎么知道树下埋了东西,真当我宋砚不舍得伤你?” 林海棠哭诉道:“我哪里知道那么多!我只是听到侍女说树下有东西,就去摸了摸而已,更何况、更何况那些书信本就出于我手!” 她说着说着,眼泪便簌簌的落了下来。经过上次一罚之后,她被宋砚打的有些怕,今日翻到自己的书信,见宋砚又阴沉的看着她,昔日的疼痛钻上心头,万般委屈纠结在心头,林海棠索性不管不顾的吼了一声:“你告诉我啊!你跟阿润是什么关系!” 宋砚听了她的质问,见她泪流满面,心尖一软几乎要撑不住去软言哄她了,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硬下来,咄咄逼人的说:“什么阿润,我不认识。你今日私闯海棠苑,还偷了万岁爷御赐给咱家的黄花梨木盒子,当大罚。” 正文 24 惊变 林海棠一听大罚便浑身颤抖,她下意识的从床上下来就想跑,却被宋砚捉住了手脚,被他按在了床上点了穴,全身上下都不能动弹,只除了嘴巴还可发声。宋砚提了藤条,依旧是那根带刺的棒子,一下一下的打在她的身上,也打在她的心上。藤条在空中挥舞发出尖利的呼呼声,林海棠的衣服没两下就被抽烂,刚刚才好的背又被抽开,流出的血液竟是紫黑色的。 林海棠只是哭,哭的嗓子沙哑不能发声,整个背部都好似不是她的了,血肉外翻瞧着十分可怖,外衫内衣全都碎成布条子沾在肉上,林海棠已经不能言语了,整个人凄惨十分,竟是就这么晕了过去。 具体打了几下已经不能数清了,宋砚手里的藤条径直掉在了地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去木柜里取出金疮药,手指颤抖个不停,将之万分小心的塞到了林海棠的囊袋里。他做完这些,便低头凝视着林海棠的脸庞,素来平静的脸上,哪还有半点方才的冷厉狠绝? 只可惜林海棠昏过去了,没见到他眼里的温柔缱绻。 宋砚捏着林海棠的手,像是想将细瘦的腕子捏碎一般。他定定的凝神了林海棠半晌,嘴角化出一个苦笑。 厂公府外渐渐的聚集了大批锦衣卫,团团的将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千户大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冲到了宋砚房前,手握金牌怒斥道:“阉宦宋砚,竟敢谋害圣上,我等奉贤王之命来捉拿你,快快束手就擒!” 宋砚只是笑,清冷的面孔无端变得十分艳丽,他侧身看着紫禁城的方向,恶狠狠的啐了一声:“死了才好!” 千户看着宋砚一身阴冷,不知怎地就打了个寒颤,想到当今圣上命在旦夕,这人怕是再不能起什么气候,便暗自打气,拿了枷锁脚链将人捆了,等新皇上位去处置他。 千户见床上躺着人,走过去一看便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床上这女人已被打的不成人形,这阉人下手当真狠毒,分明是自己不能人道,便将气撒在了无辜的女子身上,月蝶冲到门前,见林海棠已经不省人事,便在床前哭,扒着林海棠死活不肯撒手。千户来前收了公孙锦的好处,加上那点对弱女子的怜惜,因而对这二人颇为宽容,只让人拿了衣服,将林海棠送到医馆去了。 林海棠絮絮叨叨的,在睡梦中也十分不安稳,一下念着润之,一下又念着阿润,月蝶仔细分辨了许久,终是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宋砚没有任何反抗的就被人押走了,给林海棠上药时,触目惊心的伤痕直叫大夫不忍心看,匆匆的处理了便出了门。 从五岁的稚女变成大太监宋砚的心腹,月蝶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她知道宋砚心里有人,佯装侍女跟在林海棠身边的这一个月,她曾以各种方式试探过林海棠,却发现她对宋砚存在许多的误解。如今宋砚被抓,他虽留有后手,想必也得吃上许多苦头。 月蝶正在思索该如何扭转宋砚在林海棠心里的印象,便听得她大喊了一声宋砚的名字,像是受惊一样忽然直身坐起,直吓了月蝶一大跳。 “夫人喝水罢。”林海棠受伤极重,月蝶唯恐她碰到背后伤口,将她扶起小心的喂了水,擦干净嘴上的水渍,便听林海棠问:“他呢。” 月蝶说:“督公现下还在牢里,等着三堂会审呢。” 林海棠抿唇,紧紧地几乎要成了一条线,半晌才说:“万岁爷待他像是放在了心尖子上,不会害他的。” 若是换了以前到还不一定,现在万岁爷躺在龙床上不省人事,自身都难保,宋砚的安危又有几人会放在心上? 平日里宋砚得罪了不少人,现下怕是巴不得他死了才好。月蝶敛去眉间那一抹喜意,宽慰林海棠道:“夫人说的极是,莫要再担心了,先把药喝了吧。” 林海棠不疑有他,然而药液实在苦涩,就算喝上再多次都不能习惯。她闭上眼睛愣是灌了下去,胡乱的扔了几颗蜜渍的金丝枣入口,才算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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