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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书信送出去,然后坐在窗前,看着晨曦一点点地透入窗,照亮屋内的嫁衣。 这几日,萧霁借口她要出嫁,即将成为他人妇,不宜再监国,联合朝堂文武官员褫夺了她的监国权,逼她就范。老臣想迎回禅位的秋墨衍,新臣想拥护萧霁自立门户,唯独她,被卸磨杀驴,当真可笑。 “殿下,摄政王大人来了。”宫人小心翼翼地来禀告。 话音未落,萧霁就进了朝华殿,一边吩咐宫人准备早膳,一边进了她的寝殿,见她披着外袍坐在窗户,走过来俯身抱起她。 男人身上的杀伐之气侵袭而来,刺的她眉尖微皱。 萧霁粗粝的指腹抚了抚她发凉的脸颊,沉声道:“身子怎么这么凉?” 他脱下外袍,将她裹的严严实实。抱到外间用膳,宫人们全都垂眼,不敢抬头,战战兢兢地将早膳端上来。 宫内人人知晓摄政王大人对帝姬殿下有不一样的心思,举止亲密恨不能日日歇在朝华殿,偏偏殿下是个冷情冷心的人,又颇有手段,时常惹怒摄政王却又能全身而退。 本以为他们两要相爱相杀一辈子,偏偏冒出来一个穆家郎君,宫人们眼见摄政王大人杀意一天比一天重,全都如履薄冰。这帝宫怕是要起风动乱了。 早膳都是清淡开胃的小食,大多都是她爱吃的。 自从上次山间寺庙一行,萧霁琢磨出她的胃口,尽数挑些开胃的小菜和民间的特色菜来投喂她,长歌瞧在眼里,沉默不语。 “大人,殿下,穆郎君带着陛下来了。”宫人心惊胆战地来禀告。 萧霁俊美的面容笼了一层寒冰,瞧见穆青衣一袭白衣,眉眼温润如玉的模样,脸色更差,他是行伍之人,半生都厮杀在军营中,干的都是手起刀落砍头的事,只有这几年定居盛都,才收敛了几分,只是骨子里依旧透着杀伐之气,不像穆青衣这样终年游学,手染药草的郎君。 他和穆青衣是两个极端,毫无可比性,偏偏长歌选的是他。 “阿姐,太傅。”幼帝飞章已经长高了一个头,隐约有些端方小郎君的模样,朝着长歌和萧霁作揖,然后笑出一对小虎牙,挤到了长歌身边,伸手悄悄拉住了长歌的衣袖,见太傅的外袍劈在阿姐的身上,目光微闪。 再见飞章,长歌眼圈微润,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低哑说道:“早膳用了吗?跟阿姐一起用膳吧。” “嗯。”幼帝重重地点头,乌黑的大眼睛看了看漂亮的阿姐,又看了看一边的穆青衣,清脆说道,“穆郎君也与我们一起用膳吧。” 穆青衣微微一笑,顶着萧霁阴沉的目光,坐下,举止若清风,丝毫没有拘束和畏惧。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觉得今日帝姬殿下对他十分的冷淡,像她又不像她。 萧霁冷笑道:“穆郎君,你深更半夜带着长歌去先帝的寝宫,还放火烧寝殿,险些烧伤她,如此行事也配当长歌的夫婿?” 穆青衣见他兴师问罪,垂眼低哑道:“此事是我的错,好在殿下没有受伤,寝殿也重新封起来,起火是意外,不过帝宫的治安由摄政王大人的铁甲卫负责,大人也该负责吧。” 萧霁眉眼愠怒,好一个穆青衣,比他老子还要难缠,他老子他在麾下都毕恭毕敬,到了他这里,仗着他是道门之首的徒弟,这般嚣张。 他不过是仗着他在民间的好名声。 “不知你深更半夜带着长歌去先帝寝宫做什么?” “只是夜间散步,无意闯入。” 两人舌枪唇战,长歌无动于衷,给飞章添了添小厨房炖的银耳莲子羹,见小家伙吃的津津有味,明明爱吃,吃了一小碗就放下勺子,一幅我不吃了,也不过尔尔的小表情,眼睛却一个劲地盯着她的碗。 她将没动过的银耳羹推到小家伙面前,微笑道:“我不爱吃这个,你帮我吃掉吧,免得倒掉浪费。” 飞章眼睛一亮,说道:“既然阿姐不爱吃,那我就帮阿姐这一次吧,下次断不可这样了。” 她眉眼含笑,低低地应道:“好。” 两人姐弟情深地吃着银耳羹,跟一边的剑拔弩张形成鲜明的对比,萧霁和穆青衣对视一眼,全都噤声不语,看向长歌。 长歌(殿下)和幼帝的感情出乎意料的好,若是从小教导幼帝帝王之道,等到他成年,她也能卸下一身的担子,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只是她想过的是什么生活?是登基为帝、母仪天下还是隐居江南水乡? 萧霁和穆青衣各怀心思,沉默地吃完了早膳。 三日后就是十月初十。宫里气氛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第178章 就算千军万马来了,也如期大婚 因婚期将近,帝宫乃至朝华殿,气氛都有些诡异。 萧霁干脆歇在了宫里,穆青衣也住在朝华殿的偏殿,即使长歌被褫夺了监国权,宫里宫外的消息依旧源源不断地传到她的耳中。 新臣一派主张她纳夫,幼帝成年前依旧可以居住帝宫,老臣一派主张摄政王监国,辅佐幼帝,帝姬殿下应嫁夫随夫。新臣老臣立场完全反了过来,朝堂乱成了一锅粥。 “现在外面无论是新臣还是老臣,都说殿下嫁与穆家郎君,尚书令大人一跃成为皇亲国戚,不可再掌管外朝,应该主动辞官。” “殿下,尚书令大人来了。” 长歌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眼说道:“让他稍等。派人去偏殿请穆家郎君过来。” 宫人去请穆青衣。这几日想到他是秋墨衍的幕僚,她对他十分的冷淡,加上萧霁派人盯着他,时不时来朝华殿,两人几乎没有独处的机会。 很快宫人就领着穆青衣到了内殿,依旧是清风明月一般的温润郎君,他是道门之首的徒弟,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奇特的韵味,令人如沐春风。 “殿下找我何事?明日便是大婚,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随着婚期将近,宫里宫外都紧张异常,萧霁的军马异动,已经抵达了盛都外的安城,一日就可挥军南下,更近的温泉行宫山里,藏着先帝秋墨衍暗中蓄养的十万大军,宫里铁甲卫和暗卫营暗中对峙,朝堂上,更是瞬息变幻,局势难以预料。 萧霁和秋墨衍的行踪他都了如指掌,唯独长歌殿下这几日对他冷淡异常,没有任何举动,仿佛在安心待嫁。 这让穆青衣内心隐隐不安。殿下监国数年,朝中有不少新臣都是她一手提拔出来的,此次这些人好似全都静默了下去,依照目前的局势,她完全有能力参与这场宫变。 萧霁对她有情,不会杀她,先帝独独对她与常人不同,更不会杀她,甚至想通过这门亲事助她脱离萧霁的掌控,两个欲争天下的人都不会伤她,殿下完全有能力隔山观虎斗,坐享渔翁之利,同时削弱萧霁和秋墨衍的势力,真正地独掌朝堂大权。 前提是,她知道秋墨衍藏在温泉行宫山中的十万大军,知道她病弱的太子哥哥身居幕后,才能从这混乱的局势中脱身出来,看清形势。 穆青衣内心隐隐有一股冲动,他返回帝都之后,亲眼目睹她摄政的种种,目睹她对于百姓的仁慈之心,目睹她和幼帝之间的感情,目睹她刚柔并济的手腕,若是她一直当政,也许对大盛朝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违背先祖的盟约,站在她的阵营里,然而还有一种更自私的渴望涌上心头,他不想她一生都被困在盛都,想带她远离这一切,去看看大漠孤烟,看看小桥流水人家,看看风雪中的小酒馆和山间的道观,她这一生该是自由的,而不是为了这早已腐朽不堪的王朝活活葬在这里。 长歌定定看着他,说道:“尚书令大人在殿外,郎君等会可以见一见穆大人。” 她招手让宫人传穆严。 穆严作为朝堂上最老奸巨猾的旧臣,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当年兆信帝昏庸,是他带领文武百官迎接萧霁入盛都,后来得萧霁重用,一跃成为外朝之首,如今她下嫁穆青衣,穆严又为了儿子率先跟萧霁反目,虽然遭人唾弃,不过也赢得了一个慈父的好名声。 人人都道穆严不畏权势,为了儿子敢与摄政王反目,早先迎接萧霁入盛都也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外面文人墨客歌颂他的诗篇比比皆是,可依她看,穆严是朝堂上埋的最深的那枚棋子。 只怕穆青衣自己都不知道,他父亲一直忠诚的都是秋家,或者说是秋墨衍。穆严是秋墨衍埋在萧霁身边最深的棋子,必要的时候能给萧霁致命一击。直到现在萧霁都想重新将他拉拢回自己的阵营。 穆严才是秋墨衍敢禅位退居行宫的最大底牌。 她也是死后入梦,跳脱出局势,才看清了这一点。 长歌看着底下跪着的穆大人,淡淡说道:“穆大人腿脚不方便,赐座。” “多谢殿下。”穆严也不客气,稳稳当当地坐在了座椅上,恭敬地说道,“明日殿下就要嫁入穆家,老臣便厚着脸皮过来替儿子问一问,殿下日后是长居帝宫,将我儿当做朝华殿的摆件,还是长居穆家,跟摄政王大人断了来往?” 宫人们倒吸一口凉气,屏风后的呼吸也微微一滞。 长歌丝毫未动怒,挥手让宫人们退下,看着屋内青铜百鸟朝凤纹的香鼎,香气袅袅地吹散开。 她淡淡说道:“穆大人这话是自己想问,还是代秋墨衍问的?” 穆严瞳孔一缩,有些不敢置信,很快就稳住了情绪,说道:“殿下何出此言?自然是代我儿问的,穆家三代为大盛朝鞠躬尽瘁,唯独我儿青衣,自幼就远离朝堂,他心性纯良,品性高洁,堪配世间最好的女娘,殿下若是为了穆家,才选中了青衣,老臣今日便表态,只要殿下肯与摄政王大人断了来往,一心对青衣,穆家便为殿下马首是瞻。 请殿下原谅一个老父亲的唐突之言。” 穆严说到动情处擦了擦眼角。 长歌眼眸微阖,眼底皆是冷意:“穆大人很自信,就算我与萧霁断了来往,安城外驻扎了萧霁的三十万大军,一日便可挥军南下,改朝换代,穆大人要拿什么去拦? 秋墨衍藏在行宫山里的十万大军?还是龙十一在暗中培养的暗卫营? 一旦战乱起,受苦的都是黎民百姓和万千战士,告诉秋墨衍,明日若是兵发盛都,我便与萧霁联手,送他早日与我父皇相见,反之亦然,萧霁若是敢调动兵马,我必诛杀之。” 屏风后传来佛珠磕碰在屏风上的声音,金线断裂,一颗颗佛珠滚落下来,掉的四处都是,屏风外,穆严猛然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失声道:“你竟然……” 她竟然知晓。她知晓萧霁的三十万铁骑早已驻扎在安城,也知晓秋墨衍藏匿在深山中的十万大军,更知晓他二十多年来最不为人知的身份。 穆严心头大骇,第一次意识到一直以来他小看了这个用美貌将萧霁和他儿迷的团团转的五帝姬。 满朝文武,只有她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根本就不是摄政王萧霁的左膀右臂,他忠诚的始终都是那个禅位退居行宫的帝王。 很少有人知道他是看着太子衍长大,是太子衍的第一位老师,也是最敬重的那位。 兆信帝昏庸无度,朝堂乌烟瘴气,太子年幼无实权,他们本计划再容忍兆信帝几年,等太子羽翼丰满再夺权,没成想秋墨衍一意孤行,联络了北地的异姓王萧霁,提前发动宫变,将萧霁这匹复仇的饿狼引入了盛都。 无奈之下,他只得卧薪尝胆,率先迎接萧霁入盛都,做了叛国的新臣之首,萧霁入盛都以后,手段狠戾,作风铁血,很快就屠尽了仇人,并且牢牢把控了朝堂。 太子衍论心机谋算和兵力都不是萧霁的对手,忍辱负重几年之后,只得兵行险着禅位退居幕后,徐徐图之。 果然这个计策十分的有效,秋墨衍禅位,将五帝姬秋长歌推了出来,令她监国,这几年萧霁被美色所惑,做了不少昏头的事情,如今时机已到,秋长歌被他儿迷的神魂颠倒,想挣脱萧霁的掌控,下嫁青衣,大婚之夜,就是兵变之时。 山里的十万大军必会在安城大军南下之前抵达宫门,趁着萧霁被人横刀夺爱,心绪大乱之际,斩杀贼首,到时候肃清朝堂,迎接旧帝回朝,这个帝位就算是真正地坐稳了。 原本这一切都在他和旧帝的掌控中,但是谁能想到,大婚前夕,他来朝华殿探秋长歌的口风,被她一语道破所有的玄机。 穆严浑身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秋长歌是萧霁一党,那么他们计划暴露,此刻没准安城大军已经挥师南下,到时候被诛杀的还不知道是谁! “穆大人莫慌,这事萧霁并不知晓,我也是刚刚猜出大人的身份。” 长歌站起身来,看向外面萧瑟的秋景,温泉山上枫叶似火,然而帝宫内早已百花凋零,凛冬将至,这将是大盛朝最寒冷的一个冬季。 然而那一切她都不会看到了。 这个局中最重要的一环是她大婚,下嫁穆青衣,既然穆青衣能是秋墨衍的人,那么这个外朝之首的穆大人,能一言毁掉这门亲事的老父亲怎么可能会是萧霁的人。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他必是秋墨衍的人。 穆严惶恐,看着滚落到脚边的琉璃佛珠,瞳孔一缩,瞬间苍老了十岁,哽咽道:“殿下到底要的是什么?这事与我儿没有任何关系,他什么都不知情,他只是爱慕殿下的才华和性情,那孩子是个痴儿,天底下最痴的人。” 他身份暴露,不等出帝宫就能被萧霁斩于马下。穆家上下的性命竟然全系秋长歌一人。 长歌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不知道该说穆家父子玩的高端,还是秋墨衍心思深沉,这父子两人效忠同一人,却互不知情。 “大人请回吧,今日之事不会有外人知晓,我没有所图,我只是希望明天能安静地出嫁,渡过平静的一天。希望百姓能过一个没有战乱的新年。” 她眉眼皆是倦色,朝着穆严挥了挥手,就算登上最高的位置,活了百年之久,也只是皇陵里的一抔新土,这是她死过才有的觉悟。 人生在世,与人争不如造福百姓。 穆严神情几度变化,拿捏不准秋长歌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今日之后,他再也不会小瞧这个监国大帝姬,原本以为她能监国,靠的都是狐媚之术和驭男的手段,迷惑了萧霁,如今看来她的洞察力堪称变态。 穆严想起多年前被他埋在心底的一个秘密,当年太子衍羽翼未满,便引狼入室,宫变夺权,做出如此两败俱伤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贪恋皇权地位,他是太子,就算是熬,早晚也能熬死兆信帝,他为的是他那个年纪尚幼就已经露出惊人美貌的妹妹。 兆信帝喜幼女,尤其喜爱长相酷似柔嘉帝姬的幼女,而满天下,最像柔嘉帝姬的只有五帝姬秋长歌,也是被兆信帝宠上天的皇太女。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父亲宠爱女儿的眼神,更像是……太子衍便为了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提前宫变,将兆信帝囚禁在深宫,将他最喜欢的妹妹禁足在冷宫,让她消失在世人的目光中,然而美貌是天底下最强的武器。 被囚六年之后,五帝姬秋长歌还是从冷宫里一步步地走出来,走到了监国大帝姬的位置,而他最看重的少年帝王被迫付出代价,禅位苟活在温泉行宫。 红颜祸水!大盛朝如今这混乱的局势都是因她而起。 穆严看着脚底下的琉璃佛珠,俯首跪拜,将那粒佛珠紧攥在手心,悲怆道:“望殿下能真心对待我儿,穆严死而瞑目。” 他重重地磕头,旧帝秋墨衍、摄政王萧霁、他闲云野鹤的儿子全都拜倒在秋长歌的裙摆之下,就连昏庸无度的兆信帝能因她而死,这天下早晚因她而乱。 穆严叩首出去,内殿一片寂静。 百鸟朝凤鼎内的焚香已尽,穆青衣从屏风后走出来,清俊儒雅的面容一片深海般的沉静,他俯身一粒粒地捡起地上散落的琉璃佛珠,哑声道:“金线断了,等我寻一根新的金线,再重新串起来。” 佛珠手串无缘无故断裂,乃是大凶之兆。婚期已至,他却莫名有了不祥的预感。 长歌回首看他:“郎君为何不出来见穆大人一面?你们父子已经多年没有推心置腹地说话了吧。” 全天下都知道穆严是萧霁的左膀右臂,穆家郎君也都在为萧霁效力,如今才告诉他,穆严是旧帝秋墨衍的人,这种背叛很不好受吧。 穆青衣双眼幽暗,哑声道:“殿下,他终究是我父亲。” 他无法质问父亲为何要做双面间谍,也无法告诉长歌,他是受旧帝所托前来盛都,原本他想在新婚之夜将一切和盘托出,真心待她,一世护佑她,可看着长歌的神情,她好似一切都知道了。 穆青衣俊脸隐隐苍白,穆家父子皆背叛,他最后辩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长歌点头,确实,做儿子的无法质问老子,做老子的做什么也无需交代儿子,穆家果真是忠臣,可惜了,忠的不是她。 她淡淡一笑:“明日大婚,今日不宜见面,郎君还是早日回去吧。” 穆青衣脸色微喜,五指攥紧,哑声道:“殿下明日还愿与我大婚?” 长歌点头,郑重道:“自然。” 这是她前世今生唯一的一次出嫁,也是她知晓自己身死真相的唯一机会,明日就算千军万马来了,她也如期大婚。 第179章 一刀两断,一别两宽 穆严来访的消息很快就被萧霁知晓。 午膳之后,长歌闭眼小憩时,萧霁脸色阴沉地进了朝华殿。 殿内点了淡淡的沉香,窗外新下了一场雨,雨气和秋日花草的气息杂糅在一起,异常的好眠。 长歌睡梦中意识依旧清醒,犹如幽魂一般漂浮在空中,看着躺在软榻上的自己。 年幼时她命如草芥,吃不饱穿不暖,梦想着有一日要吃尽宫中美食,穿慧妃娘娘拥有的美衣华服,做最美的帝姬,后来帝宫沉浮多年,监国之后,她手握权势,反而喜欢清淡的民间小食和素净的襦裙薄衫,那些得来的珠玉珍宝摆放了一地,成为朝华殿内毫无生气的死物。 昔年的凌云壮志早已如烟云散,所得皆付出代价。 萧霁挥退宫人,一言不发地进了内殿,凤眼深沉地看着熟睡的她,墨色的锦衣上绣着高洁的兰草,很多时候她觉得萧霁这个人十分的割裂,手握重兵,一怒浮尸千里,却喜爱兰草、仙鹤和青竹一类的高洁之物。 他常年着墨衣,目光深沉如夜色,犹如黑暗中最冷厉的一把刀、一个影子,一个嫉恶如仇的收割者,可惜她生在帝宫,他生在乱世。他们之间注定是无法回头的一条路。 长歌神游太虚之际,萧霁已经俯身,修长有力的指腹轻轻地扼住了她纤细的脖子,面容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绪,她感觉呼吸渐渐困难,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脑海,他是恨她的,恨到想亲手掐死她。 从十五岁那年雪地初见,她借助他手中的权势,一步步走出冷宫困境到后面挣扎着走上监国帝姬一路,她对他始终是利用居多,如今她想抛弃他,选另一个男人,身为位高权重的摄政王,萧霁如何能忍。 就在她呼吸困难,以为自己要被他掐死之际,萧霁猛然松手,看着她脖子上的指印红痕,发狠地俯身吻住她,从脖子到红唇,带着一种发泄且愤怒的力度。 她被吻的险些窒息,脸色隐隐苍白,很快就透出一丝的血色来。 萧霁脱了鞋袜,上了软榻,将她浑身纳入怀中,手脚相缠,同床而眠。 这一觉睡的异常的沉,直到傍晚时分,她才幽幽醒转,萧霁没走,殿内一片沉寂,只有秋风从窗外灌入,吹开重重帘帐。 宫人们退守殿外,不敢靠近。 她动了动手指,然后就见萧霁睁开眼睛,凤眼沉沉地盯着她。 两人相顾无言。 萧霁声音微哑:“你如今见我,连话都不想说了吗?” 连骗都懒得骗他,当年她笑盈盈亲着他的下巴,说喜欢他的模样,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长歌被他勒的有些疼,眼睫微颤,淡漠说道:“无话可说。” 萧霁凤眼赤红,看着她苍白如花瓣的红唇,狠狠地碾压上去,吻到气息不稳,胸腔险些被愤怒淹没。他知道她不是真的喜欢穆青衣。 她只是想利用出嫁脱离他的掌控,而穆家是绝佳的选择,或者她是又一次地试探他的底线,逼他做出更多的退让,甚至是答应娶她。 若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他就如同被她捏在掌心的雀鸟,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 他绝无可能再做退让。既然她这里的路走不通,那他便走别的路,她嫁一次,他就杀一次,嫁两次就杀两次,杀尽她嫁的人,直到无人敢娶她。 萧霁深呼吸,用尽所有的自制力猛然松开她,翻身下榻,背对着她,低沉道:“穆青衣不是良配,他自幼学的是道家学说,走的是悬壶济世之道,这样的人心在道门,在天下,在百姓,唯独不会在女人,你与他的道相背驰,选你他就得背弃过往二十多年的信仰。 你们认识才多久?长歌,别被那些虚无缥缈的美梦迷惑,他来盛都,别有所图。” 一个外朝之首的尚书令大人家的郎君,就算是真的闲云野鹤,一旦踏入盛都的地界,也会被重重利益推着向前走,穆青衣给不了她纯粹的感情,更给不了她一个家。 她拥着丝滑的锦被,坐起身来,淡淡说道:“不是他,也会是别人,萧霁,你我之间,终究不得善果,不是你死,便是我死。” 萧霁深呼吸,猛然回头阴鸷地看着她:“你就那么想要权势?” 她视线越过他,看向窗外萧瑟的庭院,金色桂雨早就落尽,连半点香气都不曾残留,她和他的故事早就随着桂花的凋零而结束。 她不是想要权势,而是,她真的要死了,即将死在明日。大盛朝的天下皆与她无关了。 这一切都是入梦,她也曾尝试过改变,但是每到关键的节点,意识便离体,犹如旁观者般看着一切发生,任何的天机都无法泄露。 “是。”她垂眼,面容冷漠。 萧霁俊美的面容阴沉下来,目光隐隐失望:“不愧是秋氏女,你比你父皇和兄长,比你那些兄弟姐妹都要贪婪和冷酷。过往的一切不过是做戏! 秋长歌,你是不是从来就没对我动过心?你喜欢的不过是我手中的权势?” 她目光平静,看着他刀削斧凿的俊美面容,淡淡一笑:“也许是吧,换了别人,我依旧会喜欢他和他手上的滔天权势,并不是非你不可。 所以,你们之间,既然走到今日,不如一刀两断,一别两宽。” 萧霁眉眼愠怒,压制着深浓的怒气,拂袖而起。 长歌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窗前的铜镜前,查看着被他吻的青红交错的脖子和胸口,被他咬过的地方隐隐生痛,一碰就刺刺地疼。 风吹动木窗,她抬眼便见站在庭院内的穆青衣,穆青衣一袭绿色宽袖襦衫,面容白皙犹如最温润的玉珏,他拎着手中的草药篮子,与她隔窗相望,许久哑声道:“殿下,其实是喜欢摄政王的吧?” 长歌心尖一刺,一种钝钝的疼痛感袭上心头,陌生且汹涌,像是黑暗中最隐秘的秘密被人戳破,伤口暴露,流下汩汩的血来。 年少时爱过的人,恨过的人,终究不是共度一生的人。他们都回不去了。 穆青衣温润的眉眼隐隐忧伤,他来的太晚,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在盛都的深宫里有他一眼就爱上的女娘,如若知道,他定会留在盛都,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护佑她长大,那样她也不会吃这么多的苦,走上比男子还要辛苦的路。 是他的错。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穆青衣温润一笑,将所有的话题和秘密掩盖,说道,“明日大婚,本不该来见殿下,不过我师父传讯于我,明日来盛都观礼。” 长歌微楞,寻鹤道人?前世记忆里,寻鹤道人从未踏足过盛都。 第180章 前世他都不敢这样碰触她 大婚,大婚…… 执念犹如毒蛇一般盘踞在阴暗的角落,意识一点点地沉溺,无法醒转。 “长歌……秋长歌……” 肩膀被人大力摇晃,冰凉的手指覆在她的额间,夹杂着重物落地的声音,长歌猛然睁开眼睛,从深不见底的梦境里清醒过来,剧烈地喘息着。 浴室里一片混乱。她满身都是白色的泡泡,被傅怀瑾从浴缸里强制地拖了出来。 傅怀瑾一身狼狈地半跪在地上,英俊的面容隐隐苍白,头发和衣服都被水打湿,手指发颤地取过一边的大浴巾,将她全身裹住,只露出脑袋和纤细的肩头。 男人微凉的指尖碰触到她的肌肤,一股深深的恐惧和黑暗的念头透过肌肤传递过来。 长歌被他的情绪惊吓到,想再感知一下,对方情绪已经稳住,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 又是一个心思深到无法感知的人。 她张口,正要说话,被傅怀瑾哑声打断:“别说话。” 傅怀瑾拿过毛巾,轻轻地擦着她脸上的水渍和泡泡,将她湿漉漉的长发撩到耳后,然后伸手紧紧地抱住她,力气大到险些勒断她的肋骨。 “以后不准一个人泡澡。”傅怀瑾声音嘶哑的不像话。 刚刚,他以为她出事了。 傅怀瑾到庄园之后,就见小毛球在门口焦躁不安地叫着,浴室里毫无动静,他心中一慌,也想不到那么多,开门一看,就见她整个人毫无生气地躺在浴缸里,双眼紧闭,好似睡着了,又好似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一刻,脑袋一轰,恐惧和惊慌袭上心头,险些将他重重淹没。 长歌被他勒的发疼,咳嗽了一声,沙哑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只是泡了个澡,结果意识无法自控地入梦。长歌看了一眼只剩下一半水的浴缸,长眸微暗,原身就是溺死在浴缸里,她才得以重生到这个世界。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尝到了溺亡感。 她怎会在浴缸里入梦? 若不是傅怀瑾正好过来,若是她沉浸在梦里无法醒转,后果不堪设想。 傅怀瑾稍稍松开她,炙热的大掌依旧虚虚揽着她,哑声道:“你在浴缸里睡着了,怎么喊你都喊不醒,长歌,你现在还被梦魇所扰?” 傅怀瑾视线落到化妆台上的佛珠,她洗澡时拿了下来。 “偶尔。”长歌看了看他被自己弄湿的衣服,春寒料峭的,十分寒冷,“你衣服都湿了,你去隔壁浴室洗了个澡,换干净的衣服,我去给你找干净的浴袍。” 她记得之前品牌方给她送过两套浴袍,男士和女士款都有。 傅怀瑾也意识到自己的狼狈,见她要站起来,肩头的浴巾隐隐松开,露出玉雪一般的肌肤,顿时眸光微暗,移开了视线。 “我去找,你别动。” 他起身去给她拿衣服,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沙哑地叮嘱道:“别再泡澡,记住了。” 长歌微愣,然后点了点头,等他出去,这才去冲了个澡,换上干净的浴袍。 浴室里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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