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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眠洲失踪之后的遭遇一无所知。 秋慕白站在窗前,看着泉城的夜晚,心情不是很美好,总感觉这一年未见,小师弟变化极大,他以前是何等骄傲自信,意气奋发之人,如今变的沉稳内敛,而且似乎与他之间也生出了一丝的距离。 “正是,与月娘子同行的还有风眠洲,谢景焕,谢家家主未出面,谢家女娘谢书带人堵住了门,两方人马对峙住了。也不知道这月娘子是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敢讨要谢氏的半壁家财。”管事低声汇报,“如今这件奇事已经传遍全程,各世家子弟都前去观望了。” 这件事情比谢书的寻宝宴还要轰动。 “明歌会不会出事?”秋玉秀有些紧张地叫道,“她一定会被谢书欺负的,大哥,我……我……” 秋慕白看了她一眼:“你想去?以什么身份?晋国公府县主的身份?风眠洲去了,已然将风家卷了进去,你再去,无异于告诉世人,晋国公也要跟谢氏对着干。你有把握风眠洲一定娶你?” 秋慕白眼底闪过一丝的不屑。晋国公和风氏的婚事一定是黄了。若是之前,眠洲还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娶玉秀,好好待她,但是现在就连他也猜不透这个师弟的心思了。 秋玉秀小脸一白,被他训斥的险些落泪。 “世子,那位月娘子说的有鼻子有眼,若是六十年前谢氏真的欠人半壁家财,这便是谢氏的劫难……此消彼长,无论如何,我们晋国公府都不受影响。”管事低声地说道。 秋慕白点头,是这个道理,世家的势力被削弱,晋国公府的势力必然会增强。他只要坐山观虎斗即可。 “派人去密切关注,一有最新消息,立刻来报。” “是。” 各世家蠢蠢欲动,街角已经是人满为患。 夜色深浓,初冬的夜里,还是有些寒冷的。 明歌摸了摸手臂,看向俏脸含冰的谢书,笑吟吟地说道:“谢娘子,听说谢家有一颗价值连城的南珠子,我这人也不是很挑,你将这南珠子赠予我,就当做是这六十年欠款的利息了。” 谢书险些被她气的吐血,她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女娘,而且谢家有南珠子的事情还是隐秘,虽然此次的寻宝宴家族会拿出南珠子当做彩头,但是此刻被明歌明晃晃地公开,着实可气。 “你这般厚颜无耻,你族人知晓吗?” 明歌弯眼说道:“自然知晓,若非如此,月氏怎么会派我来讨债呢,我阿娘,族中众人脸皮都很薄,唯有我能当此大任。” 萧缭“噗嗤”笑出声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风眠洲也忍不住唇角上扬,见谢书被气的要发飙,上前来,拉住了明歌的袖子,问道:“谢景焕进去喊谢家家主了,你手上是真的有欠款的借条和私印吗? 若是没有,我风家的脸面也要被你踩在地上了。” 若是明歌没有过硬的证据,谢家必不会承认,到时候少不得他要厚着脸皮为她求情。 明歌将手中的欠条塞给他,示意他头低一些,凑近他说道:“其实是没有的,当年谢家老家伙是从大长老手里骗走的藏宝图,私印是我自己画的,为此大长老对世人失去了信任,一直跟我说,不可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外人。 此番我都已经下山了,自然是要帮大长老讨这笔债的。” 好解开大长老的心结。 风眠洲唇角的弧度僵住,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她,很好!没证据就来讨债,他是疯了还是傻了?竟然由着她胡闹! “没证据?”耳尖的萧缭捂住嘴巴,没听全,但是听到了关键信息,顿时傻了眼。行叭,很快,他,明歌以及风眠洲将沦为全城的笑柄,要被谢家打出门去! “何人喧哗?”一道威严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谢景焕和一个年近五十,目光炯炯精神抖擞的中年男子走出来,那人国字脸,面容不威自怒,拇指上的玉扳指险些晃花明歌的眼睛。 “父亲。”谢书微微欠身。 谢家家主一来,虎目扫过门口的情况,目光触及到风眠洲时微微颔首,笑道:“风贤侄,什么时候来的泉城?上次和你父亲一别,已经有一两年未见了,不知世兄和夫人身体可好?” 明歌和萧缭直接被他无视了。 风眠洲起身作揖道:“见过谢伯父,家父家母一切都好,多谢挂怀。” “怎么还站在门口,走走走,请风郎君进来喝茶。”谢家家主说着就要将风眠洲迎进去。无论讨债的事情是真是假,没有大晚上在街上闹的人尽皆知的道理。 谢家家主责怪地看了一眼女儿。 谢书有些懊恼地咬唇,都怪她一时猪油蒙心,想给明歌难堪,结果将这件事情闹大了。谁能想到这女娘这么难缠。 “谢家主。”明歌出声笑盈盈地说道,“喝茶就免了,今夜风眠洲是陪我来的,六十年前的那笔债,谢家是认不认?” 谢家家主皱眉看向这年轻的女娘,不怒反笑道:“小姑娘,若是你流落泉城,身上盘缠用尽,想谢家行个方便,谢家绝无二话,今日之事,谢家也不追究,来人,为这位女娘取百两银子来。” 管事端着一盘子白花花的银子出来,足足有百两重。 明歌见他三言两语就将她定性为女劫匪,很是欣慰地点头,笑道:“多谢谢家主,您这态度比谢娘子好多啦。我很是喜欢。” 谢书被她奚落,咬紧牙关,低声说道:“父亲,她摆明了就是来打秋风的,何必给银钱,还要被她奚落?” 谢家家主皱眉,寻宝宴在即,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风眠洲也跟这女娘混在一起,这件事情闹大了,对谢家的名声没有什么好处。 “谢娘子说的没错,我就是来打秋风的。”明歌笑道,上前把玩着那一锭锭银子,然后翻脸冷冷地丢在地上,说道,“若是这世道,有钱就可以不讲道理,那我也愿意做那个不讲道理的有钱人。” 明歌冷冷地看了一眼谢氏父女:“不如两位去请老太爷出来分说分说。否则今日我就要用钱砸坏这谢氏大门,让天下人都知晓你谢氏有钱便可以不讲道理。” 她说完取出袖笼里的锦袋,掏出一颗又一颗的明珠来,颗颗砸进刚才扣下来的石狮子的眼珠子位置,那明珠拢在掌心里还透着珠光,每一颗都有拳头大小,一颗珠子价值连城。 明歌砸了四颗明珠,那石狮子便没有位置了,于是便随手将明珠丢在了地上。 慌的萧缭跺脚去捡,一边捡一边肉疼地叫道:“简直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你不高兴,也不能拿这些明珠撒气呀,你不要我要呀。” 谢家家主脸色陡然有些难看起来,不为那一颗颗明珠,只为明歌拈花佛柳的手法,石狮子上的明珠颗颗深入,没有十年精纯的内力绝对做不到。 谢书娇躯微颤,只觉得今夜大错特错,第一错就是轻敌,第二错就是不知道对方底细,导致她一败涂地。 想到今夜之后,她的盛世美名要添上一笔不光彩的记录,谢书就咬牙切齿,恨不能用眼神刀了明歌。 风眠洲见状,隐晦一笑,她可是八岁就闯过山门,出去为非作歹的月明歌,就连他的生死都还捏在明歌的手里。 风眠洲想起沉在新月潭底的玉石和明珠,从小到大,明歌都拿这些当垫脚石,要论珠玉养人,谁能比得过她。 谢家想拿百两银子打发人,简直是羞辱她。 事态一波三折,急转直下。谢家第一贵女谢书吃瘪之后,谢家家主也出来了,原本众人以为这女娘要遭重,结果不到数分钟,派回去禀告的人还没到府邸,谢家家主也被这女娘狠狠打了脸。 街角围观的人大呼离谱,此刻也顾不上脸面,拿着扇子遮面,纷纷从街角里走出来,看着这一场绝世大戏。 “快,回去禀告郎君,谢家已经连栽两个跟头了。让郎君速来。” “快回去禀报,这女娘身上携带有价值连城的宝贝。那明珠一颗可以买下一座城池……” “快,回去禀告,今夜有大事要发生!” 不消片刻,各世家子弟的马车都停在了谢宅附近,有人眼尖的发现其中不仅有晋国公府的马车,还有皇室的马车。 第425章 还请父亲打死儿子吧 谢宅门前,谢家家主终于收起了轻视之心,脸色凝重地看向明歌,挤出笑容道:“不知女娘姓甚名甚?家住何方,前来讨债,可有凭条欠条?”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月明歌就是我,家住在乡野,谢家主想必是不知道的,至于凭条欠条?上一任老家主的私印算不算数?” 明歌将羊皮纸递给萧缭。 萧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十分自觉地将羊皮纸递给了谢家家主,然后将捡回来的一颗颗明珠兜在前襟,大大方方地给人看,免得这谢家老匹夫又拿点碎银子来打发人。 谢家家主拿到羊皮纸一看,险些气的吐血,上面的私印确实是老家主的印迹,但是羊皮纸上的字迹却出自女子,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却无可能是老家主的字。 这纸上洋洋洒洒写的字,十分的不堪入目,说是欠条,分明是骂人的信,怒斥谢家老家主当年背信弃义,借走了一份藏宝图,并且将藏宝图占为己有,取出泼天富贵,将谢氏做大做强,说谢氏如今的家财有一半是她族中长辈的。 此女最可恨的是最后,在老家主的私印后面画了一只老乌龟以及几只小乌龟,这分明是骂谢家是一窝乌龟。 谢家家主气的险些仰倒,谢书瞄了一眼羊皮纸的内容,脸色也难看起来,娇声叱喝道:“月明歌,这羊皮纸是你自己写的吧?” 明歌大大方方地承认,笑吟吟地点头:“没错,是我写的呀,可是我也没有瞎写。六十年前,你家老太爷与我族中长辈同游中洲,那时天寒地冻,黄河结冰,所有的渡船都停了,你家老太爷饥寒交迫险些病死,是我家长辈救的人,不仅给老太爷买了御寒的狐裘,食物还付了一个月的房费呢。 后来你家老太爷非要跟我家长辈一起走,在我家长辈面前哭诉谢氏举步维艰,家里债台高举,愧为人子,要去跳黄河,我家长辈一时心软便告诉他,自己身上有一份藏宝图,等寻到宝物就赠与他一些,让他回去还债。 后面的事情,不如听听老太爷怎么说?” 明歌笑不入眼,看向被扶着出来的老太爷。 谢家父女慌忙去扶:“祖父(太爷),您身体不好,怎么出来了?” 谢家老太爷已经八十多的高寿,瘦的犹如枯槁,看见明歌时,老泪纵横,颤颤巍巍道:“你果真姓月?” 谢家上一任家主,世家中泰山北斗一样存在的老太爷一出来,街角就传来了一阵骚动。 原本闹哄哄的街角已经被清理了一遍,秋慕白坐在马车内,跟对面马车内的人遥遥点头,余下的奴仆下人早就被遣退了,只剩下一些世家子弟。 众人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谢家老家主,就算是秋慕白和马车里人的身份,去谢家也未必能见得到,但是在泉城这样普通的夜里,老家主拄着拐杖,亲自从内院一步步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门口,只为见一位年轻的女娘。 此刻,所有世家子弟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今日之后,这个藉藉无名的女娘将名动天下。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家家主扶着老家主,莫名觉得慌,难道这女娘说的都是真的?当年父亲真的偷走了友人的藏宝图,偷来了万贯家财? 老太爷没有回答,只是饱含热泪地看着明歌,想从她身上找到一丝熟悉的影子,然后无比失望地发现,一点都不像,她姓月,但是她不是那个人的后人。 黄河渡河的事情是他这辈子心底的暗,当年事发之后,他杀光了所有知情的人,但是无数年过去,当他一只脚踩进棺材的时候,开始悔恨,开始不断地梦到年少时的事情,梦到那个年轻肆意,快意恩仇的少年郎,梦到他在垂死之际,那少年伸手一步步将他拉出了黑暗的泥沼。 他们曾经约定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一起快意中洲。后来他在世家权力中沉浮半生,算计人心,见透了人世间的险恶和黑暗,才惊觉,年少时拥有过的如金子般的情谊是何等的珍贵。 可惜,这辈子他都是一个罪人。 明歌见他老泪纵横,视线落在他垂死的面容上,淡淡说道:“我不是他的后人,他坠入黄河之后未死,返回了家中,这些年来未曾离开过一步,没有娶妻生子,没有后人。我想是因为,他对这个世间很失望。 今日明歌前来,讨六十年前的债,老太爷,认不认这笔债?” 谢家老太爷闻言,落下泪来,哽咽道:“小娃娃,他如今可好?” 明歌本想说不好,但是又觉得大长老这些年其实过的还算不错,没事就偷偷地写话本子,然后谎称是从旧书库里翻出来的,将那些中洲的见闻一一写进话本子里,包括他和谢家老太爷的往事。 “在我出生之前,过的很不好,不过我实在是太招人喜爱了,我家长辈说我是他的开心果,这十几年来,勉强算过的还行。” 萧缭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见谢家人一脸悲惨错愕的,连忙绷起脸来,不是,他真的忍不住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厚颜无耻又可爱的女娘? 谢家老太爷本是一脸凄惨悔恨的模样,见状,愣了愣,然后十分欣慰地朝着明歌躬身行礼道:“多谢小女娘了。” “父亲(祖父)。”谢家家主和谢书脸色骤变。父亲(祖父)是何等身份,怎么能朝一个藉藉无名的女娘鞠躬?传出去谢家的颜面何在。 明歌结实地受了这一礼。 整个谢家人,从上到下,如遭雷劈,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老太爷慈爱地看着明歌,说道:“多谢小女娘了了我多年的心愿,我本以为我要带着遗憾和悔恨进棺材了,如今得知他安好,当年的罪孽也算减轻了一分。 这些年,他可有提到我?” 明歌:“没提过。” 老太爷眼底黯淡了几分,低低叹了一口气,许久说道:“这笔债我认,当年谢氏还是一个小氏族的时候,我父亲好赌,将家中钱财赌的精光,我听闻北方的皮草卖到盛京能卖到好价钱,便北上渡河去边城,那时路遇劫匪,盘缠用尽,收来的皮草也被抢的精光。 那年的冬天冷的彻骨,渡河结冰,我穷困潦倒饥寒交迫的时候,在渡口遇到了他。” 那时没有人朝谢氏伸出援手,他以为这是人生的至暗时刻,在渡口要投河时,被少年救了起来。往后的短暂一个月是他人生中最美好最光明的时刻。 只是人性本就是恶的。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些年他苟延残喘,也许就是为了等今夜的一个消息。 庆幸的是,他等到了。 谢家老太爷朝着明歌再次鞠躬,郑重其事地说道:“这笔债,谢家认下了,不知道小女娘要如何讨还?” 谢宅门口,鸦雀无声,街角处,也是一片寂静。 谁能想到,这笔债,谢家竟然认下了。想必这女娘所说全部属实,算起来,谢家六十年前只是一个小氏族,忽然之间一夜崛起,一跃成为鼎盛世家。原来其中竟然还有这样曲折的内情。 明歌看着呆若木鸡的谢家人,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自然是谢家的半壁家财。” 谢家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谢书忍不住叱喝道:“月明歌,你别太过分,就算你家长辈对我祖父有恩,也绝无可能白嫖谢氏的半壁家财。” “这是谢氏几代人的积蓄。” 街角处,众人暗暗点头,要谢氏半壁家财,属实有些狠! 挂有皇族族徽的华丽马车内,车中人打开窗户,淡淡问道:“秋世子,你说,谢家会送上半壁家财吗?” 秋慕白凤眼深邃,隔着窗户,低沉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不是谢家送不送半壁家财的事情,而是这女娘狮子大开口,要的太多了,就算谢家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给了这半壁家财,这女娘估计也会活不久。 金玉富贵,不是普通人能消受的。 车内人微微一笑,温润说道:“我倒是觉得那女娘意不在此。” 有趣,着实有趣,他久居宫中,没有想到泉城一行,竟然能看到这样有趣的一幕。从今夜的情形来看,世家第一贵女谢书也不过如此,美则美矣,不够有趣,也不够大气。 想到明歌一怒之下,丢弃满袋子价值连城的明珠,就连萧家五郎都跟在后面捡的画面,昭和太子觉得这女娘就如同春日里鲜活的花,明艳生动,让人看了心生羡慕。 秋慕白垂眼:“殿下,不如再看看?” 这边,明歌狮子大开口,要谢氏半壁家财,不仅谢家父女,就连管事下人都一脸愤愤,觉得此女离谱。 偏偏谢家老太爷完全不管这些人的死活,万分欣喜道:“如此也好,那就给你谢氏半壁家财。来人,取族印和我的私印来。” 谢家家主脸色铁青,谢书俏脸含冰,欲言又止,管事险些将牙龈咬断,唯有谢景焕闻言要去取族印,但是族印一直是由家主收着的,家主不开口,老太爷也拿不到。 “怎么,如今我说话不管用了?”老太爷拄着拐杖,看向大儿子,脾气上来,拿起拐杖就要打,一边打,一边怒斥道,“你这是要我死不瞑目,当年若非我义兄,谢家早就散了,败了,哪里还有如今这般辉煌的光景? 不过是钱财,没了再赚就是了。没了这半壁家财,你们也饿不着,冻不着,守着那些多钱财是准备带到棺材里吗? 你们,你们这是要气死,气死我……” 老太爷年纪大了,拿着拐杖都站不稳,哪里还打得到谢家家主,管事下人连忙去扶他,去拦着。 谢家家主哽咽道:“父亲说的有礼,只是如今谢家不仅仅是谢家人的谢家,也是泉城百姓的谢家,是九洲世家的谢家,这小女娘轻飘飘一句话就拿去了谢家的半壁家财,谢家就此就万劫不复了,儿子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还请父亲打死儿子吧。” 谢家要是少了这半壁家财,必然跌落成世家末流,往日荣光不再,从云端跌落尘埃,才是最让人受不了的,如今九洲世家蠢蠢欲动的关键节骨眼上,谢家家主甚至要怀疑明歌是别家派来的奸细,就是为了搞垮谢家的。 老太爷气的直翻白眼,怒道:“你,你,你这个,不孝子……” “祖父,这女娘要这么多的钱财本身就十分不合理,莫不是有人知道您的往事,故意来整垮我们谢家的吧,祖父您重诺,但是也不能中了有心人的奸计啊。”谢书振振有词道,“我谢家可以将月娘子当做座上宾,只要不动摇谢家的根本,但凡有所求,无忧不应。” 要半壁家财,绝无可能。祖父为了自己心安,可以糊涂至此,他们绝对不可能吃这个亏! 明歌看戏看到现在,拍手笑道:“谢娘子所说,可算数?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谢氏的半壁家财,还有第二个还债的办法。” 谢家人一喜,齐齐看向她。 明歌把玩着手上的长发,月牙般的眼眸亮如星辰,一字一顿地说道:“听闻谢氏有一颗避水的南珠子,这个珠子就当做利息吧。” 此言一出,除了老太爷欢喜,其他人俱是一愣。 谢家父女脸色说不出的古怪,但凡眼神能杀人,明歌已经被他们千刀万剐了。南珠子是谢氏的传家之宝,原本此次的寻宝宴,是要拿出来当最后的彩头,也是谢书的嫁妆之一。 这样不仅拿出来显摆了,而且无论如何这南珠子还是会留在谢家,女娘的嫁妆就算日后和离也是要带回娘家的。 结果明歌开口要南珠子,这是要他们谢氏割自己的肉,送上自家的至宝,如何能不遭恨? 谢家老太爷二话不说,吩咐道:“景焕,你拿我的对牌去金库取南珠子来。” 老太爷颤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口袋,没带对牌,然后从儿子的腰间扯下了家主对牌交给了谢景焕。 谢景焕头低的不能再低,顶着泼天压力,拿了对牌进了谢宅。 谢家门口一片死寂,谢家人如临大敌地看着明歌,不知道这女娘还会出什么后招,今夜之前,他们压根就不会相信一个年轻女娘能将谢家搅得鸡飞狗跳。 街角马车内,昭和太子低低笑出声来,说道:“慕白,你输了,我就知道这女娘要的不是谢家的半壁家财。” 她对待钱财的态度如同粪土,怎么会要谢家的钱财。 秋慕白摩挲着手中冷掉的茶杯,忽而一笑:“原来她一直想要的是南珠子,难怪晚间用膳的时候,她一直询问南珠子的事情。” 先是要谢氏的半壁家财,然后再开口要这稀世珍宝,南珠子再珍贵,也无法跟谢氏的半壁家财相比,有了前面的离谱要求,第二个条件就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毕竟拒绝了第一个条件,再拒绝第二个条件,就显得谢家有些过分了。 好手段,好心机。 “哦,你们晚间竟然一起用的晚膳?我见风眠洲一直跟她在一起,这女娘是什么来历?”昭和太子问道。 秋慕白闻言皱眉,昭和太子也对她感了兴趣?天黑,街角里的世家子弟们都是看不清明歌相貌的,若是日后昭和太子见到了明歌真容,这倒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臣也不知道这位女娘的来历,不过听玉秀说,她一直跟眠洲结伴同游,想必眠洲是知晓的,殿下可以找眠洲询问一二。” 昭和太子没有再说话。 第426章 入赘? 谢景焕的动作十分快,很快就拿了对牌取了一个白玉九宫锁出来:“老家主,南珠子取来了。” 白玉九宫锁里锁的就是谢家价值连城的南珠子,只是这九宫锁一般人打不开。谢景焕试过,没打开,将白玉九宫锁递给了老太爷。 谢家老太爷接过这小匣子,直接递给了明珠。 明珠笑吟吟道:“多谢老太爷。” 只见她素手随意地拨动了几下,众人只听见“咔嚓”一声,白玉九宫锁瞬间就被打开,白玉匣子打开,露出里面一颗龙眼大的黑色珠子来。 谢家父女脸色陡然难看起来,不敢置信地看向明歌。她竟然会解鬼斧的九宫锁? 明歌取出黑色的珠子,只觉得触手冰凉,确实像是深海之物,玩了两下就直接丢给了身后的风眠洲,说道:“送你啦。” 风眠洲瞳孔一缩:“?” 萧缭嫉妒羡慕恨,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突然觉得自己兜里的明珠一点也不可爱了,嘤,女娘简直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接到消息急急赶来的风家大公子风笑廉脚步一滑,险些跌倒,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赵管家:“赵叔,你掐我一下,你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风笑廉险些激动地哭出声来,他听闻月娘子来谢家要债,在别院坐立不安,本以为是小打小闹,结果越闹越凶,怕眠洲和明歌吃亏,匆匆赶来,结果,一来就见到了这一幕。 赵叔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扶住大公子,低声说道:“恐怕是真的,月娘子真的拿到了谢家的南珠子。” 这怎么可能? 而且那是南珠子,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月娘子就这样随手丢给了郎君。赵管家觉得他们风家欠月娘子的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可能得嫁个郎君入赘才行,咳咳,呸呸呸…… 那边风眠洲握住手中的南珠子,感受到那逼人的寒气,心底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眼圈微红,心口不知为何突的一痛,那痛楚似乎又带着丝丝的甜蜜,在短暂的痛楚之后,又回归于平静。 风家这边喜出望外,谢家这边已经气得险些昏厥。好一个月明歌!这是拿谢家的珍宝去攀风家的高枝,竟然给她攀到了! 明歌笑吟吟道:“利息已经清了,至于本金也很好说。” 谢家家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小女娘,你还是一次性说完吧,我谢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她要是再敢提过分的要求,他就算是拼着不孝,也要让她消失在泉城。 明歌眼眸扫过谢家一行人,微笑道:“刚才的南珠子是利息,本金依旧是两种方法,一是谢家的半壁家财,一是老太爷对着南方磕三个头,就当做是给当年的事情赔罪。你们自己选。” 她要的从来就是谢家老太爷的忏悔,然后回去告诉大长老,当年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这些年过的很是凄惨,并且在谢氏祖宅的门口给他磕了三个响头。 什么半壁家财,当年大长老都不在乎的藏宝图,她月明歌会在乎吗? 至于南珠子,不过是补偿风眠洲的。她从不亏待自己人。 明歌话一出口,谢家人俱是一震,随即狂喜。竟然只是要老太爷磕头认错吗?这个好办。 “父亲,您就当是为了谢家,为了子孙后代,了断这一段恩怨吧。”谢家家主擦着眼泪,悲痛道。 “老太爷高义!” “老太爷高义!” 谢家人齐齐说道,生怕老太爷选择了前者。现在各大世家豪门都在看着,老太爷八十好几的人,算是高寿了,说不定哪天就去了,只是磕三个头就能换回来谢氏的半壁家财,算起来,还是他们赚了。 谢家老太爷脸色发青,险些气晕过去,他还没有做选择呢,这些个人就齐齐逼着他去磕头认罪。他也是要脸的,要脸的! 诚然,他确实该磕头认罪,但是自己主动和被后世子弟逼着,是两回事!这些个不忠不孝的子孙,气煞人也。 “老太爷晕过去了。” 谢家老太爷气得翻着白眼,气晕了过去,谢家人连忙去掐人中,请郎君,但是没有人开口送老太爷回去。 老太爷被掐着人中,慢悠悠地醒过来,见状知道自己人老了,不中用了,在家族中的威严早就被儿子取代,顿时老泪纵横,不知道是悔恨的,还是悲愤的。 “扶我起来。” 老太爷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朝着南边跪下,磕了三个头,磕完头之后,直接晕了过去。 谢家人一阵人仰马翻,吩咐人抬老太爷回去。 谢家家主冷冷看着明歌,说道:“小女娘,今日的债应该要清了吧,麻烦女娘写一份切结书,言明女娘与谢家的事情一笔勾销,再无牵扯。” 明歌爽快地点头,写了切结书,伸了个懒腰,看着已经深浓的夜色,冲着谢景焕说道:“谢小郎君,等老太爷醒了,麻烦让他写一份请帖给我呀,我还想参加谢家的寻宝宴呢。 也不知道能寻到什么宝贝。” 谢家人咬牙切齿,险些两眼发黑,这瘟神竟然还想来参加谢家的寻宝宴?今晚被她这么一闹,整个谢家的颜面扫地,谢家的传家之宝南珠子也没了,她还想来寻宝? 谢景焕低头,唇角几不可查地上扬,压低声音说道:“定会转达。” 谢景焕觉得这一日离谱曲折的程度简直是他二十多年来之最。这大约是他人生最叛逆的一日,但是他不后悔,因为那少女眼底的光芒像天上的星辰,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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