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遇见了。平淡温馨是福,飞蛾扑火未尝不是一种向往。” 她闭上眼睛,唇角微微上扬。她的爱情就如同扑火的飞蛾,绚烂的同时也会燃烧自己,但是那又如何? 她并不后悔这一生,不后悔来中洲的这些年。她现在终于能理解明歌的选择,她们都走了同样的路。只是不同的是,明歌的爱情炙热如骄阳,她的爱情只存在于暗夜里,那样也很好,喜欢并不一定要得到。 赵嬷嬷见她闭上眼睛睡下,幽幽叹了一口气,放下帘帐,灭掉内室的烛火,退出去。 小草有身孕的事情没几日就全城皆知,主要是崔家郎君逛遍了泉城的铺子,专门买各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又请了城内有名的圣手来给谢家娘子诊脉,这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传的满城皆知。 “谢家娘子终于有身孕了?这都第四年了,谢家终于要添人口了。” “瞎说,这孩子生下来不是姓崔吗?怎么算是谢氏添人口?” “哎呀,就说你们不懂,崔玉壶那是入赘,入赘,没见人都住到谢府去了吗?这孩子生下来跟谢娘子姓,自然是姓谢。” “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泉城好些年没有这么大的喜事了。” “可不是吗,谢家主如今这般年岁都不成亲,一心沉迷剑术,这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重任还得在谢娘子身上。” 满城皆大欢喜,除了崔家。 崔家老太爷轰走所有来祝贺的街坊邻居,将大门一关,在院子里险些平地摔。 “玉壶呢,他是不是准备不回这个家,以后改姓谢了?” “听听外头传的那叫什么话?入赘,孩子跟谢家姓。真是气死我了。” “赶紧的,你们去谢家,就说我被他气死了,让他回来奔丧……” 崔家二爷、三爷和四爷排排坐,拉着一张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叹了一口气,娘哎,每次大侄子闹点什么事情,爹就来折腾他们! “爹,我劝您还是早点接受事实,要是大侄子不高兴了,断了咱们院里的开销,我们各个都要喝西北风,我媳妇儿还大着肚子呢。 他儿子跟谢家姓,我儿子不是还姓崔吗?” 崔家四爷苦瓜着脸说道。 “你再说一遍,再说我打死你!” 崔家老太爷气不打一处来,他儿子和玉壶儿子能一样吗? “本来就是。”崔家四爷小声嘀咕着。 崔家四爷对这个大侄子没什么怨言,虽说大侄子某些方面挺狼心狗肺的,一言不合就喜欢断他们的开销,逼着他们做小本买卖,还喜欢专断独裁,这也不准他们沾,那也不准他们碰,但是大侄子这几年也干了一些人事。 譬如出钱帮他解决了隔三差五就上门来撒泼要钱的婆娘,让他和那婆娘和离,又给他谈了一门亲事,一开始他是死活都瞧不上的,觉得新婆娘不够好看,年纪还大,还带了一个拖油瓶,但是崔玉壶那小子多硬气,死活不给他换,还说只要成亲就给银子,于是他就硬着头皮娶了第二个婆娘。 嘿,结果成亲以后才发现,媳妇儿虽然是和离过带拖油瓶的,但是温柔体贴,勤快能干,尤其以前吃过苦,做的一手好豆腐,将家里打理的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还劝着他一起做豆腐赚钱。他一开始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跟媳妇一起做小本买卖,而且看着赚的银子,越干越起劲。 他现在也是顶天立地的儿郎,能赚钱养家了。最近媳妇有了身孕,他天没亮就要起来帮媳妇磨豆腐,这会子都要困死了,爹还喋喋不休地唠叨,不如回家睡大觉。 崔家四爷如今这日子过的舒坦,心里其实是有些感谢大侄子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真是美好啊,所以大侄子爱姓啥姓啥,只要还管崔家人就行。 崔家二爷吊儿郎当地踹了老四一脚,骂道:“崔玉壶那小子给你找了那么好的婆娘,你肯定会替他说话,老四,你看看二哥,还是老光棍呢,崔家的子孙,必须姓崔,不然就打断崔玉壶那小子的腿。” 崔家三爷傻傻说道:“二哥,大侄子不也给你相看了一个吗?人家没看上你啊,你自己名声坏,怎么怪起别人来了? 玉壶说,你要是洗心革面,还帮你相看。” “啊呸,老子才不稀罕。”崔家二爷心里早就后悔了,但是嘴硬地说道,“反正这事我支持爹去闹。” 最好也给他闹来一个媳妇。不然逢年过节的,他孤家寡人的,被人笑话,这一次他肯定不嘴贱,不挑三拣四了。 崔家四爷嘿嘿笑道:“二哥,我媳妇说了,你要是想成家就好好做人,做点正经营生,不然谁家娘子愿意跟你?我媳妇这些天老夸我呢。” “去去去,你小子滚远点。”崔家二爷闹心地又踹了他一脚。 “我回去跟我媳妇说,你踹我。” 崔家人齐齐翻了个白眼,白痴啊,一把年纪还跟媳妇告状,没出息的东西,一点都不纯爷们。 “老二,你说,这事怎么办?”崔家老太爷看了看三个不成器的儿子,觉得只有老二还稍微像个样子,其他两个,不提也罢。 “闹呗,上门去闹,最好闹的人尽皆知,不然崔家孩子跟个小娘子姓,咱家要被笑话一辈子,出门头都抬不起来。” 崔家三爷弱弱地说道:“去谢府闹啊?谢家护卫队都是见过血的,据说当年跟着谢家主杀了好多人呢……” 崔家四爷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老吓人了,上次我跟媳妇儿卖完豆腐,从谢府门前过,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我媳妇还说要给谢娘子送点豆腐,被我拉回来了,太吓人了。” 崔家四爷:“爹,我想起来了,我媳妇最近害喜厉害,要吃张记的酸梅子,我先出门去买了……” 崔家四爷一溜烟跑了,余下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一哄而散,不了了之。 谢府门前。 崔家四爷买完张记的酸梅子,惴惴不安地等在门口,看着谢府门前那威严的白玉狮子,吓的腿都有些抖,正要拔腿跑回家。 “四叔,你怎么来了?”崔玉壶从谢府内匆匆赶过来,喊住在门口探头探脑,犹如做贼一样的四叔 “玉壶啊。”崔家四爷松了一口气,一把将大侄子拉到门口角落里,喘着粗气说道,“爹说要来打死你,说崔家的子孙只能姓崔。这段时间,你可千万别回去,什么奔丧的话都别信。 不是,谢娘子真的有了身孕?” 崔玉壶闻言失笑,看来老爷子在家还是太闲了,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嗯。四叔,我知道了,谢谢你来通知我,我听说四婶也有了身孕,娘子让我给四婶也备一份补品和一些小娃娃需要的物件,等会就让人送过去。” 崔家四爷笑得合不拢嘴,不住地点头:“好好好。” 大侄子有心了。虽说谢家娘子基本不去崔家,但是这些年,他们家心里门清,因着这一门亲事,他们沾了多少好处?逢年过节的,多少东西往崔家送,他们家以前过的什么日子,现在又过的什么日子? 他们能回城里居住,街坊邻居见了面都尊称一声崔爷,那是看崔家的面子吗?那是看谢家的面子。 人家金尊玉贵的小娘子,身体也不好,住在谢府那是理所应当的,真要住在崔家,他们家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护卫,那才叫恐怖呢。 也不知道爹和二哥他们整天叽歪个什么东西。 虽说谢娘子没有尽到孙媳妇的本分,但是人家小娘子也没有嫌弃崔家上不了台面,也没有要求长辈和叔伯们人模人样啊。 既然谢娘子不管崔家,那崔家也就少管人家世家大族的小娘子,各过各的,皆大欢喜。 “对了,这是张记的酸梅子,听说怀孕的小娘子最喜欢这一口,四叔多买了几份,你拿一份给谢家娘子。” 崔家四爷扭扭捏捏地拿出一份酸梅子,想送又怕对方嫌弃,瞧不上。 “这是我和你四婶卖豆腐赚的银子,干净的。”崔四爷急急地加了一句。 崔玉壶笑道:“好,多谢四叔,娘子最近确实很喜欢吃梅子,上次四婶托人送了一些嫩豆腐,娘子也很喜欢吃,你帮我多谢谢四婶。” 啥时候送的豆腐? 崔四爷有些愣,但是听说谢娘子喜欢,也没有嫌弃,还是挺高兴的。谢家娘子人还怪好的呢! “好,那我回去了,你别送了。”崔四爷走路都生起风来,拎着几份酸梅子,屁颠屁颠地回家去了。 崔玉壶等他走远了,这才拎着张记的酸梅子回谢府。 如今满城皆知,娘子有了身孕,还知道孩子跟娘子姓,小草应该能放下心来,好好养胎,生下这个孩子了。 至于真相,一点都不重要。 崔玉壶准备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就算那位谢家主他日平安返回泉城,他也不会告知真相。 这就是他和小草的孩子。 * “崔家闹了?”小草喝着碗里的小粥,吃着小菜,抬头问。 赵嬷嬷笑道:“哪能真的闹的起来。据说崔家老太爷是想来闹的,还装模作样地买了根绳子回去,结果无人关心。崔家那几个爷,没有一个有胆量来闹的,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我听说崔家四爷来跑来跟崔郎君报信,让他千万别回家,还说就算是奔丧的话都别信。” 小草“噗嗤”笑出声来,放下筷子,说道:“如果是我,我也会闹的。” 这些年崔家不知道她和崔玉壶的真实情况,在崔家人的视角里,她这个孙媳妇确实做的很差。 “崔郎君将那一大家子治得服服帖帖的,娘子无需担心崔家的事情,您和崔郎君这些年是彼此合作的关系,您不欠崔家什么,反而将崔家从泥潭里拉了出来。外人都还羡慕崔家呢。” 赵嬷嬷将崔家的事情说与她听。 崔家这几年变化很大,在崔玉壶和泉城百姓的监督下,崔二爷彻底戒了赌,就算去赌坊,也直接就被人轰了出来,无人敢跟他赌呀,崔二爷这几年一直闲在家里没事干,崔家不请奴仆,家里需要男人干的活就被崔二爷承包了。 她婆婆秋娘也因为有了谢家这个媳妇,在崔家稍微有了点地位,回娘家也有面子,没事跟几个娘子一起去观音庙里拜拜,去别家吃吃酒席,做点针线活拿出去换银钱,日子过的也很顺心。 崔三爷四爷原本也没什么恶习,就是好吃懒做,但是这几年在城内耳濡目染,又被崔玉壶各种洗脑,也都变得勤快起来,日子也过的挺滋润的。 所以崔家老太爷就算再不满,下面的几个儿子也不跟他一个鼻孔出气,孤掌难鸣,买了绳子回去当晚就被崔老太太骂着扔出了墙,成为街坊邻居的笑谈。 “崔郎君还是挺有办法的,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一家子,硬是被他连拉带扯地拉了起来。无论里子有多烂,反正面子是能看了。崔家人也是烧了几辈子高香,得了这样的长孙。” 小草点头,崔玉壶只是生错了年代,若是早出生几十年,走仕途必是一代权臣,可惜了。 “阿嬷,明日送些丝绸布匹和酒水吃食去崔家,再给崔家的子弟无论大小都送一个金项圈,打上谢氏的族徽。” 赵嬷嬷笑道:“好,还是娘子巧思。” 这丝绸布匹是送给老太太和秋娘的,酒水吃食自然是送给老太爷他们的,至于金项圈,戴出去有面子,而且打了世家大族族徽的金项圈等同于官银,轻易卖不掉,也不担心崔家人拿去换银子,染上恶习。 娘子真是用心良苦。 小草微微一笑道:“既是本性不坏,我也乐于拉他们一把的,就当做是给孩子积福。” “家主还未有消息吗?” 小草摇头,谢景焕去盛京已经快3个月了,快要过年了,也不知道他今年能不能赶得回来吃年夜饭。 “娘子,不好了,草庐巷子出事了。”谢雨慌慌张张地进来。 小草和赵嬷嬷脸色骤变。 第706章 故人来访 小草急急忙忙往草庐巷子赶。 “负责保护草庐巷子的暗卫来禀告,说莫先生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出门,街坊邻居都来问,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 谢雨越说,小草的心越沉。 马车直奔草庐巷子,到巷子口的时候,就见不少街坊邻居都围在巷子里,见小草来了,叫道:“谢娘子来了。” “谢娘子来了,莫夫子肯定会没事的。” “没错,多请几个大夫,用最贵的药,一定会没事的。” 小草内心焦急如焚,朝着她们点头,带着谢雨和赵嬷嬷急急进院子。 院内安安静静的,小草心里一沉,只见大夫正背着小药箱子出来,低头叹气,冲着她摇了摇头。 小草身形一晃,死死地攥着赵嬷嬷的手,深一步,浅一步地进屋。 屋内是浓浓的药味,窗户是打开的,冷风灌进来,也吹不散满屋子的药味。 六长老咳嗽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我就是年纪大了,感染了风寒,过几日就好了,你莫要担心。” “阿弃,天这么冷,生炉子了吗?” 她眼圈一瞬间就红了。 大长公主声音有些哽咽:“我去生炉子。” 小草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走过来,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带着她出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唯有炉子滋滋地燃烧着,炖着草药。 小草:“什么时候的事情?六长老他身体一直很好的。婶婶,是不是只是风寒?老人家年纪大了,总是喜欢生病的……” 她语无伦次地问着,泪珠滚落下来,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看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面容疲惫,眼下熬的青肿,低低说道:“是三年前道观那一次,他使出最强剑招,半招击退二十四名铁甲卫,威慑盛京那一次。 他让我瞒着你和景焕,怕你们担心。” 熬了三年,终是熬不住了。 大长公主眼睛发红,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她握住小草的手,低低说道:“是我害了他。” 小草摇头,哽咽道:“是我害了六长老。要不是为了我们,他不会使出那么强的剑招……他是为了我和明歌,为了谢景焕,为了泉城……” 她泣不成声,不敢放声,只敢小声地哭。 大长公主慈爱地替她擦了擦眼泪,说道:“都是要当娘的人了,不能这样哭。小草,与你们无关,我早就想到有这一日的。” 那年他为了她,于千万人中诛杀了柏庆侯,后来被皇族和世家追杀了大半年,就算逃出生天,想必也是重伤,身体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原本养了这些年,也能享常人之寿,偏偏又遇到了盛京铁甲卫。 当时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使出那招最强的剑招的吧。 小草摇头,低头小声地哭,六长老是为了她们。 大长公主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低声说道:“人早晚有这一日的,原本他说,想熬到明歌回来的那一日,小草,若是……你别告诉明歌……” 小草眼睛通红地抬眼,有些不理解,刹那间似乎又明白了什么。她死死地攥着大长公主的手,说道:“我不说,不说……明歌承受不住的……她原本就不太承受的住……婶婶,你怎么办? 我回大月山一趟,没准能请出三长老。” 大长公主摇头,平静说道:“大月山山门关闭九年了,天寿已至,药石无罔,就算是大月国的先祖来了,也改变不了凡人之寿。 你进去看看他,与他说说话。” 小草心里悲苦,擦了擦眼泪,捏了捏脸颊,挤出一丝笑容,进屋去看六长老。 六长老须发皆白,气色红润,一点都不像是病入膏肓的人,见她来了,挣扎着起身,慈祥笑道:“小草,你怎么来了?眼睛还肿的像兔子一样。有人欺负你了吗?” 小草破涕为笑,红着眼睛,哽咽道:“我想吃千香楼的酱肘子,结果今天卖完了。” 她看着从小就仰视羡慕的青衫剑客,悲从心来。小时候,她和明歌最喜欢听长老们说下山历练的故事,那么多故事中,唯有六长老的故事犹如传奇一样,轰轰烈烈,中洲轰动。 六长老也和其他长老们不同,他总是笑眯眯的,风流不羁的模样,常常腰间别着一壶酒,就能枕在山间一醉三四日。 他从来不管教她和明歌,也不会逼着她们学习各种难懂的秘术和医术,只会带着她们去山间抓兔子,戏耍野猪,一身青衣,遗世独立犹如仙人。 如今剑客迟暮,只能躺在这中洲的小院中,无法使出最强的剑招,无法浪迹中洲,也无法再为心爱的女娘生一炉炭火。 “六长老,我们是不是都会有那么一天?”她微笑地问着。大月国的人从不避讳生死。 六长老“哈哈”笑出声来,慈爱地说道:“会的,不过小草别怕,我会在轮回路上点一盏灯,照着你们。” 小草狠狠点头,带着泪笑道:“那你别走太快,我怕找不到你。” “好。”六长老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都听小草的,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能撑起一座城,一个世家了。 等小家伙出世,告诉他,他来自大月国,是一个拥有无数传奇的国度,等明歌回来,你们姐妹俩好好照顾彼此,还有,告诉景焕,师父先走了,成就无上剑术,窥探剑之一道,固然是好事。但是生活也很重要。 人世的喜怒哀乐都很重要……这孩子太孤独了……” 六长老的声音越来越轻,疲倦地闭上眼睛,面容透出一丝的苍白。 小草轻轻替他盖好被子,指尖按住他的脉搏,眼圈一点点地红了起来。 死脉。 她扶着床沿,站起身来,有些恍恍惚惚地出来。 赵嬷嬷正陪着大长公主说话,见她出来,连忙扶住她。 “娘子,没事吧?” 小草摇头,看向大长公主,平静地说道:“婶婶,今年谢景焕不在泉城,我陪你们过年吧。” 大长公主微微一笑:“你已经陪了我们很多年了,今年我们想单独过。他说山上的道观到了冬日会下雪,像极了大月山的感觉。” 小草强忍着悲伤,点头笑道:“好,那我帮你们安排。” 从草庐巷子出来,小草浑浑噩噩地上了马车,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去谢府吗?谢景焕离开很久很久了,去大月山吗?那里回不去。” “阿嬷,去盛京,我想去盛京。”她猛然想到了什么,死死地抓住赵嬷嬷的手,歇斯底里地哭道,“我要去找明歌,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明歌也像六长老这样,一声不吭就离开了我。 我要去找她。” 赵嬷嬷死死地抱住她,安抚地摸着她的后背,哽咽道:“娘子,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咱们还有这个孩子。谢家主一定会平安带月娘子回来的。” 小草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哭道:“对,我们还有这个孩子,还有孩子。” 她还有这个孩子。不能哭,她不能哭,她得振作起来,给谢景焕传密信。 小草想起下山时,大长老交给她的机关鸟,可日行千里,无论是严寒还是酷暑,都能抵达。当年大长老在盛京留了后手,消息隔日就能抵达盛京。 现在传信还来得及。 “回谢府。” 赵嬷嬷见娘子一瞬间就振作起来,又是欢喜又是忧心,连忙吩咐马车回谢府。 草庐巷子出这么大的变故。谢府上下心情都沉重起来。莫先生不仅仅是家主的师父,是谢娘子的亲人,还是泉城所有游侠心中的传奇,是泉城最强的守护神。 一旦莫先生逝世,九洲就会失去唯一的大剑师,泉城也会失去庇护。城墙外的剑阵也会黯然失色,因为主人不在了。 小草从草庐巷子回来之后就睡下了。 崔玉壶得到消息赶回来时,就见赵嬷嬷守在外间,点着烛火,一针一线地做着小娃娃的虎头鞋。 老人家眼睛看不清,动作也慢,但是极有耐心,一针一针地缝着。 “阿嬷。”崔玉壶低低地喊道,一脸担心道,“娘子怎么样?” 赵嬷嬷见他来了,放下手中的虎头鞋,沙哑地说道:“娘子悲伤过度,回来就累的睡下了。郎君用过晚膳了吗?我让小厨房去准备。” 崔玉壶摇头,说道:“我进去看看她。” 赵嬷嬷起身带他进去。 崔玉壶站在床前,看着昏睡的小草,见她脸色惨白,就连睡梦中还在流着泪,低低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替她擦了擦眼泪,与赵嬷嬷一起出来。 “草庐巷子的事情是真的吗?” 崔玉壶刚从崔家回来,前段时间,小草送了一些丝绸布匹和酒水吃食去崔家,从老人到小孩,各个都有礼物,刚好四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崔家三催四请,他索性回去了一趟。 回来时就听说了草庐巷子的事情。 如果是真的,泉城的天就要塌了,况且这时候谢景焕还不在泉城。 赵嬷嬷点了点头:“不知道娘子能不能熬得住。” 崔玉壶皱起眉头:“通知谢家主了吗?这么大的事情,不能瞒着谢景焕。” 只是这封密信如果送到盛京,谢景焕势必要赶回来,但是盛京距离泉城路途遥远,等到他赶回来,已经晚了。 赵嬷嬷:“娘子已经传信到盛京了,说消息最晚后日就会传到盛京,希望那时候还赶得上。” 马上就是除夕了,莫先生估计只能撑到那个时候。 “后日就能抵达盛京?这么快?”崔玉壶心里微微一惊,如今可是寒冬腊月,不比春日,黄河都冰封了,前往盛京的水路也封住了,陆路也难行,就算快马加鞭走馆驿,也要七八日吧。 不过想到小草的来历,崔玉壶又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崔玉壶:“阿嬷,这段时间内,你多注意一下小草,她如今有身孕,不能大悲大喜。有什么事情,无论多晚都可以来找我。” 赵嬷嬷:“我晓得,郎君。” 崔玉壶又问了问小草的日常起居,起身去小厨房给她炖点粥,免得她夜里醒来会饿。 赵嬷嬷见状,低低叹了一口气。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们三个人,就如同一个闭环。九洲的冬天,越来越难熬了。 盛京。 盛京的雪已经絮絮扬扬下了半个月,滴水成冰,冷寒彻骨。 西坊的小酒肆里,三瓜两枣的客人喝着烧刀子的烈酒,聊着最近的八卦。 “你们听说了吗?陛下已经好些天没有上早朝了,听说现在都是右相代为监国,批阅奏折,你们说,盛京的天会不会要变了?” “不可能吧,那些凶神恶煞的铁甲卫可不认右相,听说之前赵统领还在南桥大街上为难过右相,要是变天,铁甲卫估计会血洗盛京。” “谁能想到,当年落魄的萧府,会出这样权倾朝野的人物。” 赵不凡进小酒肆时,正好听到这些酒客聊着那位权倾朝野的右相萧缭。 他皱了皱眉,冷笑了一声,萧缭如今在朝中的影响力确实很大,但是陛下也不是一般的帝王,那两位,都各自拿捏着对方的命门要害,彼此折磨中呢。 “掌柜的,来一坛子新月酒,要九年的陈酿,不要十年的。”他声音低沉,身材高大魁梧,一进来就给人强大的压迫感,一时之间引起无数侧目。 新月酒?啥什么出的酒?他们怎么不知道?而且这汉子真的奇怪,酒都是越陈越好,他倒好,还指定年份,要九年不要十年。怪人。 酒客们小声腹诽,见他目光锐利地瞪过来,吓得连忙扭头。 掌柜笑眯眯地说道:“客官稍等,这酒都放在酒窖里,要是找九年的陈酿,恐怕还需要费些功夫。” 赵不凡扔了一袋子银子,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废话怎么那么多,我亲自去找,你且带路。” 掌柜的看到钱袋子上绣着的新月图腾,目光陡然一深,屁颠屁颠地笑道:“雪天路滑,您且慢点。” 见掌柜的被那粗鲁的买酒客连拉带扯地拖到后院去买酒,酒客们纷纷摇头,真是个饿死鬼投胎的酒腻子,这么赶,是赶着去投胎吗? 众人很快就将这个插曲抛之脑后,继续小声聊着盛京朝堂的八卦。 掌柜的刚走,一个面容清癯、衣裳华美的中年男子走进了酒肆,来者一身锦衣,外罩着雪白的狐裘大氅,袖摆处都绣着清雅的翠竹,身份一看就非富即贵。 “掌柜的在吗?” 酒客们笑道:“掌柜的去后面取酒了,客官你稍等等。” 今日真是奇怪,西坊这平时狗都不理的破烂小酒肆,竟然来了这么多生面孔,还来了这样气质华贵的客人。 这里的酒都是散酒,他们是贪图这家酒肆的酒卖的便宜才经常来,这客人买酒的话,应该去东坊的酒楼啊。 萧缭十指交叉,微笑道:“多谢。” 这样破烂的小酒肆,不像是那位谢家主的栖身之所。他眼底笑容加深,故人来访,他总要尽一下地主之谊的。 第707章 胡不归 酒肆后院内,积雪皑皑,院子连着盛京最鱼龙混杂的坊市和地下黑市,这里多方势力盘踞,算是盛京各路消息聚集地,要想藏一个人,简直太简单。 但是谢景焕不是一个人,谢氏这一次一共来了十二死士,加上一个顶尖的剑客。 这样一股可怕的势力潜伏到盛京,盛京不可能没有察觉。 只是高祖陛下病重,多日不上早朝,朝堂上两派之争越演越烈,各方都在蠢蠢欲动,自然也就无人戳破谢景焕的存在。 赵不凡穿过酒肆的柴门,抵达一处更宽敞气派的宅子,看着满屋檐的雪景,依稀记得这处宅子有些眼熟,好像是朝堂上那位权倾朝野的萧相家的别院。 盛京气派的宅子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一处都是登记在案的。当年萧家落魄时变卖了不少产业,这处宅子就是其中之一,最后好像是被谁家买去了? 赵不凡看着宅子后门口悬挂的“赵”字木牌和灯笼,“草”了一声,脸色瞬间变了。 这他娘的是被他家买去了啊!谢景焕选择这处宅子藏身,这是想彻底将赵氏拖下水,想要弄死他! 赵不凡推开后门,大步流星地进了后院,只见谢景焕坐在满庭院的积雪中,闭目凝神,一阵风过,树上的积雪簌簌下落,埋住了他身前的破旧铁剑。 这他娘的哪里是人,这是冰雕!是雪人! 赵不凡看着他深邃的五官,想到这厮躲在他们赵家的别院里,气不打一处来,将那钱袋子扔过来,冷冷说道:“谢家主,泉城的密信,十万火急。” 谢景焕睁开眼睛,捡起雪地里的钱袋子,没有急着打开,只是皱眉看向赵不凡:“你怎么白天随随便便就来了。” 他现在跟萧缭斗的如火如荼,要是被萧缭咬住尾巴,岂不是将他也扯了出来? 谢景焕暂时还不想碰到萧缭。 赵不凡:“?” “说实话,我不理解,你来盛京,泉城有事联系你,为什么要通过我啊?我可是陛下最器重的铁甲卫,你就不怕我将密信直接呈给陛下?将你的藏身之处暴露出来吗?” 赵不凡一万个不理解,他们怎么就对他这么放心呢?他自己都没有这个自信。 谢景焕垂眸,打开锦袋,取出里面的密信,冷冷说道:“我也不想找你,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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