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定是知道他的厉害,向他屈服了。 小陆畅正咧着嘴笑,鹦鹉忽然探头来了一下。 他那颗摇摇欲坠但怎么都不肯掉的虫牙,就那么下来了。 陆畅“嗷”的一声,吓哭了,同前一天忽然被他扔到身上的假蛇吓到的俞欢一样。 从此就结了仇,不死不休。 . 纪闻序原以为此事能够到此为止,却小觑了他们之间的仇恨。 此前因为动不动就从学堂里逃出来,跑去和俞欢斗智斗勇的陆畅刚被母亲教训过,安分了两个月,外出意外见到俞欢,新仇旧恨又累积起来,坐不住了。 这回他学聪明了,等夫子让他们散了,他才跑去俞欢那里。 纪闻序收拾好东西,回了一趟自己屋里,将之前俞欢说想要看的那本书拿上。 哪知刚到俞欢住所,就听见里面传来有些耳熟的争吵。 “我就说你的字烂怎么啦,就烂就烂。” “你写得才烂,你这个没有脑子的蠢才,我这就让爹爹把你赶出去。” “赵伯伯才不会呢……略略略,哇,你是真砸啊!” 他静了两息,掀帘进去。 屋内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今日是陆畅嘴上得了上风,俞欢说不过他就扔东西砸,陆畅不敢还手左蹦右跳最后还是被软枕砸了一脑门。 合着砸人的手艺是在这里练出来的。纪闻序淡淡的想。 小丫鬟们慌里慌张却又不敢拦,只敢口头上劝:“小姐,小姐别打了,那个玉壶春瓶可是好玉不能砸啊……” 另一个道:“陆公子陆公子您仔细伤着了,快消停些别惹我们家小姐了……” 俞欢瞥见纪闻序,立即道:“你把他给我丢出去。” 姐姐的话哪能不听啊。 陆畅还想拉拢他到自己阵营,哪知纪闻序走过来便揽住他的肩,哥俩好似的带着他往外走。 “你怎么直接就占她那边了!同窗情义呢?”陆畅吱哇大叫。 “你别气她,情义就还在。”纪闻序自然道。 陆畅哼了一声:“说不过就请外援……” 他还想要说,纪闻序眼疾手快将他推出去了。 陆畅:…… . 屋里安静下来。 纪闻序撩起衣袍,在从前坐的位置上坐下。俞欢又在嫌药苦,仰着脖颈一口气喝光了。 纪闻序找了一本书看,只是总有些看不进去。 脑子里想的是,他们两个看似不对付,实际上只是胡闹,反倒显得像朋友那样,真情实意的亲近。 而他跟姐姐,倒显得生疏了。 俞欢说完了话,好半天没有回应,一回头,纪闻序又在走神。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她不高兴了。 “没有听进去。”纪闻序诚实道。 俞欢正要问罪,他忽然看过来,森黑浓密眼睫下,一双清冽漆黑的眼,好像要求证什么似的,喊了声:“姐姐。” 他近来不太喊她姐姐了,这回又喊起来,怪怪的。 “怎么了?”她不解的问。 “陆畅只是你一般的朋友吧,你们两个从小就相识,才互相熟悉的。我和姐姐不一样,我虽然晚来,但我与姐姐交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瞧着俞欢的神情,就差把一句我比他重要吧直接问出来了。 俞欢张了张嘴,无言以对片刻,道:“他是傻子,你更是。” 我更是。 更是。 一个“更”字,直白鲜明的说明,他排在陆畅的前面。 这样也行。 纪闻序暂且安心了。 . 天渐渐回暖,暖阁里不通风,冬日暖和,到夏日里却不能住了。 俞欢搬到了栖云馆 此时距离春闱还有一年的光景,那是纪闻序乃至纪家唯一的翻盘机会,他必定死死抓住,因而才这个时候,他已经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学业之中了。 他资质非凡,头脑聪明,又刻苦勤学,夫子再三考验,认定他是可塑之才,春闱放榜时必有他的一席之地,因而越发用心教导。 每次旁人都散了,还要格外给他布置些功课。 他从学堂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暖阁,看看还有什么东西,一并搬到栖云馆。 俞欢今日得以喝一碗酸梅汤,正捧着碗坐在桌边,心情不错。 看他把那盆景放到矮几上,弯着眼睛说:“不用你干这些的。” “早点搬过来,你这边就不用一直敞着门,让人进进出出了。万一起风了,再吹得你病倒。” 这般说着,他又来来回回跑了几趟,终于搬了个差不多。 搬完之后,抹一抹汗,擦了擦手,就坐在俞欢对面看书。 “你回去看不也一样吗?”俞欢纳闷。 “不一样。”纪闻序头也不抬,“坐在这里还能陪陪你。” “我需要你陪吗?!” 俞欢大为震惊,嘲笑不停。 纪闻序没说话,只是用安静的目光看着她。她慢慢收了声,消停下来。 他好像在说,在他面前,不用作假。 好吧。 俞欢在这个世界,确实挺无聊的。 纪闻序知道她的性子,又嘴硬又别扭,但是她生的好看,因而差劲的脾气都显得动人。 ? 窗外,蝉鸣阵阵,透绿的芭蕉叶随风轻晃,很有意趣。 门前的厚帘子换成了轻纱,小丫鬟们穿着青绿衣裙,在院落里走来走去。有人端着盘子进来,远远的就闻到空气中特有的花果香气。 俞欢坐在纪闻序对面,闲散的翻看自己的书。 纪闻序看一会写一会,过会又盯着盆景默背。这一部分记得扎实了,抽出时间看看俞欢。 她若是看书看的有意思,他就不打扰;若是一副百无聊赖的姿态,他就从脑海里临时搜刮几个有意思的故事,先引起她的注意,再慢慢讲给她听。 就这样。 由春入夏,又由夏到秋。 两个人坐在那张桌前,看了一本又一本的书,度过了很多时日。 . 时间渐渐紧迫起来,学堂里的孙夫子找来几个博学多识的老者,对几个学子进行了一次严格考校。 赵明赫和赵明谚年纪小些,也没学的这个地方,于陆畅来说,科考本就不是唯一出路,学识上并不出众,因而他们真正考校的,是纪闻序。 结果如何,俞欢并不知道。 只知道夫子们阅完卷后,神色肃穆,对着纪闻序连连点头。 又单独留下纪闻序,过了半个时辰才放他出来。 不过这些,都是赵夫人告诉俞欢的。 赵夫人眼光独到,看出纪闻序将来必定有一番大造化。纪闻序总往俞欢这里跑,赵府没几个人不知道。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也不错,于是过来试探俞欢的心意了。 第153章 团宠病弱小姐女配9 “……纪家从前也是大户人家。你再看,纪家这小公子为人处世都不错,教养也好,更重要的是他有才干,不然孙夫子怎会喊那么千金难求的大儒来学堂,为的就是这纪闻序啊。” “他将来,指定是做大官的料子。我看着啊,他就不错。” 赵夫人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给俞欢使眼色,叫她好好想想。 剧本里,原主也就是因为母亲这番说辞,改变了对纪闻序的态度。 只是这种类似催婚的话题,俞欢听着,还是有点不适,忍不住撒娇耍赖,抱着赵夫人的腰道:“娘亲,我还小呢……” “你还小啊。”赵夫人禁不住戳了戳她额头,“你要是生在那些穷苦人家里,这时候都要成婚生子了。也就是家里都宠爱着你,你才总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这是古代,赵夫人这番说辞,也说的过去。 但俞欢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赵夫人没有办法,只能依着她。 .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俞欢一口气还没吐出来,门前又多了道颀长周正的身影。 影子被斜斜拉长,快要将她笼罩住。 快到黄昏时候,落日余晖都落在他侧脸,他背着光,清俊面庞上携着笑。 “你什么时候来的?”俞欢有些头大。 纪闻序思忖一番,道:“从伯母问我为何总往你这里跑的时候。” 那不是从头听到尾了吗。 纪闻序对这里,比对自己的屋里还熟悉,自然无比的找个位置,在俞欢面前坐下。 他眉眼间拢着层轻快笑意,忽而身体往俞欢这边倾,有几分得意道:“伯母好像还挺喜欢我的。” 俞欢警铃大作,口不择言,“她喜欢有什么用!” 纪闻序“哦”了一声,看着她,默默把自己撤回。 她一害羞就容易炸毛。 可是吧,这个时候的剧情,正是她转变心意,开始爱慕男主的时候。 似乎她应该接受来着。 俞欢坐在那里,掰着手指头思来想去。 纪闻序远远看着,总觉得她好像自己跟自己吵了一架,一个是害羞的她,一个是理智的她。 也不知道谁吵输了谁吵赢了。 她心不在焉的伸手去抓杯子,然而没看见纪闻序的手也放在桌上,摸索着抓到了他的手指,脸色一变,大惊。 她惊慌失措,把纪闻序好端端放在桌上的手甩到一边去,质问道:“你摸我?” 看起来还是害羞的那个吵赢了。 纪闻序捂着自己无辜受伤的手想。 . 表面上一切如常,可还是有点什么变了的。 譬如,从那以后,纪闻序就不叫她姐姐,只叫她欢欢了。 欢欢长欢欢短,她闻声看过去的时候,他总是在看她。 少年的眼神明亮温柔,少年的心思赤诚明显。 一开始还有点别扭,时间长了,欢欢慢慢也就习惯了。 . 只是入秋的时候,俞欢忽然生了一场病。 没由来的,又咳起来。 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去,一碗一碗的药灌下去,反胃到又吐出来。 纪闻序次日连学堂都没去,直接在床榻边守着她。 她难受的厉害,蜷缩成一团,不爱搭理人。 全家上下都担心,全家上下也都习惯了。就连伺候她的小丫鬟,都能熟练的先找了大夫再去老太太那里禀报。 俞欢的身子,总是这样差。 按照剧本中的规划,她其实本来也没有多长时间活了。 只是纪闻序不知道。 纪闻序的眼睛一会都离不开她,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一遍又一遍的问她哪里难受,冷不冷热不热,要不要吃些什么东西…… 直到俞欢嫌他烦了,打他一下,他才终于安静一会。 也只有一会。 没过多久,又牵着她的手,轻声和她商量:“你难受的话,就多打我几下,让我分担一点。” 俞欢本来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的,窗外的日光将她的脸映照的冷白而没有半点血色,她就那样看着一个地方发呆,只有眼睫偶尔眨动一下。 只是在纪闻序说出这番话以后,慢慢的用力的抓紧了他的手指。 过了一会,忽而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枕边,脸埋进他手心里。 俞欢很难受,身体上的难受不可能只占据在身体上,心理必定会侵袭。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任务又让她回到从前,为什么永远有吃不完的药。 她不喜欢咳来咳去,咳得肋骨都疼;她不喜欢药味永远残留在身上,换多少件衣服都去不掉;她不喜欢一年一年都待在屋子里,她喜欢跑喜欢跳; 她更不喜欢看着旁人习惯而麻木的,小心翼翼的照顾她。 她不想这样的。 她也不想的。 她陷在无边无际的病痛里,也很委屈。 纪闻序怔怔看着她,看她紧紧抓着他,看她散乱发丝从耳边垂下来,看她单薄纤细的肩背不受控制的细细颤抖。 而后,他感受到,有温热而湿润的水,落在他掌心。 那一刻,某种空旷震撼的绝望,给了还未加冠的少年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 她在哭。 他想拿出自己的所有换她平安健康,他想替她承受所有难受和痛苦。 可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屏着呼吸,感受着她抓着他的轻微力道,被惨重的无能为力的滋味给击倒。 他好难过啊。 他的仙女在哭。 第154章 团宠病弱小姐女配10 许是因为纪闻序守着她,许是因为那么多人的精心照顾,又或者因为时间还没有到,所以还要煎熬。 总之,这一场病,还是过去了。 俞欢又能下床,在屋子里走动了。 小丫鬟们都松了一口气,她们小姐就是这样,每年不病个几回才奇怪。这病啊,有时候长,有时候短,只是最后都会好的。 只是纪闻序却总放心不下,惊弓之鸟一般,看着看着书,便抬起眼来找她。 看她就坐在对面,欣赏把玩一块赵老爷刚给她买回来的平安扣。 他伸出手,轻轻捏一捏她的脸。 “干什么呀?”她随意将他的手拂去,他这才放心。 她好起来了。 好像那短暂而难忘的绝望都退到日光之后,再不见踪影。 . 秋天短而迅捷,一闪而逝,快的叫人连影子都抓不住,就已经入冬了。 第一场雪还没下来,外面就有小贩卖糖炒栗子的叫卖声了。纪闻序要出去给她买,俞欢却拉住了他。 她不知怎么起了兴致,兴致勃勃的说,她也想去。 有小厮看守的正门自然是走不了的。 他们悄悄的从屋子里跑出来,跑到最南边的院墙下。今儿个后院有个亭子要翻修,墙边堆着料子。 踩上去,再用点劲,差不多就能翻上去。 纪闻序先爬上去,再拉她上去。 俞欢踩到那些木料上,撩起一尘不染的青荷绿裙摆,乌黑发丝垂落至耳边,朝他伸出手。 纪闻序的心跳忽然非常剧烈,眼神和心脏都不受他掌控,只有手,紧紧的拉着她。 她终于坐上墙头,也是第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 可以用力呼吸,可以从高处俯视地面,快活的像短暂逃脱了难受十几年的病弱躯体。 风轻轻吹动她的头发,裙摆轻轻荡,悠闲而愉悦。 纪闻序侧着脸看她。 清晨的晨光照耀在他们身上。 这时候,家族责任,才学功名,无休无止的病痛和咳嗽都神奇的消失了,这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纪闻序就已经意识到,那将是他们一生中都难以忘记的时刻,以至于他格外珍视这一刻,每一刹都在用心感受。 卖糖炒栗子的小贩似乎快要走了。 俞欢催着他下去。 纪闻序先跳下来,而后展开双臂预备接着她。 墙并不高,没什么危险。 俞欢也不害怕,就那么跳下去,跳进他怀里。 青荷绿的裙摆扑在他身上。 他接住了他的仙女。 . 圆滚滚的栗子,还没炒出来多久,热乎乎的,外面油光水滑,开口里面是金灿灿的果肉。 刚拿到手,俞欢就迫不及待要吃。 纪闻序往她手上放了两个,那栗子却有些烫,她得两只手来回倒腾。 又可爱,又笨拙,让人看了想笑。 两人并肩往回走,她脸上带着笑,低头剥着栗子壳。他提醒她路上有石头,让她别绊倒。 那一段路是最愉快的,他们像一对背着长辈偷偷私会的有情人。 只是回去后自然就不好了。 丫鬟们发觉小姐不在,禀报了主母,全家上下都惊慌起来。 尽管很快就回去了,也少不了一顿问责。 俞欢还好说,长辈们也不敢真教训她,只能苦口婆心提醒她身子要紧。 赵夫人则把纪闻序喊过去了。 虽然碍于他是客人,不能把话说的太重,可因着闺女更重要,还是谴责了几句。 纪闻序把罪责一一认下。 可是头脑很冷静,那又怎么样呢,说便说骂便骂,她想做的事情做到了就好。 . 天越来越冷,寒风料峭,眨眼间已经快到年末了。 随着新年将至,纪闻序将要前往京城参加春闱的日子,也渐渐近了。 他收了心,不再多想什么,专心读书,温习功课,大半时间都待在学堂里。偶尔得空的时候,就跑去暖阁里找俞欢。 喝一杯热茶,说上几句话。 他太重视这次春闱了,有着拿下头名的志向,因而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就这样,年末了。 赵家人又聚到一块吃团圆饭,老太太依旧慈祥,赵老爷仍旧贪酒,赵明赫赵明谚还跑着去放炮竹,赵夫人也依旧管着这个管着那个。 什么都没变,却总觉得和去年不太一样。 好像因为心思还在学问上,松不下来。 赵家人都知道纪闻序此次前去科考,定然有大造化,赵老爷提前提了酒,祝纪闻序得头名。 纪闻序喝了一杯辛辣的酒,脸都被酒意灼红了,眼底闪着泪花,迷迷瞪瞪的,好像看见俞欢在看他。 那是一种安静的,不舍的注视。 好像单方面的告别。 他看不懂,他捏捏她的手指头,红着脸问她:“你怎么啦?” 俞欢不说话,他便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想起上次过年时她病了的事,急急的叮嘱:“这回可不能吹风了,你把衣服穿好,一会快点回去……” 直到俞欢点头,他才放心下。 . 年后,时间更紧凑,纪闻序自然也很好忙了。 有几日没有去暖阁,没见到俞欢,路上忽然碰见个小丫鬟急急忙忙跑去找大夫,眼熟的很,是俞欢屋里的。 他有些放心不下,人坐在学堂里,心里却惦记着,一出来就拐到暖阁里。 他进门便问:“你又病了吗?我看见翠竹去请大夫。” 哪知俞欢精神不错,正和丫鬟们说笑着,见他过来还愣了一下的样子。 她若说没有,他肯定不信。 可她说:“你还不知道我,三天两头的病,不都是寻常嘛。不过是昨日多咳了两声,请大夫来诊一诊脉罢了。” 纪闻序上上下下打量她,看她确实不太像严重的样子,稍稍放了心。 此后两天,他总抽空跑来看她,确认她没什么事,才终于安心。 只是他将走的时候,既要忙着功课,又要忙着收拾行囊,也就忽略了再次匆匆踏进赵府的大夫。 临行那天,她说要出来送他。 他哪里舍得,万一吹了风,又病倒了,他不在这里,谁能陪着她呢。 于是他去找她。 他惊奇的发现,她居然罕见的在脸上擦了脂粉,描了眉,涂了唇,气色格外好看。 “你怎么,这样啊?”嘴巴红红的,像新娘子一样。他有点不好意思看。 “好看吗?”她仰着脸问他。 “好看,最好看。”他点头,认认真真答。 他备考那么久,终于等到这时候,自信而又坚定,看着俞欢问:“你信不信,我能拿个头名回来?” “真的假的?”她故意怀疑。 “真的。”纪闻序保证。 少年身板挺拔如松,又长了两岁,眉眼间较先前多了些沉稳,只是笑起来还是从前的模样,风流蕴藉,露出些少年气的得意和张扬。 “你等着我回来。”他说。 门外的小厮在催了。 他起身往外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心里空了一拍,茫茫然的非常慌张,好像有什么抓不住的东西要消失了。 那一下非常不好受,他疑惑了一下,转过身来,对着最在意的她说,“你等着我!” 他不知道自己再怕什么,但只要她还在,就没事。 “快走啦,我又跑不了。”她说他一句。 他才终于放心,摆摆手,出去了。 第155章团宠病弱小姐女配11 赵府的人备好了马车,小厮将他的行囊放置好。 赵老爷和赵夫人出来相送。 经此一遭,赵家人对于纪闻序,已经有了莫大的恩情。 他恭恭敬敬弯腰作揖,他日得了功名定会前来相报。 “你这孩子,说这些呢。不过是寻常之事,不必放在心上。还是你的学问要紧。”赵夫人对他说。 赵老爷则叮嘱他路上小心,多生警惕,免得被小贼盯上将财物偷去。 纪闻序一一应了。 时间紧迫,路上恐怕还得要两三天,到了京城又要寻找住所,他不得不辞了两位,坐上了马车。 他走得太快,以至于没来得及关怀赵夫人眼角为何是红的。 此行遥远,前路不可知,然而纪闻序心底却有着无尽的期待。 筹备了那么久,终于迎来展露的机会。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心里稳定,让他期待的是拿到功名之后的事。 他从前只敢叫她姐姐,因为未来没有定数,那时的他配不上她。后来学识渐渐扎实,夫子暗自赞叹,赵夫人前去游说,他的小心思才偷偷冒出来。 他能肖想一下仙女了。 欢欢,欢欢。 他手中握着枚平安扣,光滑细腻的料子,是从欢欢那里讨来的。 还把自己家祖传的一块玉佩放到俞欢那里,说辞是怕路上丢了。 可是这更像是交换定情信物。 若是他回来的晚了些,她生气不认他了,要嫁作他人,他就拿出这东西来,证明他们两个之前好着呢。 他要风风光光的回来,回来以后,要把心爱的姑娘娶到手。 “这天可真冷啊。”赶车的小厮说了一句,打破他绵延不绝的思绪。 纪闻序掀开帘子看了看,路边仍然是没有枝叶的树,喃喃道:“这一年可真是怪得很。一整个冬日,都没有下雪。” 像是某种不好的征兆,纪闻序总觉得有些不安。 小厮道:“许是赶上了。说不定过两日就下了。” 这话居然说对了。 他们刚到京城,就落了雪花。等他们找到住所搬进去,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白雪。 “得亏在下雪之前到了,不然路都不好走。”小厮庆幸着。 纪闻序心中也安宁几分,收拾好之后,接着看书。 偶尔想起来俞欢,想的都是第一年的时候。她依偎在老太太身旁,她玩碗里的笋丝,她拿书砸他,她气她笑。 想着想着,就慢慢积累起了思念。 第二个年他没能陪她好好过,印象则没有第一年深刻。但是此后,他们会有很多年,可以慢慢过。 ? 赵府 纪闻序一出门,俞欢就倒下了。 丫鬟们匆忙扶着她,含着泪,用湿帕子轻轻擦掉她脸上的脂粉,露出一张苍白至极的脸。 先前的大夫已经不够用了。 这些天,赵家请了不知道多少大夫过来,药换了一副又一副,只是俞欢身上的生气,还是越来越少了。 俞欢近来常常陷入昏睡中,饭吃不下去,偶尔醒来,喝上一碗药就饱了。 也不知道大夫们对他们说了什么话,每次睁眼的时候,都能看见赵夫人坐在榻边擦着眼泪。 “娘亲。”她打起点精神,软软的叫着。 “哎,娘在呢。”赵夫人眨了几下眼,忙把情绪收起来,“你要什么,我给你拿,想吃什么还是想喝水。” “你哭什么啊?”她小声问。 “娘,娘眼睛不好,没睡好,总是迷眼……”赵夫人仓促解释着。 “舍不得我呀?”她轻声问。 赵夫人就定在那了,怔怔的看着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第一个骨肉,身形那么消瘦,孺慕依赖的看着她,好像还在她小时候。 那么好的孩子! 她那么好,那么好,一点都不让人操心,却生下来身子骨就弱,药不离手……她无数次后悔自己摔得那一跤,她觉得是自己早产,才会让她这样。 可是她从来不怪她。 赵夫人眼里浸满了泪水,身体不受控制都颤抖。 她哽咽着摇头,是啊,当然舍不得。世上那么多人,凭什么她的孩子要先走。 “我也舍不得娘,舍不得爹爹和祖母。”俞欢拉着赵夫人的手,“但是舍不得也没有办法,对不对?” 赵夫人张了张嘴,她想哄她,想说怎么会没有办法,她和她爹会找到最好的大夫,一定一定会把她医好…… 可这些的话,已经说过千千万万遍。 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这么悲情的时候,她却忽然笑起来,勉力安慰她:“这也是好事啊,娘亲。你看,我死了,就终于不用顿顿喝药了,说不定,下辈子投胎还能投个健健康康的身体。” 赵夫人不敢听“死”字,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说。 可是俞欢将她的手拉下来,眼睛湿润,嘀嘀咕咕,“就是不知道,下辈子还有没有待我这样好的娘亲。” “有的,一定有的。”赵夫人早已泪流满面。她想,她愿意拿她平生所剩的寿数,换她下辈子得父母宠爱,健康无忧。 第156章 团宠病弱小姐女配12 离开对俞欢来说,确实是种解脱。 她绑定着系统,离开这里,她能去到下一个世界。虽然不知道什么身份,可一定比这漫长的十几年的病痛折磨要好。 尽管如此,可感情上的割舍,还是让人有点难过。 总是哄着她起来吃药的祖母、看似严厉实则溺爱她的母亲、奔波在外但总牵挂着她的父亲,还有临走前再三回头的纪闻序。 有些不舍。 她意识模糊,浑浑噩噩。 围在她床榻前的人越来越多,反倒是大夫没再出现过。也不用喝苦涩至极的药,只是每天昏睡着。 似乎是,他们终于接受了她时日无多的现实,悲痛的流着泪,守着她。 最后的时候,脑海里反而清明一片,意识空前清醒。 她得以睁开眼看这世间的亲人,努力将每个人记在眼里。 她张了张嘴。赵夫人含着泪凑过来:“你要说什么……” 她意识开始涣散了,声音越来越轻,却还是慢慢说完了:“我们家,很好,不后悔,做赵家的孩子。” 抬起的手跌在床榻边,暖白玉的镯子顺着力道往下滑,卡在细痩腕骨处。 赵府上下响起了哭声。 . 纪闻序这边很顺利。 旁人从考场里出来,不是愁眉苦脸神色黯淡,就是呆呆傻傻精力透支,唯独纪闻序步伐平稳,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他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便知道稳了,心态良好。 考完之后,主持科考的礼部侍郎等人便日夜不分的批卷,批完之后反复检验核对,确定无误后,不消几日,就能放榜了。 等待的几日里,纪闻序白日里便游览京城,遇见什么奇人异事都记在心里,想着回去讲给她听。看见什么好玩的,也买下来,带回去给她瞧个新鲜。 期间不知怎么被人注意到,收到京中沈家的邀帖。 纪闻序思量一番,带着想要弄清楚缘由的心思上门拜访了。沈家以礼相待,待贵客般待他。 纪闻序问过之后,才知道他们不知怎么看出他的才干,相信他一定能榜上有名,特意在放榜之前就开始结交他。 在京中多个人脉不是坏事。 只是待对方言语中隐约有结亲的意思,纪闻序脸色一瞬间肃穆下来,直接从席位上站起来:“我已有结发妻子。” 沈家人只是想在这一届考生中寻找一个有能力的,好生栽培,日后能为他们所用,看纪闻序年纪最小,就没想到这种问题。 “无妨,那也无妨,交个朋友也行。”沈家人忙道。 . 放榜之后,还要进行殿试,才能真正把功名确定下来,少不得又得耽误几日。 纪闻序这几日已经把京城游览了大半,觉得人人都心神向往的地方也不过如此,不过是富贵显赫了些,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着月光摩挲着那枚平安扣,被压不住的思念缠绕着。 他想欢欢了。 这个时辰,纪闻序透过窗看了眼外面的月亮,她早该睡下了。 睡得早,第二日却还是起不来,小猪似的赖在床上,非要人三请四请才能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用那浸着花瓣的水洗漱一番…… 记忆里的点滴日常都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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